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们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事情不能自己做决定吗?”“哦?”周弥生反问,
“你能吗?”
他站在远处,
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只用一床被子掩盖其前身,
长发凌乱散落于脑后,明明刚睡醒,看上去却很舒服,有看轻女孩独有的干净柔软。
“我反正不想听你的。”温尔雅忘了和周弥生上下属的关系,一不留神,竟然将心里话讲了出来。
“温秘书。”周弥生点醒她,“请你务必工作认真。”
……
在海市出差三天,温尔雅和周弥生保持着无事发生过的默契,三人之间全靠王助理暖场。王助理倒是没察觉出什么旁的事儿,就是觉得这几天的周总,脾气还不错,骂他骂得少。
回帝都那天,温尔雅才发现自己落了块手表在周弥生那里。
她其实不常戴表,要不然也不能过了这么久才想起。
机场大厅,王助理去买咖啡。温尔雅坐在周弥生身边,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缓慢转移到他侧脸,轻声道:“周总……”
周弥生恍若无闻。
温尔雅清清嗓音,再次唤他。
男人这才不紧不慢地看向她,表情依旧算不得好。
气儿还没消。
温尔雅询问道:“我有个东西好像落在您那儿了。”
“什么东西?”
“一块手表。”温尔雅看着他。
周弥生反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那天晚上。”
“哪天晚上?”他轻挑着眉。
“……”温尔雅眼见他存心刁难,心里气急,却不好出声。自那天起,周弥生一次都没来主动同她讲话。反而是王助理问了她几次,那晚照顾周总到几点,怎么没来找他拿行李箱云云。
“连哪天晚上都说不上来,怎么就知道落在我那儿了?”周弥生嗤笑一声,“栽赃嫁祸倒是一把好手。”
温尔雅:“……”
算了,左右不过十来万的事儿,不要了。她在心里想。
可还是有些生闷气。
回到家中,才将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吩咐保姆去送洗。保姆却说:“温总找你呢,在书房。”
无奈,温尔雅只好拖着稍稍疲惫的身体,去见父亲。
她确实是怕父亲的,这并非一日两日行成的局面。她心知肚明,却无法改变。
温父问她最近工作状况,她每日每夜想着离职,此刻却道还好。
温尔雅最大的毛病,就是口是心非。这世上能让她心甘情愿说出真话的人不多。
温父将话题拐到周弥生身上,说他这人家里条件不好,人却十分上进,比温聿强。
温尔雅替温聿讲话:“温聿才几岁。”
“那不一样。”温父道,“一个人的野心,和年龄无关。周弥生这人,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
温尔雅沉默不语。
温父又问:“你对他什么评价?”
温尔雅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说:“他脾气挺大的。”
“本事越大脾气越大。”温父纠正她,“看人不能只看片面,你这段时间在他跟前儿,学得还不够。”
温尔雅知道无论此刻她说什么,只要不是温父想听的,都会得到否定。她干脆不多说,静默着,思绪忍不住飘远。
她一面盼着父亲能早点儿结束通话,一面又想自己能够鼓起勇气说出辞职想法。直至父亲叫她名字前她都没收回思绪。
“你跟着他,好好学学。”温父见她面色不佳,知道她刚出差回来不久,于是让她去休息。
温尔雅缓慢踱步回到房间。有种自己似乎被拿捏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未让她心情变差,因为她从小便是如此的。
她常常想,如果父亲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母亲也不具备贤妻良母的姿态,或许她会变得不一样。但是没有如果,好在她这人从不怨天尤人,也不会被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支配情绪。
但是她对周弥生的态度是不可能再好起来了。
第二天温尔雅一早到公司,为自己泡了杯咖啡来喝。端坐在工位看文件,王助理到后与他打过招呼,周弥生从面前经过时她却头也没抬。
周弥生的视线扫过她精致侧颜,微微蹙眉。
人一走,王助理便道:“温秘书,你怎么不和周总打招呼啊?”
温尔雅故意道:“我没看到。”
王助理惊叹:“您是有点子胆量在身上的。”
蓝本最近正在寻找投资项目,效仿壹源投资app的成功。可惜寻手下一大批被送来的意见书都被周弥生否掉。
温尔雅进入办公室时,周弥生正姿态随意地坐在办公椅上,表情算不得好,背靠着后面,抬高下巴,直视着她。
温尔雅径直走近,停在他身边,报告工作。
周弥生询问道:“今天为什么不打招呼?”
温尔雅一时间没能回答。。
打什么招呼?和谁打招呼?
过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温尔雅有些诧异,亦不知该怎么回复。
周弥生看着她,问她有那么难回答么?
他的语气高高在上,姿势眼神难言轻蔑。他本就如此,温尔雅心一定,诚实道:“我不喜欢。”
周弥生盯着她,表情愈来愈深沉,问道:“不喜欢我?”
温尔雅懒得解释,默认他回答。照常反应工作,而后回到工位。
她的工作向来不算繁忙,咖啡从热变冷,她续了一杯又一杯。面前不断有同事经过,小心翼翼地敲响周弥生的门。
过了不久,办公室里忽然发出一阵□□。公司员工全部正襟危坐,王助理站在门口急到攥紧拳头,又不知如何是好。
咒骂声、打砸音,噼里啪啦回荡在空气中,气氛务必紧张致命。温尔雅知道,定是那同事送来的项目不合他心意,引来他不满。
她虽然脾气好,但这事儿如果发生在她身上,她定不能忍。此刻她识趣得隐下情绪,想要与周弥生划清界限的心意更明显。
男同事从办公室出来时,腿都软了。垂头丧气地拿着一沓文件,重重叹息几声,被等待在门口的王助理一把搀下。那画面多少有些好笑,可没有人敢笑。
在温尔雅来到蓝本任职这短暂的几个月里,这是周弥生第二次发这么大的火。上一次是因为别人欠债不还,对他含糊其辞。
温尔雅看着同事可怜模样,面无表情地想:应该和她没关系吧?
周弥生发这么大火,应该不会和她有关系吧?
女人直觉准到可怕,她虽然觉得自己没招惹到周弥生。可下意识里就是这想法。
谁知王助理安抚完同事之后,又忽然让她进去看一下周弥生情况。
温尔雅想了想,回问:“你怎么不自己去呢?”
“我不想死啊。”王助理很是坦率,惧怕的表情一览无余,“周总对你比对旁人,态度要好些,你又是个姑娘,还那么漂亮,你就替我去吧!”
温尔雅听他说了一大堆,忽然心生怀疑:“你说、周总对我态度好?”
“是啊。”
“何以见得。”她问道。
“还不明显吗?”王助理急得要命,又说,“你先进去看看,没事儿,你出来,我再和你解释。”
可温尔雅这一去,今日就没了再与王助理交流的机会。
她在门口有些犹豫,手指搭在门把手处数秒,背后承载着王助理如炬目光。心一横,推开门。
周弥生正倚在办公桌上抽烟,长腿交替,一手插兜。突如其来的响动令他也很意外,扭头看了一眼,又很快瞥开。
温尔雅姿态从容地关紧门,忽然又变得小心翼翼,凑近了些,也没敢走太近。问道:“周总,您还好么?”
周弥生反问:“你觉得呢?”
声调冷漠,带有一丝鄙夷。
温尔雅说:“我不知道。”
周弥生瞪她一眼,见她端正姿态模样乖巧,脸颊红润如沐春风,冷哧一声:“你知道个屁。”
如此蛮横发言,在他口中轻飘飘吐出。
温尔雅抿了抿唇,默默在心里做出不好评价,噤口不言。
周弥生抽完那支烟,也没再和她说话。办公室窗户开了条缝隙,空气里全是弥漫开来的烟味儿。
温尔雅站在距离他两米远的位置,站了有那么几分钟,脸上的表情和动作越来越趋近于平淡无澜。当周弥深再次出声时,她才抬了抬脸。
“你那手表——”周弥生看着她,仍倚靠在办公桌上,“我找到了。”
温尔雅低声说:“谢谢周总。”
周弥生却说,“但是我忘记带了。”
温尔雅说:“没关系,您下次记起的时候,再帮我带来就好了。”
周弥生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嘲。
温尔雅抬眸看她。
周弥生扭过脸去,面朝窗外的阳光,室内满地狼藉不堪。
他说:“只能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
温尔雅心生疑惑,又见他拿起桌上电话,随手按下一个1,交待王助理带人来清扫房间。
挂断电话,温尔雅问他:“现在吗?”
“只有现在有时间。”他起身,左右扫视几眼,从办公室某个角落捡起车钥匙,蹙眉看她,“走啊,别磨蹭。”
“周总。”温尔雅不解,“现在是上班时间。”
“我让你别磨蹭。”他顿下脚步,居高临下,挑眉问她,“懂?”
周弥生甚至没让司机开车,温尔雅下意识接住他扔来的钥匙,问道:“我来开车?”
“你不是会么?”
会是没错。温尔雅颔首:“可我不知道您住哪儿?”
周弥生说:“酒店。”
温尔雅发出一声疑问:“嗯?”
“你待过三天的酒店。”周弥生说,“不记得了?”
“不是。”温尔雅说,“我没反应过来。”
温尔雅在地图中输入酒店名称,导航成功,又在驾驶位置调整位置,拉近距离,手指在屏幕间点点,熟悉操作……
周弥生眉头越皱越深,手指抵在太阳穴间,问她到底有完没完。
“我第一次开你的车啊。”温尔雅温和解释,“当然要熟悉一下了,万一上路之后操作不当,后果就很严重,周总如果不满意的话,您来开也是一样的。”
周弥生最看不惯她这副事不关己,淡定非常的态度。
“你看、你开。”他面色冷峻,“没关系,无所谓。待会儿有你好受。”
温尔雅不禁问道:“待会儿,为什么有我好受?”
“快开!”周弥生一掌拍在副驾驶位前,扭过头去,彻底不搭理她。
经过和周弥生多日相处,温尔雅发现自己已经对他的阴晴不定了解透彻。他突如其来的暴躁并未让她感知后怕,反而还语气淡淡地评价说:“您脾气太大了。”
周弥生没再说话,他忍得很难受。
温尔雅不仅做事细致,开车也是慢吞吞的,加之半道堵了会儿车,明明一脚油门就能在黄灯时冲过去,她却偏偏要等上一百秒,绿灯再次亮起。
周弥生说:“你知道你什么毛病吗?”
温尔雅扭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太过磨蹭。”周弥生调整姿势,一本正经地教育道,“时间全被你浪费在无用的地方,不上进,不积极。”
温尔雅慢悠悠道:“我觉得,没有必要啊。”
周弥生意识到,两人无论是从习性,还是脾性都相差甚远,懒得与她多讲,可胸口处仍蓄积着一团火焰,呼之欲出。
原本司机载他只要二十分钟的路途,生生被温尔雅开了四十分钟。
汽车慢慢向后倒进,周弥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温尔雅哎一声:“车还开着呢。”见他不理睬,又小声咕哝,“简直不要命。”
周弥生在电梯口等了近十分钟,温尔雅才姗姗来迟。电梯门开门关了不知多少次。
他率先走进电梯,温尔雅小碎步跟上。
这次去的不是上一次待过的楼层。
温尔雅生疑:“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嗯。”
如果是普通朋友,温尔雅一定会发出巨大诧异,怎么还有人一直住在酒店里?但这人是周弥生,她便不做过多评价了。
此人甚怪。
周弥生刷卡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套房,一室一厅,卫生被保洁人员清理过,房间干净整洁,采光极好。
周弥生沉声:“里面那间,床头柜上,自己去拿。”
温尔雅踏着步伐走进里面那间卧室,她穿着双裸色五公分小皮鞋,从后面看来小腿纤细,腰肢扭动。
她人影刚消失在门口,周弥生解下脖颈间第一颗纽扣,跟了进去。
卧室窗帘没开,光影朦胧,视线不佳。
温尔雅脚步停下,往里探了探身子。定了神后看见那块墨绿色手表,这次周弥生没骗她,于是她松了口气,继续朝里走,直至抵达床边,躬身抬手,手指尚未触碰到那块表,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走来。
周弥生轻车熟路地将人抵着,手掌控着细.腰。
温尔雅骤然转过身去,心脏砰砰地跳,她瞪大眼睛,男人轮廓清晰地脸庞距她不过咫尺距离。
“周弥生——”
“现在不叫周总了?”周弥生沉沉道,“温尔雅,你说说,你到底不喜欢什么?”
“周总。”她忽然脸颊发烫,和那天一样,连他的反应都一模一样。
“温尔雅。”他的气息全部浮在她脖颈之间,眼睛深邃,怒意明显,“你不喜欢什么?”
“周总……你先放开我……”温尔雅发僵,声色虚弱,解释说,“我……我没有不喜欢您……”
“那就证明给我看。”他的表情没有因为她的解释有过任何松动,分明写满了不信。
温尔雅只是推着他,却没怎么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