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这话,若是早问一日,那自然是好的,可今天闹了玉奴姑娘这一场,我可还要仔细想想。”连旌听罢,脸上的喜色顿时消退了一半,他轻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对我说道:
“绾丝,你又捉弄我,从你十二年前第一次踏入临淮侯府那天起,我这心里眼里,除了你,再没容下过别人。”
我听了连旌的话,心里更是欢喜,但依旧仍是嗔怪道:
“那你今天闹什么,挨了这样一场打,还闹着要给玉奴姑娘赎身。现在,又拿这话来堵我,你再不说清楚,我便走了。”
连旌听到我要走,忙将双臂收得更紧了一些,脸上又露出了好生委屈的表情,对我说:
“不许再说要走了,我今日这浑身的伤,都不如你说一句要走让人难受!”
他说完,顿了顿,便对我解释道:
“这些日子,京中其实一向不太平静,总是平生事端,就连临淮侯府内,都有几次小意外。我冷眼看着,总觉得是暗地里,有人在谋划着什么。几条暗线追踪下去,却又都没了下落,不过,好歹让我查出点端倪来。”
他的声音严肃,说着说着,就不由皱起了眉头。
“京中的这些波澜,千丝万缕,到最后,竟然都与神仙阁的一位乐姬有联系。我眼看线索都要断了,这才铤而走险,亲自出马,会了会这位玉奴姑娘。结果……”
“结果你早上刚回府,府上所有人便传开了,说你昨夜在神仙阁过了一夜,老侯爷一怒之下,不由你解释,便将你好好打了一顿。”
连旌听了我了推测,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又冷笑着说道:
“这位玉奴姑娘还真是手眼通天啊,连我临淮侯府都能安插人手,不过,这一招虽然厉害,但可不高明,倒让人看出来她做贼心虚了。我不过就是听了一夜的曲子,她便不惜将外祖搬出来收拾我,那不就证明,我找对了方向,也找对了人吗?”
说完,他又看了看我,对我说:
“我那句要给她赎身可是假的,不过就是做给外祖听的,玉奴若是离开了神仙阁,那线索岂不是就要断了。”
我听了连旌的话,心里突然就忐忑了起来,抬起头,有些战战兢兢地对他说道:
“连旌,怎么办啊,我,我之前不知道这些内情,以为你是真的要给她赎身,我,已经把这玉奴姑娘,从神仙阁里抢出来了……”
6.
连旌听了我的话,也一时愣住了,但等他回过神来,却又突然笑出了声,更忍不住俯身,在我额头啄了两下。
“是有点棘手,可是,绾丝竟然会为了我吃醋了,倒是让我很高兴。”
我听了连旌的话,羞得要别过头去,却被连旌制住了,他一面欣赏着我的两颊飞红,一面又将我搂得不能更紧,直到我二人的双唇再度贴在一起,久久不能分离。
我和连旌又独处了片刻,云舻哥哥就找来了,他看到我和连旌依偎在一起,便没有一句正经话,只顾着打趣我们二人,直到我恼了,呵斥了他一顿,这才作罢。
我们三人里,数云舻哥哥的主意最多,连旌也不想再瞒着他,便索性将玉奴姑娘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了,又问他,玉奴如今被我抢入宫去了,该如是是好。云舻哥哥略想了想,才笑眯眯地对我们二人说道:
“这有什么妨事,绾丝啊,你该怎么对付她,就怎么对付她,全当今日不曾与连旌见这一面。”
说完,他又冲着连旌眨了眨眼睛,继续笑着说道:
“你也继续陪绾丝演一演,先把那个玉奴唬住,让她放松警惕,等引蛇出洞了,再一棒子打死。”
说完,他又凑到连旌面前,嬉皮笑脸地耳语了几句,我只能隐约听到“陛下”和“交换”几个字。再要问连旌,他却飞红了脸,不肯细说。
时候不早了,云舻哥哥把连旌扶上马,他们二人将我送到城门口,远远地看我走入了城门,这才慢悠悠地进城回府。
我策马回宫,先去了母后那里,母后看到我脸上的伤痕,很是一顿埋怨,说我明明都不打算习武了,怎么才第一天,就又弄得脸上带伤回来。
我不敢说这是临淮侯失手打的,只推脱自己不小心,又缠着母后,求她同意我把玉奴留在身边,母后被我缠得没办法,只得问我,留她到底要做什么。我知道自己不能被母后问住,便硬着头皮答道:
“女儿已经决定不练武了,但是,整日闲着也无趣,想,想跟玉奴姑娘学学琵琶。”
本以为这个借口不足以打动母后,但她听了我的话,却不由得多看了我几眼,然后长叹一口气,答应了我的请求。
母后拍了拍我的手,柔声对我说道:
“你想散散心,学学琵琶,不拘什么曲子都好,只是,你父皇最喜欢《郁轮袍》,你若练得成,倒是能让他开心开心。”
母后嘱咐完,便命人从库房中寻了一柄上好的琵琶给我,我接过琵琶,向着母后谢了又谢,才欢天喜地地跑回宫去。
侍女们已将玉奴安置好了,我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就冷下脸,带着人,浩浩荡荡地闯入了玉奴的房中。那玉奴一见到我,便被吓得脸色煞白,又梨花带雨地跪在了地上。
我看着她,目光颇有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打量了她半晌,才开口,语气不善地对她说道:
“既然贺兰公子喜欢你的琵琶,那想必,你也算有几分真本事。日后,就留在本宫这里,陪本宫练练指法。什么时候,贺兰公子也能夸一句本宫,本宫就放你走。”
那玉奴听了我的话,抽泣了两下,方才糯声答应了下来。我也不再多说,只命人取来琵琶,在她面前坐下,玉奴见状,忙擦干了眼泪,匆匆抱来了自己的琵琶,开始教我。
我冷眼看去,只见她脸上虽然还挂着泪痕,但脸上已是一抹讨好的笑容,连看向我的目光都是怯生生的,像雏鸟一般。
我心里暗叹了一声,若不是连旌提前告诉我,这个玉奴与京中诸多变故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恐怕她这幅模样早就骗得我卸下心防了。
想到这里,我硬下心肠,不再打量玉奴,只低头拨弄着丝弦。别的不说,这弹琵琶,倒是比我想象得更有趣些,好像,也没什么难的。
手指轮转间,时光流逝飞逝,不知不觉,我便与玉奴对坐了整个下午,直到侍女来劝我用晚膳,我才舒了一口气,缓缓按住了手下的琴弦。
玉奴见我停手,忙站了起来,带着笑对我说道:
“殿下真是聪慧啊,奴家学琵琶多年,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殿下这般进步飞速。”
我听了玉奴的话,淡淡地笑了笑,也站起身来,走到了她面前。玉奴看着我有些瑟缩,忍不住向后半退了一步,我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迫玉奴看向我,她又红了眼眶,却咬着下唇,不肯落下泪来。
我看着她这幅模样,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沉声对她说道:
“本宫不会苛待你,但是,你也要给本宫安分些,可不要妄想着,那贺兰公子能把你救出去。”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