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搁心里骂一句,还领养呢,他能把自己养好就不错了。沈劲是不带孩子的男人,当然看不出小姐两有多磕碜。
在他眼里,孩子不都一个样么,上山下海到处耍的年纪,脏点也正常。
陆文珺把双胞胎从小带到大,当然看得出沈劲领养来的这两姐妹,比一般的小孩都要瘦弱不少,两张小脸蜡黄蜡黄的,头发干的跟枯草一样,明显营养不良,而且神情怯懦瑟缩,想来之前过的也不是什么好日子。
陆文珺又瞥了两眼:“她两叫啥名字,几岁了。”
“没名字,小名叫大丫二丫,岁数啊……”沈劲拿眼去瞅小姐两,明显不记得了。
看着年纪大点的那个,嗓子细细的,不仔细听还真听不见:“我六岁,妹妹四岁。”
还是一对姐妹,难怪眉目间看着有几分相似。
陆文珺点点头:“等会到了澡堂,大丫二丫你两跟我一块走。”
大丫和二丫对视一眼,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沈劲看了眼小姐两脸上怯怯的神情:“这是我媳妇,等会你两听她的就成。身上脏成这样,是该洗洗了。”
“洗完澡要换干净的衣服,她两衣服呢?”陆文珺道。
“有。”沈劲上楼拿了两套衣服下来,“这呢。”
陆文珺接过衣服,这衣服明显小了几号,她也不多问,一行人出发去澡堂。
天气热起来,来澡堂子洗澡的人也多了起来。
陆文珺是新面孔,长得又漂亮,自然引来不少目光,她一概当作看不见。
洗一次澡,大人两分钱,小孩一分钱。
要是加钱,还能额外领一块猪油皂,不过他们自己带了。
陆文珺喊大宝小宝:“进去以后听爸爸的话,别乱跑。”
两孩子还是头一次跟妈妈分开,就像被霜打过的小苗似的,蔫蔫地应了声好。
陆文珺乐了:“要是乖乖听话,等会我给你们做好吃的,烙饼怎么样?”
大宝小宝只听懂自己想听的:“还要地三鲜、排骨、酸菜鱼……”
两孩子跟报菜名似的数了一长串。
陆文珺一人屁股上拍一下:“点这么多,吃得完吗?”扭头跟沈劲道:“行了,你带他两进去吧,记住啊,看着他两。”
沈劲颇有些不以为意:“亲爸带孩子,你还不放心。”
陆文珺嗤一声,就是亲爸带孩子,她才不放心。
又叮嘱了几句,陆文珺带着大丫二丫进了女澡堂。
澡堂里头雾气蒸腾,铺的水泥地板,大丫二丫还是头一回来澡堂,周围都是陌生人,两孩子对视一眼,只得紧紧跟在陆文珺身后,像是亦步亦趋的小鹌鹑,生怕掉了队。
陆文珺先给她两洗澡,从大的开始洗起。
她拉过大丫,喊二丫:“你在板凳上坐着,等我给你姐洗完再给你洗。”
二丫看了看大丫,看到大丫点了头,她才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眼神一刻也不离大丫。
之前还没注意,给大丫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这孩子就像骨头上长了一层皮,瘦得脱了形,身上还有些不起眼的伤疤,一双手也比同龄人粗大不少,一看就是经常做活,好在头发虽然干枯得像杂草,倒是没长什么虱子。
陆文珺叹了口气,不知怎的,心里一酸。
她将大丫的头发松下来,用温水慢慢打湿。
她能感觉到,她的手触碰在大丫身上的时候,这小女孩明显瑟缩了一下。
陆文珺顿了顿:“别怕,就是给你洗澡。”
良久,才听到女孩低低的嗯声。
大丫透过头发的缝隙,看着这个帮她洗澡的女人,她的手一点都不冰凉,反而暖暖的,摸在身上很舒服。
第4章
偷吃
卫生好,病人少,饮食净,少生病……
等帮大丫洗完澡,陆文珺喊二丫:“过来,到帮你洗了。”
二丫看着喷头洒下来的水,有些害怕地望向姐姐。
大丫抓住她的手握了握:“没事,去吧。”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没有恶意。
二丫很听姐姐的话,乖乖地脱掉衣服站在陆文珺跟前。
瘦,还是瘦,甚至瘦的有些可怖,过分瘦削的身体更显得脑袋大,脖子细,身体小。
陆文珺尽量放轻了动作,害怕稍用点力就会弄断她的骨头。
洗完澡,二丫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她还不习惯这么干净的自己,总感觉有些别扭。
最后才是陆文珺洗,在火车上窝了好几天,她恨不得将身上的皮都搓下来。
等洗完澡,陆文珺用一块方巾包裹着湿头发,领着大丫二丫出了澡堂。
沈劲和大宝小宝早都等在那了,陆文珺仔细看了看大宝和小宝,两孩子都洗得挺干净的,因为留着小平头,头发干得快,这会都已经半干了。
就是小宝的手臂内侧怎么红了一块,这不起眼的地方,要不是陆文珺看得仔细,肯定略了过去。
她将疑问的眼神投向沈劲,沈劲摸了摸鼻子:“这个,一时没注意,小宝磕墙上了。”
陆文珺眉毛一竖,她就说嘛,男人带孩子就是不靠谱!
小宝还搁那傻笑呢:“妈,不疼。”
大宝也‘作证’:“我看着他磕上去的,不疼。”
陆文珺懒得跟他两计较,这一看就是被沈劲收买了。
不过小孩皮肤嫩,看着可怕,过一会就好了。
沈劲赶紧转移话题:“大丫二丫这衣服有点小了。”
大丫二丫洗完澡,小脸被热气熏的通红,看着也有了几分血色。
就是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是大人衣服改小的,裤腿短了一截,都快到膝盖了。
大丫不安地扯了扯衣服下摆,小小声道:“没小,还能穿……”
沈劲讷讷上前,凑到陆文珺身边,一脸踌躇,显然还是想提‘离婚’的事情。
陆文珺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先吃饭吧,家里有菜没?”
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饭的事大。
总得填饱了肚子,才能跟沈劲慢慢算账。
“没,平时我都上部队食堂吃的。”沈劲道。
陆文珺也就问上一嘴,实际她也猜得到,沈劲就没做过饭,家里咋可能备菜:“那哪里能买菜?”
大丫二丫的事,就像地底下埋的雷,恨不得越晚爆越好。
沈劲乐得陆文珺不提,他心里一喜,连忙道:“岛上有副食厂。”
海浪岛的副食厂其实就是隔出来的一块地方,大概半个足球场这么大,蔬菜、禽蛋、肉食品、水产品、豆制品……都有卖,尤其是海鲜,这是卖的最多的。
到了副食厂,沈劲跟陆文珺解释:“咱们这临海,每天捞上来的海鲜按车算都能绕岛小半圈,给部队供应一些,自家吃用一些,剩下的都允许自由买卖了,算是补贴家用,发展经济,上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难怪呢,陆文珺逛了一圈,看到摊位上卖的海鲜都挺新鲜,而且个头也很大。
她问摊主:“你们这螃蟹多少钱一斤?”
摊主说:“这叫梭子蟹,六分钱一斤。”
“六分钱?!”陆文珺很是惊讶,前几年都没这么便宜的价格。
摊主以为她嫌贵,不耐烦地瞪眼,看见陆文珺的漂亮面孔,语气缓了缓:“这个价格已经不算贵了,也就这个月份不是梭子蟹的季节,没那么肥,打捞上来的也少,才卖六分钱一斤,等到八九月份,三四分钱一斤都没人要。”
海浪岛海鲜便宜,反倒是肉和禽蛋蔬菜贵一些。
陆文珺头一回感受到随军的好处。
她看了看摊位上的梭子蟹,说是瘦,其实个头也比她在平城菜市场看到的大多了,果断掏出五毛:“给我来三斤。”
买完梭子蟹,她挑着便宜的海鲜和菜买了一些,又添了一些锅碗瓢盆和酱油醋等调料,等沈劲和四个孩子手上都提满了东西才收手。
大丫古怪地看了陆文珺一眼,真没见过人是这样买东西的。
回家路上,大宝和小宝一左一右跟在沈劲身边,嚷嚷道:“爸,你答应给我们买橘子汽水的。”
真是有奶就是爹。
沈劲嘴角翘了翘,说:“喝什么橘子汽水啊,爸带你们喝椰子水。”
路过老乡家,给大宝小宝一人买了一个椰子才算罢休。
问大丫和二丫要不要,两丫头却是摇了摇头。
陆文珺倒是喝了一个,椰子水味美清甜,很是解渴。
听沈劲说,椰子是海浪岛的特色植物椰子树上结的果实,本地人闲暇时会爬到树上摘椰子,或者用一根长竹竿绑着镰刀把树上的椰子砍下来。
跟供销社卖的白桃汽水、橘子汽水相比,这玩意不仅解渴还免费,是以家家户户都囤了不少,路过的人都可以拿钱票换几个,若是遇上热情的本地人,白送也是有的。
等回到家,陆文珺用旧牙刷把海鲜都清洗干净,梭子蟹用菜刀一切为二,加了葱姜蒜煸炒,鳕鱼放锅里煎至两面金黄,芒果螺加一点小葱和红辣椒翻炒。
按老家的风俗,搬家的第一顿得烙饼。她带大宝小宝来随军,入住新房子,也算变相的搬家。按例,在老房子将饼烙一面,将锅搬到新房去起火烙另一面,意思是翻翻运气,这饼还必须是发面儿,寓意是发发发。
不过现在破除封建迷信,很多搬家仪式都从简。
陆文珺将买来的猪肉熬成猪油,全都放到一个小罐子存着,锅底残存的猪油用来烙饼,烙出来的饼金黄酥脆,香气扑鼻。
做饭的时候,香气不住地从厨房往外飘,勾的人心痒痒。
沈劲还好,毕竟是大人,定力足,可眼睛还是不住地往厨房瞟。
陆文珺将烙好的一叠饼摞在碟子上,一转头,就看见了门框边上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
小宝咽了咽口水:“妈,我想先吃点烙饼。”
陆文珺乐了:“不行,烙饼得留着配菜吃。”
话音刚落,就见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露出失望的表情。
陆文珺话音一转:“不过,刚才熬猪油弄了点猪油渣,你两吃不吃?”
猪油渣!难得的美食啊。
大宝眨眨眼睛:“今天过年吗?”
陆文珺:“不是过年,胜似过年。”
庆祝她和大宝小宝远离姓沈那一家子。
她往碗里的猪油渣上洒了点白糖,递给脖子伸的最长的小宝:“拿去分了,别吃太多,等会还有好吃的。”
大宝和小宝狂点小脑袋,接过白瓷碗便冲了出去,那模样就像后面有什么东西撵着似的。
沈劲见大宝和小宝去了厨房一会,就端了一碗酥脆喷香的猪油渣出来,坐在那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吃得喷香。
他有心找大宝要一块,又觉得不好意思,便起身去了厨房,转了一圈:“你——厨艺有长进啊。”
记得刚结婚那会,她是真不食人间烟火,连糖跟盐都分不清,炒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可把他吃的呲牙咧嘴。
陆文珺炒菜的动作顿了顿:“要真想学,哪有学不会的。”
沈劲沉默了一会,说:“我帮你端菜。”
陆文珺头也不回地使唤他:“放在灶台的那几道菜你都帮我端出去,我再煮个冬瓜海白汤就可以开饭了。”
沈劲一手端了一盘菜,趁着陆文珺不注意,还空出一只手,捏了一小块烙饼塞进嘴里。
没办法,这烙饼实在是太香了,香味一直往他鼻腔里窜,他实在是忍不住。
客厅里,大宝端着碗,看了眼坐在角落里的大丫二丫两姐妹。
二丫紧紧抓着大丫的手,直咽口水。
大丫比妹妹好一点,可也好不到哪去,她看着大宝碗里的猪油渣,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小宝歪了歪头,从碗里翻出两块洒着白糖的猪油渣,递给姐妹俩:“喏。”
大丫盯着猪油渣,迟疑地接过来,小声道:“谢谢。”
她只拿了一块,塞到二丫手里。
大宝接话道:“还有一块,是给你的。”
大丫摇摇头:“我……我不饿。”
她盯着猪油渣眼睛都不会转的模样,哪里是不饿的样子。
不过既然她说不要,小宝也不勉强,将猪油渣塞进了自个嘴里,浓郁的肉香十分入味,油渣的脆感恰到好处,简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品尝完猪油渣的美味,小宝摇头晃脑地看了大丫一眼,真傻,这么好吃居然不要。
等陆文珺端着冬瓜海白汤出来,就看到吃的只剩碗底的猪油渣,还有这里缺一角那里缺一角的烙饼。
她额角直突突,决定先拿沈劲开刀:“吃烙饼前洗手了没?”
沈劲还抵赖呢,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烙饼不是我吃的。”还指了指大宝小宝,“你咋不怀疑他两。”
嚯,还赖到孩子身上了。
陆文珺差点被气笑了:“他两有猪油渣吃,暂时还惦记不上烙饼。”
余光瞥了一眼大丫二丫两姐妹,她两估计也没那个胆子。
唯一的嫌疑人,除了沈劲还有谁。
沈劲老实了:“饿了,就先吃点。”
她烙的饼实在是太香了,比部队食堂老师傅做的都好吃,咬一口满嘴生香。
陆文珺:“吃点没事,但你洗手没?”
要去洗手得绕过厨房,沈劲要是去洗手了,她不可能没看见。
沈劲嘀咕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再说了,大宝跟小宝不也没洗手。”
陆文珺乐了:“他两是小孩,你是小孩不?”又道,“你要认自己是小孩,成,以后都不用洗手了。”
沈劲撇撇嘴,起身:“我这就去洗行了吧。”走到拐角处,嘀咕一声:“毛病。”
陆文珺懒得搭理他,把冬瓜海白汤放下,给大宝小宝一人后脑勺一巴掌:“愣着干啥,去洗手。”
大宝小宝乖乖地把猪油渣放下,支着四只油乎乎的小爪子去洗手了。
陆文珺看着兄弟两出了客厅,目光转向大丫二丫。
大丫很是识相地拉起二丫的手:“我这就带妹妹去洗手。”
等一大四小回来,看着他们洗干净的手,陆文珺这才满意了:“卫生好,病人少,饮食净,少生病。听懂没?”
小宝迟疑地摇摇头:“没听懂。”
大宝给他一个暴栗:“笨,就是不洗手以后就别想吃饭了。”
陆文珺乐了:“差不多,反正以后吃饭前都得给我洗手。”说完,她的目光就在沈劲身上转了一圈。
沈劲心虚地移开视线。
第5章
谁说了算
女人不能上桌吃饭
陆文珺嗤了一声:“开饭吧。”
姜葱蟹、香煎鳕鱼、炒芒果螺、冬瓜海白汤,三菜一汤,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大宝小宝就等着她说这句话呢,陆文珺刚说完,他两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扒拉姜葱蟹。
姜葱蟹是扒拉到手了,可惜,他两不会剥。
生在内陆的孩子,吃海鲜的次数屈指可数。
就连陆文珺料理这些海鲜的法子,也是跟卖海鲜的摊贩们学的。
沈劲把大宝手上的姜葱蟹拿过来,给他两示范:“吃螃蟹呢,要先从螃蟹的肚脐眼,也就是这一块,连着蟹壳一块掰开,里面的蟹腮得去掉,蟹心也不能吃,这个寒凉,剩下的就可以吃了。”
他把掰好的姜葱蟹递给大宝,大宝接过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
沈劲笑笑:“好吃吧,岛上别的不多,就海鲜多,以后吃到你们腻。”
小宝把蟹壳吐出来:“不会吧,海鲜还会吃腻?”
大宝问:“爸,你吃海鲜吃腻了吗?”
沈劲说:“你觉得呢,我们隔三岔五就得出海,一出海就得在船上呆上好几个月,菜吃没了,就只能吃海鲜,一天三顿,能不腻嘛。”
大宝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陆文珺望了他一眼,难怪他这么黑呢,感情都是在海上晒的。
沈劲囫囵扒完饭,看向大丫二丫,两人面前的饭一动也不动:“你两咋不吃啊?”
二丫眨巴眨巴眼睛:“沈叔叔,你们吃完我和姐姐才能吃。”
沈劲没听懂,愣了一下:“不用,你们赶紧吃,再不吃菜都凉了。”
二丫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大丫拉了她一把,然后拿起二丫的饭碗,用筷子夹了点姜葱蒜这样的配菜堆在饭上,又照葫芦画瓢给自己弄了同样的一碗饭。
姐妹俩一人端着一碗饭,走进了厨房。
不是,这闹的哪出啊?
沈劲赶忙跟进去,就见到小姐两蹲在厨房里,你一口我一口,吃的香甜。
他皱了皱眉头:“你两跑厨房干啥,上桌吃啊。”
大丫将头从饭碗里抬起来,嘴边还沾着个饭粒,一脸茫然地道:“女人不是不能上桌吃饭吗?”
二丫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放屁!”沈劲爆了粗口,“谁跟你们说的。”
大丫面露犹豫,支支吾吾了半天:“反正,女人就是不能上桌吃饭。”
二丫又是点点头,皱着张小脸,一脸认真地道:“女人上桌吃饭要挨打的!”
她看了眼跟过来靠在门框上的陆文珺:“阿姨,你快过来跟我们一块吃吧。”
在二丫心里,这个阿姨人挺好的,又给她们洗澡,还给她们做饭吃,她不想她挨打,挨打可疼了。
沈劲气的青筋直冒,想也知道,什么‘女人不能上桌吃饭’,这种话怎么会出于两个孩子之口,一看就是别人教的,他低声骂一句:“龟养的,黄德彪那两口子都咋养的孩子。”
陆文珺也差不多看明白了:“行了,别蹲那了,你两本来就矮,蹲那跟两个小土豆似的,赶紧回来吃饭。”
大丫面露迟疑。
陆文珺问她两:“你们觉得,这个家里谁说了算?”
大丫二丫齐齐望向沈劲,片刻,又望向了陆文珺。
一个家里,自然是男人说的算。
以前那个……家……就是。
可是,大丫觉得,陆文珺说的也算,不然,沈叔叔不会听她的话去洗手。
意识到这些,对她长久以来的观念产生了冲击,大丫觉得她的小脑袋完全不够思考了。
一时半会的,这两小丫头片子脑子里的观念也掰不过来。
陆文珺叹口气:“既然你们觉得你们沈叔叔说了算,那沈叔叔让你们上桌吃饭,你们咋不去?”
对哦!
大丫眼睛一亮,拉着二丫屁颠屁颠地上了桌。
坐着吃饭,肯定比蹲着吃饭好受。
不过,她两是上桌了,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也不敢多夹菜,要夹也是夹些姜葱蒜这样的配菜。
沈劲看了看她两,又看了看大宝小宝。
双胞胎坐姿端正,吃饭也不吧唧嘴,咽下去才说话,看着就很大方得体,又一次感慨,陆文珺把孩子教的真好。
墙上的挂钟敲响,时间一晃就到了九点钟。
陆文珺问沈劲:“大宝小宝的房间在哪?”
沈劲说:“早就安排好了,你们跟我来。”
说完领着她们上了二楼,二楼一共有三间房间,他指着靠楼梯的房间道:“这是主卧,咱俩睡的房间,大宝小宝睡的是咱们隔壁的那间房。”
其实大丫二丫的房间他也准备好了,就在大宝小宝隔壁。
沈劲叮嘱大宝小宝:“你两半夜起来去一楼上厕所,路过我房间的时候喊我一下,我带你们去上厕所。”
小宝撅嘴道:“我才不喊你呢,羞羞脸,我自个会上厕所。”
沈劲抬起手吓唬他:“嘿,你这臭小子,丁点儿大还要面子了还,你不叫我谁给你开厕所灯,够得着吗你。”
大宝小宝齐齐哼了一声,一左一右扭过头。
陆文珺:“行了,今晚就先这样,等哪天有空,去买个尿壶放他两房间,爱啥时候上啥时候上,这楼梯也没安个灯,半夜摸黑下楼梯,摔着了咋办。”
沈劲一想也是,大宝小宝要是不喊他,自己偷偷去上厕所,一个不注意,从楼梯上滚下去,摔着屁股没事,碰着头可就危险了。
他伸手虚点点兄弟两:“我明天就给你们买尿壶去。”
大宝小宝才不理他,兄弟两手牵手看新房间去了。
陆文珺跟着他两进去,本以为沈劲布置的房间肯定不行,没想到看完一圈,还挺满意。
最满意的是沈劲给两孩子新打的两张一米二的木床,边边角角应该是用砂纸擦过,十分光滑没有一根毛刺。
沈劲得意地凑到她旁边:“我办事,你放心。”
陆文珺斜他一眼,要夸一句,他非得上天不可。
看完大宝小宝的房间,陆文珺就回了主卧。
大丫二丫的事她懒得管,就当看不见。
也不知道沈劲咋安排大丫二丫的,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陆文珺才听到推门声。
陆文珺用小拇指的指甲挖了一勺雪花膏放到掌心慢慢化开,然后均匀地涂抹在脸上,等一切做完,才扭头道:“回来了。”
她做这些的时候,沈劲就双手环胸,斜倚在门框上看着她,听到她开口,才道:“真搞不懂你,天天往脸上擦那劳什子玩意干啥。”
陆文珺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这叫护肤,现在不保养,等以后再保养就晚了,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从什么岁数开始保养,就定格在哪个岁数。”
沈劲懒得跟她犟嘴:“你年年十八总行了吧。”
“懒得理你。”陆文珺站起身。
沈劲猛地瞪大眼睛,张口道:“你这穿的啥呀?”
他赶紧关上门,关门前还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看见陆文珺穿的什么他才放心。
门一关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自己家,而且几个孩子都睡了,谁能看得到。
沈劲用手敲了敲头,真是迷糊了,都怪陆文珺,还不是她给吓的!
陆文珺提起睡裙的裙摆左右看了看:“什么穿的啥,我穿的是睡裙啊,你大惊小怪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沈劲脸蹭地一下红了,还好他皮肤黑看不出来,磕巴道:“这、这都过去几年了,你还穿、穿这浪荡玩意。”
陆文珺眉毛一竖,大声道:“你好好说话,什么叫浪荡玩意。”
她这睡裙正常得很好吗。
布料是透气的蓝色亚麻布,款式是那种背心长裙,她还别出心裁的缝了点花边,又洋气又好穿,她可满意了。
沈劲偷偷瞄了一眼。
她皮肤本就白,蓝色的睡裙穿在身上更显得肌肤像玉做的一样,背心的设计展示出精致的锁骨,长至膝盖的裙摆露出两条匀称的小腿……
别说,还怪好看的嘞。
当然他还是嘴硬:“就是浪荡玩意,你看哪个正经姑娘家穿这种衣服。”
陆文珺头疼:“我又不上街,就在家穿穿。”
沈劲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还想穿上街。”
他又瞄了一眼:“你这衣服的布料是不是又少了点。”总感觉跟他之前看的不大一样。
陆文珺说:“废话,之前做的是冬天穿的,袖子是长的,裙摆也长到脚踝,领口也没开这么大,不然冻着了咋办。”
现在是夏天,当然要尽可能地做短一些,大面积地露出肌肤才会凉爽。
沈劲撇撇嘴:“怪模怪样。”
陆文珺懒得理他,坐在床上,摸了摸枕头被褥。
浅粉色绣花的床单,配套的枕巾被褥,一看就是新的。
她问:“这是新的?”
沈劲说:“那不然呢,当我不知道你那些个臭毛病。”
啥臭毛病,爱干净呗。
两人新婚那会,吴艳花把她跟沈爱国以前用过的旧枕巾被套拿到布置好的新房用,美其名曰,不要浪费。
他两用过的旧枕巾,岁数比沈劲都大,也亏得吴艳花能从箱底翻出这些个东西,她还不爱干净,也不说洗洗,就直接拿给沈劲和陆文珺用了。
等陆文珺入了新房,就看到透着一股子霉味,脏兮兮还泛黄的枕巾被套,可把她恶心的一晚上没睡,就支着下巴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打那时起,沈劲就知道她有这个‘臭毛病’了。
所以这次陆文珺来随军,他特意准备了这套新的枕巾被褥。
瞧瞧,他的决定还是很明智的,她果然挑不出毛病吧。
沈劲挨到陆文珺身边,还想再说两句枕巾的事。
陆文珺把被子一掀,钻了进去,留给他一个背影。
沈劲嗤了一声,把外套和裤子随手一脱扔在地上,露出穿着白色背心的精壮上身,也钻进了被窝。
动作间,他不小心碰到了她光滑的肌肤。
黑暗中,仿佛所有的触觉敏感度都放大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嗓音也略带沙哑:“唔。”
天知道他有多想她,新婚那夜,她嫩滑得像豆腐一样的肌肤,撒娇一般嘶哑的声音,青涩撩人的反应……无数个日日夜夜,只要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他就血脉喷张,冲冷水澡才能冷静下来。
现在,日思夜想的那人就在眼前,就睡在他身侧。
陆文珺闭上眼睛,突然感觉到有一只粗糙宽大的手轻轻抚摸上她的腰间,顺着腰线,慢慢往上……
第6章
往事
军人的拳头是对着敌人的,而不是……
陆文珺猛地睁开眼,抓住他作乱的手:“别!”
沈劲眸色暗沉,嘶哑的嗓音带着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嗯?”
陆文珺轻垂眼帘:“你……你让我准备准备。”
阔别多年,哪怕曾经有着最亲密的接触,她也过不了自己心底那关。
沈劲叹口气,他早就料到了,罢了,给她点时间适应适应吧。
他将手收回,垫在自己脑后,看着头顶的蚊帐。
见他不再动作,陆文珺悄悄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面对着沈劲,用细如葱根的食指戳了戳他结实粗壮的手臂:“哎,生气啦?”
沈劲翁声道:“没。”
陆文珺勾了勾嘴角,这语气硬梆梆的,一听就是在生气。
她放软了声音:“我今天不太舒服,等以后,以后我一定给你。”
“呵。”沈劲嗤笑了一声。
陆文珺听他笑了,顿觉过了这一关。
她转过话题:“哎,下次再有大丫二丫那种事,你能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
沈劲说:“你还想有下次啊,咱家现在都四个孩子了,下次就是六个八个了。”
陆文珺斜眼看他,意思很明显,这都是谁搞出来的?
沈劲理亏,噎了一下:“我、我这也是有苦衷。”
“苦你个头。”陆文珺道,“你老实交代,这两个女孩到底哪来的?”
沈劲:“领养的呗。”
陆文珺拿眼睛瞪他,可惜她眼睛是标准的丹凤眼,眼睛大而修长,眼头略弯曲,眼尾微挑上扬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风情,瞪起人来一点威胁性也没有:“少给我扯那些瞎话,你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交代。”
被窝底下,她踹一下沈劲的小腿:“不然,你以后就别想上我的床。”
沈劲叹口气:“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那你就长话短说。”陆文珺接道。
大丫二丫这两姐妹,连个名字也没有,而且小小年纪就比同龄的孩子都瘦,身上都是伤疤,手上也有经常做活的痕迹,来历肯定不简单。
沈劲目光悠长,陷入了回忆中:“……先从她们爸妈说起吧,大丫二丫的爸爸姓齐,叫齐建军,以前是我手底下的兵,他升连长那年,他爱人邱萍过来随军,转年就有了大丫,那会是……七二年。”
“又过了两年,到了七四年一月份,西沙海战爆发,我们团收到组织上的命令,被派遣到第一线,建军所在的389舰,在敌方舰队的集中射击下,伤亡不断,弹药舱被击中后,建军为了避免弹药受损,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漏洞……”
说到这,沈劲长长地叹息一声,窗外树上的枝桠无风自动,仿佛在遥遥回应他的叹息。
陆文珺掌心微微出汗,她是知道那场战役的,当时报纸上铺天盖地地报道着战争的激烈。
还好,最后战争胜利了,她不由得感到庆幸,也感到后怕,万一沈劲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大宝和小宝三岁就失去了父亲。
察觉到妻子的微微颤抖,沈劲将她拢入怀中,轻声道:“没事,都过去了,你看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祸福相依,若不是因为那场战争,他也不会那么快升到团长。
南海舰队的团长里,像他这么年轻的屈指可数。
陆文珺轻轻嗯了一声,拉了拉他的小指:“接着说。”
沈劲道:“建军死亡的消息传到邱萍耳朵里,她当场晕了过去,在医院醒来就发现她怀了二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