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多少?”“二百一!”
小如:“”妈呀,顶我半年工资。
她拿不了主意,回来找爸妈:“能辞吗?”
四爷说:“能!就是有个万一,还有我跟你妈的工资和补贴,饿不着你。”
小如:“”还得你们养我呀?
四爷就笑,起身还揉了揉小如的头:“去吧!顾艇就怕不能周全,有啥可顾虑的。”
小如都四十大几的人了,还被父亲揉着头,“我要是走了这拆拆洗洗的”
桐桐直接打断:“等你挣挣了钱了,给我和你爸请个小保姆。”
“啧啧啧!”那么好的成分,咋还想剥削人了呢?
小海舍不得工作,小如就说:“那你留家里守着,我给孩子帮忙去。”
这跟当年的做法如出一辙,那咋办呢?走吧!真就是门一锁,包一拎,去京城投奔儿子去了。
小海一走,关家就知道了,知道人家投奔京城去了。但具体去干啥,关家并不知道。在他们的见识里,就觉得肯定是人家那边有关系,把这两口子的工作都调动到京城去了。
两个村子相隔才多远?那边知道了,这边村子不就知道了?
背后嘀咕的也不嘀咕了,满村子的人都在说,金家这是又起来了。
“金镇都跟市长平起平坐了,这奶、肉,都归他管,说是拨款盖什么厂房,要按什么设备说是不用人工挤奶了,气势大的很。进出都是专车,配着司机,牛气轰轰的。”
“他婆娘呢?还养羊?”
“啥养羊?她吃的是国家的补贴,国家高补贴给养老呢。你没见,那些年轻人来了,恭恭敬敬的,都叫‘林老’‘林老’,说是工资和待遇比省长的都高。”
“啧啧啧!谁能想到呢?”
“牡丹跟着金福,那是苦也受了,后福大!只一个娃,可把侄子侄女养的跟亲的一样,她的娃也不孤单,不单蹦没帮扶的。更别说娃们照顾她了,那只怕差不了。”
“那得说,金家大房的家教是好。”
王翠枝老了,现在没有斗他了,也没人指摘议论她了。
她坐在门口晒太阳,听着大槐树下面,那些媳妇子一边洗衣服,一边说闲话。以前还常见孙子、孙媳妇,就是重孙子重孙女偶尔也能见。
后来,好像就是一夜之间,说走了就走了,一飞就飞远了。
这些人说,自家那大儿官比市长的还大,说那跟妖精一样撺掇我儿子的儿媳妇还有国家高补贴养老,她就:“”嗳!我儿子当官,这是金家祖坟保佑!至于儿媳妇可别羞她林家的先人了。
要不是嫁到我们金家,嫁给我儿子,还不定在后妈手里过的啥日子呢。结果呢?听听这些人说啥?
“人家金镇那小舅子也是个啥专家,听说给咱们县修路,排在最前面,就是人家小舅子找人办的。”
“他那个连襟退休了,以前官也不小不过现在不管事吧?”
“那人家的儿子又上来了当时是金镇两口子把孩子弄到农场呆了几年”
王翠枝听的心里烦躁,金开和金泰都成了半老的庄稼汉子,他们的孩子也到了要说亲,要结婚的时候了,正愁出不起彩礼呢。
金福说是当了啥行长了,连粗笨粗笨的牡丹都跟着享福去了。
金禄还是县太爷呢,缺啥呀?
金寿说是啥副教授,他们是这么说的吧,还拿了个啥贡献奖,那国家得给奖多少钱呢!
金喜最精了,孩子都送去了,不用他们养。说是照顾父母,那肯定跟着父母吃喝,挣多少攒多少,连个花钱的地方都没有。
金如都嫁出去了,管了他们还不算,连孩子一并管了,一个啥也不会的,也没上学的,愣是去天子脚下当差去了。
金意那毛丫头,才还说嫁了个瘫子,谁知道瘫子好了之后,现在她跟嫁到高门大户一样。顾家还都惯着她,她偏着娘家,贴补娘家,婆家也不管。
小一辈子的娃子都走了,这一走,还回来不?只怕过几年连老家在哪,祖坟在哪都不知道了。
这么一想,心里就不得劲,越想越不得劲,晚上躺下之后只觉得胸口憋闷,当时就觉得不好了。
可她身边没人,罗宝琴还没出来,金安跟个老光棍似得,一到晚上喝点小酒就睡过去了。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老太太呼哧呼哧的,痰卡在喉咙,就等咽最后一口气了。
他赶紧喊人,叫金开去公社借电话,“给你大伯打电话。”
四爷才起来,值班室就来人了:“公社的电话,说老太太发紧。”
发紧,就是到了紧要的时候了,抗不过去就没命了。
你就走吧,顺便从医院请个大夫,带着医疗箱就能出门。
到的时候村里人都围满了,还是那个样子,呼哧呼哧的,就是不咽气。
桐桐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算是寿终正寝,没啥大病,单纯就是老了,要走了。
四爷说:“您放心,后事我给您办的体体面面的。”
王翠枝抬起手,盯着儿子的眼睛。
四爷伸手去拉,王翠枝摇头。四爷皱眉,这是啥意思,没懂。
桐桐都气笑了:“是要个镯子?”
王翠枝没摇头,却也没点头,只看着桐桐的手腕。
桐桐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哦!您想戴一块手表走。”
王翠枝一点头。
四爷应承了:“好!”他喊金喜:“你回县城一趟,买一块表。”
王翠枝看向金开金泰的方向,然后把手往下一放,往被窝里一藏。
四爷:“”这又是什么意思?
边上的人懂了:“镇叔,老太太是说,要真的戴走,不许谁给他撸下来自己用。”
王翠枝点头,看着大儿子。
四爷:“”
桐桐:“”
还以为是给孙辈要点东西,看他们有难处了,可以借用!又不是大户人家,谁家会真的把这些贵重的东西叫随葬了?不都是临了了,给摘下来就完事了。
结果老太太不,临死了,都在计较那一块手表!
稍后见。
[1469]世俗烟火(139)三更
世俗烟火(139)
一个月要是能拿四十块钱的工资,那能养一家七八口子人。一块手表在一百二到一百八之间,按照一百二算,这得三个月的工资。
就这,还得看能不能弄到票。自家不至于弄不到票,大不了就是先借谁家得用一下,回头再设法弄一张还回去。那么大个农场,有工业票的人不少,金喜回去问问,总是能借来的。
关键是孩子们都刚开学,给开颜和霜天换了一块新表,票就用了。开颜原先有一块,戴了好几年了。不能说孩子有块新的,就叫她把旧的放下。
所以,只能借票,然后再花钱去买。
以现在这婚嫁,谁家要是给新媳妇一块新表,还谈啥条件?啥要求都不会有,直接就娶回来了。
老太太非叫随葬。
金安都不干:“妈糊涂了,别听她的。”说着,就问起了棺材的事。
可老太太眼睛不眨了,只看着四爷,固执的很,喉咙里呼哧呼哧的,还就是不咽气。
四爷应承了:“好!我承诺你,一定眼看着手表随着你入葬。”
老太太点头,可还是盯着大儿子不眨眼。
四爷:“”这是还有啥事要办?真没懂。
桐桐看了老太太,站到四爷边上,试探着说:“葬礼办的风风光光的”
老太太的眼珠子一转,看了过来。
桐桐:“”懂了!她马上承诺道:“你放心,你的身后事一定办的比给老爷子的风光!寿材也要用好的,寿衣也要好的,样样都要比老爷子的更好,处处都要比老爷子的高一头。”
老太太呼哧呼哧的大喘气,然后猛烈的点头,点了两下,再不呼哧了,一下子就把气给咽下去了。
一屋一院的人面面相觑,然后低声嘀咕开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自来葬礼是有讲究的,讲究个男尊女卑。男女齐平这能接受,非要处处压丈夫一头,没这讲究。
金开的老丈人作为亲家,就说话了:“那可不行!这么着对金家后辈也不利。”
就是嘛!哪有这么办事的。
桐桐就问金安:“要不,分开埋?”不往一块埋,谁压谁压?
金安:“”他看自家哥:您听听嫂子这话,哪有这么办事的?把爹妈分开埋,像话吗?
四爷看他:“那你说咋弄?老太太被老爷子压制了一辈子了,到死都想翻身。你不叫她翻身”你不怕她找你?
金安:“行吧!那就分开埋。”就是永远不合葬的意思,“那将来立碑,也要立两块?”
“多花一份钱的事嘛!又不是不祭奠。”
大家嘴上不说,可心里却觉得:金家这整的都是什么西洋镜!这才是把金家得先人给羞死了。
桐桐承诺了,那就认真的办了。绫罗绸缎的寿衣,老太太早都给她做好了,换上之后,桐桐又叫买了一身成衣。
成衣拿来,桐桐说给套到寿衣上,穿呗。
金淑守着她妈,这会子却拦了:“大嫂,套着不像个样儿,就放到边上呗。是个意思就行。”
桐桐手一顿,眉头一挑:行!给叠好放到边上。
金淑又期期艾艾的哭:“大嫂,妈一辈子小脚,看人家的皮鞋羡慕的呀!”
这么多帮忙的人,她哭着说老太太像要皮鞋。
桐桐看了小蝉一样:“你回去买一双小码的皮鞋,给老太太带上。”
小蝉嘴上应了,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这个姑姑:“”当谁是傻子呢!皮鞋而已,给买!办完丧事我们就走,你们爱咋就咋去。
再说了,手表都能戴,衣服不合身了,还能修改尺寸。可鞋呢?大小合适不合适的,就问我按照成人最小码的买,谁能穿上。
这家里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除了真小脚的,谁的脚小了?
横竖就是最后一次,我爸妈都是体面人,我家的体面人多,不值当为这点钱的跟你们闹起来,平白惹人笑话。你们没有羽毛,但我家有羽毛需要爱惜呢。
然后没犹豫,真就去买了。
都走出门了,金泰的媳妇拦住了:“妯娌,你咋还当真呢?小姑一年也来不了两趟,我咋不知道老太太要皮鞋呢?”
小蝉朝里看了一眼:“那这话我可不敢说,小姑说有,那我只能当有。不要紧,我给买去!总得叫老人没有遗憾。”
真没有!何必要这华而不实的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
金泰媳妇忙说:“老太太倒是说过,祭奠的要庄重。那时候都讲究要有猪头,要有几簸箩的馍馍”
“四簸箩!”
“对!四簸箩的馍。”这总不能埋到坟里去,最后还得是本家分了。咱要点这个,不算是过分吧。
小蝉没反驳,只站着门口朝里面喊:“小姑,我这是要听谁的?”
金开的媳妇帮腔妯娌,接话说:“这是金家的事,咱自己拿主意!”然后扭脸说金淑,“小姑,老太太说要皮鞋,那是跟你要的,可不是跟大伯娘要的!你去给老太太买双皮鞋嘛!”竟是一天天的说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闲的你。
就一个猪头,四簸箩的白面馒头,别的就算了。
如果是这个的话,小蝉就不会去了。她去公社借电话打到农场,叫金喜一块办了就行。
这边才把这一桩事了了,又有人开始说:“人都不齐全嘛!该叫孩子们回来了。”
在省城,半天就回来了。那这种情况下,不奔丧说不过去。可现在呢?金禄离得最近,可他未必在县城。这要是跑到哪个公社去,怎么找?那边的县跟这边还不同,多是山区,一个公社跟一个公社之间,翻山得一天的时间,能一直这么等着吗?
更何况从京城回来,哪就那么方便呢?
四爷就跟村里的村老说难处,“金福不在京城,他跟领导去港城考察金融机构了”
大家不懂什么叫金融机构,但听起来那么高大上,那这回不来情有可原。
“金禄下基层了,那边走一天都出不了山,通知都通知不到。”
是啊!确实是如此。两县相邻,这还是知道的。
“金寿去疆省了,那边是种棉大省,新棉种要种植,得培训,他也不在京城。疆省在最西边,以如今的火车,打电话过去,他立马上火车,回到省城也得七天。咱等七天?”
那肯定不行!便是冬天,那也得臭了。
“小如才去了不久”
四爷还没说话呢,关家来奔丧的老两口就先说了:“孩子们去还没落脚呢,就又请假回来,那这差事还能干不?不合适嘛。”不主张他家儿子媳妇回来。
四爷就不好驳了亲家得面子,这话就打住了。
关于小意,四爷说:“去南边接新医疗设备去了,也不在京城。”他一脸的无奈,“所以说,忠孝难两全。金喜没大出息,留在身边,就算是尽孝了!这出息的,干了大事,难免”
那谁也不敢说,别尽忠,回来尽孝吧。
只能说发电报,通知有这么一码子事。
结果电报一发,大家也就不在意本人是不是回来了。
金福没回来,但是省城、地区、周围几个县的县城,都有支行的代表,前来吊唁。金禄没回来,人家单位的办公室也专门派了办公室主任过来,以示哀思。
金寿那边有原单位的人,有乔教授派了学生前来,代为祭奠。
小意有原单位的人,再加上顾艇把他的战友,以及顾家在这边的关系动用了,一辆车挨着一辆车的都过来了。
这样的架势,本来就想攀关系的,像是小如那小部门,小海那单位,也都派人来了,咱这不是都挺有关系的嘛。
谁还说什么金镇不尽孝?没有的!丧事这么大的,这可是最大的孝顺!老太太荣耀了!
又有林家得人,农场的人,县里的各个部门,哪个排场呀,不在于多么奢侈,只在于这人气。
那话咋说的?山潮水潮不如人潮。
金家得人潮旺,这才是真气派。
谁都知道,来的这些对死者没有敬意,单纯就是看着谁的面子,为的谁的面子,那也羡慕呀!羡慕老太太一咽气,荣耀来了。
有人嘀咕:“老太太就爱这!要是再活一活,多大的荣耀。”
边上有人就笑:“她要活着,还是没人搭理!金镇家这个婆娘,那是记仇的!这哪里是给老太太撑脸面的?这就是打老太太的脸呢。叫老太太看看,要不是她,金家能有今儿?老太太要是魂儿没走远,估计都能气活过来。儿子给的是荣耀,儿媳妇给的那是啐了一口到老太太脸上。”
议论纷纷好不热闹!
桐桐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她是眼看着老太太戴着手表入殓的,也真的把新衣裳给放到棺木里了,然后入葬了。
丧事一办完,压根就没停留,直接就走了。这辈子几乎也就不太可能再回来了。
然后就在当天晚上,金开金泰和杨家表弟给打起来了。这哥俩得去陵地里,给新丧的亲人‘打怕怕’。这是以前的老规矩,说是怕人死后,是新鬼,受鬼差和其他游魂野鬼的欺负。家里的孝子男丁在晚上去坟地,多呆一会子,叫那些鬼差和游魂野鬼看看,这是有后人给撑腰的鬼,不能随便欺负。就是这么个意思。
因着大运动刚过去,之前都不敢搞这种封建迷信的。但现在还是有人偷偷的搞。金开和金泰都快十二点了,才偷偷的去。结果就碰见自家小姑家得俩儿子,把坟都打开了,正用撬棍开棺材呢。
这还得了?这可是我金家得坟!你们姓杨的想干什么?
于是,金家哥俩对杨家哥俩,谁都不肯手软。杨家哥俩拿着家伙,金家哥俩也拿着‘打怕怕’用的棍,两方都往对方身上打。
四爷和桐桐第二天才知道,四个人都被送到了县医院,其中有两个还在重度昏迷。
明天见
整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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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