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低级伪装
我跟着孙战进了饭厅，一群人还在各个角落横七竖八的睡着。他拉我走到刘铮旁边，把刘铮身旁放着的那个带轮儿的木头盒子拿过来轻轻的放到我面前。</p>“知道这是什么吗？”孙战悄悄的问我。</p>
“不知道，不就是个破木头盒子吗？用来坐的？”我看着地上方方正正的木头盒子不解的问道。</p>
那个盒子除了下面有四个轮子，上面却是个不规则窟窿。</p>
孙战见我不解，也不说话。只是把宽松的牛仔裤向上挽起来，挽到膝盖的位置，然后便跪到了那个木头盒子里面。</p>
他跪进去以后，我便知道了这个木头盒子的妙用，也被吓了一跳，原来这就是伪装。</p>
只见孙战的小腿消失了，宽松的牛仔裤耷拉在盒子四周，挽起来的裤管顶在盒子的一边。根本看不出他是跪在一个木头盒子里面，他分明变成了一个断了腿的残疾人，一脸的苦难表情，我看着都觉得可怜的要死。</p>
孙战见我被吓了一跳，笑呵呵的低声说道：“这就是伪装，开眼了吧？”我懵懂的点着头，感觉特别震撼。</p>
“我现在的样子惨不惨，惨吧。”孙战得意洋洋的从木头盒子里站起来继续说道：“其实乞讨要注意一点，不能让人生厌，一旦你让别人讨厌你了，那么别人肯定是不会施舍给你钱的。”</p>
我有点儿不太懂，就问他：“这话怎么说？”</p>
“这么说吧，假如你是一个四肢健全的的大小伙子，你上街乞讨别人会给你钱吗？别人会怎么想？”不待我回答，孙战继续说道：“他们肯定会想，年纪轻轻好吃懒做，明明可以自己动手打工，可却出来伸手向别人要钱，这样的人最容易让人生厌，你就是跪在地上磕头，别人都未必会给你钱。”</p>
“哦”我把他说的话记在脑子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p>
孙战继续说道：“那么最容易让人产生怜悯的是哪类人呢？基本就是老弱病残，就是社会的弱势群体，不管是老人、小孩、还是残疾人，他们都是丧失了劳动能力的，他们没有办法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可总不能让他们饿死吧。那么这种人就不仅不会让人生厌，反而会让人产生同情心。明白了吧？“</p>
我听了他的话感觉茅塞顿开，喜笑颜开的说道：“明白了。”</p>
“如果说为什么一上午能讨到500块，那可不是只要装作残疾人就能完成的。伪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我和刘铮需要一起配合，一般都是她跪在盒子里，我拉着她，然后拿个小喇叭吆喝。”</p>
“吆喝什么呀？”</p>
“当然是吆喝自己多么多么残，父母双亡，只有自己和妹妹相依为命，妹妹还出车祸被压断了腿，这命够惨吧。”口若悬河的继续说道：“酒香还怕巷子深呢，对吧，一个断腿的妹妹就在眼前，我还在旁边吆喝我们多么不容易，这么一推波助澜，送钱的人大批大批的。甚至还有人想收养我和刘铮……”</p>
“啊？还要收养你们，那你怎么没跟人走了呀？”听到这儿我打断了孙战的话，急忙问他。这可是逃出去的好机会啊。</p>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一入丐帮深似海，哪是你想走就走的。再说了，红姨能放我走？我可不想真的被打断了腿。”孙战被我这么一问，也不再口若悬河了，眼神暗淡的说道：“我呀，可能一辈子也没有个大出息了，当乞丐当了九年了，你说我以后还能干啥。不过可惜了你，哎……”</p>
孙战看了看我，叹了口气，然后问道：“对了，你是怎么被骗回来的。”我就苦涩的笑了笑说我是离家出走被红姨骗回来的，他有叹息了一声说：“好端端的家不待，怎么还离家出走了呢？”</p>
我没说话，离家出走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不能告诉他我被继父迷“奸”了，我更不敢告诉他我杀了人。一时间我发觉，好像当个乞丐更适合我吧，既没有身份，也逃离了那个肮脏的世界，更重要的是逃脱杀人凶手的罪名。</p>
孙战见我不说话也没继续深究，只是说了一声：“红姨带回来的呀，红姨已经好多年没有亲自动手骗孩子回来了。”</p>
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对着他尴尬的笑了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五分钟就三点了，孙战把牛仔裤的裤管放下去，又把刘铮推醒。</p>
我走回之前的角落，等待着出发，坐在地上暗自盘算着下午应该怎么讨钱。只有讨到足够的钱才能避免挨打和挨饿的命运。我发现自己的要求变的很低，我仿佛一下子就融入进了乞丐的行列，只要不挨打不挨饿我就能满足了。</p>
我感觉自己突然变了一样，可能是那一通毒打打醒了我，可能是一顿简单的挨饿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恐慌惊醒了我，也可能是孙战说的好多话叫醒了我。总之就是觉得自己变了，可能是真的变了吧。</p>
人们陆陆续续的醒来，三点的时候就都出发了。还是杜继明带着我和张可儿一道，我拖着还是有些疼痛的身体走在烈日下面，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张可儿，正好碰上她的目光，她赶忙躲开。</p>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感觉她看我的眼神特别复杂。可能是因为我被毒打的时候她没有劝阻还是什么的，我没有怪她呀。总之，就是感觉怪怪的，感觉我和她之间好像产生了一层不同寻常的隔膜，挥之不去。</p>
我满脑子都是想着一会儿怎么讨钱的事儿，就把张可儿的事儿抛之脑后。</p>
虽然已经三点多了，可阳光还是挺毒的。杜继明让我们去广场上，他又去旁边的树荫下乘凉。一下午我和张可儿都没怎么说话，到晚上九点多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杜继明走过来叫我们收工。</p>
我和张可儿把下午讨到的钱都交给了杜继明，张可儿交了一百二十多块钱，虽然加上上午的五十多块一共也就一百八，并没有达到二百块的标准。可也算勉强达标，杜继明并没有找她的麻烦。</p>
应该是因为我的样子够惨吧，为了晚饭和不挨打我一下午也都特别积极，一下午讨到了一百五十块钱，全都交给了杜继明。我其实是想自己藏一点点的，可却有点不敢，何况我当天的任务并没有达标。</p>
杜继明接过我的一百五十块钱，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说道：“贱货就是贱货，不打不成器，以后给老子好好表现，再发生今天上午的情况，看老子不打死你。”</p>
骂了我两句之后，杜继明就带着我们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我就饿的不行了，我发现自己现在饿的特别快，以前我的饭量是很小的。</p>
回去以后，各个小队基本也都到了，见我们进来孙战还冲我打了个招呼，我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分食物的时候，张可儿分到了两个馒头，可轮到我的时候杜继明却趾高气昂的说：“今天没达标，饿着吧。”</p>
杜继明说完之后也不吃饭就转身走了，我垂头丧气的走到角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饿，可是我不好意思再向孙战伸手要吃的。看大家都在吃馒头，还边吃边聊着天，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格格不入。</p>
最主要的是越看他们吃越觉得饿的厉害，我不能待在饭厅里，又偷偷的跑到卫生间灌了一顿自来水，喝饱之后就向地下室走去。</p>
走在通往地下室的台阶上，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也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告诉自己要坚强的，是从杀人潜逃后，还是被玷污的当下，亦或者是那个禽兽男人被母亲领进家门的时候开始的。可我虽然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坚强，可依然那么软弱，眼泪一直不争气的流。</p>
二十五阶的台阶，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地下室昏暗的没什么光亮，加上我眼泪模糊了视线，我就一边抽泣一边摸索着往下走。</p>
走到地下室走廊的时候，我听到了咿咿呀呀的声音和一个若有若无的粗重喘息声。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昏暗的环境里，大家都在饭厅吃饭，这个时间也没有人回到地下室，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我赶忙停止了哭泣，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p>
可仔细一听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是从我住的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房间的门虚掩着，透出一道淡淡的光，我这才想起王雨欣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该不会是她腿疼的厉害吧，我加快脚步向门口走去。</p>
走到门口，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透过门缝，我看到杜继明光着屁股趴在王雨欣的身上一下一下的耸动着，寂静的空间里，一声声的粗重喘息声传入耳中，如惊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