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仆留下,母亲回去。母亲定会为了救回仆竭尽全力。因母亲还活着,吕家要维护父亲和吕家的联系,也会站在母亲这一边。父亲因吕家不敢废后,我便一直是汉王世子。”刘盈说68罢,重重磕头68。
吕娥姁被人拦住,不能冲向他的孩子。
她眼睁睁地看着刘盈将额头68磕出血。
她大大地张开,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就像是破了洞正漏雨的废旧房屋。
“只要母亲回去,我这个质子就会有用。或许父亲最终会放弃仆,但……但总会有一点用处。”刘盈叩首,“仆既能为大王成就一桩美谈,又有实际用处。请大王留下仆,放走68仆的母亲。”
项羽颔首,神色自68得,允了。
第77章
跟着我说你无错
二章半合一,奥运欠账……
项羽是一个很有英雄气概的人。
英雄惜英雄,
项羽对同样有英雄气概的人很宽容。
如在鸿门宴上,项羽就很敬佩闯入宴会的樊哙,称樊哙是壮士。
项羽又是一个脾气暴躁,心眼很小68的人。
在他68面68前,
英雄气概不能太足了。如果太足,
他68会觉得丢了脸面68。
如王媪为了不让项羽威胁王陵而自尽,
若换成刘邦那个品性低劣的人,
定会夸赞并厚葬王媪。
张敖的门客替不知68情的张敖谋反,
因门客表现得有情有义,
刘邦也赦免了他68们,
还给没死的门客都封了官。
死了的人没有威胁,
用来收买人心再适合不过。
项羽却是真性情,王媪自尽让他68感到了挫败,
他68就把王媪的尸体烹了。王媪尸骨无68存。
《史书》中68的细节可能失真,但人物性格盖棺论定。
刘盈深知68项羽的英雄气和真性情,
一番说辞都卡着68项羽的心头好来。
刘盈又是个手无68缚鸡之力的总角孩童,
不会让人感到威胁,就是天天喊打喊杀的范增都提不起杀他68的心。
项羽展现了他68豪爽大度的英雄气概,
不仅同意释放所有汉军俘虏,
还给了刘盈一日时间,与母亲告别。
吕娥姁被68关押了几日,
也需要吃顿饱饭,才能逃命。
项羽吩咐了楚王后照顾刘盈,
楚王后给刘盈安排了一个靠近她的幽静小68院。
刘盈孝顺母亲,
楚王后对刘盈很有好感。她开了自己的私库,给刘盈的小68院补足了生活用品。
曹氏带着68仆从为刘盈整理屋子,吕娥姁、王媪、审食其和萧壮壮与刘盈,
在院子最里面68的小68屋内聊天。
或许是太有英雄气概,或许是轻视刘盈的年龄,项羽没有派人监视他68们。
“阿母,别哭了。”
吕娥姁一边呜咽,一边给刘盈的额头上药。刘盈一离开陌生人的视线,乖巧的表情就变成了不耐烦的倒三角眼。
吕娥姁给刘盈上好药,抹了抹眼泪:“都是阿母没用,都是我的错……”
“停停停,先68听我说。”刘盈给了吕娥姁下巴一个头槌,吕娥姁差点把舌头咬住。
她瞪大眼睛看着68自家熊孩子。如果不是刘盈额头上还有伤,她差点条件反射给刘盈脑门一下子。
现场气氛本来挺忧伤的,刘盈这一头槌,在场三人的嘴角都没忍住上弯。
审食其捋了一下嘴角,才变回68了悲伤的表情。
刘盈钻进68吕娥姁怀里,抱着68吕娥姁的脖子,拉长声调道:“阿母,你知68道我最烦你哪一点吗?你能不能学到我和阿父半点自信啊!”
吕娥姁结结巴巴:“什么、什么自信?”
刘盈沉沉叹口气,晃着68他68阿母的脖子,非常不孝顺地数落他68阿母。
“阿母,你曾经带领几万流民回68沛丰。那时我只在马车上睡觉,事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嗯,但是……”
“在沛丰的时候,阿父下属的家眷都是你在照顾。阿父奖赏下属的家人时,都是交给你,对不对?”
“是,可……”
“就说这次吕释之拿走68你的护卫,我不信阿母是没有思68索,任凭吕释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刘盈几次打断母亲的话,“阿母,告诉我,你将兵交给吕释之时是如何思68考的。”
吕娥姁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小68声道:“我、我不会带兵。吕释之是能随你父亲攻城略地的大将,他68的任务就是保护沛丰的家眷。兵在吕释之手中68,比在我手中68强。”
刘盈道:“这不就对了?阿母是经过思68考才做出决定。”
吕娥姁焦急道:“这哪里对了?!我没有听你的话,才让你受了这样的苦,我……呜呜呜……”
吕娥姁再次泣不成声,并按住了又想给她一个头槌的刘盈。
刘盈没撞到母亲,遗憾地给了萧壮壮一个眼色。
萧壮壮撇开脸。
虽然她是老大的二把手,但忠臣有所为有所不为,她辅佐老大不是助纣为虐。
见二把手居然无68视自己,不肯偷袭自己的母亲,刘盈给了萧壮壮一个威胁的眼神,只好用脑袋顶着68母亲的肩膀,打击力度聊胜于无68。
“我的话就是对的吗?谁说的?你看阿父,就不愿意听我说,阿母不也支持阿父吗?”刘盈拱完后才道。
吕娥姁知68道刘盈话里说的是何事,捂着68嘴抽泣:“那哪能一样?”
刘盈靠在母亲肩膀道:“那哪里不一样?阿母的错造成了什么损失?吕释之离开后,阿母靠着68很少的护卫,仍旧护住了汉军的家眷,等到了陈平接应。陈平带领汉军家属杀出重围时,阿母还以身为饵引开了楚军。”
吕娥姁道:“但是你……”
刘盈这个熊孩子就不让母亲说完话:“我怎么了?我好端端地待在最安全的地方,来救你是我自己的决定,和阿母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是确定自己不仅能换回68阿母,还很安全,才会过来。你当我傻啊?项羽抓一个你,再抓一个我,一家人在彭城整整齐齐,坐在大锅旁等项羽拿你我威胁阿父?”
吕娥姁表情扭曲。
她明明很伤心,却差点被68刘盈这话逗笑。
唉,这时候怎么能笑呢!
刘盈见母亲止住了哭泣,对母亲做了个鬼脸:“阿母有时候真的很烦啊,能不能别老说自己没用,说自己有错。你应该这样说……”
他68清了清嗓子,从吕娥姁怀里出来,站起身背着68手仰着68头:“都是刘季那个老匹夫的错!六十万大军被68项羽几万大军瞬间击溃,我离那老匹夫就不到两百里,他68只知68道日日笙歌,居然没有先68来救我!”
吕娥姁实在是挂不住悲伤的表情了。
她脸上还带着68泪,嘴角已68经压不住上翘的幅度,只能以袖掩口,遮住自己强忍着68笑意的扭曲表情。
刘盈摇头晃脑:“再说了,我儿刘盈没错吗?他68这个汉王世子怎么当的!一点声望都没有!给吕释之下命令,吕释之根本不理睬他68!”
吕娥姁掩着68嘴道:“盈儿,这哪能是你的错?”
刘盈笑着68摊手:“还有吕释之,以及外祖父外祖母,用得着68你的时候就称你是吕家的女儿,必须为吕家付出;用不着68你的时候,你就是泼出去的水,连你死活都不管了。阿母,你信不信,等你回68去后,外祖父外祖母就会朝你下跪,说都是他68们的错,用孝道逼你原谅吕释之?”
吕娥姁眉头紧皱。
在场还有三个外人,但刘盈可不管这些。
“吕泽也一样。阿父还没起兵的时候,吕泽提起吕释之就头疼。但他68能怎么办?你还能用出嫁女的身份不理睬吕家,吕泽只能被68吕释之拖一辈子。阿母,你信不信,你回68去问大舅父,大舅父是不是看到吕释之的时候,就下令捉拿他68下狱,被68你父母阻止了?”
刘盈讥笑:“自我懂事起,这种事发生多少次了?吕释之和你的母亲能当着68我和阿父的面68,遗憾你没有嫁给那个儿子年龄和我阿父差不多的县令。吕太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蠢妇幼子不懂事’,大舅父低声下气送东西赔礼道歉。”
吕娥姁攥紧衣摆。
刘盈伸了个懒腰头,又赖在了吕娥姁怀里。吕娥姁轻轻护住怀里的孩子。
“但你和大舅父又有什么办法?‘孝’字压死人,何况你和大舅父本来就孝顺,心甘情愿地对父母好。你们如果有错,就是错在道德感太高,错在你们是正68常人。”
“就说你把护卫给吕释之一事,哪里有问题?你不会带兵,吕释之不仅是阿父留下来保护你的将领,还是你的同胞兄长。比起其余汉军将领,你当然最信任他68。”
“我是不信任他68。但我不信任他68和你阿母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你,我是我。你经过你的思68考信任了吕释之,吕释之辜负了你的信任,下一次就别信任他68。谈不上什么对和错。若说错……”
刘盈对窗外努了努嘴,满脸嘲笑。
“六十万头猪都要抓很久,阿父能蠢到六十万大军还不如六十头猪。你我再无68能,能和他68相比?”
吕娥姁摸了摸刘盈的脸:“盈儿,对你阿父孝顺些,别这么说。”
她抿了抿嘴,道:“确实吕释之有错,但我也有错。你阿父可能有错,你绝对没错。”
刘盈摇头:“阿母,我让你说你没错,重点在于,你自己说,你没错。换作68是我,我肯定是说阿父阿母都太蠢了,我一点错都没有。”
吕娥姁:“……”有点糊涂了。
刘盈对母亲俏皮地眨了眨眼:“换作68是阿父,阿父肯定说都是诸侯的错。你被68俘是你错信他68人的错,是吕释之背叛你的错,是我折腾了半天还是没护住你的错。反正68他68没错。”
吕娥姁:“……”是刘季能说得出来的话。
刘盈靠在吕娥姁怀里,歪着68头道:“所以身为阿父的妻子,我的母亲,阿母也该说,都是刘季和刘盈的错,吕释之当然错上加错,反正68不是你的错。”
吕娥姁听明白68了,但更68不明白68了:“谁都说自己无68错,那谁之错?”
“那重要吗?不重要。”刘盈嬉笑,“说什么对错,是为了追究责任。我们一家三口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三个人,谁能追究我们的责任?我们只要吸取教68训,下次不再犯便是。至于说什么对错,既然无68用,就怎么开心怎么来。”
“胡说八道!”吕娥姁刮了刮刘盈的儿子,终于意识到她又被68儿子耍了。
但刘盈这番歪理,却让她的心情变得轻松。
刘盈道:“来,阿母跟我学,我、无68、错!”
吕娥姁不自在道:“盈儿,这……”
刘盈双手捂住眼睛:“阿母不说,我就要大哭了。”
吕娥姁知68道刘盈是在使坏,还是顺从道:“好,我、我无68错……”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不可闻。
刘盈吊着68母亲的脖子摇晃:“太小68声了,不够精神。阿母,大声点,果断点,拿出你王后的气势来!你回68去还要打一场硬仗呢!”
硬仗……
吕娥姁看着68自己嬉皮笑脸没个正68形的孩子。
是啊,硬仗……刘季和吕家还等着68自己。
她咬了一下嘴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
“我……无68错。”
她声音虽不算洪亮,但语调很平稳。
“我无68错。”
她重复了一遍。
“我无68错!错的是不肯早早来接我的刘季,是辜负了我的信任的吕释之!是和吕释之一起丢下我不管的父亲母亲!”吕娥姁咬紧牙关,神色狰狞,“都是他68们的错!”
“对!都是他68们的错!”刘盈重重点头,“阿母回68去后,记得转告阿父,六十万头猪都能撞死项羽,有的人,还不如猪呢。”
吕娥姁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刮了一下刘盈的鼻子。
刘盈转头:“看来阿母是不好意思68说了。壮壮,交给你了。”
萧壮壮神情严肃地应下。
“这次多亏了你,谢谢你。”刘盈从吕娥姁的身上跳下来,走68到萧壮壮身边,给了萧壮壮一个熊抱,“如果不是你,我这次可能真的栽在吕释之手中68。谢谢你信任我。”
萧壮壮难得有点不好意思68,脸颊绯红地扭捏道:“我信任老大理所当然,不用谢。”
“我回68来前,你暂时别回68家,帮我照看阿母。”萧壮壮都这么说了,刘盈松开怀抱,不客气道,“阿母有时候容易心软,你要多提醒他68。”
萧壮壮拍了拍自己的小68胸膛:“老大放心,如果婶婶对吕释之心软,我就大喊,‘老大还在彭城呢,婶婶,想想你还在彭城的孩子!’。”
刘盈忍着68笑,板着68脸道:“对,就是这样。”
他68又对吕娥姁做了鬼脸,走68到王媪身边,对王媪作68揖下拜。
王媪赶紧把刘盈扶起来。
“阿媪大义,但请多想想王伯父。王伯父不能承受丧母之痛。”刘盈收起脸上调皮的神情,严肃道,“战败的是我的阿父,逃走68的是我舅父。虽我对阿母说我无68错,但身为阿父的儿子,二舅父的外甥,此事该我也该承担责任。幸亏阿媪无68事,否则我无68颜见王伯父。以后阿媪别冒险了。”
王媪温和道:“汉王让吾儿来沛丰接应家人,吾儿却没能成功。该是我无68颜见你,怎是你无68颜见我?说好的你无68错,就别说有错了。”
刘盈叹气:“好吧,说来说去,还是阿父的错。”
王媪忍俊不禁。
刘盈走68到审食其身前,对审食其道:“你比吕释之强,我会让阿父多给你立功的机会。既然你有这个胆识,应该不会害怕上战场。虽然你护卫王后有功,但在战场上立功,身子板才更68硬。我相信你。”
审食其跪拜:“谢世子提携之恩。”
刘盈扶起审食其:“我提携你,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要谨言慎行,不可玷污我的名声,否则我必亲手杀你。”
审食其紧张道:“我绝对不会辜负世子的厚待!”
刘盈颔首。
他68转头对萧壮壮道:“这个你也记下,告诉阿父,把审食其派到我阿兄身边混战功。”
萧壮壮:“是!”
刘盈环视了一眼屋内的人,轻轻笑了笑:“好了,我要说的事都说完了。虽然项羽说让你们休息一日,但我担心明日他68就反悔。你们快离开吧。我在城外安排了接应的人,你们出城后就安全了。”
众人皆神色不舍。
刘盈催促:“我好不容易才换来这个好局面68,别拖我后腿。所有仆从都带走68,我一个人才好逃跑。相信我。”
吕娥姁犹豫道:“不给你留个伺候的人吗?”
刘盈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留。我什么时候偷跑带过人了?哦,如果是阿兄和刘肥,那倒是另说。”
萧壮壮劝说道:“婶婶,相信老大。老大有神驴。”
吕娥姁想起刘盈身边的灰兔驴,咬牙道:“好,我、我这就走68。盈儿,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