第22章
‘不是主犯’的说辞是何穗讲的,结合方堰说的,她自己得出这样的结论。“一般来讲是这样的,不过也有些公司股东之间会签协议。”他打了个比方,“鼎立上市之前签署过合同,只有原始股有表决权,一股代表两权,上市之后的所有股东都属于分红股,只拿分红不能参与管理,原始股是上市之前的股份,表决权是管理权利。”
他尽量讲的详细些,“这是怕集团落入别人的手里,上市前的原始股一般都在创立团队手里,这些人才是有能力管好集团的人,一原始股代表二权,是怕创立团队手里的股份不如散户,如果散户集体投票,内部会乱。”
散户是门外汉,被人煽动,做了某个不能碰的决定,会使集团走向衰败然后破产。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每个公司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手段层出不穷。
余遥听的一知半解,感觉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那你手里握的股份……”
“都是原始股。”方堰没有瞒她。
一股代表两权,那就相当于方堰个人拥有一百零二的表决权?
余遥目前就懂了这些。
她咋了咋舌,感觉不可思议。
好像方堰的个头又拔高了一样,以前看他觉得厉害,现在是太厉害。
那个‘太’字,起码大数了一圈。
“江明溪和那个人……”她继续问。
“虽然就表面来看,江明溪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股份,但他的股份都是B股,A股在那个拥有百分之一股份的王清手里,A股有百分之百的表决权,B股没有,所以法律层次上,江明溪没有犯罪,他没有参与公司管理,拿的所有股份都是分红股,不管事,江溪有限责任公司的真正老板是王清。”
“王清就是个幌子,给他替罪的。”那个王清的资料他已经拿到手了。
本来是个干体力活的,几年前出了车祸,双腿残疾,司机又跑了,没有赔偿,也无法继续劳作,一直没有收益,日子过的很苦。
江明溪找上他,拿了那百分之一的股份,起码够他挥霍一辈子的,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选择了跟江明溪合作。
他那个样子,对于他来说坐不坐牢已经没有意义,换做是谁都会选择及时行乐,多快活一天是一天。
“那像这样的情况怎么办?”余遥蹙了眉,“管不了他了?”
小看江明溪了,居然还能来这出,事先做坏事的时候就做好了双手准备。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方堰语气平静,“那个王清只是个普通人,找到他,证明他没有管理公司的能力,再找找江明溪管理公司的痕迹,问题不大。”
余遥松了一口气。
还能送进去,有办法就好。
虽然想从别的地方报复他,搞他白月光,但更希望那家伙身败名裂,坐牢蹲到死,越惨她越开心。
“余遥。”
隔壁突然喊她。
余遥从内后视镜里去看副驾驶座,方堰稳稳陷进里面,身上穿了一套西装,没有外套。
今天天气和昨天差不多,为什么没穿外套?
又下来太急?忘记拿了?还是压根没穿?
余遥还没想明白,方堰又道:“你难过吗?”
余遥挑了挑眉,先是有些不理解,很快想通。
方堰是在问她江明溪出来,没有受到惩罚,她难过吗?
或者想起江明溪,会不会难受之类的。
余遥正在限速区慢悠悠行着,刚准备回答,她难过个球啊,都准备搞那混球的白月光了,哪有机会消极,还没来得及,方堰再一次提前开口,“如果你难过的话,我的怀里可以借你用一用。”
???!!!
余遥受了刺激一样,车头蓦地扭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老司机瞬间反应过来,将车正回来,去了最右车道,停在路边,满脸震惊地看向方堰。
他知道自己刚刚说的是什么吗?
怀里借给她用一用?
怀里……
余遥视线下移,看向他平坦劲瘦的胸膛,离得太近,偶尔还能瞧见他白皙修长的脖颈,和正中上下滑动的喉结。
余遥:“……”
怀里啊,那……那也不是不可以难过的。
但她很快想到,方堰是因为担心她才这么说,她真的去抱那不就是趁人之危吗?
龌龊想法在圣洁的人面前是站不稳脚跟的,余遥心中内疚和羞愧像迎面大兜比,给她打醒了。
人不能……真的不能……
“不需要吗?”说这话的时候,方堰漂亮的五指卡在领带上,上下滑动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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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去见方爷
余遥愧疚感更盛,
就好像朋友对她掏心掏肺,她背着朋友有了别的心思,先不说觊觎他身子这事,
单说用他报复江明溪。
方堰的一片赤子之心,和她的腌臜想法,
就像两个极致的对比。
让她莫名其妙感觉自己思想不干净,完全不能跟方堰比。
又被他衬托的狗屁不如。
“其实难过的时候,有人安慰会好很多。”方堰继续:“在国外拥抱也只是见面礼而已,
没事的。”
余遥望着他,心中颇有些触动。
方堰是真的在担心她啊。
他可真是个小天使啊。
人美心好又善良。
如果不同意的话,
貌似有些辜负他的美意。
那就浅浅地、朋友似的抱一下吧。
余遥学着他,
不说话,用行动证明,她是想的。
而且还是十分十分愿意的那种,如果不是他太纯洁,
太干净,
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扑过去了。
余遥强行稳住自己的心跳,抑制自己污秽的小心思,解开安全带,往那边挪了挪。
方堰似乎猜到她要做什么,也解开了安全带,
车内登时传来咔嚓咔嚓的按扣声音。
余遥已经半靠在了中控台上,
那边的方堰也在调整姿势,朝这边而来。
中控台不大,一旦刻意接近,
很容易挨在一起。
余遥鼻息下登时闻到一股子淡淡的雅香,
比平时浓烈,
因为离得太近,方堰穿了西装,裹了白色衬衫的漂亮身子就在她身侧,她只要一挨头就能碰到。
这么近的距离,方堰又打了领带,看不到太多的春色,但是半截玉润的脖颈还是可以的,喉结没有很突兀,挺秀隽气,长得很好看。
余遥在犹豫了片刻后,终究还是闭上眼,将额头抵在他锁骨下方的胸膛上。
方堰比她高,她只要微微低头,位置就是正好的。
天山上的雪松气息更浓郁了,像掉进了水里,从四面八方灌入她鼻间。
好好闻啊。
余遥小小地挪动了一下,将脸也慢慢贴在他胸口。
和想象中不一样,不是硬的,是软的,没有那么平,有一些细微的起伏。
方堰的衣服贵是有道理的,没白花钱,刚碰上就感觉料子不是一般的舒服。
还能听到他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余遥其实在网上看到过,听说拥抱很治愈,她还以为是骗人的,没想到是真的。
对方的体温,对方的气息和心跳,清晰地被自己感觉到,真的有镇定安神的作用。
像是被安慰和安抚了一样,叫她整个人平静下来。
余遥贴得稍微紧了些,一双手也不自觉伸出,穿过方堰臂下,收紧力道搂住他。
太治愈了。
我不要做人了,就好好当个禽兽吧。
我就要抱他,就要觊觎他就要馋他。
就要他。
就喜欢他。
第一次有男孩子那么大公无私,肯奉献自己,既坐了她副驾驶座,还肯敞开胸怀接纳她。
是真的在担忧她,一点都不作假,她敏感又低落的情绪藏的那么深,一个人都没有发现,只有他看出来了。
以后怕是再也遇不到这样的男孩子了吧。
追不追得到以后再说,总要努力一把明月才能揽到手吧。
抛开什么报复,再去掉外貌和身子,她也是喜欢方堰这种人的。
性格好,知性大方,优雅高贵。
既然喜欢,那就抓住他,搞到手,让他成为自己的男朋友。
本来大家也是你母胎solo,我目前单身,擦出火花就负责。
方堰的择偶标准是专一长情,其实她可以做到了。
在跟江明溪当男女朋友的时候,追他之前,寡了好几年。
每天出入那种场所,当然是经受过诱惑的,大家偶尔花钱找个帅哥调戏,她就安心干饭。
无论去哪,酒吧KTV饭局酒宴,她还是专心干饭,不受美男诱惑。
以前可以,以后自然也行。
唯一的例外是方堰,他太特殊太漂亮了。
余遥经历过江明溪的事后,只觉得心累,本来打算从此以后收心,只玩车不玩人的,好家伙,只稳了几天心思就漂了。
完全被方堰吸引,只要有他在,视线就不带挪开的。
又不小心沦陷了。
但是这次感觉未来可期,和上次那种跳进火坑里的煎熬不一样。
方堰那种择偶标准,一旦搞定了他,以后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生死与共,白头偕老。
她还是蛮期待和向往的。
余遥将他搂得更紧了,像是得到了什么珍惜的宝贝一样,不愿意撒手。
抱住自己的手臂力道越来越大,方堰自然察觉到了,只不过是他乐见其成的事,所以没什么表示,反而抬起手,更方便余遥搂他。
想了想,吊在空中无处搁置的右手微微挪了挪位置,移到余遥背后,哄小孩一样拍了拍。
余遥察觉到了,那个生涩和死板的手法一点没错过。
她心说不愧是母胎单身啊,一看就知道没有过女朋友,怀抱第一次向人敞开。
其实才刚接触就发现了,方堰整个身子都是生硬的,一动不动,像是第一次被人抱一样,如竹如松,笔挺被她搂着。
余遥抱着抱着,不免起了些别的心思。
方堰身子忽而一僵
,感觉一双手在顺着他的蝴蝶骨,一寸一寸地抚摸、探索,沿着线条,每一处都没有放过。
蝴蝶骨的中心位置,两侧,脊梁骨,从后颈处一路顺着,停留在他腰侧,还在往下……
方堰没有阻止,只低垂了眉眼问道:“你是在占我便宜吗?”
胸前有人嬉笑出声,“我这是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知道世间险恶,要不然你还以为谁都是真善美,随随便便就给别人抱。”
余遥挪开身子,脸上笑意更深,是捉弄人后的得意笑,“被占便宜的感觉怎么样?下次还敢不敢给女孩子抱了?”
方堰微微挑眉。
下次还敢。
“你不一样。”心里是别的想法,嘴上却是这么说的,“我的这条小命都是你救出来的,没有你我可能会很惨,你避免了一场对我来说的大灾难,给你占点便宜而已,没关系的,别人我是不会给她们机会的。”
余遥嘁了一声,“得了吧你,前两天去吃夜宵,被人家女孩子挤的没处去,要不是我,你就只能躲去别的地方坐了。”
她打击方堰,“你那是不给别人机会吗?明明是靠我帮忙才脱身的。”
方堰点头,“所以给你占没关系,你都帮了我好几次了。”
余遥一噎。
和她设想中的不太一样,把她给整不会了。
她张了张嘴,想找借口反驳来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握住方向盘,将车开走,边开边有些不服气,感觉自己刚刚吃了小亏,于是凑过去,小声道:“你身上真香。”
‘软香温玉’这个词她只在书上看过,这还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
方堰可真适合这个词啊,软、香、温、玉,四个字都占了。
方堰身子微怔,两秒后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窝回座位里,微微歪头,嗔怪地看了一眼过来。
余遥感觉自己扳过了一局,哈哈大笑。
心里郁结的那么些不甘心和闷气全消,现在都是捡到宝的喜悦。
余遥乐乐呵呵把人送去新中大厦,方堰下了车,匆匆进了后门,一个人去拿文件,余遥在下面等着。
趁着机会把车掉头,过程中被另一个人堵了一下,那兄弟左调不出,右也调不出,还是余遥下去帮他开出来的。
她弄好别人,自己才有空余拐弯,停在离后门口最近的地方,等着方堰下来。
本来想着他怎么也要一会儿,这段时间应该够她打个电话的,结果手机刚拿出来,方堰已经下来了,手里还提着个很大的纸袋子。
余遥心说这文件可够多的,谁知道方堰进了车,拿出来一件大衣。
深蓝色的,双面绒,那个颜色和款式,余遥一下就认出来了。
是她的,被他穿走的第一件衣服。
“不是坏了吗?怎么还留着?”余遥边朝外开,边说话。
方堰给她看破洞的地方,“找人修好了。”
余遥有些吃惊,“不是吧,破成那样还能修好?”
那天被火花溅的都是黑色小洞,有很多,还能修好?
她拉过来瞧了瞧,还真的修好了,看起来和新的一样,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谁啊?技术这么厉害。”让她涨了见识,“我那还有两件,一件被我挂破了,一件放烟花烧的,你把那师傅介绍给我,我也找她修修。”
方堰摇了摇头,“一个老师傅,现在在养老,已经不怎么动工了,你把衣服给我吧,改天我借着关系去问问。”
余遥眨了眨眼,“下次一起去吧,不能你一个人厚脸皮攀交情,我跟你一起缠缠。”
其实是怕方堰乱报价,万一修一下千把块,告诉她几十或者不值钱,那她平白无故又欠了人情。
老是欠还不清是一回事,还会让方堰对她感官不好。
谁也不会喜欢一个老是占人家那点便宜的女孩子。
“好。”方堰沉思片刻,没有拒绝,答应了。
余遥点了点头,说话间,俩人已经到了鼎立不远处,又拐了几个弯,车子停在集团大门口。
方堰看了看时间,用掉了半个多小时,离余遥上班的时间还有将近二十分钟左右。
够她过去还有余的,方堰没有急着下车,只是扭头问她,“中午送你爸妈去我爷爷家,紧不紧张?”
地址他已经发了过去,余遥知道位置。
余遥怂了一下,“你不说我还没什么感觉,你一讲我还真有点杵,你保证你爷爷不凶。”
方堰骗她,“其实有一点点凶,你如果担心的话,可以不用下车,人送到就走。”
暂时他还不希望余遥和爷爷见面,倒不是怕什么,是担心爷爷太热情,吓到余遥。
不出所料的话,中午老宅那边应该会很热闹。
他们也许会拉着余遥问东问西,也有可能拿她和以往给他介绍过的女孩子比,是他不希望的,也是余遥应付不了的,所以暂时不见最好。
余遥觉得不妥,“会不会显得我很不礼貌。”
方堰继续吓她,“我还有几个爷爷,也很凶……”
余遥:“……”
她放弃了,“算了算了,我把人送到就走。”
“嗯。”方堰保证,“下次有机会我也去,你再下车打个招呼,到时候有我在,他们如果凶你的话,我可以帮你凶回去。”
余遥:“……”
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方堰这种性子凶得过谁哦,不过他到底是亲孙子,他在的话,几个爷爷和亲爷爷会有顾虑?
余遥颌了颌首后赶他下车,方堰也不墨迹,开了车门迈着稳健的脚步离开。
余遥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方堰到了门口后脚下突然停滞了片刻,转身朝这边看来,余遥不想让他瞧见自己没走,踩了油门快速离开,又堪堪擦着点打卡上班,开启自己平淡又无趣的撸铁日常。
带了两个人,练了两节课而已,时间已经匆匆过去,余遥开始打电话给爸妈,问爸妈的准备情况,都说没问题后开车去接她俩,没有急着出发,先吃了顿饭,吃完才开车往那边赶。
路程她知道,就是环山赛道的前面一点点,她经常路过,熟门熟路。
平时去都是晚上,再不济也是傍晚,这还是第一次大白天,刚吃完饭的点,不知道是闲着无聊,还是怎么地,刚到那边余遥就被吓了一跳。
一群老爷爷和老太太或站或坐在别墅区的入口处,瞧见有车子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或打量或私底下小声讨论。
有种回了老家,进村的那条路口,修了道桥,桥矮,好多老爷爷老太太喜欢坐在那里,每次有人路过,大家都热情地问道。
‘这是谁啊?’
‘哪家的儿孙?’
‘都这么大了?’
那条路是余遥最怕的,社交牛逼症都不敢走。
现在也有点懵逼。
不是第一次路过这里,每次看都冷冷清清,她还一直以为入住率不高呢。
好家伙,没想到人这么多,这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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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领头王了
余遥才二十多岁,
还算嫩,惧是正常的,她爸妈老江湖了,
也有点杵。
“怎么人这么多啊?”余建国探头探脑,“是不是去错地方了?”
他本能地觉得超级大户应该不是这样的,
难道不是个个高冷难相处,见一面如同登天一样吗?
想当年他和老婆拜师的时候,特意去遇都找不着人,
好不容易见面,想要个联系方式,
人家只肯给经理和助理的,
本人号码需要得到认可才能拿到。
这随处可见一个有钱人,还接地气地聚在一起晒太阳聊天的场面,怎么看怎么像村里的老农民刚下完地围在树下八卦。
朴素特征搁在有钱人身上十分突兀。
刘瑛也趴在窗户上看,“遥遥,
你确定是这里吗?”
以前遇一个都很困难,
这一抓一大把,多少显得不真实。
余遥车子停在别墅区的入口处,拿出手机看了看,方堰给她发的地址和定位都没错,就是这里,
结合上次在下游遇到他,
余遥十分肯定,没走错路。
她跟爸妈解释过后,探出头,
问一旁的保安亭,
“请问方奚平方老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保安亭的玻璃门一直是打开的,
里面有四个保安,其中一个听到声音,反问她,“你是……”
总共有三个保安亭,两边各一个,中间也有一个,一个里面四个人,三个就是十二人。
余遥边惊叹有钱人住的地方安防就是严密,边如实道:“我叫余遥。”
她让开身子,给保安看身后,“这是我妈刘瑛。”
刘瑛坐在副驾驶座上。
她又指了指后座,“我爸余建国,跟方老先生约好的,下午一点见。”
保安拿出访客薄查了一下,又给一个人打了电话,不出所料是方老先生那边的,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摁了一个按钮,电动的栏杆铁门自动打开,余遥把车开进去。
窗户没关,依稀还能听到两旁有些声音。
“是方家的客人啊。”
“就是方老哥说的……”
后面的声音灌入风中,余遥没听清楚。
她回头看了一眼,心说原来不管住哪,有没有钱只要左房右邻认识都跟村里差不多,有点事谁都知道,一点秘密都藏不住。
可能好热闹是人的本性吧。
余遥继续往前开,不时瞥一眼后视镜,离得已经很远了,还是能看到那些人目光跟上,不时指一下,比划一下,还有人打电话,对着手机说一句,就看一眼她的车。
余遥:“……”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大家好像探知欲和好奇心很重的样子。
是太久没有开着破车疑似穷亲戚的陌生人拜访了吗?
来这里的开的车至少也是名牌,突然来了一辆破的,惊到了他们?
其实她是想开大红来着,又觉得不够稳重,有点轻浮和炫耀的意思,犹豫来犹豫去,干脆照常开了这辆。
方老先生的孙子都不嫌弃,坐过好几次,方老先生应该也不是在乎那些虚物的人吧?
余遥很快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边慢行边看向两边。
方堰怕她找不着,事先给她画了张小地图,用钢笔勾勒的简版,还随手划拉了几个火柴人,示意站岗亭的位置,根据这些特征去找他们老方家的宅子。
余遥点开那张照片,边看边笑。
得过奖的大画家就画成这样?好敷衍啊,别人门前的狮子画的跟狗一样。
给她画的时候要多着急才能成这幅德行?
或者说着急居然还能抽出空给她画张小地图。
真不愧是他,做事周到,感觉到了被重视。
余遥根据简易版的地图指示往深处开,边顾着手里的活,边观摩四周。
这边都是独栋的别墅,三层小楼左右,根据个人爱好,每一幢都很有特色,中式风格的,西式也有,位置并不算整齐,东一户,西一户,好在养老的地方,路修的好,两旁还停有类似于观览的车,交通方面做的不错。
入住率也出乎意料地高,据说是一群老爷爷老奶奶退休后选了这个地方安家,因为那群老人以前都是商界大鳄,为了跟他们攀交情,别人也削尖了脑袋往这处挤,于是人越来越多,成了规模。
大家都以在这里挑块地建宅子为荣,那时候只是听说,因为每次路过都很冷清,就以为是瞎编乱造,原来是真的。
余遥感觉差不多快到了,退出小地图,点开另一张图片。
方堰很细心,还发了张方家老宅的照片,像个欧式的小城堡,有几个尖尖的塔,余遥一下子认了出来,开着车往那边赶。
进来前保安跟主人家确认过,刚到余遥就瞧见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看到她们的车,朝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把车开去哪里。
余遥跟着那个像管家一样的人进了院子,把车停在花园一个刻意空出的位置上,和另一辆老式豪车并列为一排。
不知道是不是来的不巧,方家正在挪移院里的花草,有很多大的花盆,保姆和阿姨园丁都忙着,一个身穿唐装的白胡子老人也在,正矮下身子搬一个小花盆。
他可能年纪大了,腰弯下去半天直不起来,只能空出一只手扶着自己后腰,慢腾腾辅助着起身。
还不忘那盆花,另一只手抱着。
老年人手上没多少力气,眼看就要拿不住,花盆掉下来砸到脚,旁人都在忙,没有注意这个细节,余遥连忙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把方堰的叮嘱忘到九霄云外去,下车接过那个老人手里的花盆。
老人是正对着她的,管家在一边候着,目光都在‘客人’身上,也没留意老人的情况,她接完管家才吓了一跳,急忙凑过去问:“您没事吧?”
‘您’这个字用得好,余遥一下子知道了他的身份,是方老爷子。
方老爷子白发鹤颜,看起来很精神,被管家搀扶着,挡了大半身子,他挪了挪脚下,错开管家的臂膀看她,“你是……”
余遥单手抱着花,学着管家礼貌地点了一下头,“我叫余遥,是来送我爸妈的,我爸妈不会开车。”
顿了一下,不太放心地问:“方总……应该都跟您说过了吧?”
讲话的时候她眼睛往身后她爸妈身上瞄,暗示的意思明显。
方老爷子在商界混了那么久,心思通达,不可能看不懂。
果然下一刻方老爷子点了点头,“说过了。”
方奚平脚下再度挪了挪,从管家身后完全走出来,一双眼上下打量站在青砖上,一身休闲带着阳光气息的女孩,“你就是堰堰的朋友啊?”
‘堰堰’两个字让余遥眨了眨眼,有一种听到什么土味昵称‘艳艳’的感觉。
她一边颌首一边努力将嘴角可能会很夸张的笑收敛起来。
正好爸妈从后备箱搬出家里带来的果子,因为重视,有好几箱,俩人一次只能搬一纸盒,余遥看到了,连忙过去帮忙。
方奚平也趁着机会,走到一个角落,对着高挂空中的摄像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
鼎立的最顶层,董事长办公室内,方堰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边看文件,一边看电脑上的监控画面。
老宅就爷爷住,爷爷的亲儿子跑去入赘别人家,相当于脱离方家,所以爷爷就他一个亲人,不放心爷爷,他在老宅安装了监控器,可以实时录像然后传到他手机和电脑上,院里也有,相当于那边发生的事他都知道。
爷爷可能也晓得他在看,给了他回应。
方堰文件放下,多瞄了监控一眼。
他确实全程都在盯着,所以爷爷和管家那浮夸的演技也尽收眼底。
爷爷当然不可能那么凑巧,就那会儿拿不稳花盆,是想试试看余家的人人品怎么样而已。
他可能也没有想到,一下就把正主骗了下来。
余遥看到这种事,肯定不可能袖手旁观。
她一直都是个热心善良的人。
方堰低头,继续看文件。
眼镜上垂下来的长长细金链子因为他的动作晃了晃。
*
方家老宅院内,余遥还在搬箱子,她力气大,一下可以抱两个,抬着东西走到前面时方老爷子笑了,“来就来,带东西做什么?”
余建国走在第一位,回头讨巧道:“自己种的,不值钱。”
盒子没有封口,上面露出大小不一红彤彤喜人的樱桃。
方老爷子大概确定了她们没有撒谎,才让人把纸箱抬下去。
管家接过余遥的,另外两个保姆阿姨接她爸妈的,一帮人到了门口,和另一帮从里屋出来的人撞上,那些人瞧见了箱子,探着脑袋看,“老方哪弄来的这么漂亮的樱桃?”
说着他还上手揪了几个,他后面跟着几个人,挨个抓了一把,边往嘴里送,边带着工具往这边来。
总共三个人,年纪都不小,跟方老爷子差不多,叫‘老方’,和方老爷子应该是同辈。几个人手里不是拿着竹竿,就是拿着木块,看起来好像想干什么。
没等人问,方奚平主动解惑:“我们打算摘点洋槐花做槐花饼。”
他示意大家看身后,角落有颗很大的老树,结满了槐花。
刚刚众人搬的都是树下的花盆,应该是想把附近清理干净,好方便动手。
余遥猜的不错,几个老人已经站在了树下,让管家将两个可能也会影响的花盆搬走,周围空空如也才将竹竿和木块搁在地上,拿了绳子要绑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几个人都往她这边瞥了几眼,不时还勾头跟方老爷子说些什么,方老爷子每回脸上都露出赞同和欣慰地笑。
过了一会儿,方老爷子突然喊了一声,“小余啊,你会不会弄这个?我们几个年纪大了,蹲不了,你年轻,帮我们一把呗。”
余遥和老余同时一顿,有些不知道方老爷子说的‘小余’是谁。
毕竟她和老余对于方老爷子来说都小,叫谁都可以加个‘小’字。
余遥在怔了一瞬后捅了捅她爸,想让她爸好好表现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