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5章

    谢晋等人被这疯子吓坏了,拔腿就跑。

    等姜云婵醒来时,佛堂已归于平静。

    佛祖的金光洒向大地,一片和谐。

    只有谢砚坐在佛像的阴影中,愣愣出神,灵魂出窍了一般。

    姜云婵慌张从蒲团上起身,捂住领口,才发现身上穿的是谢砚的衣服,她的衣服早被人撕扯了碎片。

    姜云婵想到方才的景象,悲从中来,红了眼眶。

    谢砚听到啜泣声才回过神,擦了擦自己的手,确认手上没有血迹了,走到姜云婵身边。

    他想安慰又不知从何下手,支吾了许久,红着脸道:“我会遵圣人训,会一直保护你的,将来会对你负责的。”

    姜云婵神色一凝,抬起湿漉漉的眸,“你先告诉我你姓什么,名什么,又是什么人?”

    谢砚厌恶自己的姓氏,故而一直称母姓。

    姜云婵从不知道他也是谢家人,骨子里流着仇人的血。

    她若知道,怎么会与他走近?

    姜云婵气得浑身发抖,气谢砚瞒她,也气自己。

    谢砚瞧她瑟缩成一团,忙端了碗水给她,“你放心,我已经想到法子了,我们在谢府不会再……”

    “什么我们?你是你,我是我!”姜云婵愤而推开了他手里的碗盏。

    水淋了谢砚一身,姜云婵却头也不回离开了,忿忿丢下一句,“别以为,什么人都稀罕嫁你们谢家!”

    她推开了佛堂的门,狂奔而去。

    谢砚本以为她只是怄气,怄气谢砚太过唐突,怄气谢砚并未保护好她。

    于是,在无数个不见面的日子里,谢砚都在想如何才能真正保护她。

    当谢砚终于走出慈心庵时,他不敢再有一丝唐突之举,怕吓跑了她。

    可谢砚没想到的是,在这些恭敬以待的日子里,她正与别人浓情蜜意

    ……

    谢砚的目光落在姜云婵虎口的牙印上,细细摩挲着。

    虽然那时候在佛像之后,姜云婵并未回应他。

    可她低垂着睫羽,怯怯说过一句:“子观哥哥,你可以叫我皎皎。”

    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她的乳名,可她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谢砚。

    明明,那时候她已经试着向他敞开心扉,可又突然紧闭,越来越疏离。

    盖因那个顾淮舟吧!

    谢砚指骨紧扣。

    姜云婵手背忽地一阵刺痛,抽出手来,彻底醒了。

    这一睁眼,正好看到虎口处的牙齿印。

    原来被狗咬不单单是梦。

    谢砚真的趁她睡着,咬了她。

    为什么?

    她满腹狐疑,慌忙站了起来,退开几步,离谢砚远些。

    谢砚脸上却无过多表情,有条不紊将桌上的画卷收进抽屉里,又取出一方白帕,递给姜云婵,“将血滴在帕子上。”

    姜云婵又退了步,怔了须臾,明白了谢砚的意思。

    他们既然圆房了,今早必然有人来收元帕,谢砚咬她的手,是为了取血染红元帕吗?

    干嘛不咬他自己?

    谢砚拳头抵着唇,咳了几声,“我受了寒,不易出血,有劳妹妹了。”

    姜云婵“哦”了一声,想着他的确有病在身,没再多想,将血滴在了元帕上。

    等事情办好,门外传来敲门声:“世子,寅时已过,准备上朝了。”

    屋外一声鸡鸣,天光渐露。

    姜云婵戴好面纱,等一众小厮婆子鱼贯而入,取走了元帕,她便也要离开。

    走到门口,许婆子拦住她,笑得满脸谄媚,应是很满意姜云婵昨晚的表现:“我的二奶奶,您还得伺候世子梳洗宽衣啊!怎么急着走了?”

    “不知道的,还当我们世子与二奶奶生分,岂不让人笑话?”许婆子意味深长递了个眼神给她。

    显然,单单是圆房,并不是许婆子的最终目的。

    她要的是舞姬能真正俘获世子的心,取得世子完全的信任。

    可姜云婵扮演舞姬,假意圆房,已经很累了,不想一直与谢砚同处一室,推脱道:“我身子不爽利,需得先去沐浴。”

    许婆子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

    两人在门口僵持了好一会儿,忽而一股熟悉的香气钻进姜云婵鼻息……

    是姜云婵亲手调制的香料味道,那味道独特,香如春日桃,冷如塞上雪,名曰桃花雪。

    姜云婵曾把此香制成香囊,只赠给过顾淮舟。

    为何,会在谢砚房里闻到这香囊的味道?

    姜云婵狐疑地轻嗅了嗅,仿佛香味是从婆子送进来的圆领补服上散发出来的。

    姜云婵眼皮一跳,心率加快。

    她曾试用过这香料,最长可在人身上沾染三五日,洗都洗不掉。

    也就是说,三五日之内,谢砚有可能接触过顾淮舟?

    这怎么可能?

    姜云婵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定了定心神。

    “我来给世子宽衣吧。”姜云婵舒了口气,稳住心神,折返回来接过婆子手里的衣服。

    她得趁着宽衣的机会,仔细辨别一下这香味是否真是淮郎香囊的味道。

    谢砚将她的小动作收进眼底,眉心蹙了蹙,但并未多问,撑开了手臂。

    寝衣一层层脱下,露出宽肩窄腰的身板。

    姜云婵半蹲着解他腰带,心里只琢磨着一件事,全然没察觉她脱光了谢砚的上衣。

    她为了辨别香味,还在他周身嗅了嗅。

    那张娇俏的脸时不时贴上谢砚的小腹,软绵的呼吸缠绕着他的腰身,仿佛蓬松的狐尾轻轻撩拨。

    谢砚小腹一紧,隐约凸起的青筋一直延伸进松松挂在胯上的中裤里。

    第22章

    第

    22

    章

    正平视着那股盘根错节的……

    谢砚俯视着他身下的她,喉头滚了滚。

    沉甸甸的目光笼罩着姜云婵,她回过神来,视线正平视着腹部那股盘根错节的力量。

    她脑袋一阵嗡鸣,身体后仰,险些摔倒。

    谢砚弯腰,扶住了她的手臂,“怎么了?”

    “没、没事。”姜云婵目光虚晃一下,“只是有些累了。”

    “是我的不是,昨晚叫皎皎受了累。”他扶起她,嘴角闪过一抹不可名状的笑意,“你先歇息吧,此刻要上朝,晚间……我们再继续。”

    低磁的吐息喷洒在姜云婵额头上,她呼吸一滞,惶恐道:“继续什么?”

    “自然是继续画观音。”

    他不疾不徐,但见她松了口气,又问:“妹妹觉得要继续什么?”

    “没、没什么!”姜云婵懵然摇了摇头,“世子快去上朝吧!”

    她赶紧帮他合了衣衫,送他出门。

    之后,心不在焉回了偏房,撑着下巴,对窗发呆。

    夏竹送了早膳过来,手在姜云婵眼前摆了摆,“姑娘想什么呢?”

    “夏竹……”姜云婵嘴唇开合。

    方才她近前嗅了嗅那补服,确实是她调制的桃花雪。

    那么谢砚绝对穿着这身补服,接触过顾淮舟。

    可是如果谢砚见过顾淮舟,为何没向大理寺提供线索,为何不告知她?

    还是说……

    从头到尾,劫走顾淮舟的事与谢砚脱不了关系?

    姜云婵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吓到了,冰冷的指尖握住夏竹的手,“夏竹,你说一个极好的人,会不会做一件极坏的事?”

    夏竹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蒙了,挠了挠脑袋道:“古来连圣贤都不免有失,何为极好呢?”

    “何为极好……”这问题姜云婵也答不上来。

    自古连大圣老子儒圣孔子,也不敢说此生无一错漏。

    可谢砚呢,仿佛完美的没有丝毫瑕疵。

    姜云婵幼时那般与他决裂,后来谢砚起势,她本以为她在侯府待不下去了。

    可谢砚待她与侯府众人无异,恭敬有礼,张弛有度,再不提半分从前。

    再到如今,她与淮郎私相授受,他亦对她毫无苛责,还帮她逃脱谢晋之手。

    生而为人,他竟真一丝怨嗔痴都无吗?

    姜云婵回味着那抹余香,竟觉这样的完美让人毛骨悚然。

    谢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但这些于她而言,并不重要,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搞清楚那香气从何而来。

    姜云婵推窗往院子里看了眼,不知不觉竟又到了日落时分。

    许婆子正领着五个小厮依次从谢砚房中出来,手上端着补服官帽往浆洗房去了。

    姜云婵赶紧也取了两件脏衣跟了过去,与负责洗补服的婆子并肩蹲在井边。

    那婆子瞧见姜云婵,立刻满脸堆笑把她的脏衣取了过来,“二奶奶怎的亲自动手洗衣?折煞我们了!”

    姜云婵听不惯这称呼,摇了摇头,“婆婆莫要这般唤我,也折煞我了。”

    “二奶奶谦虚了!”婆子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在姜云婵耳边道:“奴婢听许婆子的意思,七日后世子生辰宴,世子便会正式与太子道明要将二奶奶抬为妻呢。”

    谢砚对舞姬之心人尽皆知,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姜云婵也不过是借用旁人的壳子,对她来说更无关紧要了。

    她的眼睛只盯着补服,趁浆洗婆子聊得兴致高昂,暗自将衣摆戳出了一个洞。

    “呀!婆婆你瞧,补服怎的破了?”姜云婵惊呼一声。

    此为官服,不可轻视。

    这动静立刻引来了众人的注意,许婆子忙将补服抱起,展平破洞,“怎么就破了呢?”

    “奴婢不知啊!奴婢万般小心,绝不敢损毁官服呀!”

    浆洗婆子们跪了一地,连连磕头,其中有人拍了下脑门,“世子五日前不是去过杏花院吗?想是在那里被花花草草勾破的!”

    杏花院,那处原本是侯府里搭戏台的地方,里面种着各种珍奇异草。

    一年四季,花枝繁茂。

    后太子亲临颇为赞赏,还赏下三株名贵的南府海棠。

    从此,此地成了京城内外名人雅士争相到访之地。

    按理说,侯府贵客盈门,对谢砚这等在官场斡旋之人有利无害。

    可不知为何,自这个月起,谢砚便关了杏花园的门,不许任何人私自进入。

    偏偏顾淮舟也是在这段时间失踪的……

    姜云婵思量至此,后背发凉。

    莫非,全城都搜寻不到的淮郎,其实就藏在杏花院里!

    姜云婵被这个念头惊得毛骨悚然,偷偷去了趟杏花院。

    院子果然锁着,还有几个护卫神神秘秘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姜云婵无功而返,惶惶然穿过竹林深处,折返闲云院。

    月上梢头,翠竹随风摇晃,投下纵横交错的影子。

    白日里极清贵的竹,此刻仿佛凶兽的爪牙笼罩着姜云婵。

    粘稠的空气中莫名夹杂着血腥味,让人窒息。

    姜云婵惊惧不已,加快脚步,跑回院子中。

    竹林深处的寒凉却紧追着她,如冤魂厉鬼,挥之不散。

    姜云婵捂着胸口,撑着桃树树干,深深吐纳。

    “妹妹去哪儿了?”幽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破了静谧的夜。

    姜云婵顿时寒毛直竖,转过头来,正见寝房的窗户上映照着谢砚的身影。

    影子被拉长、放大,威压扑面而来。

    姜云婵深吸了口气,扯唇道:“随、随便转转。”

    “进来吧。”谢砚淡淡道。

    姜云婵才想起谢砚让她晚间去房里找他来着,姜云婵深吸了口气,面色恢复如常。

    推开房门,寝房里烛光昏暗。

    谢砚正伏案看公文,脸上暗影浮动。

    “先坐会儿吧。”谢砚并未抬头,只是压了下手。

    姜云婵依令在圆桌前吃了口茶,可自从心里有了怀疑,如坐针毡。

    谢砚明明没看她,却察觉了她的焦躁,一边提笔挥墨,一边解释道:“大哥贪赃枉法惹怒圣颜,今日被押进大理寺牢狱了,所以手头上突然多了些事要处理。”

    姜云婵心中实在窃喜,面上只做担忧状:“大表哥身陷囹圄,世子少不得又要操劳了。”

    “若是人人都像妹妹这般守规矩,不胡思乱想、不胡作非为,也就不会吃苦了。”谢砚掀起眼眸,深邃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人的身体。

    姜云婵总觉得他话有所指。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