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沉闷沙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像是克制着巨大的情绪——“可是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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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周弥生&温尔雅
“你不要开玩笑。”温尔雅忙阻止他诉说。
他没有生气,
或者说全无心意生气,只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开玩笑。”
温尔雅低眸看了眼地板,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总之她需要一些事情稍微拉走她的注意力,好让她不要想歪。
“温聿怎么样?”
“怎么你没问?”他笑了笑,
“吵架了?”
“不是……”
“不是什么?”他的声音仍是低沉,
仿佛想要极力调整状态无法,
只能将近日来的烦闷压制,
故作轻松道,“吵架了?”
温尔雅不说话。
“为了我?”
“不是。”温尔雅说,“我是因为和我妈在教育方面闹了些不愉快,
和你没关系。”
周弥生看透了她,平静道:“那你给我打电话?”
温尔雅顿一顿:“对。”
“不是想我是什么?”他语气变了,
愿意与她多讲话,
“温尔雅,我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
你身上的肉几斤几两我都一清二楚,何况是你那脑子在想什么。”
“你……”温尔雅被他说的语塞,稍一停顿,脸颊已然红透滚烫。
她又不说了,
气氛陷入沉默。
周弥生却转移话题,问温子沐近况。
温尔雅絮絮叨叨的,
说小家伙的近况,“一切都好,过段时间带他去纽约。”
“想我没。”他问。
“想了。”温尔雅以为他说的是温子沐,
小家伙自然是想他的,
这种想念不假思索、不加修饰,
在正常不过的,“他经常问你,我怕会打扰你,就没——”
“我问你。”他低声道,“我问你想我没。”
“……”温尔雅略略一顿,说,“没有,我没有想你,你不要再问了。”
“好。”他说。
几番闹腾,温尔雅也不想拐弯抹角了,她直截了当地问,“蓝本最近情况如何?”
他却又笑:“你得分谁?”
温尔雅说:“你呢。”
“不错。”他言简意赅,似乎有意不让她多知晓。
温尔雅心里着急,对他而言不错,那就是对温聿不好。具体是怎么个不错法?又是怎样不好呢?
她整理措辞,意欲对方多说些。
可那人却道:“说些我想听的。”
“什么是你想听的?”温尔雅问。
“蓝本的事情,你大可不必问我。”他道,“或者你干脆别打听。”
“我是好奇。”温尔雅诚实道,“蓝本最终落到谁手里?失败的那方对我而言都是伤害。”
周弥生稍一停顿,细细品味这话。最后竟笑道:“怎么离婚之后,倒比离婚之前更关心我?”
“你是我孩子父亲。”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话。”他道,“罢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要管,尽管等着吧,我会去找你们的。”
他最后说一句:“你该这样想,蓝本只有到我手中,对你才不是伤害。”
“为什么?”温尔雅诧异,一方是她的家人,另一方是她孩子父亲,无论如何她都会受益。
他冷哼道:“你以为你爸妈为什么将你打发到西雅图,你如果现在还觉得你和温聿在你父母眼中是一样的,你可就太天真了。”
温尔雅没说话,过一会儿才道:“这事儿我早都知道。”
“那你知道吗?”周弥生一字一句道,“你儿子——温子沐的温是你温尔雅的温,和温氏的温并无半分关系,该向着谁你自己心里有数,别他妈一而再再而三得伤我。”
温尔雅也搞不清楚,也许自己最近发得火太多了,又或者曾经就是对电话那头的男人很是不满,所以话没说两句就要吵吵,不吵出来心里不痛快。
“你和我,到底谁伤谁?”她气道,“没离婚前,你就故意闹花边新闻来气我,气得我产后抑郁,我想离婚很多年了,你知道吗?”
“那你呢?你和那程绍堂又是怎么回事?”周弥生本意也不想翻旧账,可好像对上温尔雅,对话无疑就会向争风吃醋以及弱智至极的话题方向狂奔。
无他,反正他在日常交流总是与人唇枪舌剑,明争暗斗。好似只有在温尔雅面前才能放松自己,说些真实感受。
“我们是朋友。”温尔雅再一次解释。
“你明知道我俩是死对头,还一个劲儿和他见面,你不是成心是怎样?”周弥生想起那日平白无故受的一拳,气便不打一出来,可他还没说,对面就开口回怼——
“我就是故意的。”她说,“我知道你生气,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就是想让你生气。”
他没反应,过了会儿才道:“生我气?”
“嗯。”
“那些花边新闻?”
她没吭声。
“是假的。”他说。
“我知道了。”温尔雅一顿,补充道,“我现在知道了。”
周弥生若有所思道:“还有什么吗?”
温尔雅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说婚姻里的不满还是当下还有什么话想说。
她安静着,周弥生也安静。
周弥生又道:“以前的时候,还为什么生气。”
她这才明了,于是便一本正经地细数:“你总爱发脾气,对人态度一点儿都不好,你爱砸东西,让人不敢接近,还有——和你上床就算了,我没有什么想法,但是我总让你注意,最后却怀孕了,你说、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对面愈来愈沉默。
沉默到让温尔雅误以为,他又会发脾气。
然而半晌过后,他道:“是。”
温尔雅似被点燃:“为什么?”
“因为我想。”
“你果然算计我。”温尔雅埋怨道,“你这样子,我怎么会不生气。”
“那你说。”他问道,“不怀孕你会和我结婚吗?”
温尔雅冷着脸:“当然不会。”
“那你就生气吧。”他无所谓道,“我想和你结婚,你生不生气的,没关系。”
“为什么?”
其实温尔雅也好奇,或者说男人想和一个女人上床不一定是爱她,但是想和一个女人结婚……她也不敢保证,因为她背后温氏的原因,所以她不敢多想,只能求证。
可答案并不会那样轻易从周弥生的嘴里说出。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空气陷入沉默,谁也没说要挂电话。
后来他说:“你去问儿子吧。”
温尔雅说:“我不问,就这样吧。”
“嗯。”
“蓝本那边——”她话还没说完。
“不用你操心。”周弥生说,“照顾好自己。”
“好。”不知为何,这通电话让温尔雅的心安定下来,虽然对话内容很少与蓝本相关,但或许她确实不该多做打听,她本来就是一个枢纽,现在两方人马将她剔除,就是为了不再继续伤害她。她轻声道,“你也保重。”
他嗯了声。
没过多久,温尔雅带温子沐和两名佣人一同前往纽约。
程绍堂派人来接,一行人坐在车里,车外人潮汹涌,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如同帝都最拥挤的路段。温尔雅看着窗外,身遭小家伙发出疑问:“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呀?”
她不觉一笑,温柔道:“绍堂叔叔邀请我们来的。”
“为什么?”
温尔雅没有告诉他实情,只说是绍堂叔叔要办大事情。她怕小孩子童言无忌,一不小心说错话泄漏信息。
车子顺利抵达酒店,程立秋在楼下等候。姐妹二人经久不见,一见面就激动得抱起来。
程立秋从未见过温子沐,提前给小家伙准备好礼物。小家伙有些认生,在熟悉的人面前活泼开朗,一遇到不熟悉的人就有些腼腆。
程立秋蹲在地上和温子沐聊了很久,才勉强让人接下礼物,这无疑让她感觉到小小挫败。但转眸看见温尔雅的笑容,一切就又烟消云散。
晚餐在一家高档西餐厅进行,几人围坐一团,程立秋作为话题中心喋喋不休诉说她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其中不乏一些炸裂三观的留学生交际,听得程绍堂眉头只皱,忍不住喝止:“你这都是些什么同学?”
程立秋瞧他一脸不耐,眉头紧缩,眸色沉沉,好似看到大一入学那晚程绍堂不情不愿前来接她的场景。
她摆弄着一杯水,和唐璃相视一笑,不甚在意道:“都是年轻人啊,和璃璃差不多大。”
温尔雅往唐璃的方向瞧了眼,那姑娘正在漫不经心地品尝一盘沙拉。
她对程绍堂道:“承认吧,你已经老了。”
程绍堂看向她:“咱俩没代沟。”
温尔雅说:“我儿子都四岁了。”
她在点程绍堂此行邀请她的目的,后者也不甘示弱,趁着小家伙被人带去洗手间的功夫,回击道:“去父留子,哪有你快乐。”
这话倘若从周弥生口中说出,她必定气急败坏,可程绍堂说,温尔雅却是一点儿也不气。
她道:“总比你这不确定的强。”
程立秋虚虚望了这方一眼,又看向唐璃。后者一直在小口小口吃东西,偶尔听听旁人谈话,很少插嘴。还像以前一样恬静乖巧,至少外表看来是如此。
程绍堂斜看了温尔雅一眼。
温尔雅低低一笑,不言语。
晚餐用完,温尔雅把温子沐交给唐璃和程立秋,小家伙年龄大了些,与旁人熟悉起来的速度也快,没一会儿三人就打作一团,气氛其乐融融。
温尔雅找到程绍堂,问他:“你有没有听说蓝本的事情?”
程绍堂洗完手,扯出一张纸巾擦拭手指,直接道:“你没打听到?”
温尔雅低眸,沉默数秒。
程绍堂说:“周弥生没联系你?”
“联系了。”温尔雅说,“是你要他联系我的对吗?”
程绍堂笑一笑,平静道:“只是看不惯你俩这德行罢了,简单事情复杂化,这是不是你一贯作风?”
温尔雅无奈,不做反驳,又道:“别转移话题了。”
“挺好的。”程绍堂告诉她,“周弥生和温伯父和解了,现在他们是合作关系。”
温尔雅稍一停顿,又问道:“绍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应该吧。”程绍堂道,“所以我说你直接去问他多好,这件事经由我口,意思或许就变了味道。”
说实在的,此事冯天若告知他时,他亦略略震惊。他们都不信周弥生是甘拜下风的人,何况经过此前一遭,他在业内,有种令人避之不及的落魄。说是被人沦为笑柄也不为过。
他不想落井下石,而且在温尔雅持之以恒的询问中,他浅显地咂摸出一件事情——她或许对周弥生还有感情,就算对方不是她儿子的父亲,这感情依旧存在,只是她不愿承认。
“他也不告诉我。”温尔雅淡淡道。
程绍堂想了想,说:“或许有别的方法。”
温尔雅认真地看着他。
程绍堂道:“撒个娇什么的,你去试探试探。”
“我可做不到。”温尔雅脸色骤变,“你怎么还是净给人出馊主意,都快结婚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所以啊。”他吊儿郎当,“你还愿意问我?”
温尔雅象征性沉默。
然而程绍堂却道:“其实你这几年变了许多。”
温尔雅看着他,想知道他口中的变化是何,但实在不愿与他多说。在她心中,男人的臭德行无外乎好高骛远或是目中无人,口不择言。
这些东西她在周弥生身上深有感触,以至于对其他男人也没什么好感。
早些年她想与程绍堂联姻,不过是觉得两人门当户对,家境相仿,如今想来两人确实不合适。倘若真正在一起,生活定会无趣至极。
温尔雅沉默半晌,才道:“你若是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不是。”程绍堂笑了声,“我不好回答。”
他说:“我不是开玩笑,周弥生也变了不少。”
温尔雅靠在栏杆处,俯瞰城市夜景,不紧不慢道:“我也觉得,我以为他会和温聿斗个你死我活,虽然他背后没什么支持,可他还有实力,温聿到底是不如他,他不一定会输。”
“但他没有赌。”程绍堂说,“这也是我纳闷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