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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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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有容欣伺候,云沁也没急着回来,跟在厨娘身旁边跟她扯闲篇边偷师。

    宫里都知道她如今在娘娘身边伺候了,对她都高看一眼,厨娘对她都耐心几分,没像以前撵她走。

    等云沁回来,刚走到殿门口,就被迎出来的容欣叫住。

    “我瞧着殿里的炭不多了,你去内务府司领些回来吧。”

    云沁有些疑惑,她记得阿菁前日刚去领过,虽疑惑但她也没有怀疑,只当这几日倒春寒,炭用得多了些。

    “好,我去领。”她点点头,刚要走又被叫住。

    容欣走上前,塞了个帕子给她,“这是我近日绣的,你顺道去找阮嬷嬷替我给她。”

    云沁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帕子,上面绣着一只缠枝梅花,虽简单却技艺非凡,看起来栩栩如生。

    她立刻佯怒道:“姐姐什么好东西都想着阮嬷嬷,我可眼馋你绣得帕子好久了!”

    “记着呢,这几日就给你绣好了!”容欣恼笑。

    云沁得逞,立刻笑道:“我可等着了。”她说完便朝容欣挥挥手,朝着宫外走去。

    看她离开,容欣长舒一口气,她是有意把云沁支走的。

    皇上应该很快就来,娘娘已经起了疑心,若是再让她和皇上共处一室,难免会被瞧出什么。

    看来必须得找个时间,好好与云沁说说此事。

    果然,云沁刚走没多久,皇上就进了春禧宫。

    看着妆容焕然一新,气质更为出众的惠嫔,霍金池却下意识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却没瞧见那个明丽惹眼的人影。

    他收回目光,面色如常地赞了一句,“爱妃今日果然清丽。”

    惠嫔面露娇色,手指轻抚了脸颊,“皇上喜欢就好。”

    霍金池未置可否,扶着惠嫔进了殿内。

    可他身边的徐安却明显看出,皇上的兴致明显不如来春禧宫之前,他心里知道是因为什么,瞧了眼欢喜的惠嫔,不由把头垂低了几分。

    用膳的时候,惠嫔看着自己碗里的红枣燕窝粥,不由一笑,抬头看了一圈,问容欣:“云沁呢?”

    正在用勺子搅着粥的霍金池闻声,手微微一顿。

    “回娘娘,云沁去内务府司去领炭去了。”容欣攥着有些颤抖的手指,继续道:“近几日天冷,火烧得旺,她担心炭不够用,冻着娘娘。”

    “这丫头。”惠嫔轻轻一笑,心头一动,看向一旁默默喝粥的霍金池,笑道:“皇上可还记得臣妾这个小宫女?真是一等一的贴心,瞧,今日的粥都是两样呢。”

    霍金池掀起眼皮看着她的眼睛,眸光未起波澜,语气慢条斯理,“朕应该记得?”

    惠嫔下意识躲避他的目光,“当,当然不是。”

    霍金池收回目光,眼神露出些戏谑。

    今早还见过,她却问自己记不记得?

    他手指下意识摩挲起垂在腕间的白玉手串,这事上她倒格外敏锐,而自己倒是没有发觉。

    直到一顿早膳吃完,直到霍金池离开,云沁也没有露面。

    走出春禧宫没多久,徐安靠近銮驾,冲里面低声道:“陛下,奴才打听过了。人是去了内务府司,她与内务府司的阮嬷嬷似是旧识,领了炭,就送去了一块帕子。寒暄几句,便误了回来的时辰。”

    霍金池听完,掀开帘子一角,嘴角含笑地看着徐安。

    “你如今的差事真是做得越发好了。”

    徐安刚要笑,忽觉出皇上这话不对,再看他的脸色,心头一跳,赶紧道:“奴才不敢。”

    霍金池冷哼一声,甩上了帘子。

    见皇上没有责罚,徐安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帘幕后面突然传来皇上淡漠的声音,“罚你一月月俸。”

    “是。”这处罚对徐安来说不痛不痒,他只是有些猜不准皇上的心思。

    他明眼瞧着,皇上对那小宫女确实上了心,莫非是碍着惠嫔?

    徐安忽地明悟,皇上虽然随心所欲些,但到底是要脸面的,惠嫔如今还有身孕,总不能这时候向她讨要个宫女吧。

    皇上既然不好出面,要不他去暗示惠嫔一二?

    就在他刚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又听帘幕内传来皇上的声音,“徐安,你若再敢自作主张,可就不是罚你月俸这么简单了。”

    徐安头皮一紧,赶紧道:“奴才不敢。”

    銮驾内闭目养神的霍金池闻声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丝笑。

    惠嫔孕期体热,殿内的炭火烧得并不旺,担心炭火不够烧?

    又赶在这个当口给一个嬷嬷送帕子?

    呵!

    霍金池内心轻嗤,那宫女分明是在躲他。

    他确实惊奇自己竟然也会见色起意,却也没那么大兴趣非要她。

    尤其,还是个这么不乐意的宫女。

    霍金池眸色转冷,再次慢慢合上眼皮。

    第9章

    巧妙地回话

    等云沁回到春禧宫,听说皇上已经走了,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庆幸,她可不想面对那个心思难测的皇帝。

    听到云沁回来了,惠嫔特意把她叫到跟前,先是赏了她些银子,随后道:“皇上也觉得早膳可口,可惜你不在,不然皇上肯定也要赏你的。”

    惠嫔说完,眼神并未从云沁脸上移开,细细观察她的脸色。

    容欣立在软塌旁边,听到这话,紧张地看了云沁好几眼,唯恐她答错。

    云沁看惠嫔目光紧盯着自己,就已经察觉不对,立刻明白她应该是听说皇上问自己名字的事情了,第一反应,就是表忠心。

    “奴婢为娘娘做事,哪还敢贪图皇上的赏赐。”

    惠嫔见她脸上没有半分异色,说的话也中听,脸上的笑意才真切几分,“就会贫嘴。”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扶了下自己的腰,“本宫也累了,扶本宫去躺会吧。”

    等惠嫔睡下,有容欣守着,云沁便退出了内殿,刚出来就撞见阿菁。

    阿菁看到她,立刻冲她一笑,“你之前不在,不知道……”

    听她说话毫不顾忌,云沁赶紧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走出正殿。

    “娘娘在睡觉,你也不知道小点声。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又想挨容欣姐姐打了是不是?”云沁没好气道。

    阿菁一惊,捂了下嘴巴,才小声道:“我不知道娘娘睡了。容欣姐姐本来就在生我的气,好云沁你可别跟她说。”

    阿菁年纪比云沁还小一岁,长得娇小可爱,性子跳脱,心思也单纯,在这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的宫里算是个另类。

    但她运气很好,一进宫就由阮嬷嬷带着,容欣又疼她,有这两人护着,阿菁倒没吃过大亏。

    云沁见她被吓住,勉强压住翘起的嘴角,故作严肃道:“不说也可以,只是容欣姐姐新给我做的香囊,还差一个络子。”

    作为一个半路穿越的,云沁女工可谓一塌糊涂,可在宫中行走总得有一两件东西充门面,于是只能各种“坑蒙拐骗”。

    阿菁哪看得出云沁的“奸诈”,一听这话,立刻点头,“好,好,我一定给你打个最好的络子。”

    云沁再也忍不住翘起嘴角,“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

    见云沁笑起来,阿菁立刻反应过来,气得去打她的胳膊,“好啊你,又骗我。”

    “嘘,嘘……”云沁赶紧冲她示意小点声。

    阿菁又捂住嘴,气鼓鼓地瞪云沁。

    云沁不再逗她,拉住她的胳膊,“别生气啦,娘娘赏了我银子,等我再去内务府司的时候,托人给你买宫外的点心好不好?”

    阿菁双眸一亮,“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放心放心。”云沁轻笑一声,又问她,“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阿菁才想起正事,有些兴奋道:“还不是孔答应的事,我把娘娘的话一带到,孔答应那个叫紫桑的宫女,脸都青了。回来我跟娘娘一说,娘娘直乐,我瞧着她已经不生我的气了。”

    云沁听完又板起脸,“以后长记性了吧,让你在娘娘面前胡说!”

    “以后不敢了。”

    “也不许再跟人议论孔答应,她再怎么着也是主子,不是我们能议论的。”云沁又训诫道。

    阿菁点点头,被她训了两句,人已经不复刚才的兴奋。

    云沁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哎哟,我们阿菁今天可威风了是不是?怎么这么棒呢。”

    “你就知道哄我!”阿菁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小脸又明亮起来,抱着云沁的胳膊,问她想要什么颜色络子。

    两人正亲热地说着话,突然传来声冷喝:“都不用干活是吧,闲得在这叽叽喳喳!”

    来的正是容芝,也不知道才睡了多大会,脸色带着憔悴,原本就不算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暗黄。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阿菁看到她,立刻变得跟炸了毛的猫似的,压着声音怒道:“你能不能小点声,娘娘正在睡觉呢!”

    这话一下子把容芝给噎住,云沁看她脸色在青红间不断转换,强压住笑意,拉住阿菁的手,对容芝道:“我们去给小厨房看看今天内务府司送了些什么菜,等会若是张御医来了,姐姐可别忘了带他去看看孔答应。”

    她说完不给容芝说话的机会,拉着阿菁就走开了。

    等走远,云沁才笑出声,对阿菁道:“我们阿菁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阿菁还有些状况外,闻声挠挠鬓角,“有吗?”随后疑惑道:“你怎么让她带张御医去西殿,我还想把孔答应生气的样子学给娘娘看呢?”

    “笨!”云沁戳了下她的脸,“你今早过去就是个传话的,孔答应生气也只是气娘娘。可你真要带着张御医去,那她可就要恨你了。这种招人恨的事,咱们可不能做。”

    阿菁似懂非懂,有些愤愤道:“谁让她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跟娘娘欺负她一样,实在恶心人!”

    云沁忍俊不禁,又戳了下她的脸,“咱们是什么身份,用得着咱们替娘娘出头吗?与其心疼正舒舒服服睡觉的娘娘,不如心疼心疼我,我忙了一早上,一口饭还没吃呢。”

    “这都快晌午了!”阿菁听完惊叫一声,立刻拉着她往小厨房走,“快走,容欣姐姐肯定给你留饭了。”

    第10章

    得知皇上心思

    转眼便到了晚上。

    傍晚的时候天突然阴下来,这会已经起了风。

    “这天瞧着不会还要下雪吧?”云沁冷得缩了缩脖子,把下巴埋进领口的绒毛间。

    容欣给她紧了下衣服,“说不准。”她看眼宫门口,“已经过了戌时,今夜皇上应该不会来了,小德子关宫门吧。”

    “是。”

    惠嫔本就精力不济,一听到皇上没有来,就洗漱睡下了。

    今晚本来该容欣守夜,瞧见容芝打算留下的模样,她也没有多言,拉住要开口的云沁,带她回了两人的房间。

    “她也不怕熬出什么毛病。”云沁十分无语。

    容欣把她按在床上,“娘娘不大起夜,她愿守着就守着吧。”转身找出药膏,“我先给你把药上了。”

    “真没事……”

    容欣才不管她说什么,径自掀开她的胳膊,药膏要在淤青处揉开,见云沁龇牙咧嘴,才没好气道:“这下觉得疼了?”

    “好姐姐,你下手轻点。”云沁也没想到会这么疼,被她揉了两下,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让你逞强。”容欣嘴上这么说,下手的力度却轻了许多。

    云沁皮肤雪白,那星星点点的青紫显得尤为触目惊心,容欣边心疼,边叹息一声,“你可知道今早娘娘问起皇上昨晚询问你名字的事?”

    “猜到了。”云沁忍着疼,没察觉容欣语气的沉重。

    容欣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你如此聪慧,就看不出皇上的心思?”

    “皇上的心思?”云沁扭头看她,才发觉她神情间充满担忧。

    云沁忽然想起昨晚上徐安的表现,忍俊不禁,“你难道也觉得皇上是看上我了?”

    “不是?”

    云沁无奈道:“我又不是什么万人迷,皇上就才见了我几面,怎么可能就看上我了。再说,皇上也没有什么暧昧的举动。”

    容欣垂眸看了眼她娇媚的面孔,比她更加无奈,没有顺着她的话,而是转而道:“今早皇上用膳的时候,娘娘刻意问他,还记不记得你,你可知皇上怎么回答的?”

    “娘娘刻意问皇上记不记得我?”云沁眉头蹙起,追问道:“皇上怎么说的?”

    “他反问娘娘,‘朕该记得?’”

    容欣的声音很轻,在云沁听来却像是一道炸雷,炸得她脑中有一瞬空白。

    “若真不在意你,只回答记得或者不记得就可以,为什么要模棱两可,欲盖弥彰。”容欣继续道:“娘娘并未察觉不对,你难道不明白?”

    云沁怎么会不明白,她心如擂鼓,下意识问道:“这话可还有别人听见?”

    “别怕,咱们宫里只有我在场。”

    云沁深吸一口气,思绪渐渐冷静下来,忽然恍然,“你今早是故意支开我?”她急喘一声,又微微摇头,“皇上既然在娘娘面前遮掩,也未必存着一定要我的心思。”

    “我瞧着也是。”容欣坐到云沁身边,攥住她的手,“但也可能只是顾及着娘娘怀着身孕。”

    “你是说可能等到娘娘生产后,才会跟娘娘开口……”云沁惊疑不定的看着她的眼睛。

    容欣没有回答,只攥着她的手,问道:“那你自己呢,若是想要往上……我定会助你。”

    “不,不,我不想。”云沁立刻摇头,斩钉截铁道:“我一定要出宫!”

    容欣看她一瞬,轻轻一叹。

    云沁又深吸一口气,柔和的脸庞冷静得有些锐利,“一个宫女,皇上就算有兴趣,也不过是一时的。他本就不大来后宫,如今又有意冷着娘娘,来的次数就更少了,过不了多久,他大概就把我丢到脑后了。”

    “我也看得出,皇上是个极高傲的人,我以后只要一味躲着,他也会明白我的意思,这么不识趣的女人,他只怕看一眼都会厌恶。”

    “再不行,我就干脆情愿去寺中为娘娘祈福,皇上总不会要个姑子!”

    “你这又何苦。”容欣紧紧攥着她的手,“以你的才貌聪慧,有我和阮嬷嬷助你,在这宫中未尝不能一搏!”

    云沁看着她,微微摇头,“你不懂……”

    她能跟容芝斗,变着法地捧着惠嫔,全都是出宫的念头在支撑着她,如果真的一辈子留在宫里,她还能用“我只个打工人”来麻痹自己吗?

    云沁讨厌这个地方,厌恶每天对着一些人卑躬屈膝,更不想跟一群女人搞什么雌竞。

    如果余生都要被关在这个抬头只有四面墙的地方,她宁可去做尼姑。

    容欣见她目光坚定,又轻叹一声,“若你不想,我也会帮你。”

    她缓声道:“阮嬷嬷如今年岁大了,宫外又没有亲人,应该会被安置到慈养所。她在太后娘娘面前有几分薄面,若是去求太后娘娘,要个宫女养在身边,太后必定应允。太后开口,惠嫔不会不放人,若你愿意,便随着她去慈养所吧。”

    “这是不是为阿菁安排的?”云沁回过味来,攥紧容欣的手。

    容欣摇头,语气柔和道:“阿菁还有父母在世,有我护着,安稳长到二十五岁出宫嫁人更好。反倒是你,去了慈养所,便要给阮嬷嬷养老送终,一耽搁只怕年岁要不小了。”

    什么年岁不年岁,在容欣一个现代人看来,就算三十岁,年纪也算不上大。

    “那姐姐呢?”她又忙问道。

    “我一直拿阮嬷嬷做榜样,与其出宫嫁人,我更愿意留在宫中。前头虽难熬,可等成了嬷嬷,说话旁人也要听几分,若是能教养位皇子公主,便是拜官做宰的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这不比嫁人更好?”

    听着容欣从未说过的打算,看着她熠熠生辉的眸子,云沁忽觉心中一松,不由笑道:“姐姐心胸堪比男儿。”

    “说什么呢。”容欣横她一眼,见她笑也跟着笑了。

    云沁把头靠在容欣的肩头,“姐姐,这样真好,我们都有自己的打算,上天必定不会辜负我们,一定会让我们如愿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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