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他懒洋洋地倚向靠背,姿态随意放松,皱着眉头问她:“你怎么不说话?”温尔雅沉默数秒,才坦诚回答:“我不知道说什么。”
周弥生眉头皱得更紧,又忽然明了,冷哼一声:“你可真是大小姐。”
温尔雅脾气很好,不轻易发火。连她自己都讲不出理由,为什么周弥生嘴巴张张合合的,竟点燃了她的导火索。
她秉着脸色,义正言辞道:“我是你的下属,不是什么大小姐。”
这下轮到周弥生愣怔。
温尔雅接着道:“你已经不止一次说我了,我总是忍着没反驳你。你不要再说我是温氏大小姐或者家世显赫没人敢惹,你总是在惹我,你自己没感觉到吗?”
周弥生看着她:“我说你什么?”
“说我是温氏大小姐。”
“不对么?”他简直匪夷所思。
温尔雅抿了抿唇,说:“我不喜欢。”
周弥生一秒都没犹豫:“不喜欢就不是了?”他语气平常,似乎并没有将温尔雅这软绵绵的发火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评价她,“你这人真有意思。”
温尔雅瞪了瞪眼睛,心里顿时翻江倒海,换做别人她也许就此打住,可是在周弥生面前,她一鼓作气回怼出声:“你才有意思!”
周弥生颔首:“谢谢夸奖,温大小姐。”
“……”她愤怒地询问,“这是夸人的话吗?”
“不是吗?”
“还有——”她声音不知不觉就恢复了平静,她总是这般好脾气,难得吼了几声,当下愤怒得一点儿震慑力都没有,“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
“叫你什么?”
“大小姐。”
“哦。”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温尔雅站在他身旁老半天,才又说了句:“你得向我道歉。”
他面无表情:“我不道。”
温尔雅:“……”
两人一坐一站,一高一低。温尔雅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弥生,但她知道,自己才是处于下风的那一方。
她不是爱计较的女人,怎么就不能对周弥生大方得体了呢?
气氛僵持不下,王助理的到来拯救了温尔雅的尴尬不已,她回到工位,整理一份需要修改的文件。
下班之时,周弥生向她传达指令——陪她去一个饭局应酬。
温尔雅第一次反驳他的诉求,就当是拒绝加班,理由是家中有事。
没过一会儿,工作电话又铃铃响动。温尔雅有种不好预感,拿起话筒。
“我问过温总了,他说你家今晚没事儿。”
温尔雅攥紧粉拳。
“收拾收拾。”他打鼻腔里哼出一声,“别让我等太久。”
作者有话说:
下章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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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周弥生&温尔雅
温尔雅磨磨蹭蹭,
走到地下停车场时已是半小时后。
周弥生坐在车里看着她,车窗落下一半,晦暗不明的光落在他脸上,
有种浑然天成的深沉与冷漠。
温尔雅躬着身体,修身得体裙边微微翘起,
手指覆在胸口处,
语气虔诚:“周总,
我能请一次假吗?”
周弥生没理会她的请求,
唇瓣翕动:“上车。”
温尔雅站在此处,好看眉目微微蹙起。
“想什么呢?”周弥生道,“这是工作,
不是应酬。”
温尔雅:“我知道。”
“那你还不上车?”周弥生忍下了想要喊她“大小姐”的称呼,冷眼看她,
“哪个秘书敢让上司等这么久?”
温尔雅心想:我让你等了?等不及走了便是,
反正我不追你。大不了开了我!
开口便是:“抱歉,周总。”
她拉开车门踏入车厢,
两手交握身前,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周弥生侧眸瞧她,语调平平道:“我看你不像是去工作。”
温尔雅微微一动,
视线落在周弥生要笑不笑的脸上。
“像是去奔丧。”
温尔雅心想:这也差不多了。
周弥生问道:“想什么呢?”
温尔雅小声嘀咕:“这不都差不多吗?”
周弥生气消了大半,懒得与她翻旧账,
但是却乐此不疲地同她调笑:“什么差不多?工作和奔丧差不多?”
温尔雅抿了抿唇,知道此刻最好按兵不动。
他懒洋洋道:“怎么了?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儿?”
温尔雅猛得吸气,开口又是软绵绵:“没有啊。”心里却道:还是因为在你手下任职,
早点儿把我开了不行么?
周弥生嗤笑一声,
没做评价,
只是摇了摇头。
车厢静了半晌,温尔雅始终看向窗外,灯光一闪而过,她微微眯着眼睛。
“难不成还是因为下午那事儿?”
周弥生说的,是叫她大小姐的事情。
温尔雅亦觉得没有必要,她大概就是,和周弥生不对付吧......
像程绍堂那样。
可是很奇怪,周弥生并没有得罪她,至少没有像对待程绍堂那样对她。
人与人之间的磁场是无法解释清楚的。温尔雅越不想和他说话,就必须得与他交流,因为他们上下级的关系,她无法做到熟视无睹,否则肯定会被他冠以“以下犯上”的名号。
温尔雅良好的教养令她并没有人类阶级之分,她很单纯的将周弥生看作上司,在公司里足足压她一万头的周总。
温尔雅索性道:“是。”
周弥生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话音一转:“真需要我给你道个歉?”
温尔雅只怨自己没听出他弦外之音,温柔体贴道:“不用了。”
话音刚落,她便抬眸对上这人的眼睛。
周弥生果然是在挑逗她。
她秉着气息,轻声道:“又是在开玩笑是吗?”
“没。”
温尔雅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可她这种严肃比起周弥生对下属破口大骂时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周弥生就是觉得,这世上哪有不会生气的人,哪有人都让旁人激成这模样还那么淡定?
“你就是在开我玩笑。”她说。
“不是。”他语气随意。
无所谓了,温尔雅不说话了,表情也不再温和。
临下车前,周弥生交待她待会儿不要喝酒,饭馆门前灯火通明,停车场豪车林立。他说饭桌上可能就她一个女的,别人搭腔不理就是了,就维持她刚才在车上那高冷样儿。
温尔雅说:“我知道了。”又强调,“我没有高冷。”
“那是怎样儿?”
他好像总被她语出惊人到。
“我本来如此。”
周弥生听得有些乐了,他觉得温尔雅这姑娘有意思,是真有意思。反正是他没见过的类型。他和温尔雅不同,他对人类分等级一事十分敏感,虽说姑娘在他手下办事,他可从来没把人当下属。
她穿着修身长裙,长发高高挽起,一手臂弯处搭着大衣外套,一手拎着挎包,风一吹,空气里满是她身上的香气。
周弥生猜测她应该很爱喷香水,她无时无刻不是香的。
“行。”他笑道,“记住我说的。”
温尔雅哦了声,看起来挺不情愿的。
她到底是喝多了些。其实回想起来,周弥生那天许是真没有别的意思,旁人问起她,他便三言两语糊弄过去,聪明人明眼一看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便识趣不再问了。
温尔雅也知道了,她就是看周弥生不顺眼的。俩人不合,索性到这儿算了,酣畅痛饮,分道扬镳。
明天她就辞职,父亲要怪罪就怪罪吧。
周弥生送走了几位谈生意的伙伴,扭头看了眼脸色绯红的女人,眼睛都快睁不动似的,脚底虚浮。
他皱着眉头,冷哼一声:“不是说了让你别碰?”
温尔雅面色凶凶地看着地面,那眼神像是能把地板凿出个洞来,摇头:“我不能听你的。”
周弥生没听清,又问了遍:“你说什么?”
他伸手扯她一把,温尔雅想用力甩开,却重心不稳直接将自己甩进人怀里。
周弥生明显愣了愣,随后讥诮道:“喝醉了酒,投怀送抱?”
他原本轻轻握住她腰肢的手在察觉到她的挣扎后渐渐收紧,温尔雅抬起头,脸色嫣红,眼神潋滟,呼吸急促而胸口上下起伏。
香味儿变成了酒味儿,缠在一起。
周弥生忽然有些脸热。
他问她:“你想干嘛?温尔雅。”
周弥生喜欢皱眉头,他皱起眉头时真的很骇人。
大庭广众之下,温尔雅踮起脚尖,隔着一层单薄黑色衬衣,狠狠咬在他肩上。
周弥五根手指用力收紧,收到几乎将人摁进自己怀里。温尔雅感受到呼吸紧促,将手抵在他肩上,缓慢抬起头。
“咬够了?”他面色铁青。
温尔雅有点儿醒了,眼神没有方才那样涣散,但脚步还是虚的。
周弥生问:“你还能自己回家么?”
温尔雅茫然道:“应该能吧。”她抿了抿嘴唇,看见沾在他黑色衬衣处的反光。
那是她的口水,她想。
周弥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温尔雅还呆在他怀里,周弥生掐着她:“我看你是疯了。”
“我明天不来了。”
周弥生肩膀仍火辣辣的疼,他忍下疼痛,声音从牙缝中溢出:“你做什么梦?”
温尔雅瞪他一眼,眸里曛意浓重,她说:“我就不来了,我会和我爸说清楚的。”
她脚底踏不上地面似的,依靠在周弥生身上的力更重。
周弥生拉扯她上车,命司机上路,车子开了很久,直达终点。
温尔雅被他带进一家酒店,从车门到房门根本没用多长时间。她在车上睡了一路,咕哝着要他把她送回家,还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周总。
人还迷糊着,冷水铺天盖地的从头顶浇下来,又很快速地转换为热水。温尔雅哇哇乱叫,醉意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席卷而走。
温尔雅霍然起身,发现周弥生正拿着莲蓬头对准自己。
他面无表情,瞧着她一身得体连衣裙被浇得湿透,头发也紧贴于脸。你说她平时温温软软的吧,可到了这时候,眼神里满是倔强。
没办法,打蛇打七寸。周弥生低头看着她,专敲她致命点。
“你今天发什么疯?”
温尔雅捋了把头发,清醒了不少:“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再做这份工作了。”
“你学到什么了?”他说,“退堂鼓倒是打得好。”
“我反正就不想做了。”
“你觉得你爸能同意?还是我能同意?”他盯着她,“你自以为这段时间你做得挺好还是怎么?一句重话听不得。”
温尔雅别开脸,不想与他多说。
周弥生点点肩膀处,嫌弃瘪瘪嘴:“你刚才不是挺横的。”
他说:“我现在给你爸打个电话,就说你不仅不想干了,还搞砸了我一场合作,你觉得你爸对你什么看法?”
一时间,温尔雅忽然心生后怕。她想也没想便反驳他说:“我什么时候搞砸你的合作了,我虽然没有那么优秀,但我工作态度一直是好的。”
“你是工作态度可以,但是你笨。”周弥生低声道,“你爸让你跟我手下,除了让你学习,别说你不懂什么意思。”
浴室里水流声淅淅沥沥,两人对立而站,身上衣服全数湿透。周弥生能闻到她身上的酒味,香味。被水淋过,却更加浓重。
温尔雅当然不知道他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眸光闪闪地看着他,带着些许震惊。白皙的脸颊,眼角微微晕开的妆,落魄狼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