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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远处传来脚步声,伴着平静的声音:“小五。”

    容凌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眼神像刀子:“你还有脸来?!”

    谢平的表情倒从容,就站在那边,一副随他处置的样子。

    容凌扑上去就拽他领子,跟看杀父仇人似的:“你他妈凭什么敲我?!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她命大,要是警察晚来一步她就死了——还有她的腿……”

    谢平神色微动,可到后面又恢复那副镇定样子,甚至从眼底透出了一点儿冷笑:“你别冲我吼了。没错,我是有问题,但我是为了谁?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是你。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为了帮你,她会变成这样吗?她脑子比你清楚,知道怎么做对大家都好。你应该感谢她,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你现在就直接滚回南京去种地了。还能在这里冲我大呼小叫摆你的太子爷架子?”

    容凌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杀了他的样。

    谢平眼神冷漠,半步不让,盯他半晌失望地叹了口气:“我真是受够你了。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个窝囊样子,我真怀疑我当初瞎了眼跟错了人。我从R大毕业跟你到现在,替你开疆拓土出生入死,凡事都以你为先,手底下那么多兄弟的利益荣辱,全系在一个人身上。结果都生死存亡的关头了,你还在这儿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你真这么爱她就跟程家解除婚约退出中河的竞争,我敬你是条汉子!不然就别在这儿假惺惺!”

    “不用你赶,我今晚就滚回南京去!”谢平一把挥开他,大步离开。

    容凌气得浑身发抖,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42章

    娇养

    一场绵绵细雨席卷了京郊。

    连着几日,

    这半座城市好像都浮在水汽中。

    津南胡同往西深处有一座老宅子,此刻院门洞开,一辆轿车在看门大爷的吆喝叫停中去势不减,

    径直穿过大门,

    大喇喇堵在了正门口。

    大爷气得跳脚,挥着扫帚指指点点:“你们怎么这样?私闯民宅啊?!我报警了——”

    车门打开,大爷愣住。

    车里下来的是个俊眉深目的青年,穿正装,

    说不出的高大英挺,

    看着就不像是寻常人,

    尤其是他身后还跟着个着军制的,

    一脸严肃,

    大爷到嘴的怒骂生生憋了回去。

    容凌整一下袖口,笑着说:“老人家别生气,自己人。我找谢平,

    请问他人呢?”

    大爷回神,

    指屋子里:“他在楼上呢……”

    话音未落,

    就见谢平冷着张脸拖着个行李箱出来,

    也不看他,

    迈步就要穿过庭院。

    擦肩而过的时候,容凌猛地抬手攥住了他的手臂,

    目光咄咄:“你真要回南京?”

    “火都烧到屁股底下了,不回去留在这儿等死吗?”

    “真要走怎么不昨天就走,还等着我今天上门来拦?”

    谢平被噎了一下,

    脸色更差。

    容凌也见好就收,

    恻然道:“这么不相信我?这么多年兄弟,你真的要离我而去?”

    “是你没办法让人信任。”谢平冷冷道。

    容凌苦笑了一下,

    姿态难得放得极低:“对不起,我跟你道歉,之前是我不对,我已经想清楚了。”

    谢平这才正眼看他,颇有狐疑之色。

    “我和钟黎会分开,会全心全意处理这边的事情。”

    谢平细品他这句话里的诚意,盯着他看了老半晌,手里的行李松了:“再相信你一次。”

    “最后一次。”巴乙④  容凌朗声一笑,搂着他的肩膀就往车里跨:“我去看我爷爷,一道儿吧,他也好久没见你了。”

    “大厦将倾了还笑?”

    “别说得这么难听,真希望我完犊子?”

    “看你笑话的可不是我,长点儿心眼吧。”

    老爷子在二楼书房练字,他练字时不喜被打扰,两人在楼下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上去。

    进门时,老爷子穿一身月白色软缎唐装,正执笔站桌前练字。

    “您还没写完呢?”容凌笑着过去,负手凑他旁边看。

    老爷子没理会他,无甚表情地接了程景明递来的热帕子擦手。

    容凌道:“不至于吧?我难得来一趟,您就这态度?果然我不招您喜欢,得,咱这就回头喊老大老二过来,这就滚了——”

    老爷子这才不耐烦地开口:“行了,别搁这儿拿腔拿调的。”

    眼底却有浅浅笑意。

    他让人上茶,又招呼两人坐下,问了些最近的事宜。

    容凌也笑着一一回答。

    “你公司的事儿我也管不着,但是有一点要记得,做事别太激进,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知道的。”容凌笑一笑,难得乖顺。

    老爷子也笑了,临走前把一块怀表装匣了送给他,说是他奶奶的旧物,老物件了。

    容凌对着日光打开匣子,指腹缓缓磨过翻盖上的暗纹。

    门前的海棠花树在寒风中摇曳,有几片落到他肩头,也未察觉。

    谢平喊他,把车停在了前面路口。

    容凌回过神,指尖一动扣上盖子,靴子碾过一地洁白的花瓣。

    -

    那天医院一别后,容凌没有再来看过她。

    一切好像恢复到了这个故事的最初。

    院子里的花依然开得繁盛,如火如荼团团簇簇,一切好像是昙花一现,做了一个梦似的。现在梦醒了,她的生活又回到了起点。

    在等office的时候,她也在休养,腿有时候还是会疼,不过关系不大,两个月后已经能正常行走了。

    只是,每到阴雨天还是会很疼,像是有很多小针在往她的骨头缝里扎,又酸又疼又痒。

    医生给她看过很多次,说没有大碍了,她需要克服的是心理因素,别总往那个地方想就没事了。钟黎谨遵医嘱,尽量让自己心情愉快。

    除了学业之余,她更多时间拿来刷剧、经营个人账号、日常交友,偶尔也给王院士发一些消息。不过他老人家忙,一般不回。

    大抵是猜疑她的用心,所以不耐烦搭理她。

    他不讨厌她,但并无收她为徒的意思,或者说他到了这把年纪已无收徒欲望,徐靳之前使尽解数都没有用。

    钟黎知道自己资质有限,渐渐的也歇了这心思。

    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跟老人家问候一二,绝无半点不良居心。

    不过人家都这样跟防贼似的防着她了,也实在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钟黎还是有点伤心的,但也没有再继续骚扰,徐靳邀她一道去拜访也不去了。

    可她意料不到的是,在一个细雨微醺的午后,王老头那边打来了电话,问她愿不愿意加入他这边新开的一个实验室。

    钟黎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野鸡实验室,随便拉人头入伙的,还纠结了一下,王院士就有些不耐烦地说,人快满了,他本人就是主任。

    钟黎没二话,立刻答应了,并说自己马上就去报道。

    王院士说你还是好好养腿吧,时间还早,他这边还要主持两个专题讲座,过两天又发给她一个地址,是去朝阳那边的某饭店吃饭,认识一下师兄姐弟。

    钟黎去了,一切比她想象中要顺利。

    还以为像这样的前辈都很难搞,结果都挺和蔼,酒桌上也不让她多喝。

    这饭庄主打云南菜,酸鲜可口,钟黎吃了很多很多,其他师姐弟却苦着脸,一人更是发牢骚,谁选的这地方啊,牙都快酸掉了。

    王院士隔着厚厚的老花镜清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旁边师姐连忙扯他,悄悄说这是老师亲自选的。

    此人立刻坐正,昧着良心说这菜非常好吃,好吃得不得了,下次还来。

    钟黎和邻座一师姐齐齐翻了个白眼。

    吃完饭出来,钟黎正准备打车呢,有台打着双闪的轿车缓缓驰到了她身边。

    容凌从后座下来,回头吩咐司机去前面的接待单位等他。

    车辆在夜色下远去,昏暗的路边,便只剩不远处门口一盏昏黄的路灯还在散发余热。

    四周的一切,褪色一般变得暗淡下来。

    钟黎有段日子没见他了,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相尴尬站了会儿,她率先露出一个笑容。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逢人先露三分笑,笑一下总没错的。

    谁知他冷冷道:“笑什么?”

    钟黎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了。她没想到,最后相聚的时候,他竟然还这么凶神恶煞的。

    她垂下头不再说话。

    路灯下,她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穿着厚厚的面包衣也给人一掐就扁的感觉。人也瘦了,脸上没了以前那种肉嘟嘟的憨态可掬的感觉。

    容凌心里抽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重重锤击。

    “对不起。”他握住她的手,“我不该凶你。”

    发现她的手也是冰凉的。

    “没事儿,也不是第一次被你凶了。你这个人,脾气一直都这么……”钟黎笑笑,不想讨论这个。

    这有回溯过去的微妙感,她并不想跟他寒暄。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腿不舒服要去看医生,别整天傻不愣登什么事儿都要拖到最后。”他叮嘱她说。

    “我才没有。”她小小声,转而道,“你自己也小心一点,不要总是得罪人。”

    他反而笑了笑,扬起眉毛翘了下唇角:“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吗?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

    钟黎笑了。

    他也笑了一下,声音放柔:“陪我走走吧。”

    钟黎是有些犹豫的,后来到底还是点头。

    “其实你是不是挺开心的,终于可以摆脱我这个大魔头?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再没人管你了?”他半开玩笑地说。

    钟黎盯着地上两人的影子,想要附和笑一下的,喉咙却有些干涩:“怎么会?你帮我很多。”

    如果不是他登门拜访,王院士怎么会改变主意?这世上从来不缺乏有天资的人,她也并非优秀到一骑绝尘。连徐靳都没有办法说动的人,也只有他有办法。

    他没什么亏欠她的。

    以后山长水阔,各有前程。,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永远感激你。”执意要分手,也不止是因为他要结婚,两人实在不合适。

    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我从不后悔遇到你,谢谢你让我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地,让我变成更好的自己,我永远记得你的恩情。”她后来又道。

    她尽量将分别的话说得得体,给彼此留下.体面,更不愿让他挂怀,徒增彼此感伤。

    只是,声音里不可避免地带上几分哽咽。

    纯生理意义上的,无法克制,不随她自己的意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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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马上止住了后面的话,不肯再开口。

    路口有辆电瓶车迅疾窜出,他下意识伸手挡住她,本能地将她护到身后。

    两人都怔了一下。

    他握着她手腕的那块地方,好像烙铁般滚烫起来。

    钟黎下意识抽回了自己的手,仿佛被烫到。

    两相静默,容凌闷了会儿才说:“我之前跟你开玩笑的,如果你遇到事情,一定要去找徐靳,别自己扛着。不要让自己受伤,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你不愿意找我就找他,我希望你以后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还有,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这是对你的忠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钟黎当时以为他是不想再见到她,以免乱他心智,没有细究这句话背后更深沉次的含义。

    “……好。”她鼻尖一酸。

    我在佛前叩首,愿君步步高升,青云直上。

    第43章

    娇养

    那天晚上他们沿着行道树走了段路,

    聊了些琐事,临走前,他将一块看着挺古朴的怀表交到她手上,

    并叮嘱她若不想再见他可以拿着这块表去找谢平或徐怀,

    他们都会帮她解决。

    钟黎到底还是收下,以免他再挂怀担忧。

    可回头就将那块表锁了起来,没打算让它重见天日。

    ,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实这不算是他们正式的道别,那天他去朝阳那边参加一个和校方合作的绿色能源大讲座,

    出来时偶遇了她,

    便和她说了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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