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襄池边，衣衫浸湿的少女狼狈上岸，精致可人的小脸上满是悲愤。她知道是有人踢她下水的，可她与这群贵女关系并不亲近，说出来也没人会帮她。</p>

    “咳咳咳……”</p>

    曲阳郡主乐呵呵道：“陆姑娘捞个绣帕，怎么还站不稳啊？我看陆姑娘还是赶紧打道回府吧，畅春园人多眼杂，可别丢了虞大人的脸。”</p>

    陆瑶是六品上林苑监副之女，出身不算高，与虞曜相识已久，两个月前定的亲。能来畅春园参加皇后的筵席，也是借了虞曜的光。</p>

    陆瑶紧紧攥着衣衫，她是与虞夫人一道来的，没有虞夫人的允许，她岂能擅自离开，曲阳郡主是故意要给她难堪的。</p>

    “落水湿衣，怎能直接走呢？”程婵衣走近，微笑着一一扫过贵女们的脸。</p>

    “给太子妃请安！”原本嬉笑不止的气氛霎时间冷下来。</p>

    陆瑶抬头看向程婵衣，随众人一道福身行礼：“给太子妃请安。”</p>

    程婵衣上前扶起陆瑶，“妹妹不必多礼。”</p>

    转头唤来候在不远处的侍婢，吩咐侍婢将陆瑶带去更衣。</p>

    曲阳郡主暗自翻了个白眼，上回在宫里吃亏，本以为姑母会替她出头，可姑母却说太子妃得宠，赵家不能得罪，让她息事宁人。</p>

    这段时间，竟是连宫都不让她进了，就怕再遇上，发生摩擦。</p>

    “听说太子殿下也来了畅春园，太子妃不去陪着，倒来管起我们姐妹之间的玩闹了。”曲阳郡主扬了扬下巴。</p>

    程婵衣笑容依旧，似是无意道：“郡主好雅兴，这么喜欢看人落水的戏码，难怪上回也会在宫里落水了。”</p>

    曲阳郡主落水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乍一听太子妃说这事儿，周围贵女们纷纷露出惊愕神情。</p>

    “你……”曲阳郡主气急败坏，“太子妃好端端的，怎能随口败坏臣女形象！”</p>

    程婵衣故作讶异：“原来郡主也知女子落水有损形象，方才尔等都聚在池水边看陆姑娘笑话，又有考虑过陆姑娘的心情？”</p>

    “太子妃这么说实在冤枉我们了，绣帕是陆姑娘的，绣帕落水，自然得她自己去捞，谁能料到她会扑进水里啊？”另一名贵女道。</p>

    “太子妃可不要被陆姑娘纯良无辜的外表给骗了，她这人惯会——”</p>

    “秦姑娘！”若宁公主赶紧出言打断那名贵女，这些话私下说说就行了。谁人不知虞大人护短，太子妃要是告诉虞大人，虞大人可不会善罢甘休。</p>

    程婵衣将众人的反应收进眼底，淡淡道：“今日是皇后娘娘办的筵席，各位贵女都该谨言慎行，陆姑娘落水的事，就不必叨扰皇后娘娘了，但本宫也不希望再有此类事情发生。”</p>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程婵衣的目光落到了曲阳郡主身上，太子既要她给世家大族的贵女留脸面，她就不过多追究陆姑娘落水的事，但该给的警告还是要给的。</p>

    “是”</p>

    贵女们纷纷应答。</p>

    回筵席的路上，若宁公主特意跟在太子妃身边</p>

    “许久不见嫂嫂，嫂嫂又漂亮了不少，都说爱人如养花，皇兄定是将您养得很好。”若宁公主亲昵挽着太子妃的手，面上笑意盈盈。</p>

    “公主谬赞”</p>

    程婵衣对这位公主的印象不算深刻，只知道她与赵家是表亲，年纪不大，嘴倒挺甜，是个伶俐的丫头。</p>

    “今日发生的事，还望嫂嫂勿怪。陆姑娘与虞大人定亲不久，也是初回参加这等筵席，姐妹们与陆姑娘不算熟识，才会惹出刚才的事。”若宁公主解释道。</p>

    程婵衣眉心微动，不算熟识也敢踢人下水，还真是天下奇闻。</p>

    “与陆姑娘定亲的，可是虞曜虞大人？”</p>

    “正是。”</p>

    那就对了</p>

    她之前见过虞曜，抛开其间的不愉快不谈，虞曜出身将门，父兄皆是立过战功的将军，他又新任镇抚司副指挥使，是长安城炙手可热的世家子弟。</p>

    这等人物，放在北越京都，不知有多少姑娘会对其倾心。</p>

    “虞大人对陆姑娘一见倾心，可惜陆家家道中落，两家门第不相配，虞夫人不算满意，原是定了兵部尚书家的大小姐为儿媳，可听说虞大人意志坚决，在祠堂跪了许久才求来的这门亲事。”</p>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p>

    想不到虞曜还是个痴情种</p>

    若宁公主瞄了眼程婵衣的脸色，继续道：“长安不看好陆姑娘的人有许多，可若宁认为，只要夫妻齐心，就没有迈不过去的槛。”</p>

    就像她原本不看好文氏女做太子妃一样，可现实却是，只要皇兄喜欢，母妃就不会追究太子妃与表姐的冲突，舅舅家也会掩下此事。</p>

    程婵衣偏头睨了一眼若宁公主，心想这小丫头话里有话，陆瑶的境遇与她是有些相似之处，这群人欺辱陆瑶，是觉得她家世不好，又得了个顶好的郎婿。</p>

    “公主出身高贵，将来的郎婿定会如你所愿，夫妻齐心，举案齐眉。”</p>

    ……</p>

    殿内笙歌曼舞，乐声靡靡，席上觥筹交错，笑语不断。</p>

    陆瑶换完衣裙回筵席坐下</p>

    “怎么出去一趟还换了身衣服？”虞夫人眉尖紧蹙，语气不满。</p>

    陆瑶嗫嚅道：“方才不小心脏了衣衫，又不好先走一步，太子妃心善，让我去厢房更衣。”</p>

    听陆瑶提到太子妃，虞夫人摇扇的手一顿，不阴不阳地嘀咕了句：“她倒是会做人。”</p>

    陆瑶听到虞夫人这句话，才后知后觉说错了话</p>

    如果没有意外，本该由虞家大小姐入主东宫，虞夫人重利，女儿与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对文氏定然没有好感。是以筵席后半段，陆瑶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p>

    等到夜色阑珊，一道又一道绚烂烟火升空，这场筵席才在万紫千红的焰火里迎来了尾声。</p>

    太子夫妇先送走许皇后，才登上回府的马车。</p>

    夜里入了床帷，萧凌缠上身来，隔了多日的亲近，令程婵衣不禁紧张起来，轻轻推了推萧凌的手，软了声音道：“夫君，臣妾今日实在有些累了……”</p>

    萧凌想着现在的确有些晚了，将人抱着怀中亲了一口，便阖眸睡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