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爸貌似吓傻了,从刚刚开始,房里出来一个人,他就哆嗦一下,点头哈腰活像个小厮。余遥提醒他,他才反应过来,刚准备过去,方老先生又喊了一声,“余遥?是这个名字吧,喊你小余可以吗?”
余遥一滞,原来小余喊的是她啊。
她上班还早,两个小时留半个小时回去就行,其它时间都是空的。
人家指名道姓叫她,她也不好推迟。余遥听话地跑过去,灵活蹲下,接过其中一个老人手里的绳子,把两截竹竿绑在一起。
槐花树很高,还长得笔直,这棵槐花树平时肯定没少被人薅,矮的部分都被摘秃,只剩下高的还在,长得意外茂盛,密密麻麻挂了满树,可能想着不弄可惜,于是试着两根竹竿绑一起够一够。
最上面系了个长方形的木块,成X型,像个钩子,都绑好后余遥提了提,很重,这东西一群老大爷肯定也撅不起来,她主动将竹竿举起,先小试牛刀,够离自己最近的一枝槐花。
小时候在村里和小伙伴们一起没少摘,可以说经验非常丰富,余遥将X型卡住枝头,拧了拧,将枝头折断后往下一拽,一大串掉了下来,给几个老人喜的,各提着篮子要捡,方老爷子身边的管家离得近,被他得了去。
方老爷子因此被其他老爷子讲,说他作弊,两个人。
方老爷子耍赖,“这里是我家,我还不能多找个帮手啊。”
他还顺带损了那个说话的大爷一顿,“上次去你家池塘摸藕,你还三个人一起上呢。”
几个人说闹时,屋里走出来几位老太太,保姆和阿姨去搬椅子,余遥边摘槐花,边用余光看去,她爸妈也去帮忙了。
很好,总比站着尴尬又没话聊,还掺合不进去强。
余遥这个本来只是打算送人的,反而恰当好处地融入进去,咔嚓咔嚓折槐花。
她年轻,动作也快,几个老人在下面捡都赶不上她一个人够,倒是把几人累的够呛,后来她爸妈和阿姨保姆也过来一起收拾地上没来得及拾积累的槐花枝。
廊下的老太太们看这边热闹,坐不住了,纷纷走过来站在树下仰头看,余遥让她们帮着瞧瞧,哪边长得好,她够哪边。
*
鼎立最顶层的办公室内,方堰看完一页资料,抬头朝监控器上瞥了一眼,忽而顿了顿。
年轻健康、阳光活力的余遥站在一群老爷爷老奶奶堆里,已经跟大家打成一片,够槐花树的杆子不好用,她解下来重新系,过程中让这个老人帮忙拿一下这个,那个老人拿一下那个,俨然一副很熟的模样。
已经快混成老孩子里的领头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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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小昵称呢
余遥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能量,
让人围着她转,隐隐以她马首是瞻。
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人能让人这么心甘情愿跟着。
第一,有权有势的人。第二,
厉害的人。
余遥很明显属于后者,玩什么上手都很快,
干什么都利索,摘了大半小时,捡槐花的人都累了,
她还精神奕奕。
底下的摘完了,爬到树上,
站在树杈的中间继续摘,
让人给她递杆子,话音刚落,几个老人同时将注意力放在角落竖起的杆子上,都准备去拿。
要知道这些人平时谱摆得可是很大的,
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可以使唤人就使唤人,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说明是真的佩服她,且喜欢她。
方堰调节了一下摄像头,从对着下方,到扭到槐花树那边,
正对着余遥,
看她稳稳卡在树杈的中间,从下面别人手里接过绳子,简单绑了一下自己和树,
拿了杆子专心勾槐树。
那颗槐树往年最上面的槐花只能望梅止渴,
每回到了季节,
闲时从监控里看,都能瞧见爷爷盯着顶梢可惜。
因为树太直太高,一般人也爬不上去,今年看着可以摘个过瘾。
方堰望着树杈中间那抹年轻健康的身影,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小看她了,那么直的树她能爬上去,才大半小时跟大家相处成这样,再给她几天时间,她说不定能把整个小区的老人收为小弟,跟在她屁股后面上山薅野菜,下水摸泥鳅,再摘个藕、种的菜,所有人都拿她当偶像。
方堰确定那边没问题,低头继续看资料,不是关于项目的,是和王清有关的。
王清双腿残疾,按理来讲事发突然,他根本不可能跑掉,但警方通知,确实是在逃状态,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整个人消失了。
或者说已经很久没有出现。
王清以前就是个普通人,后来因车祸双腿残疾,性格也大变,怨天尤人,一个不顺心还会打砸东西,骂他的父母无能,不能找到凶手把赔偿金要下来,不能给他生活保障,每天吃的猪食等等。
他父母受不了,丢下他不管了,回老家过自己的日子,留他一个人在这边自生自灭。
就在这个时候,江明溪找到他,几乎用不着费力气说服,王清有钱拿就答应。
他可能也知道这个钱不是什么好钱,一早做好了准备吧。
江明溪还没有胆子杀人灭口,所以王清肯定还活着,他是江溪投资有限责任公司的‘真正老板’,很多事情需要他出面,几个月前出现过一次,从那以后人就没了。
与其说没了,不如说他只在需要的时候冒头,平时行踪诡秘,查不到,貌似只有江明溪能联系上他。
监控过江明溪的通话,从事发前到事发后,他都没有给王清打过电话,根本没想过通知王清跑。
方堰现在想想,当初江明溪之所以没有逃,也是因为王清在,有替罪羊顶着吧,更有可能想着可以力揽狂澜,或者觉得自己没有露出马脚的地方,就算真的露馅,也有王清在前,他在后面完全不用担心。
惨的只会是王清。
王清……
他应该是自己做的防范措施,怕事发后自己被顶罪,所以每次出现过后都会藏起来。
藏哪了,方堰正在找。
他对过江明溪的通话记录,每次需要王清之前的两三天内所有电话,还真叫他寻到一个。
备注是10086,实际上是一个人的手机号,藏的这么隐密,不知道的还以为会是江明溪小情人的。
江明溪有特别的癖好,再加上……,不太可能藏小情人。
方堰将这个电话号码圈下来,打开微*,把数字发给了一个人。
那边很快给他来了消息。
【白云飘飘:金主爸爸,又有活干了?】
白云飘飘以前是个黑客。
大概几年前吧,某个网络安全公司为了展现自己新出的防火墙厉害,邀请全国黑客破译,只要能攻破就能得到一百万的奖金。
黑客都是不想露出真实IP的,在去攻之前会穿几层马甲,比如他的真实地址在这个城市,他先去找个别的城市的电脑攻破,再控制那个人的电脑去攻击防火墙公司。
这样防火墙公司看到的地址就是他在另一个城市,脚印擦快点,有事抓不住他。
白云飘飘那会儿准备参与破译那个网络安全公司的防火墙,穿马甲的时候,看上了他的电脑,结果发现他的防火墙也很强,对他的电脑感了兴趣,不去忙着攻击网络安全公司,专心跟他的电脑杠上。
他的电脑被集团网络安防部护着,请了百万的专业人员,白云飘飘还是太年轻,被顺着网线摸到他的真实地址,报警抓到了人。
后来看他还是个学生,家里情况也不太好,在信息安全方面还很有天赋,教育了一顿撤诉放了他。
当时还未成年的人很感激他,听他的话没有再往黑客方面走,不过往后只要一缺钱,就过来找他。
问他有没有活干,什么都行。
一开始只是打发小孩,给他安排了几个查资料的事,没想到他还真的挺厉害,查出来的事情比表面多了很多,后来干脆有相关的都交给他。
一晃多年过去,他的技术越来越厉害,能查到的也越来越多,渐渐用习惯了,江明溪的事一出,方堰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二个人就是他。
【春暖花开:嗯,查查这个人和王清是什么关系。】
只有一个号码,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会很难,但是对于一个掌握了技术的人来说很简单。
白云飘飘拿了号码,不过半个小时给他发来回馈。
有一整页的资料,方堰从头开始看。
号码的主人是个女人,叫韦敏,是江明溪给王清请的护工,韦敏离异带个小孩,几年前突然又生了一个孩子,孩子出生后王清在一年之内给韦敏置办了两处房产,还给了不少钱,生孩子期间和后期所有花销都是王清承担,所以孩子是谁的不用猜也知道。
是王清的。
韦敏相当于他暗地里的妻子。
王清要是真跑的话,没有韦敏帮忙是不可能的,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去哪都不方便,开车都开不了。
但是很奇怪,数据显示韦敏没有出过城,也没有去远的地方,连帮人购票都没有。
她就很正常的生活在之前购买的一处房产内,日常买菜做饭带孩子,没有异常的地方。
因为曾经是王清的护工,江明溪出来后警方去找过她,应该没在她家发现王清,只问了些话就走了。
方堰对这点保持怀疑。
一个人他不可能凭空消失,而且王清不冒头,韦敏近几年却都在当地没有离开过。
韦敏是他的护工,后来是他的妻子,他们俩要想有联系,王清就必须在当地。
方堰仔细检查了一下细节,江明溪--------------依一y?华送给王清的宅子为了照顾他,选的是一楼,另外两处刚置办的也是。
一楼一般情况下都会带地下室。
江明溪肯定是不希望他被抓的,因为被抓后吃了苦头或者监狱生活和他想的不一样,他反悔,江明溪就惨了。
他是想让王清消失的,给他一个带隐密地下室的屋子很正常。王清自己也不想被抓,需要用到他时他出来,不需要的时候他躲在地下室内,几个月不出门完全可行。
现代人都宅,有吃有喝有人照顾还有网线的情况下闭门不出几个月不算太难。
方堰又给白云飘飘发去消息,让他查一下韦敏家里的WiFi和网络是几个人几台设备在用。
这个对于白云飘飘来说更简单,十几分钟而已,白云飘飘发来文字,至少有一台电脑,两部手机在连,手机同时段使用过。
韦敏的两个孩子都不大,还用不到手机,那多出来的一部是谁用的十分明了。
王清可能一直没有跑,就住在韦敏家里。
方堰心里有底了。他靠在椅背上,认真想了想,调出通讯录给律师打电话,那边很快接通。方堰不想废话,开门见山道:“刘律师,你今天有时间吗?”
王清藏不了多久的,他能找到,警方很快也会察觉出异常,他必须要在警方逮捕王清之前做些什么。
刘律师微怔,“怎么了?”
方堰直言,“我需要你去一个地方。”
江明溪对于别人来说是恶人,对于王清来说未必,王清会指证他的可能性很小,所以需要适当开导一下。
他报了个地址,“你到了地方,告诉那家人,王清要真的认罪,他是江溪投资有限公司的‘真正’老板,江溪投资有限公司虽然破产了,但开公司时不是实缴,是认缴,认缴多少万,他就要还多少万,这笔钱是跟他一辈子的,就算出狱了也要还。”
“一旦确定他有罪,他名下所有资产都会被查封,给韦敏的两套房子也会追回,钱财还回来,不仅如此,明知道钱不干净还收,韦敏有掩饰隐瞒犯罪和窝藏罪犯的罪名。”
“他什么都得不到,还会失去很多,就是江明溪利用完就丢的工具。”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也就算了,他还会连累妻儿,那些债主知道掌控江溪的人是他,肯定会深挖和他有关系的人,不会放过他妻儿的。”
王清应该是在乎妻儿的,要不然他直接登记结婚,他出事后韦敏也跑不了。
“如果被抓了,让他尝试举证江明溪,江明溪坐牢,那些追债的人都会去找江家,和他没关系,他最多算个从犯,主动自首,或者让他妻子举报他,他妻儿没事,还能拿到一笔举报奖,主动认罪从宽处理,把自己和江明溪的身份对调,搞不好还会无罪释放。”
让自己的百分百表决权股份,变成分红股,江明溪的百分之九十九股份变成表决权股份就能翻身,但是签了合同,铁证如山,很难做到,所以王清最轻的处罚也是个从犯。
“他这么谨慎的人,手里大概率握有江明溪犯罪的证据,有证据更好办事。”
能干出藏在地下室,一次好几个月,每次联系都通过韦敏,不让人知道他存在的事,还维持了那么久,说明他很小心。
做了这样的事,他肯定会查资料,自己背了多大的罪,坐牢到老都有可能,留份证据给自己反悔的机会是人之常情的事。
王清那里九成有江明溪融资和洗钱包括教他如何如何做的证据。
拿出来,江明溪找再多借口都没用。
方堰叮嘱完得到肯定回复后挂了电话,又给白云飘飘打去,下午是夜猫子刚醒正精神的时候,电话刚响就被接通,那边先出声,“老板怎么了?”
方堰直截了当,“有件事需要你做。”
不等那边回应他又道:“帮我查一下韦敏家里的一台电脑和两部手机上有没有什么关于江明溪犯事的文件,没有的话这两天盯紧了,可能很快就有了。”
白云飘飘只能查到联网的东西,如果王清把资料存到U盘里,U盘不插在电脑上,白云飘飘一点办法都没有。
反之刘律师找过韦敏家后,韦敏和王清是一体的,韦敏知道就相当于王清知道。
王清无论是犹豫还是检查证据,很大程度会连上电脑看一看,到时候拷贝一份。
那边一口答应,“好的老板。”
方堰挂了电话,刚准备将手机丢进抽屉,铃声突然响了一下,他爷爷给他发来视频通话。
方堰抬眸,看了看监控器,不知道什么时候院里已经没了人,他退出大频瞧了瞧其它画面,在厨房找到人。
他爷爷和余遥,她爸妈还有另外几个老人挤在不算小的地方,大多数人都忙着摘槐花和洗槐花。
他爷爷拿着手机打视频。
方堰接通后那边显出爷爷凑得很近的脸,“堰堰啊,过来吃槐花饼,我们摘了很多,够做一大锅的,大家都在,就差你了。”
他说着将手机斜了斜,刻意拍到余遥的背影。
余遥正在洗手池边洗槐花,她动作利索,那么一大盆轻轻松松搬上搬下,过水、控水。
可能是听到了爷爷的说话声,余遥朝这边看了一眼。
她身上还穿着围裙,单手压在菜池边,单手伸进盆里搅拌花瓣。
方堰迟疑片刻,没有点头,“我这边有点事……”
“什么事那么重要?推了推了,过来吃槐花饼,你几个爷爷都在。”
知孙莫若爷,爷爷极力邀请。
其他人也凑过来说话,有说饼还没做已经闻到香的,也有的说大家一起参与的,很有意义,让他千万不能错过。
方堰依旧没答应。
他爷爷忽而喊了一声,“小余,你来劝劝他,工作什么时候不能做啊,大家团聚一次多不容易,你说是吧?”
余遥表示赞同,她点点头跑过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凑到镜头前说话。
“艳艳啊,你爷爷说的对,你又不差钱,家人比工作重要,快来呀。”
方堰早就做好了仔细听她说话的准备,但她一开口,‘堰堰’两个字还是让他禁不住指尖一颤。
“堰堰?”他犹豫霎时,还是问了出来。
“对啊。”余遥丝毫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正打算解释时,方老爷子突然把手机交给她,丢下一句‘你好好劝劝他’之后接了她要做的活,去洗手池里洗槐花。
余遥完全没有准备,慌忙接过,她手上还有些潮湿,在新屏幕上留下几道指印。
余遥正了正手机,将摄像头对着自己,“你爷爷说了,我是你朋友,我也可以叫艳艳。”
她调笑道:“你不喜欢吗?那我给你换一个,叫燕燕?艳艳和燕燕你选一个。”
方堰:“……”
他并没有听出来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余遥体贴地解释,“‘艳’是艳丽的艳,燕是燕子的燕,你选吧,叫哪个?”
方堰将眼镜往上推了推,摁了摁眉心。
余遥才留意到,他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两边有长长的金色链子垂下来,一边多了一些,一边短,很细很细,没有多余的花样,简简单单,戴在他那张俊脸上却恰到好处,就是传说中的斯文败类啊。
余遥指尖一抖,手机差点掉下去。
她稳了稳才拿好,尽量语气平静问:“你怎么戴眼镜了?不是没有近视吗?”
方堰整理好眼镜,“防辐射的,看电脑太久了。”
余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不是装饰品,好可惜啊,他不知道自己戴眼镜多好看。
余遥强行压下涩涩的心,咳嗽一声后接着道:“你还没选呢,以后叫你艳艳还是燕燕?”
方堰盯着镜头没说话。
余遥多看了他一眼,他没有抿唇,说明心情还可以,于是不客气地继续胡闹,“你不选的话,我替你决定了,以后都叫你艳丽的那个艳艳。”
其实是惊才绝艳的艳。
方堰终于有了点反应,“你要是叫我艳艳的话,我以后叫你遥遥,一点都不窈窕淑女的窈。”
其实是耀耀,耀眼的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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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涩涩形形
“你叫啊,
”余遥无所畏惧,“我的只是不窈窕淑女而已,你的那个我喊一次,
脑海里就冒出一次艳丽妖娆、妩媚妖孽的画面。”
方堰在手机的另一端,扶了扶白皙的额头,
表情看着很无奈。
余遥望着他,莫名有一种自己击败了他,或者占了上风的感觉。
她拿着手机,
还打算继续打击打击,忽而留意到一个小细节,
方堰离镜头不近不远刚刚好,
屏幕被他整张俊美的脸和小半个胸膛塞满。
他微微歪头,手扶在额间,这个动作让手和半个脑袋溢出屏幕外,余遥的大拇指握在手机的边缘,
乍一看好像她的指头梢摁在方堰的手背上一样。
余遥因为这个奇妙的视觉落差感到新奇了一瞬。
如果……
如果再往中间一点,
还可以接触到他那张无懈可击的脸。
也许有鬼使神差作祟,也许就是本心里强烈的想法,余遥大拇指不受控制的往里伸了伸,轻轻地、像做贼一样,抚在方堰眼角。
方堰很漂亮,
眼镜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问过,
他自己去掉了,现在脸上是光果的状态,精致的眉目露在外面。
眉毛天生天养,
是隽秀的,
眼睛形状长得很好,
眼尾在主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微微地往上翘,像是高傲地、长在山巅上的雪莲。
这也是他唯一和一身气质不符的地方吧。
单看他本人,会觉得他谦虚、如竹如松,涵养修在内,但是扒开了外在,会发现他本质上还是有些傲骨的。
看似矛盾又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
仔细想想一个吃穿用度、家世、个人都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没点傲气,被他隐藏的很深而已。
余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相反还很喜欢,年轻人有才华有能力,傲点怎么了?
是人家的风骨。
余遥目光还停留在屏幕上。摄像头在最顶端,下方是死角,方堰看不到她在做什么,只能任由她动作占他便宜。
余遥又抬头看了一眼众人,大家也都在忙,没人注意她。
虽然如此,心里还是像揣了个兔子一样,又虚又七上八下还不想就此罢手。
没有玩够呢。
余遥突然瞧见厨房的角落有个小门,她推开看了看,是个洗衣房。
怀着不好想法的人犹豫片刻,堵在洗衣房的门口,背对着大家,像是找到乐趣一样,悄摸着探出一只罪恶的手,隔着屏幕掐了掐。
从她这个角度看,像是掐在方堰的脸颊上。
余遥还像模像样地拽了拽,脑海里是捏住方堰脸颊往外拉的画面。
她被自己的脑补逗笑,猥琐笑声根本藏不住,很快通过声筒传递到对面,方堰发现了古怪。
他退出厨房的监控大屏,去其它画面里找人,很快在洗衣房发现余遥正面。
低着头,捣鼓着什么一样,洗衣房没开灯,很暗,看不清在做什么,但感觉应该是什么好玩的,余遥发自内心笑的很开心。
方堰没有打扰,静静看着她玩。
余遥两只手捧着方老爷子的新机,食指和尾指稳稳卡住,两个大拇指是空的,可以从上到下,隔空调戏方堰。
摁在他鼻尖上,额头上,戳他的脸颊,方堰那张俊脸玩够后指头下滑,顺着他半露出的白皙脖颈和被半掩盖的喉结处划了一道。
往下是青年平坦又劲瘦的胸膛。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第一反应是一首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余遥视线不由自主下移,在方堰那昂贵的衣服下寻找《相思》。
刚低了头,蓦地反应过来。
涩涩顷刻间退下,理智重新占据大脑。
余遥在心里破口大骂自己。
干的是人事吗?
当那是你男朋友啊!
人家现在还只是你朋友!朋友!
觊觎人家也就算了,还要涩涩人家!
方堰倒了八辈子霉,才能碰上你吧?
余遥所有不良的心思都被她强行压制了下来,像是被揍了一样,老老实实摆正姿态看向摄像头。
她视线从下方移到正前方,方堰自然察觉到了变化。他将手机卡在键盘和电脑的中间,双手空出来,手肘压在两旁的扶手上,指头相互交叠,覆在胸前,“刚刚在干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在干一些腌臜事。
余遥没好意思告诉他,瞎编胡诌道:“刚刚有一只蚊子落在你脸上,隔着屏幕叮你。”
没错,我就是那只蚊子。
方堰嘴角微微地勾了勾,“难怪呢,笑的这么古怪。”
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纯洁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余遥感觉自己更龌龊了。
方堰丝毫没有怀疑,信任像两个大兜比,啪啪给她打得罪恶感更盛,良心都被打出来了。
余遥正了正面色,抛下那些有的没的,问正经事:“你真的不来吃槐花饼吗?今年可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因为我把树上所有的槐花都摘掉了,人这么多,肯定没有剩余,过了今天你明天再想吃都难了。”
方堰眉头微颦,可能在犹豫吧,顿了几秒,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好。”
余遥喜道:“那你快来,二十分钟赶到说不定还能打个下手干点活。”
方堰微怔,“余遥。”
他表情认真,“你忘了吗?我车子破胎拉去修车厂还没接回来,车钥匙也找不到好几天了。”
余遥了然,“那我……”
她本来想说自己去接他的,又觉得不妥,刚在心里猥亵了他,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我跟你爷爷说一声,让他找人接你?”
余遥回头,指了指方老爷子。
方奚平离她一直都很近,一边佯装干活,一边竖起耳朵偷听她俩说话。
不仅是他,几个知道实情的老头也过来凑热闹,表面说给他打下手,实际上都跟他干一样的事。
孙子那句车送去维修,车钥匙也不见了,明里暗里要人接送,有的老头觉得手段高,悄摸竖起大拇指点赞,有的觉得不行,小声在他耳边说话。
“人家都是男方接女方,哪有女方接男方的?给人印象不好。”
方奚平也觉得不妥。
想当年他追媳妇的时候媳妇多瞥一眼什么物件,再贵他都买下来,媳妇随口透漏的喜好,他也会留意,日常都是他接送媳妇,确实没有媳妇接人的道理。
但他转念一想,他媳妇温柔优雅,胆小柔弱,余遥阳光开朗,落落大方,还很厉害,未必需要人接、需要人保护着。
搞不好还是会保护人的那个。
再换位思考一下,很大概率也是接人的那个。
她是真的强大。刚刚那么高,大家说要搬梯子方便她下来,余遥嫌麻烦,说不用,直接就那么跳了下来。
两米多高,她一点事没有,他后来悄悄打听,据说余遥还练拳。
不是虚把式,是真材实料经常训练几个男人都打不过的那种。
在厉害的人面前,适当的示弱一下应该没关系?
反正那小子是个有分寸的,脑子比他灵活,他只管看着就是。
方奚平捕捉到了那边的谈话,假装没听到,余遥叫了他一声,他才佯装刚知道,面色为难道:“家里就一辆车,待会儿还要接其他人……”
他身边的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谁不知道这栋别墅下有个地下室,停的满满当当都是车。
他到底是男人,是男人就没有不爱车的,一般人只是爱,像他这种的是收集。
他有很多老款新款的豪车,在地下室都生灰了也没人开。
偶尔他孙子过来糟蹋几辆,开的都是他的。
和他相比,他孙子反而无欲无求,对车没有要求,看中哪辆就开哪辆,不挑也没有欲望买,都薅他羊毛。
其实在没有遇到余遥之前,他一直很担心,孙子那个死气沉沉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性子,会在他死后抑郁走不出来。
看到余遥后他放心了些。
原来这世上不是没有东西吸引孙子,只是像孙子说的那样,还没到时候而已。
方奚平双手做大喇叭状,隔空对着手机喊道:“堰堰啊,你就委屈委屈打的吧,回家洗洗就好,不是我说你,洁癖是病,要治。”
余遥:“……”
她在旁边听的负罪感满满。
好像背叛了方堰一样,一种方堰对她这么好,他爷爷也保证过,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结果自己连接他一趟这种小事都推辞。
委实太不是人。
话说回来,方堰有洁癖吗?
她居然不知道,不对,是他自己上次说没有来着,俩人还同吃了一碗粥。
余遥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方堰,方堰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了一句,“出租车被很多人坐,有些人不讲卫生,脱鞋上脚到处踩,鼻涕擦在车上……”
余遥点头,明白了,方堰不是有洁癖,只是担心公众的车卫生问题而已。
方奚平也添了一句,“没错,我记得有个新闻,一个有传染病的人在车上偷摸着那啥,抹在座位上,后来一个穿裙子的女人坐在那个位置,车里太闷,热气熏上来,那个女人后来也得了传染病,很可惜的,才二十出头,还没有找过男朋友。”
余遥:“……”
罪恶感更盛了。
“我去接吧。”待会儿守住本心不要涩涩就好。
就怕一见到本人,更无法收敛,变得更涩涩。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留意到自己对方堰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后,看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觉得涩涩的,想……
猥琐的人果然看什么都跟颜色搭边啊。
余遥得到大家一致同意后,把手机交还给方老爷子,自己脱下围裙朝外走,临走前被爸妈拉住。
刚刚人多,她爸妈跟鹌鹑似的,不敢说话,没人注意时才悄悄叮嘱她几句。
把车里收拾收拾,买个垫子垫着,人家有洁癖,不能让人家嫌弃云云。
余遥了解,比了个OK的手势后打开门,刚走出去又退回来,把自己挂在门后的外套带上。
她刚刚够槐花嫌热脱下来的,现在也热,其实用不上,但不知道待会儿别人需不需要。
刚刚方堰好像连西装外套都没穿。
余遥没有套上,直接就这么挂在手肘处,进了车后把衣服搁在中控台上,钥匙一插、油门一踩离开。
路上本来没打算买什么坐垫的,毕竟方堰乘车也不是一次两回了,要嫌弃早嫌弃了。
但她看了看自己的副驾驶座,被她妈坐过之后吃零食,掉了很多碎屑,她妈就是方堰说的那种脱鞋上脚随便踩的人。
她妈自己可能也意识到,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才嘱咐她收拾收拾。
余遥心虚地趁着红灯,把座椅和那边被蹬过的仪表台用湿巾擦了擦,到了街边还真买了个新的座套,套好才往那边赶。
这次到了后没有提前打电话,因为知道方堰很快,不需要等很久。
余遥把车子稳稳停下,低头瞥了一眼中控台上的风衣。
带都带了,如果不用的话会很可惜。
余遥想了想,给方堰去了视频,打电话他不接,视频的话他应该会疑惑干什么。
果然,那边很快接通,方堰那张俊脸出现在屏幕上,离得很近,只能拍出局部,余遥清晰地瞧见他长睫眨了一下,“到了吗?”
“嗯。”余遥催促他,“前面好像有交警,这边貌似不让停车,你快点下来,我们坐上就走,别让交警逮到了。”
方堰点头,“好。”
他话音刚落,余遥就听到了那边关上电脑,合起笔记本的声音,还有拾掇文件锁紧抽屉的动静。
方堰动作还算稳,没有很着急,余遥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声响,听到他站起身,椅子划拉地面的刺啦声后,适当急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