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程绍堂吓唬她:“是呢,亲身经历过,父母感情不合对孩子伤害有多大。”温尔雅惊恐望着他。
程绍堂不忘火上添把油:“更可怕的是男人以后再找个小老婆,生个新儿子,啧啧……”
唐璃眯了眯眼睛,拍打他胳膊:“别这样。”
程绍堂无所谓道:“实话啊。”
……
几人从后院挪到室内,阳光铺满地板,窗幔随风浮动,温尔雅尚未抬头,只察觉到身边两人自觉停下脚步,她稍微一顿,而后跟随两人将视线投过去。
男人正倚在厨房案台上吃一块冷藏三明治,他的形象与温尔雅在西雅图第一次遇见他时并没什么差别,狼吞虎咽的模样更是徒增几分狼狈。
温尔雅惊得瞪大眼睛,和其余两人一同不说话。
周弥生转过脸,刚好与三人视线相撞。
程绍堂慢条斯理地勾起唇角。
周弥生回神,将手里三明治放置在案台上,转过身体,挑衅道:“看什么看。”
温尔雅和唐璃都没反应过来,程绍堂便不假思索回复他:“看你这落魄样儿,三明治比barbecue
好吃是吧?”
温尔雅和唐璃一齐看看程绍堂,再一齐看向周弥生。自觉地一个走向前者,一个靠近后者。
温尔雅小声询问周弥生:“饿了吗?”
周弥生面色沉沉道:“不饿。”
“不饿。”程绍堂笑笑,“就是胃里头空得难受。”
唐璃提醒他:“少说几句。”
“少说几句?”程绍堂道,“确实该少说几句,就像某人那样,给你递房卡时说了多少?今天躲在楼上当缩头乌龟,可是一句话不敢说。”
唐璃表示尴尬,摇摇头又摆手,实在听不得。她虽然记恨周弥生,但不是落井下石的人。
周弥生被呛得猛咳几声。
温尔雅面色不佳,合着这俩人在这儿等着呢,为从前之事恼怒,看这架势是要干架。
她拍拍周弥生:“你喝点儿水。”
周弥生看见她几乎要耷拉到地板上的脸,不觉微怔。不想让她继续难堪,于是准备上楼。
程绍堂瞧他一眼,果然不打算放过他:“还要继续当呢?”
周弥生定下脚步,拳头握紧。怒气忍了半天准备扭头给他一下,迎面飞来的拳头令他脑瓜嗡嗡作响,脚步踉跄。
温尔雅赶忙来扶住他,顺便横亘在两人中间。
“周弥生!”温尔雅焦急道,“你没事吧!”
唐璃亦将程绍堂拉开,满脸震惊:“你干什么啊?”
她声音极小,不敢大声。
到底不是自己人吃亏,没那么多担心。小姑娘现在只想拉人赶紧撤退。
程绍堂活动活动手腕禁锢,痞笑道:“不好意思啊,我要揍的是蓝禾资本总裁,好像是揍错了。”
唐璃扯着他衣摆摇一摇,抿紧唇瓣没说话。
周弥生闻言却气得连胃都疼,也许是方才那三明治太凉,吃得太噎。下巴平白挨了一拳,口腔里一股浓烈的铁锈味道。
温尔雅见他眉头紧缩就知道他此刻心里蓄着力,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便重拳出击。
紧接着温尔雅双手攀住他手腕,令他动作迟缓半分,加之程绍堂反应及时,那拳头便打在空中,并未触及人半分。
周弥生微眯着眼睛看向温尔雅,此刻他并不在乎对面两人状态,而是被身旁人的阻拦感到不快。
很大、很大的不快。
温尔雅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轻言细语地说:“他是我朋友。”
周弥生盯着她:“那我是你什么?”
一道血,从唇角流出。
温尔雅惊呼:“天呐,你受伤了!”
他忍着怒意和疼痛不出声,就是为了掩盖自己满嘴是血的事实,可终究是耐不住。周弥生低头看了眼温尔雅覆在自己胳膊处的手,那手指柔嫩细长,指甲饱满圆润,涂成浅淡好看的粉色,其中不乏闪闪亮亮的东西。
可惜这手指存在的意义是阻止,不是关心。
周弥生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朝楼上去,这次没人再阻止他。只是目光一齐跟随。
温尔雅本想立刻跟着周弥生去,却定了定神,等人消失不见才说:“他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程绍堂:“我和他有仇。”
“那都是以前了。”温尔雅抿了抿唇,压下唇齿间那句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很是可怜……
她知道周弥生一定不愿意听她在程绍堂面前说这句话。
程绍堂定定地看着她,笃定道:“你同情他。”
温尔雅不说话。
唐璃静默地观看着这一切。
“照这样子——”程绍堂冷静道,“保不齐你们还会复婚。”
“不会的。”温尔雅说,“别说了,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爸爸,我不想我孩子不幸福。”
唐璃眨巴眨巴眼睛,见温尔雅眉目之中存在的纠结、犹豫,一时之间便懂了程绍堂话里的意思。
唐璃一直觉得,两个人能走到结婚,不可能不存在感情。
温尔雅摇头:“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的。”
程绍堂说:“不就是温伯父吗?”
“还有我妈妈,温聿……”温尔雅仍是被周弥生唇角滑落的那一道血液搞得心惊胆颤,她抬眸看了眼唐璃,再看向程绍堂,“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不该和你们说这些。”
程绍堂提醒她:“就算是要复婚,也别那么轻易原谅他。”他一字一句道,“他现在老实,是因为他现在一无所有,等他把那些都拿回来,他就不是现在这样儿了。”
如她所想。
温尔雅始终不再回应再多,一路将人送至门外,又询问他们何时再来。
唐璃说看时间,也可能直接去纽约找立秋。
温尔雅诧异:“代我向立秋问好。”
唐璃跟着程绍堂向外走去,上车后,碍于前面有司机开车,他们没有交谈。
直至抵达酒店,唐璃才捧起他的手指放在眼睛下仔细看看,问他手痛不痛。
他说:“不痛。”反手攥住人的手,揽进怀里,问她:“吓到没?”
唐璃闻到属于程绍堂身上专属的好闻味道,问:“你是说你打他那一拳?”
她接着说:“那倒没有,又不是他打你。”
程绍堂放声大笑。
唐璃听见他笑,自己也不忍住笑,但也还是问出心中疑惑:“但是我想不到,周弥生怎么变成这样了?”
印象中的周弥生,总是西装革履、意气风发,随话里话外别有用意不招人待见,可毋庸置疑气场强大,手段高明。与今日所见疲惫不堪的男人简直大相径庭。
唐璃蹙眉说:“变化太大了。”
程绍堂却道:“此一时彼一时,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
……
温尔雅待人一走便上楼敲门,里面的人不应,她便直接开门,发现门被人从里面反锁。
她没出声,找佣人要来钥匙,不声不响打开书房门。那人窝在与门处于同一道墙面的沙发处休息,一本敞开的书遮盖在脸上。
温尔雅关上门,悄悄走过去,将书从男人脸上拿下,猛不丁对上一双眼睛。她一顿,而后拿书的手指继续向下移,将那张脸完完全全暴露在视线里,嘴巴是好的,下巴颏一片淤青红肿。
她问:“你没事儿吧?”
周弥生盯着她,不说话。
“是不是下巴和嘴巴疼?”她抬手去碰,被他别过脸,躲开。
他闷声道:“你有意思么?”
温尔雅早就知道他会态度不佳,所以没回复他,脸上表露出的表情也是不在乎。
又听他道:“你明知道我和他有仇,就非得让我俩打一架才甘心,打一架就打一架,你干嘛拦我?”
温尔雅自觉向后退了两步,心说: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解释说:“绍堂毕竟是客人。”
“绍堂绍堂,叫他妈那么亲。”他的脾气,好像只有在她面前才能释放了,他的沉闷、愤怒都被她看在眼里,却始终不好劝他。
温尔雅难得理解周弥生,知道他与程绍堂的过往,知道他一定不愿意在死对头面前如此颓丧。
她说:“谁让你以前,戏弄过他女朋友?”
“我只是戏弄。”他冷哼,“他都快把我老婆魂勾走了。”
“谁是你老婆。”温尔雅纠正道,“是前妻,而且我就没喜欢过他,之前是因为我爸想让我和程家联姻,最后不也嫁给你了吗?”
“你爸让你嫁谁你就嫁谁。”周弥生忍着怒意,吐槽她,“你到底有没有点儿主见。”
温尔雅被他怼得说不出话,她心说:我如果有主见会给你生儿子吗?真是的,左右都不行,我干脆不说话,闭嘴好了。
又心道:这男人真是该打的,一拳不够,我还想再给他两拳。
书房里陷入安静,又被突如其来一阵响动打破。
温尔雅看了眼周弥生,他正捂着胃部,刚才那三明治他只吃了一半。临近下午,他只吃了那半个三明治,早都饿得受不了。
温尔雅说:“你可以使唤佣人的。”
自从住进来,他便很少出这间书房。更不和佣人提任何要求,好似不是他出钱,一切都变得没底气。
周弥生低声道:“我死了最好。”
“别这样说。”温尔雅说,“我虽然不喜欢你,但还是希望你活着。”
周弥生一听这话,下巴颏更痛了,痛得他连带着心里一起难受。
他说:“我明天就走。”
“不是下个月吗?”温尔雅说,“如果是因为绍堂和唐璃的话,你不用在意的,他们马上要去纽约,不会再来这里了。”
“计划有变。”他知道温尔雅此时的紧张与她无半分关系,不过是因为他是她孩子的父亲。于是扔下这句,再也不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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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周弥生&温尔雅
可是到了第二天,
周弥生并没有下楼。
温尔雅等了一天给人送别,结果连人都没见到。她没告诉温子沐周弥生要走的事情,下午回家,
小家伙直奔楼上,敲开书房门。
温尔雅没打扰,
只是悄悄经过书房门口,
听见父子俩在笑。
第二天,
还没见到人……
第三天,
见到了,和上次下楼目的一样,人饿了,
来厨房觅食。
温尔雅刚从温子沐学校回来,猛不丁撞上此人视线,
气氛略微尴尬。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尴尬,
左思右想应该尴尬的人都不是她。
周弥生靠在厨台前,只看了她一眼。
温尔雅踌躇不前,
直到看清他手中的冰冷三明治,才缓慢开口:“你就吃这个吗?”
他扭过头去。
温尔雅顿一顿:“你别吃了,你想吃什么,我让佣人给你做。”
他依旧不言语。
温尔雅走来,
打开冰箱看了看,说:“我给你做也行。”
周弥生仍没阻止。
温尔雅也不是真心要给周弥生做什么山珍海味,
只是见他不排斥,想趁此机会同他说几句话,不然每天窝在楼上不见人无法交流,
倒没什么大事儿,
就是有些别扭。
她从冰箱里拿出鸡蛋,
转头问他:“两个够吗?”
周弥生终于看她一眼。
温尔雅:“你不说话,我就继续了。”
其实她心里也犯嘀咕,怎么好像这人从帝都飞到西雅图之后,她的态度和想法转变速度之快到令她也觉得可怕。她安慰自己,这不是同情,更不是什么别的感情,只是想借此机会和他聊聊有关温子沐的事情。
温尔雅将面包放进面包机,小心翼翼地摆弄俩鸡蛋。她把热度开得很低,这样会比较慢。
她想了许久,不能问他什么时候走,这人会觉得她在赶客,也不能对他表现的过于担心,他会自大。
空气静默半晌,温尔雅才缓慢开口:“下午一起去接儿子吗?”
周弥生:“可以。”
“最近几天还在忙?”温尔雅盯着平底锅里的煎蛋,“还是不下楼。”
“你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回国吧。”他倚着厨台,手里捏着块冰凉的三明治,颔首抬眉看着她。
温尔雅低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