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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他胆怯地缩了缩,

    又鼓起勇气道:“我有票,

    但被你给撕了——”

    船员冷笑一声,“还敢骗人?”

    被扔下船的穷人原地发呆了一会,也不再继续闹下去,

    灰溜溜地离开了。

    江落身边的一个船员道:“他叫程力,是我们船上脾气最不好的一个,还是个抛弃妻女的混蛋,

    最喜欢欺负穷人,还满嘴牛皮谎话。客人要是有事吩咐,最好不要找他。”

    下方,程力朝水里吐了口口水,

    骂骂咧咧地走了。

    江落和葛祝看完热闹,

    和船员告别离开。路上,葛祝问道:“江落,

    那个叫温斯顿的大副真的骚扰你了吗?”

    闻言,原本看着挺生气的江落却出乎意料地露出了一个笑。

    江落发现了恶鬼的一个秘密。

    说是秘密,其实更像是一个笑话。对他产生欲望的恶鬼,好像并不知道如何抒发欲望。

    检查他的时候,恶鬼的动作虽然挑逗暧昧,但却总有些不得其所的欲念在掌中四处逃窜。恶鬼表面笑得云淡风轻,游刃有余,但江落却能感觉到他内心阴沉而又无处发泄的烦躁。

    多可笑啊。

    池尤,一个强大到好像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恶鬼,一个心机深沉谋划巨大的池家掌权人——竟然连做爱都不会做。

    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江落差点没笑出声。

    他在心里大肆嘲笑池尤,一想到池尤曾经对他说的让他危机感突生的“要上了他”的话,江落就后悔不已。

    当初在小巷子里,他怎么就用了保命符了呢?就那种情况,估计池尤都不知道怎么上,最多是跟着电视里那场含糊的床戏一样,没有章法地胡乱摸他几下。可惜,太可惜了,白白浪费了一张保命符!

    江落在葛祝奇怪的目光中压下笑意,他轻咳一声,打开房门:“他的动作让我很不舒服,算了,别说他了。”

    葛祝跟着他走进来,等江落关上门之后,他彻底放松了,瘫在沙发上道:“装有钱人可真累啊。”

    葛祝身上有股佛气,出尘脱俗得像是不染半分铜臭,为了改变气质,他还专门戴上了好几条大金链子,压得脖子生疼。

    江落走到阳台上,葛祝摘下金链子,畅快地呼出一口气,也跟了上去。往下一看,登船的人已经上来了一大半。

    他们看了一会儿,葛祝道:“奇怪……”

    “我怎么没在登船的人群里见到小孩?”

    江落眉头一皱,仔细看了遍人,“确实没有小孩。”

    葛祝突然眼睛一亮,指向下方,“快看,闻人连他们上船了。”

    江落往平民通道看去,几个同伴已经走上了船。

    他们从阳台上回到室内,葛祝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张请帖和一个黑色的盒子。他拿起来看了一遍,“江落,这有一封舞会邀请函。”

    江落走过去接过邀请函看了一遍。

    在安戈尼塞号上,即便缺少电子产品,但富人的娱乐活动却决然不少。

    今天晚上,安戈尼塞号开船的当日,会在舞厅举办一场舞会。这场舞会,富人和平民都可以参加。但却有一个奇怪的规矩,富人们需要佩戴半张面具,与平民在舞会开始前进行抽签,如果抽到画有王冠图案的卡片,那便代表着成为了舞会中的“主人”,如果抽到画有锁链图案的的卡片,那就成了“奴隶”。

    主人有权力挑选奴隶,但奴隶却没有权力拒绝主人的选择。

    规则很大胆,但邀请函只做邀请,并不强制所有人加入。

    但如果加入,就视为默认规则。

    江落若有所思,“我猜你的房间里也有这样的邀请函。”

    葛祝回房看了看,很快,他就拿来了相同的一张邀请函和一个银色盒子,“你猜对了,我的邀请函内容和你的完全一样。”

    两个人拆开盒子,里面都是一副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

    江落盒子中的是一副黑色面具。红宝石在侧脸点缀出一朵绽开的火红玫瑰,黑色羽毛钉在耳旁,神秘靡丽,像是西方神话中的贵族配饰。

    他轻轻拿起面具,侧头看向葛祝的盒中。葛祝的盒子里是一款银色面具,款式比江落手中的要简洁许多。

    葛祝不确定道:“江落,我们参加今晚的舞会吗?这个抽签规则,给我的感觉不是很好。”

    “我也感觉不是很好,但还是要参加,”江落耸了耸肩,藏起因为这种规则而产生的好奇和兴奋,“搞清楚这艘轮船的秘密,才能搞清楚血鳗鱼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更何况在舞会上,是我们和陆有一他们碰面的最佳时机。”

    葛祝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那希望我们能抽个好签。”

    江落闻言,兴奋劲儿猛得一滞。

    拼手气的话……他能抽中主人牌吗?

    但人哪有一直倒霉的?江落说服自己,没准他已经转运了,否则又怎么会抽到富人船票?

    这么一想,他又稳住了。

    在他们休息的时候,陆有一几人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普通房间内空间狭小,床铺拥挤,并且是两人一间房。每间房只有三瓶矿泉水免费,其余就没有了其他的东西。

    陆有一和叶寻一间房,闻人连和卓仲秋一间房,匡正和塞廖尔一间房。

    他们把东西放好之后,就站在门边,看着来来往往找房间的人。

    “在这在这,你们走错了!”

    “谁鞋被踩掉了?过来拿走。”

    吆喝声吵闹声混杂,六个人聚集在一间房里,同样看到了舞会邀请。

    “要去吗?”卓仲秋问道。

    闻人连将邀请函上的内容看完,缓缓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要去,”卓仲秋坐在床边,道,“我刚刚在船尾逛了一圈,想要去船头的时候被船员给拦了下来,他们禁止平民进入船头,据他们所说,那里是有钱人的活动区域。”

    “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搞这么严重的等级划分,”陆有一嘟囔,“竟然还有那么多能忍受这种歧视的人抢着上船。”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奇怪,”闻人连笑眯眯地道,“穷人们登船,大概率是为了钱。可是一艘游轮而已,驶入深海再回来,他们能够从中获得什么利益,才能抵得过死亡的风险?”

    匡正突然道:“他们不一定知道自己会死。”

    “说得对,”闻人连打了个响指,“今晚的舞会把人分成了两种身份。一种是‘主人’,一种是‘奴隶’,这两个词寓意良多。或许这些登上船的穷人,在富人的眼里也不过是奴隶而已,穷人们根本就不知道这艘游轮的目的地在哪,他们又要做什么。”

    “我们现在还对富人区域一无所知,据仲秋所说,富人和穷人的活动区域并不重合,我们没法去富人区找江落他们,也不能等着他们冒着被盯上的风险来找我们。就只有这场舞会,是我们可以合理碰面的地点。”

    塞廖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们也可以抽到主人卡吗?”

    叶寻淡淡道:“大概率不可能。”

    这场舞会,很明显是给富人们娱乐的活动。

    *

    安戈尼塞号起航了。

    海岸线逐渐远去,与一艘艘货轮擦身而过。港口的海水浑浊昏黄,但逐渐,海水变为了深沉的蓝色。

    海鸥盘旋在游轮上方,风声呼啸,江落的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他远远朝着甲板上看去。

    甲板上已经站着很多人,围在栏杆旁看着大海。还有几个船员从中走过,检查着救生圈和绳索。

    在海面上,时间逐渐被混淆。富人房间有时钟和报纸杂志,也有解闷的桌游和扑克。江落和葛祝玩会游戏打发了时间,又去吃了顿自助餐。晚上七点来临时,便换上了衣服来到了舞厅。

    夜色降临,乌云遮住了星空。

    舞厅灯光明亮耀眼,人群在其中觥筹交错,开怀畅饮,繁荣又热闹。

    江落和葛祝戴上了面具,一半的面容被遮掩。门前的侍者看到他们的面具,神色恭敬地将手里的抽签盒放在了桌子上,拿起了另外一个抽签盒递了过去,“两位客人请。”

    江落给葛祝使了一个眼神,鼓励他先上。葛祝咽咽口水,心道福生无量天尊,闭着眼抽出来了一张卡片。

    江落,“是什么?”

    葛祝睁开一只眼,颤颤巍巍地将卡片翻过来,下一瞬猛地松了一口气,“王冠卡。”

    代表着成为了占据主动权的“主人”。

    江落默默看了他手里的卡片两眼,压下蠢蠢欲动想抢走的危险想法,看向侍者,“有人在这盒抽签卡里抽到奴隶卡了吗?”

    侍者微笑道:“目前还没有过。”

    江落暂时放心了,他将手探进抽签盒中,选中了一个卡片,正要拿出来时,却有另外一只手也探入了盒中。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和江落的手指缠绕,如扑克牌般大小的卡片堆积在他们的手旁。

    江落抬头,在他身后,戴着纯白面具显得分外诡谲的男人露出高挺的鼻梁和苍白的下颔。他勾起愉悦的笑,夜色下,他深蓝到犹如黑暗的眼眸透过面具和江落对视。

    “大副,”侍者弯腰,“不能两个人同时抽签。”

    “嘘,”男人另一手在唇前竖起,“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侍者不再说话,默许了男人的行为。

    “客人,我觉得您选错了卡牌,”大副看向江落,某种恶劣的戏弄从他魅力十足的嘴角流露,他慢条斯理地道,“您可以选择这张。”

    无人能看到的抽签盒中,江落的手心被一张卡牌旖旎地画出一道发痒的圆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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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江落:……噗

    没什么意思,就觉得你啥都不会还调戏人很搞笑的

    第86章

    江落的表情倏地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放在恶鬼的眼中,

    这就是惧怕和怒火交加。黑发青年想必已经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殊不知,江落只是在忍住不笑而已。

    真枪实弹都不懂,

    就上前来戏弄人,

    江落只觉得池尤很好笑。

    乃至江落跃跃欲试地想要在虎口蹦跶了。

    他眉梢一挑,狭长的眼尾似笑非笑扫过大副,这一眼好像裹着蜜糖外衣似的,

    “是吗?”

    抽签盒中,他轻轻碰了碰掌心中的卡片,轻佻笑了,“大副,

    你想让我拿这张?”

    卡片表面光滑,

    摸不出来任何的凸起。但江落可不相信池尤会这么好心,

    专门来送给他一张他想要的主人牌。

    恰恰相反,

    池尤明显是来故意扰乱他,给他填麻烦的。

    就如同曾经那一杯和合符水一样,江落怎么可能会再次中池尤的计谋。

    恶鬼那张纯白色的面具在夜色和灯光下割裂成了两半,

    瞧起来甚至有几分无声无息的恐怖,他轻笑一声,“相信我,

    我手中的牌才是你想要的牌。”

    他的语气戏谑,“客人手里的那张卡牌,可不多见呢。”

    江落审视地看着恶鬼的每一个表情。

    恶鬼从容自若地笑了笑,深邃的眼眸中隐隐含着几分兴致盎然。手心的卡片继续在江落的皮肤上画着圆,

    漫不经心的模样,

    又似乎是笃定了江落的选择。

    江落突然一笑,抽签盒内的手指主动往前探去,

    似有若无地在恶鬼的手套上暧昧划过。江落对他眨了眨眼,“大副先生,但我却总觉得你不怀好意。”

    恶鬼既然能调戏江落,江落为什么不能调戏回去。

    压制恶鬼很爽,当然,前提是这恶鬼没了吃掉江落的本领。

    一旁的葛祝耐心地等着他们,侍者的表情也没露出丝毫不对。因为只从表面上看去,绝对不会有人想到他们在抽签盒内的手已经拉扯在了一起。

    恶鬼勾住江落的手指,只是握个手而已,却有无尽的痒意,仿若藕断丝连,无形的丝线束缚着这两双同样修长同样骨节分明的手。

    男人深蓝眼眸中暗火稍起,“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卡片滑到了江落的指尖,尖锐轻轻碰了碰黑发青年饱满的指腹,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红痕。

    江落抽中的卡牌被恶鬼碰了碰。

    恶鬼饱含深意地道:“或许让你抽走这张,也是不错的结果。”

    听到这句话,江落突然迟疑了。

    他看着恶鬼琢磨不透的笑容,开始怀疑这是否又是池尤的一个陷阱。

    他抽中了主人牌,池尤说这句话的目的只是想要迷惑他,递给他的也是一张奴隶牌。但也有可能,他确实抽中了奴隶牌,而恶鬼给他的才是主人牌。

    但恶鬼为什么会帮他呢?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阴谋。

    所以,他到底该不该换牌?

    到底哪张牌才是正确答案?

    恶鬼好似瞧出了他的动摇,笑声中多了几分愉悦和蛊惑,“所以客人,您到底选择哪张呢?”

    侍者适时地出声提醒,“客人,请抽出来您的卡牌吧。”

    江落镇定无比地笑了笑,瞧起来自信无比:“不急。”

    他撩起眼皮看向了恶鬼,朝着他勾了勾手指。

    恶鬼挑眉,弯腰凑得更近。

    “恶鬼先生,”黑发青年的吐息喷洒在池尤的耳朵上,他道,“你这具壳子,没有你的本体让我喜欢。”

    恶鬼喉结轻滚,他闷笑道:“我的荣幸。”

    彼此的气息交缠着,恶鬼没有想到江落竟然会主动凑上来。他心情好极了,“基于客人您今天的美丽,我忍不住想要再提醒您一句。”

    恶鬼将手中的卡牌插入了江落的指缝,“这一张,最适合您。”

    这句话听在江落的耳朵里,犹如是在说:这一张奴隶卡,最适合做你的身份。

    江落轻呵,下定了决心。他果断利落地收起笑容,无比干脆地抽出了手,拿出自己抽中的那一张牌,“不用了,我觉得这张才是最适合我的牌。”

    恶鬼的嘴角笑容变成了虚假的遗憾,他也跟着抽出手,白色卡牌转了一圈,带有王冠图案的那一面对向了江落。

    “主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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