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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8

    章

    现在、将来、此生她的身……

    几个腌臜字眼钻进姜云婵耳朵里,姜云婵顿时双颊红透,求助的眼神望向谢砚。

    谢砚正吃茶,瓷盏挡住了她的视线,不得交汇。

    姜云婵慌得连连后退,“不、不行的。”

    陆池却颇为不解,耸了耸肩,“你是他的女人,你不去瞧他,难不成让我瞧?”

    “不、不是的!”姜云婵连忙否认两人关系,余光还扫着谢砚。

    可他许是病了,吃茶的动作迟缓,半晌不见他抬头解围。

    姜云婵被陆池架在话头上,走也走不得,留也留不下。

    顶着通红快要滴出血来的脸,怯怯道:“我、我与世子还未圆房!”

    “你们……还没圆房?为什么啊?”陆池吃惊地声音提高了几个度,生怕院子里的小厮婆子听不到似的。

    一时身后、眼前数道目光充满暧昧地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与谢砚就是表兄妹,圆什么房?

    姜云婵有口难言,将汤盅放在谢砚面前的圆桌上,“我只是来送汤的!”

    话音未落,正要落荒而逃。

    “陆兄别吓她了,她胆子小。”谢砚这才放下茶盏,瞥向姜云婵红彤彤的脸,温笑道:“有事找我吗?”

    谢砚知道她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遂拍了拍身旁的凳子,示意姜云婵坐下。

    姜云婵刚被戏谑了一番,心中窘迫不已,哪肯与谢砚并肩而坐?

    只垂首立在谢砚身边,羞于看他笑意温润的眼,定了定神,低声道:“世子院里有奸细,昨晚还监视我呢。”

    姜云婵将这几日感觉到的异样和她在灶灰里做的手脚,一一详述。

    谢砚面无波澜听着,一旁的陆池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顶着那张因为过于震惊而僵硬的脸,挤到了两人中间,见了鬼魅似的盯着蒙面姑娘,又拍了拍谢砚的肩膀,在谢砚耳边小声问:“奸细告发奸细?”

    这是什么情况?好大的一出戏!

    陆池咽了咽口水,转头问姜云婵,“你不知道监视你的人是谁吗?”

    姜云婵懵懂摇了摇头。

    陆池颇觉有趣,转过头又对谢砚道:“这舞姬憨憨傻傻的,不如你就收用了她,免得下次圣上送个聪明点儿的姬妾,哪有这笨笨的好糊弄……哎哟!”

    陆池话到一半,身后的凳子猛地砸在了他膝弯处。

    他一屁股重重摔在了圆凳上,所有的话都咽回了喉咙。

    谢砚沉静的眸瞥了眼陆池,转而对姜云婵道:“舞姬是圣上送来的,未圆房他们不好交差,自然有人监视,你不必搭理她。”

    尚在剧痛中的陆池又一次被震得瞳孔放大。

    谢砚怎么还指点起舞姬了?

    这舞姬不是奸细吗?

    陆池愣怔在原地,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谢砚瞧他木头似地立着,叹了口气,“皎皎把面纱取下来吧,陆兄不是外人。”

    姜云婵也看出来了,陆池与谢砚明里针锋相对,实际关系极为密切。

    她伸手拆开耳边的系带,淡粉色面纱飘然而落,一张粉雕玉琢的脸徐徐展露。

    陆池的嘴巴张得更大了,“这、这、这,姜姑娘!不是顾……”

    陆池险些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姜云婵听得这个字,不觉眼眶泛酸,屈膝行了个礼先行告退了。

    陆池望着姑娘落寞沮丧的背影,好一会儿缓不过神,讷讷扯过鱼汤,想要喝一口定定魂儿。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先一步将汤盅取走了,一下下扬起滚烫的汤汁。

    汤汁断断续续落入汤碗的声音,叫陆池回过神来,正瞧见谢砚颇为闲适地品着“腥味重不堪用”的鱼汤。

    陆池何尝不知道谢砚对表姑娘的心思?

    此番谢砚这一招一石二鸟,一来把身边的舞姬奸细给剔除了,二来借舞姬壳子束缚住了姜云婵。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陆池担忧道。

    说到底,表姑娘是被谢砚骗到身边来的,自古感情讲求真诚相待,如此手段怎能长长久久?

    谢砚蹙眉轻抿了口汤汁,鸦青色的长睫在眼底投下斑驳的阴翳,“我想她长久,她就必须长久。”

    话音不可置喙。

    陆池不以为然,“可你难道让姜姑娘一直用舞姬的身份生活吗?那她自己是谁?”

    “我给过她机会的。”

    早在姜云婵未嫁之时,谢砚就提醒过她嫁去顾府路途艰辛,让她断了外嫁的念头。

    可她为了一个顾淮舟,不顾一切,甚至毁了容!

    如今落得丢了身份,又能怪得了谁?

    没了身份也好,没了身份她就不会总想着到处乱跑了。

    谢砚搅弄汤汁的手微顿,层层涟漪的水面上,那张谪仙般的容颜扭曲了形貌。

    “她并不需要旁的身份,现在、将来、此生她的身份只有一个……”

    他谢砚的枕边人……

    “谢砚,不是这样的!”

    没有人是注定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属品!

    可陆池知道谢砚一向为达目的,不惜任何手段。

    他劝不住他,只问:“那你有没有想过……顾淮舟!若他有一日回来了,怎么办?”

    顾淮舟到底是新科状元、天子门生,虽至今被马贼劫持不知所踪,但圣上为了皇家颜面,也必然会找到他。

    若顾淮舟回来了,他必然会找他的未婚妻。

    姜云婵如今无所依傍,不得已才依附在闲云院,若顾淮舟回来,她又岂会再不明不白留在谢砚身边?

    “顾淮舟?”谢砚薄唇轻吐出他的名字,漫不经心问陆池:“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皇上对顾淮舟案子还是很重视了,接连下了口谕让陆池也去查清顾淮舟的下落。

    圣上亲谕,半月之内,必须查出顾淮舟的下落。

    眼见时间过半,陆池毫无头绪,正为此犯愁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难不成你知道顾淮舟的下落?”陆池反问。

    此时,姜云婵想起鱼汤忘了放盐,正要取回,走到后窗,刚好听到陆池有此一问。

    第19章

    第

    19

    章

    表妹累了,可要就寝?……

    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悄悄从窗缝看去。

    阳光刚好隐入乌云,洒在谢砚身上的金光缓缓褪去。

    他被藏匿于黑暗之中,面色阴郁,不辨喜怒。

    只听他一下一下舀着汤,瓷器撞击的颤音声声入耳,姜云婵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了。

    良久,他抬起睫羽,低笑了一声,“你都不知道,我又从何得知?”

    谢砚的意思其实是连负责案子的陆池都找不到顾淮舟了。

    顾淮舟已经没有回来的希望了。

    那么,姜云婵又能跑去哪儿呢?

    陆池暗自叹息,一则为姜云婵,二则为自己办案不利,马上要受圣上责罚而唏嘘。

    “说真的,你的眼线遍布京都,就连你大哥去了边境,你对他的动向都一清二楚,你真的一丝一毫也不知道顾淮舟的下落吗?”

    窗外,姜云婵觉得陆池这话问得极有道理,不禁上前一步,耳朵紧贴着窗棂。

    却在此时,一只粗粝的大掌拽住了她的手腕。

    负责世子饮食起居的许婆子不由分说拉着姜云婵往竹林深处去。

    姜云婵想听墙根,可又怕被屋里人发现,不敢出声、不敢挣扎,只能随着去了。

    窗户外两抹身影转瞬而过。

    谢砚双目微眯,轻易捕捉到了异样。

    默了片刻,他嘴角漫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今晚我有贵客,陆兄先回去吧!”

    “不急,吃过午膳再走,我许久没吃过你小厨房里的烤鸭了。”陆池坐着不动,他还是想从谢砚嘴里问出些顾淮舟的下落。

    哪怕一丝丝线索也好。

    谢砚却比了请的手势,将他请出了房间,并令护卫扶风:“给陆兄带捎带两只烤鸭。”

    “不是啊,我话还没说完……”陆池半推半就,被强行请出了房门,啧啧叹道:“什么贵客?难不成今晚仙娥神女来相会!啧!”

    陆池带着他的两只烤鸡,悻悻然走出了翠竹林。

    彼时,姜云婵正被许婆子摁在竹轩里。

    许婆子等陆池远去,打量四周安全,压低声音道:“娇娇姑娘你前两日欲擒故纵的伎俩用得不错,世子当真对你上了心,昨晚还因护着你受了罚呢!邓公公很是赞赏姑娘!”

    许婆子将一只红宝石发簪递到了姜云婵手上。

    听婆子这话,姜云婵约莫猜出来了许婆子就是宫里安排下来监视楼兰舞姬的。

    姜云婵瞥了眼许婆子的鞋尖,确有少许灶灰。

    她不敢掉以轻心,学着舞姬们的身段,风情万种朝许婆子福了福身,谢过赏赐。

    许婆子瞧她果真堪教,拍了拍她的手背,“邓公公的意思是,欲擒故纵也过犹不及,这都三天过去了,姑娘该与世子圆房了。”

    姜云婵脑袋一阵嗡鸣,退了半步。

    宫里出来的人何等见识,见姜云婵抗拒,许婆子立刻沉下脸来,“你可莫要忘记圣上对你的期许!”

    “往常在教坊里,你可是最会撩拨男人,心气儿最高的主儿!怎的到了闲云院反而畏畏缩缩起来?”许婆子在姜云婵手臂上拧了一把,命令道:“不管你想什么,今晚给我乖乖伺候世子!否则,只能让邓公公带你入宫面圣了!”

    舞姬这样的身份哪有资格面圣?只怕惹怒圣颜,直接命归九泉了!

    就算不死,若被揭穿了身份,姜云婵亦会有麻烦。

    姜云婵似乎在替代楼兰舞姬这件事上,越发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了。

    姜云婵恍恍惚惚,只能先点头敷衍过去。

    回了偏房,姜云婵心里仍没个主意。

    日落西山,夏竹端了一壶酒进来,“姑娘,厨房送来一壶梅花酿,说是宫中赐下的呢!”

    “我与姑娘斟些尝尝?”夏竹说着便要拿酒盏。

    姜云婵赶紧摁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这酒只怕是许婆子在催她。

    宫里的人一直在盯着她的动向,她一日不圆房,一日不得自由。

    如此,她如何分心寻顾淮舟的下落?

    姜云婵知道再拖延下去,并无益处,只得端着酒盏往谢砚房中去了,盘算着想个法子在世子房中熬一夜,敷衍过去再说。

    到了谢砚房前,只见房门虚掩着。

    内室,珠帘半挑,流光溢彩。

    长身玉立的公子站在桌前,提笔挥墨。

    他穿着白色寝衣,松松落落的,不似平日让人敬畏,但身上仍存着一份超然世外的闲情,让人不忍玷污。

    姜云婵端着桃花酿的手不禁颤抖了下。

    谢砚笔尖微顿,“谁?”

    “世、世子!”姜云婵顶着沉静的目光挑帘进屋,将桃花酿放在桌上,嘴唇开合几次,也不好意思提“圆房”这个词。

    她僵硬地扯了个话题,“我送些酒酿来给世子。世子在画什么?”

    画卷上依稀勾勒出女子面庞,还未着墨五官。

    “观音像。”谢砚暗含深意的目光睇向身边的姜云婵,“我心中有一夙愿,久久不得达成,故想画一幅观音像,求观音庇佑,可惜……观音容貌难全。”

    姜云婵当年在慈心庵抄经礼佛时,常常偶遇谢砚也来拜佛,想必他颇通佛礼。

    而姜云婵实则是为了避祸才礼佛,对佛法其实一知半解,只好奉承道:“佛在心间,世子心中的观音是什么样子,观音就是什么样子。”

    她挽起长袖,替谢砚研墨,“世子画技盛京闻名,不知云婵可否有幸一睹世子的观音像?”

    “妹妹谬赞,我不胜荣幸。”谢砚颔首以礼,便继续提笔作画了。

    姜云婵自然不是真的想看什么观音像,只求拖延些时间,等许婆子瞧见自己呆在世子房中,不再监视了才好。

    可事与愿违,窗外的榕树后,隐约映出一人探头探脑的,估摸着许婆子还不肯罢休。

    莫不是真要看两人圆房不成?

    姜云婵咬牙腹诽,磨墨打圈的动作也不禁变快了许多。

    谢砚扫了眼起泡的墨汁,嘴角笑意莫测:“妹妹是不是累了?不如就寝吧?”

    “就寝?!”姜云婵本来满脑子都是“圆房”二字,乍然听到谢砚这么说,吓得墨条从手中滑落,摇头道:“云、云婵虽暂代胡娇儿姑娘之位,但绝无僭越之心!”

    许是太过紧张,她眼中沁出泪花,似贝壳蕴着珍珠,让人忍不住想拾取。

    谢砚朝她伸出手,眼见就要触碰到她的眼角。

    姜云婵往后趔趄一步,嘴唇开合想着拒辞。

    谢砚的手却只从她肩头滑过,弯腰比了个请的手势,“妹妹误会了,我是想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偏房就寝?”

    “啊?”

    姜云婵窘迫地咬了咬唇瓣,原是自己想多了!

    可她此时却又不能回,支吾道:“昨儿个睡得有些久,我还不困。”

    “既然如此,妹妹不如坐下用些点心,省得总帮我磨墨也无趣。”谢砚自然而然指了指书桌左边的食盒。

    姜妤正愁没法子化解尴尬,赶紧应了下来,坐在谢砚左侧的圆凳上,掀开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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