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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我再见到陆沉夜是在鬼界。

    他看见我时，眼中刹那放出惊喜的光。

    他小心地护着胸口，把莲子拿出，“令仪，我把我们的孩子找回来了。”

    “你看，他还好好的。”

    我后退半步，只觉得被生挖莲子的痛席卷而来，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想要离开，陆沉夜却上前几步，“令仪，你别怕我。我是来补偿你的，欠你的，我都会一一还回来。这一次，你要的长相厮守，我抛弃一切都会帮你得到。”

    与我邻居的鬼魂看出我的冷淡，将我护在身后，“就是你害了令仪?她身上有那么多伤，哪一个不是要命的！你当时不道歉，不弥补，现在却不要脸地凑上来，怎么?还要她再死一回，你才能放手吗?”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把娘子逼死了，现在寻死觅活求原谅了，早干嘛去了?”

    陆沉夜低着头，任由他们打骂。

    “是，都是我一人的错！令仪，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只要你能再看我一眼就好，你看我一眼，我不信你我能这样情断义绝！”

    “我在神莲族墓碑前杀了宁贱，把你的神莲心也夺回来了。令仪，你现在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陪着你，再也不做阎王，只做你的夫君，可好?”

    地府叱咤风云的他跪在我面前，亲手给自己的脖子栓上锁链，“为夫发誓，永生永世，从身到心，都属于你一人。”

    “令仪，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我锁起来。”

    他眼中高傲不在，只剩下卑微的挽回，“没有你，我的每分每秒都生不如死。”

    我叹了口气，“陆沉夜，你恶不恶心?”

    “你有什么资格提神莲族，又有什么资格见我?”

    “因为你宠溺宁贱，我全族被她用东皇钟杀死，死无葬身之地。这千年以来，我每一次闭上眼睛，眼前都是他们哭喊求救的样子，你在做什么呢?你在陪宁贱放风筝！看烟花！”

    “因为你说宁贱受不了一点委屈，我就得在十八层地狱受刑千年，你知道拔舌之刑之后看着自己的舌头重新长出来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浑身烙印，被所有人骂贱是什么感觉吗?”

    “为了安抚我，你骗我与你成婚，说要给我幸福，可亲手毁掉我的一切，让我没了莲子，失去孩子的是你，挖我神莲心的人是你，逼我去死的人也是你。我想到这一切，就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你还要让我原谅你?”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贱，那么缺爱吗?”

    “我可以以命抵命！令仪！你杀了我！只要你能原谅我，我心甘情愿！”

    “怎么抵?”我闭上眼，泪水冰凉滚落，“神莲族上百条性命，你为了宁贱杀死的一城凡人，你数得清吗?你这条贱命，怎么抵得起?”

    “我恨不得扒你皮，喝你血，可我嫌脏。”

    “如今，我只想与你再也不见，你是死是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转身离开，陆沉夜跟在我身后，像松不开糖果的孩子。

    “别跟着我，陆沉夜。别说看到你，就是听见你的名字，闻见你的气息，甚至和你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都让我觉得恶心。”

    他被抽去全部力气，重重摔倒在地上。

    俊美的脸上带着干涸的血迹，神经质地看着我。

    我冷声道：“滚！”

    陆沉夜离开了鬼界，可他也无处可去。

    成为鬼魂的他无法在阳光下生存，被黑无常接去地府。

    他只记得十八层地狱，便成了里面有名的酷吏，时不时还亲自尝试那些酷刑。

    偶尔清醒时，他会回到椒房殿，将记录他惨状的留影石送到鬼界。

    可我连看都不会看，直接送给隔壁小鬼打水漂。

    有一天，再也没有留影石寄来。

    我炼化了神莲心，终于能够走出鬼界。

    回到天界才知道，是那颗莲子吸饱了怨气和鲜血，成为举世难见的恶兽，引来地府大乱。

    只有陆沉夜一脸欣喜，被恶兽吞噬。

    吞噬陆沉夜之后，恶兽消失了。

    我尝试去寻过那只恶兽，却只在混乱的地府找到一颗石化的莲子。

    大概这就是因果循环，恶有恶报。

    陆沉夜帮着宁贱作恶，最终也会被恶反噬。

    我擦拭干净墓碑上的血迹，抬起头，阳光灿烂，族人们似乎在风中微笑。

    新生活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