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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这是我们林老爷。”

    金瓜弯着腰挨个介绍:

    “老爷,这两位就是跟我一同送季阿婆回来的赵公子和熊公子。”

    赵寂言和熊致微微颔首,以示敬意。

    “果然是青年才俊,快坐快坐!”

    林纳海见面前两个年轻人神清气朗、骨骼健壮,心生好感,热情地招待二人坐下,对金瓜说到:

    “快去吩咐后厨今天多准备些好酒菜,好生招待客人!”

    “哎!”金瓜应下拔腿就要跑,被赵寂言一个箭步拦下。

    见林老爷要留他俩吃饭,赵寂言解释道:

    “多谢林老爷款待,但我们行李还在客栈呢,季婆婆也安全到家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林纳海蹙起眉头不愿二人离开:

    “这怎么行!两位来到我府上哪能连顿便饭都不吃——”

    他手一扬:

    “行李的事有何难?金瓜,你派几个人去客栈帮两位公子把行李取回来,再找几个人收拾出两间客房,两位公子今日就在我府上休息罢,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林老爷可真是个行动派,短短几秒之中,什么事情都安排好了。

    金瓜说他家老爷古道热肠,此刻见了真人果真如此。

    “我们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举手之劳罢了,林老爷不必放在心上!”

    “赵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

    林纳海抿了一口茶,苦笑道:

    “不怕二位笑话我酸腐,我在这碧波镇生活了近三十年,早已将乡亲们看作自家人。季阿婆的孙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平日里也是邻里乡亲的,人走失了这么多天,我也是寝食难安呐...”

    “金瓜都跟我说了,今日若没有两位公子,季阿婆指不定还要受多少委屈,林某人还得谢过二位公子。”

    熊致被林纳海这份真情打动:

    “林员外也是性情中人。”

    你小子刚才不是还说自己不相信会有良心企业家吗!

    “所以二位可千万不要推辞了,无论如何也要在我府上吃顿便饭,好好歇息一晚!”

    林纳海话说得真诚,实在是难以让人拒绝。

    44|第44章

    “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既然林老爷热情款待,今日也确实累了,在人家府上休息一晚也未尝不可。

    三人浅聊了一会,林纳海有要事处理离开了,吩咐了金瓜带着他们二人在府上转转。

    林家虽是大户人家,但也是有品味的大户人家,府上的小花园修缮的十分赏心悦目,留白适宜,赵寂言漫步其中,只觉得身心都得到了净化。

    坐在小亭子里,微风拂面拨开池塘里阵阵涟漪,树上的石榴高高挂起,放眼刚好能看见庭院里的那颗老银杏,满地金黄。

    耳畔传来清脆鸟鸣,赵寂言由衷赞叹:

    “你家老爷的审美真不错,这院子布置还真有讲究。”

    金瓜嘿嘿一笑,叫下人送来了点心瓜果,仿佛是自己受的夸奖一般,骄傲乐呵:

    “这庭院是我家少爷布置的,你们还没注意到吧,正厅的字画,也是出自我家少爷之手!”

    得,吹捧完老子继续吹儿子了。

    但转念一想,这林老爷确实待仆从很好,否则金瓜也不会张口闭口就是老爷怎么怎么好,少爷怎么怎么好。

    言语之间都是真情流露。

    “从县上回到林府只有这一条路吗?”

    熊致忽然开口,问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是,是啊。”

    赵寂言知道他还在思索跟踪他们的那个神秘人的事情,便将金瓜支到一边,悄声问熊致:

    “怎么,有什么新的发现?”

    熊致皱着眉头:

    “总觉得那人还在跟着我们。”

    赵寂言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怀疑熊致是不是太敏感了,说到:

    “都到人家宅子里了,就算真的要对你我不利也不敢如此大胆吧?”

    “但愿如此。”

    逛完小花园后,金瓜将他们领到宴会厅准备用晚膳,穿过长廊时赵寂言闻见一阵清香,只见一院子地上洒满了桂花雨,还晒了不少小孩的鞋子。

    还不等他问金瓜这院子是做什么用的,只听见吱呀一声,屋内走出一提着食盒的女子,正好与他对视上,似乎是很讶异。

    “吴夫人,这两位公子是咱们府上的贵客。”

    金瓜毕恭毕敬地向女人介绍:

    “老爷今日在梅沁园设宴,小的已经和小月说过了。”

    “知道了。”

    女人轻声应下,对着赵寂言和熊致微笑点头示意后便快步离开了。

    赵寂言惊讶地问金瓜:

    “这是你们夫人?”

    刚才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原先以为林老爷的妻子怎么说也得同他差不多年岁,想不到二人居然是老夫少妻。

    金瓜见人已走远,小声跟他解释到:

    “这位吴二夫人是我们老爷的妾侍,我们老爷共三位夫人,大夫人多数时间不在府中,老爷一般宴请宾客都是二夫人陪着。”

    “那屋里那些孩童的鞋子,是你们家少爷的?”

    “对,都是我们二少爷的,我家二少爷身子弱,平日饮食起居都是二夫人亲历亲为的,那些鞋子,都是二夫人一针一线亲自缝制的!”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看着那一双双鞋子,赵寂言心中泛起别样情绪,在外读书这么多年,每次回家,老妈都会往他的行李箱里塞几双自己做的鞋垫,他嫌麻烦很少垫在鞋子里,那一双双鞋垫就那那样存在衣柜里,以后或许也不会有人再拿出它们。

    穿过长廊,林家仆从们端着一盘盘美味佳肴鱼贯而入,醉排骨、荔枝肉、尤溪卜鸭、七星鱼丸汤、清炖全鸡...

    大户人家的待客之道就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样都不能少。

    林老爷身边坐的正是刚才见过的二夫人,她换了身铜绿色的褙子,裙摆绣着荷花样式,发髻高高挽起,妆容也比之前更艳丽,依然是小家碧玉模样静静坐在林纳海身旁。

    “不知道两位公子爱吃些什么,也没来得及准备,略备薄宴。”

    林纳海让下人取来好酒为两人斟上,笑道:

    “二位只当是在自己家中,不必拘束。”

    “林老爷自谦了,若我天天都能吃上这些薄宴,恐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林纳海笑道:

    “赵公子妙语连珠,那可得给在下这个机会,多在府中休息几日,尝尝厨子的手艺。”

    金瓜顺势接茬:

    “两位有所不知,我们府上的厨子手艺好着呢,上回有个赶考的学子在府上短住,五日胖了三斤都不止啊!”

    赵寂言夹起一块烤乳鸽,煞有其事地说:

    “我看啊,吃完这顿饭我明日就得胖三斤。”

    此言一出,饭桌上的气氛也活络起来,二夫人娴熟地给林老爷斟酒,虽然二人年岁相差很大,但此情此景也颇为和谐温馨。

    饭桌上,赵寂言想起来金瓜当时跟季阿婆说季梁知写信回来了,便好奇问起这事。

    “不错,今晨我一听镇长说梁知写信回来了,便立刻让金瓜去通知季阿婆,谁知她竟独身跑到县上寻人去了,要不是遇到两位公子,此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季梁知即便要出门,也应该告诉季阿婆一声,哪怕是留个字条书信也好,这般无缘无故地消失,空留年迈亲人为其担忧,枉为大丈夫。”

    熊致言语之间尽是不满,赵寂言怕他口不择言赶紧在桌下扯了扯他的袖子,林老爷听完也叹了口气:

    “熊公子此言差矣。”

    “梁知自幼失去双亲,是季阿婆抚养长大的,这孩子十分孝顺,除了去县上卖字画,很少离家这么久,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竟七八日都不回家。”

    “想必去县里找尹家那孩子了,这两人自幼便是玩伴。”

    吴二夫人为林老爷盛上一碗汤,招呼丫鬟撤去酒杯:

    “老爷喝点鱼汤暖暖胃,夫人交代了不能让您喝这么多。”

    这话其实也表明林纳海有些惧内,但他并未因为二夫人在客人面前说这些就不高兴,反而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我不善饮酒,就不陪二位了,两位公子自便,自便啊。”

    夫妻关系和睦,府上齐乐融融,并未有妻妾之间争风吃醋的影子,赵寂言对林家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个level。

    他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起身敬林纳海到:

    “林老爷和林夫人感情真好,在下真是既羡慕又佩服。”

    林纳海眉梢舒展,眼含蓄微笑意:

    “赵公子一看便是还未娶亲,待赵公子日后成亲才知这夫人管得太严,也令人颇为烦恼哈哈哈...”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二人便被送回客房休息。

    这一顿饭吃的二人十分舒心,林纳海以至诚之心待人又十分健谈,从他口中赵寂言了解到了不少坊间趣事,林纳海指导他想寻个庙宇道观“求求平安”还特意吩咐金瓜明日带他去紫云观。

    其实这古代的酒度数并不高,但喝多了还是有点晕乎,赵寂言站在窗边吹风醒酒,屋内熊致又抱着金乌剑细细端详起来。

    想到今日林老爷留他们再住两日时熊致这个急性子居然没有拒绝,他还真有些意外:

    “奇怪,刚才林老爷让我们再留宿几日时你怎么不拒绝,先前赶路的时候巴不得日夜不停把马都给累死,今日怎么突然转性了?”

    熊致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自顾自起身在屋内踱步:

    “你当我和你一样贪图一时享乐?你忘了,跟踪我们的人还没查到。”

    赵寂言起身关好窗户,示意熊致坐下,往他手里放了把瓜子,弄得他莫名其妙。

    “你就是精神太紧张了,你想想,你天天跟防贼似的戒心那么重,那人还敢现身吗?你呀,就好好休息几日,明日我跟金瓜去紫云观,你呢,就大街上瞎溜达溜达,万一就逮住那跟踪狂了。”

    45|第45章

    秋雨后的清晨带微微凉气,台阶上是昨夜被雨打下的合欢花,一高一矮缓缓爬上紫云观。

    赵寂言后背因爬山出了汗,冷风一吹他打忍不住了个激灵,他回头望去群峰环绕起伏,林木葱茏幽翠,昨日金瓜给他指路时那紫云观明明近在眼前,哪晓得今早天不亮就出发,又是穿竹林,又是绕山路,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爬完这百步梯。

    倒有几分“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感觉了。

    他在紫云观前站稳身子,早上起来还啥都没吃呢,又有氧运动了这么久,肚子饿的咕噜叫,这荒山野岭的,也不晓得道观里有没有斋饭吃。

    身旁的金瓜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从胸口掏出用油纸包好的酥饼拿给他,赵寂言连连称奇:

    “金瓜你可真是体贴啊,这以后谁要是嫁给你,那也太享福了!”

    金瓜不好意思地憨笑起来,也掰了半块酥饼边吃边说:

    “我们都是干活的粗人,天不亮就起来那是常事,昨日你说想来紫云观看看,我想着这一趟下来定会饿肚子,就备了些干粮,先吃些垫垫肚子,待把夫人接回去,再吃些好的!”

    赵寂言揽上金瓜的肩膀,豪气到:

    “待会下了山我请客,想吃什么你尽管点。”

    昨日他提了一嘴想去紫云观拜一拜,林老爷特意安排了金瓜带他过去,赵寂言百般推辞说不必这么麻烦,金瓜却说今日本来也要请林夫人回来,都是顺路罢了。

    紫云观处于深山之中,青龙白虎镇守山门,门耸立着两颗老树,雨后本就雾气缭绕,此刻更为其增添了几分清幽静谧之感,他们从侧门进入这四合院落方知别有洞天。

    院落内清新幽雅,配以假山,点缀亭台,宛如仙宫,主殿供奉着三位尊神,庄严肃穆。

    道姑认出了金瓜,知道他是来请林夫人的,两人说了几句话后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素衣的姑娘走到他们面前。

    这是林夫人是贴身侍女缘儿。

    “金瓜,夫人正和善容师傅修行,需得明日才能回去。”

    缘儿话还未说完,注意到了金瓜身旁的陌生男子,打量了赵寂言一番问道:

    “这是?”

    “这是府上的贵客赵公子,是老爷让我带他来见善容师傅的,缘儿,你看这——”

    他有些为难的搔搔头,夫人和善容师傅修行,今日赵公子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缘儿摇摇头:

    “你不是不知道夫人的脾性,修行时最忌讳旁人打扰...”

    她向赵寂言欠了个身:

    “赵公子,我们夫人与善容师傅修行时一向诚心,少说也得三四个时辰,恐怕今日你是见不到善容师傅了,缘儿也是怕你久等,不如...改日再来吧。”

    赵寂言到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本来就是偶然得知有道观才想上来问一问有没有回去的法子,见两人为难模样便说:

    “不打紧,不打紧,我自己拜拜就行。”

    大不了明天再来就是,反正也答应了林老爷再府上再住两日。

    虽然也没见到林夫人本人,从两人言语之间赵寂言只觉得林夫人信仰虔诚,她几乎隔半月就要上观里清修一段时间,家中还请了十方救苦天尊,明明是富贵人家的主母,却一心向道,追求心灵的寄托。

    境界真是高啊!

    告别了缘儿,金瓜急着回去跟老爷通报夫人今日还是歇在观内,赵寂言便让他先回去了,自己溜达溜达。

    下山时天已经完全放晴了,林间鸟鸣声声,山路湿滑,赵寂言步履不停穿过郁郁葱葱,几乎是依靠惯性一路跌跌撞撞下了山。

    狐狸来了都得摔一跤。

    低头看了看自己出门时穿的干爽鞋子现在已经糊上了一层泥巴,再回头看了看走过的山路,刚才还有鸟叫,这会儿是什么声都没了,两侧灌木高高隆起静谧无声,风一吹冷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有点儿瘆人。

    他蹲下身用山泉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怎么变得跟熊致一样疑神疑鬼了。

    谁知想起身时踩上湿润的落叶,一个重心不稳就向后倒去。

    完了完了,身后可是陈年老石头啊,脑壳要开瓢了。

    预想中的痛感并未如期而至,身体被一根木棍支住,他赶紧扶着山石站稳,回头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陆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笑吟吟地丢掉捡来的木棍,步伐轻盈绕开泥泞处,像一只敏捷的猫儿,鞋边干干净净,三两下就跳到了他身旁。

    他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之前就是你一直跟着我们吧?”

    “哼,我可是帮了你两次,你连声道谢都没有。”

    小刀并没有正面回应,她努努嘴,背着手三两步跳下台阶。

    “我当然感谢你了!”赵寂言赶忙跟上,不依不挠追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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