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呜呜，娘，你别死，你别丢下灰灰！娘，你别死！”</p>

    呜哇哇的哭声吵得温婉头疼，忍不住抬手胡乱拍了一下，出声呵斥：“谁家的小孩子，吵死了！”</p>

    这是谁的声音？</p>

    温婉愣住了，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风吹草低的屋顶，稀松的干草透着微弱的光亮照进这间草棚，跟过去菜园里看菜的菜农搭建的临时住所差不多。</p>

    她不是救火烧死了吗？</p>

    这是哪里？</p>

    身下躺的是一堆干草，潮湿腥臭。</p>

    再看面前，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瞪着一双惊愕的眼睛望着自己，脏兮兮、肿胀的脸上挂着泪痕和鼻涕。</p>

    身上的的补丁衣服还是大人的旧衣服裁剪的，蓬蓬松松的挂在瘦小的身上，裤子更寒碜，一个裤腿长，一个裤腿短，脚上的布鞋漏着脚趾头，满是泥土。</p>

    这是，谁家没人要的孩子？</p>

    低头看看自己，老蓝色的粗补褂子，胳膊上打着补丁，黑色的裤子没有腰带，用绳子绑着，难怪腰间勒得慌。</p>

    这是么回事？</p>

    “娘！”小家伙扑进温婉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p>

    娘？</p>

    她的娃？</p>

    夭寿啦，她才十八岁哪来这么大个儿？</p>

    脑袋嗡嗡嗡的，温婉摁住脑袋。</p>

    “别哭别哭。”</p>

    小家伙急忙从温婉怀里出来，擦了擦眼泪鼻涕，奶声奶气地说：“娘，灰灰再也不淘气了，灰灰不去偷奶奶的菜团子了。”</p>

    小灰灰？！</p>

    这搞笑的名字！</p>

    菜团子又是什么鬼？</p>

    “你先等一下啊。”</p>

    温婉揉着快爆炸的脑袋，闭上眼，她得捋一下眼前的情况。</p>

    温婉十八岁，刚刚考上大学，家庭不富裕的她趁着假期跟好友出去打工，工厂发生火灾，为救好友，她牺牲了自己。</p>

    却意外穿到了缺衣少食的七十年代末的 年冬，还是一个四岁娃娃的娘。</p>

    原主温婉是个城里来的知青，端庄贤惠，插队在月阳村，看上了月阳村里的小伙子丁政开，不顾家里人反对硬要嫁给了这个男人。</p>

    婚后不久，丁政开入伍离开村，从此音信全无。</p>

    丁政开走后，原主在丁家伺候公婆，任劳任怨，一年后生下儿子。</p>

    两年后，丁家老二娶了媳妇。</p>

    二儿媳妇能说会道，很会讨老太太欢心，自此公婆就对原主没了好脸色，家里的累活重活都让她做，白天还要上工赚工分，本就娇贵的原主怀着对丈夫的思念，加上没日没夜的劳作，累倒在田里，从此落下病根丧失了劳动力。</p>

    为此公婆一家人更是嫌弃，就将母子两个人赶出家，蜗居在村子西边的一个破茅草屋里。</p>

    眼看青黄不接的季节，大旱减产，原主也就去山里挖野菜回来充饥，可月阳村一百多户，野菜也经不起天天挖。</p>

    饿的实在受不了的小灰灰跑去奶奶家里偷个菜团子，被丁老太太抓住暴打。</p>

    原主闻讯赶来，护子心切的她和老太太顶嘴，被老太太一擀面杖敲在脑门，魂归西天。</p>

    温婉就是这时候穿了过来。</p>

    情况是这么个情况，状况是这么个状况，温婉有种想撞墙又不好撞墙的挫败感。</p>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p>

    温婉扫视一眼四周凄凉的环境，再看看眼前可怜的孩子。</p>

    心一横，牙一咬，她就不信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美少女战士，还能在这里被吓倒？</p>

    “小灰，别怕，有妈妈在，以后不会让你挨饿受冻的。”</p>

    小灰亮晶晶的眼睛里露出希望，不停点头。</p>

    “你个该死不死的偷吃贼，好的不学，你学人家偷鸡摸狗。”</p>

    外面响起一阵棍子打木盆的声音。</p>

    小灰脸色突变，吓得躲在温婉身后，瑟瑟发抖。</p>

    “娘......是......奶奶......”</p>

    温婉蹙眉，这老妖婆打了原主儿子，还把原主脑袋打个大窟窿，还不消停，居然敢上门辱骂！</p>

    奶奶的！</p>

    老虎不发威，你当原主是病猫？！</p>

    温婉扶着晕乎乎的脑袋站起来，小灰伸出小手扯住她衣角，惶恐地仰着小脸。</p>

    这孩子应该很害怕那个老妖婆。</p>

    “别怕，有妈妈保护你！”</p>

    那个娘字，她实在觉得别扭。</p>

    小灰这才恢复平静，跟在温婉后面出了屋子，依然躲在温婉后面。</p>

    一个个头不高，穿着灰色偏襟上衣，扎着裤腿的老太太，一手拿木棍，一手拿木盆，正对着茅草屋大骂。</p>

    “该死的偷吃贼！偷我家的鸡蛋！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跟着啥人学啥样。丢祖宗十八代的脸！”</p>

    街坊四邻的闻声过来围观，却没有人敢上前劝说。</p>

    全村都知道丁老太太是个难缠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大家伙也只能在心里默默为温婉母子感慨几句。</p>

    谁叫这个温婉是外来的，又是个软柿子，说不定你帮了她们，回头她又跑去丁老太太跟前磕头作揖的，弄的别人一身不是。</p>

    所以看看热闹就行了，丁家的闲事不好管。</p>

    温婉觉得脑袋没有那么疼了，只是眼前老太太的敲打声实在受不了。</p>

    “别敲了！”</p>

    温婉拔高音量吼了一嗓子。</p>

    不仅老妖婆愣了一下，看热闹的也惊呆了。</p>

    平时这小媳妇可没有这个胆量敢放高腔啊！</p>

    丁老太一蹦三尺高：“好你个温婉，你教儿子偷东西，还敢发脾气？叫你儿子把偷的鸡蛋拿出来！”</p>

    温婉回头看着小灰，小灰摇摇头，轻声说：“我只拿了菜团子，没有拿鸡蛋。”</p>

    温婉相信儿子的话，有鸡蛋早就拿出来给她吃了。</p>

    “老太太，别说你孙子没有拿你的鸡蛋，就是拿了你的鸡蛋，你也不该在这里吆五喝六。”</p>

    喝，小蹄子长本事了，敢在她面前反驳了。</p>

    “偷东西做贼，你这个当娘的还好意思说这话！那鸡蛋是给老二媳妇补身体的，你们有啥资格吃？一天天的活儿不干，窝在家里装病，还想吃鸡蛋，做梦！”</p>

    我去，这么不讲理的嘛？</p>

    温婉真是第一次见这样蛮横的老太太，二儿媳妇是人，大儿媳妇就不是人？</p>

    “老太太，小灰没有偷你家鸡蛋，我们也不是贼。你说话别那么难听行不行！你说谁不干活窝在家里装病了？这话你就不怕遭天谴？”温婉反击。</p>

    老太太上下打量着温婉，小蹄子挨了一棍子，长脾气了，竟然敢在她面前放高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