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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这姑娘三番两次帮自己,也不像是鸠涯道派来的人,赵寂言搞不清楚她的目的。

    “谁跟踪你们了!”她猛地转过身来,伸手就要去拔背上的刀。

    “我只是关心那个老太太的孙子找到没有。”

    赵寂言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往后退,见状心说小姑娘脾气有点儿大,连忙解释自己只是开个玩笑:

    “哎哎哎,你不是在林府都听到了嘛,季老太太的孙子都写信回去了,估计是和朋友去县里挣钱了。”

    小刀恶作剧得逞,眼睛笑成了月牙,随即看着他严肃说到:

    “和你同行的小子功夫也不过如此,我劝你们还是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走到小刀跟前:

    “什么意思?”

    幽幽的声音顺着风钻进了赵寂言的耳朵里:

    “碧波镇的年轻男子,会被山鬼抓去吃掉,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46|第46章

    赵寂言到季婆婆家时,她正呆坐在院子里剥着苞谷,听出了他的声音后站起来要去开门。

    “季婆婆,还记得我吗?”

    把在集市里买的瓜果和活鱼拎进厨房,季婆婆要去烧水喝被赵寂言拦下,

    “我就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了,不用忙活了。”

    季婆婆端来镇长之前送来的炒花生,

    “原是我应该谢谢你的,怎么还能让你再破费。”

    她灰色的眼睛停留在大门的方向,问道:

    “先前那个背我的小伙子呢?我还不晓得你们两个叫什么。”

    “我叫赵寂言,那个背你的叫熊致。”

    他在季婆婆的手心上一笔一划写出两个人的名字,看到季婆婆点点头笑了,接着说:

    “我们如今在林老爷家暂住,熊致今日有些事,所以只有我一人来看你了。”

    季婆婆闻言连连点头:

    “好好,你们是好人,林老爷也是好人,你们住在他那里,我放心。”

    赵寂言今日来找季婆婆,不光是为了探望她身体好不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她。

    上午。

    “年轻男子在碧波镇,可是会无缘无故失踪的。”

    赵寂言看陆小刀用那吓唬小孩的口气说这话,忍俊不禁道:

    “怎么,这碧波镇有吸食人精气的女妖?让我猜猜,那女妖肯定住在一个破庙里,嗯,那个破庙一定叫‘兰若寺’吧,要不然那女妖肯定是动物成精,不出意外,还是只狐狸精...”

    真是老掉牙的副本了。

    小刀见他乱七八糟扯了一堆,全然只当她说的是个笑话,竖起眉毛哎呀一声说到: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你们俩很危险!”

    赵寂言不以为意,一本正经问道:

    “怎么说?那个女妖不是狐狸精?”

    “不知道...”

    小刀不知不觉被他带了节奏,等意识过来后渐渐变了脸色,眼看就要发怒,赵寂言赶紧稍息立正站好,咳嗽两声:

    “咳咳,开个玩笑,你继续说。”

    “这碧波镇山上有一种非常名贵的人参,名叫‘飞仙参’。”

    见赵寂言神态认真,她开始缓缓诉说:

    “那个林老爷,也是靠卖飞仙参发家的,碧波镇的村民,靠挖人参得了不少好处,但他们贪得无厌的行为激怒了山神,从五年前开始,镇上就不断有男丁失踪,到如今,也有十来个男子不知是死是活了。”

    “照你这么说,山神捉走这些男丁,是为了惩罚碧波镇的山民?”

    还以为是多惊悚诡异的传说呢,虽然不是聂小倩也不是狐狸精,还是一样老土。

    小刀见他好像早就听过这传说一般面色如常,诧异问道:

    “你不害怕?”

    “我怕什么?”

    赵寂言笑道:

    “先不说我根本就不相信这鬼故事,我们又不是碧波镇村民,那山神再发怒,也发不到我们身上啊!”

    小刀对他的话表示肯定,赞赏到:

    “想不到你看起来瘦弱不堪,胆子倒是蛮大的。”

    赵寂言看了一眼自己的板正的胸膛,他,瘦弱不堪???

    刚想反驳,小刀继续说到:

    “我也不信这传说,只是我多方打听过,碧波镇确实接连有人失踪,所以当初听到那个老婆婆说自己孙子失踪了就一路跟过来了,那镇长说是他孙子寄来的信,你们就信了?万一是旁人写来掩人耳目的呢?”

    你一个小姑娘打听这些干嘛?

    赵寂言暗自思忖,说道:

    “那季梁知都二十好几了,若真是有人把他虏走,虏去干嘛呢?”

    古代又不时兴器官买卖,眼下又不打仗,被抓壮丁也不可能,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被拐走给人家当儿子吧。

    “我如何知晓?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话,你去问问那林老爷,这碧波镇就是不太平。”

    季婆婆家。

    赵寂言提出要看季梁知寄回来的信,季婆婆便从枕头地下翻出来给他。

    季婆婆毫不避讳他是个外人,说到:

    “除了这封信,梁知还寄了十两银子回来,说是在外面挣了钱。”

    赵寂言当着季婆婆的面把信念了一遍,寥寥数语没什么问题,总结起来就是说自己去县上投奔朋友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等挣了大钱再回去,让季婆婆不要挂念他,保重好身体。

    赵寂言拿着信和季梁知留在家的字画细细对比了一遍,字迹也相同,若真的是旁人伪造的,那这还是个厉害的犯罪团伙。

    季婆婆见赵寂言拿着信半天不说话,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开口问道:

    “孩子,你说梁知会不会在外面出了事?这么多钱,他会不会做了什么...”

    她声音越来越低,十两银子,够得上一年的口粮了,十日不到梁知到底是做什么能赚的这么多钱?

    她不敢想。

    原先梁知失踪,她是日日夜夜吃不下睡不着,如今虽然有了信儿,更怕这孩子误入歧途把性命都搭进去。

    赵寂言反应过来,将季婆婆扶到桌前坐下安慰道:

    “婆婆你不必担心,我比较了下,这确实是梁知的字迹,至于这么多钱——”

    他想起先前在饭桌上林老爷的话,

    “大概是他朋友在县里做了什么赚钱的生意,梁知投奔他去了。您知道梁知的朋友是谁吗?”

    季婆婆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到:

    “那定是去寻尚闻了,这孩子也是离家半年,挣了不少钱,人一直不得空回来。”

    “尚闻?”

    “是镇上米店老板的长子,自幼和梁知就是玩伴,半年前小闻留下一封书信说自己要去城里闯荡一番,就没再见着人,倒是一直有寄书信和钱回来。”

    “大伙也是猜测,有的说这孩子有本事在外面挣了大钱,也有人说是当了高门大户的女婿。”她摇了摇头,将手放在膝盖上,叹了口气说到:

    “还有人说挣这么多钱怕是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尚闻也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孩子心好,不是那样的人。”

    赵寂言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安慰季婆婆说:

    “您别瞎想了,依我看梁知说不准就是去找尚闻了,他们两个人也有个照应,您要是不放心,就去问问尚闻的爹娘,让他们在信里问一问,梁知是不是和他在一块儿呢。”

    季婆婆觉得赵寂言说的有道理,连声应下,也没有那么忧愁了,赵寂言见状,开始打探小刀说的传言。

    没想到这话一问出口,季婆婆霎时脸色一白,神情仓猝

    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起身,支支吾吾道:

    “你,你这是听谁说起的?”

    他只说是来的路上听车夫们闲谈,好奇而已。

    季婆婆踌躇半晌,这诡异的往事是镇上每个人的伤疤,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旁人知晓此事只会说全是他们咎由自取惹怒了山神,是他们应有的惩罚,可...可那些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

    五年了,若不是林夫人请来了善容师傅,镇上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的孩子要遭罪。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告诉这青年也无妨。

    小猴儿整日游窜在街头巷尾,他是弃婴,无父无母在乞丐堆里吃百家饭长大,如今长到十三岁,也开始替东家跑跑腿,帮西家传个话,讨口饭吃。

    那日是一个大晴天,一个他从没见过的男人给了他一串铜板让他引路,郊外竹林郁郁葱葱,他在回头时男人已经不再身后,他自此也彻底消失在碧波镇。

    “乡亲们原以为是遇到伢婆了,自此以后都警觉起来,家家户户都小心着就怕孩子被人偷走。没想到过了不到半年,王屠户家的独子,俊生又丢了,那孩子虽才十四岁,自幼跟他爹宰羊杀猪的,个头和力气比一般农户都大。”

    季婆婆起身用手给赵寂言比了比,叹了口气继续说到:

    “也不晓得是什么人能把他也拐走了,王屠户夫妻俩为此是整日流泪,报官也没个下落,唉,夫妻俩命苦关了店铺,四处寻儿子去了。”

    “俊生失踪后,大伙都人心惶惶的,不知怎么的,镇上来了个半仙,说是因为我们挖山上的土参惊动了山神才落得此下场,镇上的人都要赎罪啊!”

    赵寂言本是默默听着,听到这里蹙起眉毛,嘴抿成一条直线,这半仙定是招摇撞骗的神棍,只奈何封建社会,这种迷信思想最荼毒人。

    “先是林禄病逝,再是小猴儿失踪,再到俊生失踪,大伙请神作法事日夜求着山神放过自己,放过家中的后辈,都不管用。再过了半年周铁匠的大儿子也不见了,夫妻二人带着小儿子和女儿赶紧搬离了碧波镇,一时之间,镇上走了不少人家。”

    “那几年,旁人都说我们镇是不详之地,自己造的孽,定要报应到儿孙身上。”

    气氛越来越沉重,赵寂言轻声问道:

    “那后来呢,还有孩童失踪吗?”

    “有,后来官府也不管这事了。第三年的时候,林夫人请来了善容师傅,善容师傅带着乡亲们一起给山神抄经作法事,此后才平息下来,这两年,终于是太平了。”

    寂言第一反应是这个善容师傅绝对有问题,该不会是自导自演前来骗钱的吧,但是季婆婆都说了,这是林夫人亲自请来的,林夫人也不可能做拐卖儿童的勾当啊。

    若真是妖邪作祟,难不成自己穿越来的不是普通的古代,而是玄幻时代?

    小刀的话的确没问题,这碧波镇,并非风平浪静之地。

    47|第47章

    哺时,吴嫣然吩咐丫鬟去门口守着,带着熬好的药轻轻地推开房门。

    窗户打开,夕阳洒进屋内,她撩开窗幔,手轻轻抚上林裕熟睡的脸颊,眸间染上愁绪。

    “娘,我好难受。”

    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床上的男孩缓缓睁开了眼睛,好似久病卧床一般面无血色,明明已经十岁了,身形看起来却不过六七岁的孩童,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模样,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吴嫣然的指尖。

    她反手握住林裕的小手,心痛如刀割,俯下身温柔地抱着他:

    “娘知道,无恙乖,起来喝药了,药喝了就不难受了。”

    男孩靠着母亲的手臂慢慢坐起,望向桌上的药罐,明明早已习惯了刺鼻的药味,可每每想到那个味道,还是忍不住地想吐。

    “娘,我不想喝药了,我想吃糖葫芦。”他祈求般望向母亲,得到否定的答案后眼中的光暗淡下去,低下头一言不发。

    吴嫣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噙着泪收紧了抱着林裕的手臂,将头偏向一边藏住情绪。

    三年了,无恙是她的血肉,她难道不希望他像普通人家的孩童每日无忧无虑平安长大吗?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

    ...

    赵寂言提着礼物准备回房时刚好遇到吴嫣然。

    林老爷虽热情好客,但也不能在人家这白吃白住,回来时路过集市看到有小贩在卖些小孩子的玩具就挑了几样。

    林家二公子正是贪玩的年纪,要说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也不晓得会不会喜欢这些。

    “二夫人好。”他双手互握合于胸前,作了个拱手礼。

    吴嫣然颔首还礼,客套说到:

    “二位公子来到府上,我家老爷许久没有这么高兴了,昨日都忍不住了多喝了几杯,我劝都劝不住。”

    赵寂言笑道:

    “能结识林老爷是我们二人之幸,往常我见过的大户人家,各个都是趾高气昂,恨不得天天摆着个臭脸,林老爷这样热情好客的简直打着灯笼都难找。”

    他说着便把路上买的礼物拿出来:

    “贸然住进林府,我们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我想着二公子总角之年,就买了些街头巷尾的小玩意儿给他解闷,还望二夫人不嫌弃。”

    吴嫣然赶紧让小月收下,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跟赵寂言道谢到:

    “赵公子心细如发,我替裕儿谢过赵公子了,裕儿身体不好,很少出去,在府上也确实没有同龄的玩伴,如今赵公子买来这些有趣的玩物,他定会开心的。”

    原来林老爷的次子叫林裕。

    先前听金瓜说过二公子身体不好,凡事都是吴嫣然亲历亲为,此刻看到吴嫣然说到儿子身体不好时的落寞眼神,赵寂言更直观地体会到了这位年轻母亲的怜子之情。

    他接着问到:

    “怎么在府上没有见到大公子?我看前厅还挂着他的字画,听说这院落格局也是大公子设计的,想必定是位才华横溢的君子。”

    谁想此言一出,吴嫣然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眼神闪躲似乎是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她身后的丫鬟小月也面露尴尬之色,抬起头四处张望着。

    她将赵寂言请到一旁,低声提醒道:

    “赵公子切记莫在府上再提大公子了。”

    ...

    “出大事了!”

    熊致听从了赵寂言的建议,假装放松警惕躺在床上睡觉,这都躺了大半天了也没见神秘人现身,此时倒被一惊一乍的赵寂言吓了一跳。

    他飞快起身下床,伸手就从枕头下拔出了剑,眼神充满杀气。

    赵寂言一见这小子这副戒备模样,关好门赶紧解释:

    “是我是我!”

    “没事你瞎嚷嚷什么!”

    他收起剑拍了拍衣摆,给自己倒了杯茶:

    “求神拜佛的事儿弄完了?”

    赵寂言夺过茶杯一饮而尽,真痛快!

    捋了捋思绪,今天收集到的信息太多了,都不知道从哪说起。

    他先把小刀跟踪他俩的事情跟熊致说了,包括从季婆婆那听来的孩童失踪事件。

    熊致也没想到原来他一直戒备的人是客栈见到的那个女子,轻功居然如此了得,只是叫什么小刀,哼,什么乱七八槽的破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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