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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唐璃和秦钲单独吃过一顿饭。

    天气已经有点儿热了,吃铜锅涮肉的人不多。唐璃跟在秦钲身后,

    指了个靠里的位置,

    两人就势坐了进去。

    服务员递来菜单,那菜单先是被送到唐璃面前。秦钲伸过手,微笑对人说:“来,

    给我吧。”

    服务员:“好的。”

    “羊肉卷、牛肉卷、虾滑、毛肚、海带——”秦钲熟练地在菜单上画着圈儿,漫不经心道,

    “还要什么?”

    唐璃:“菠菜吧。”

    “哦,对了。”秦钲笑笑,

    “差点儿把菠菜忘了,你最爱吃了。”

    唐璃低垂下头,

    手还没搭在水壶把手,

    便被秦钲抢占先机。

    他问她:“不要奶茶了?”

    唐璃撇撇嘴:“肚子疼。”

    秦钲会意:“那要热的?”

    “可以。”唐璃收回手,

    看着他的眼睛。

    不一会儿,

    服务员先把铜锅端上来,

    金灿灿的锅身,下头几处镂空,

    能看清里面盈盈虚虚的火焰。

    菜很快上起,

    秦钲拿了公筷,

    讲究着七上八下准则,

    给唐璃烫了一筷子肉片儿。

    唐璃端着麻酱碗,

    接过那片肉,

    没什么表情地说:“自己吃自己的吧,不用照顾我了。”

    秦钲笑笑,

    搁下那双公筷,

    “这不是习惯了?”

    唐璃没回话。

    秦钲夹着菜放进铜锅,

    不无感慨道:“我记得以前这店人挺多的,今天怎么这么少?”

    唐璃不紧不慢地说,可能大家都在上课。

    毕竟这个时候,也不是周末。

    他们驱车前往学校旁,胡同巷里。就为了吃这一顿铜锅涮肉,这味道和火锅不同,多的是麻酱的醇香和厚重,独有一份滋味。

    他们以前,挺爱来这儿的。现在尝尝,也依旧爱吃。

    饭吃了一半,秦钲接了个电话,唐璃听不见声音,却能从他语言动作中猜到是谁。

    于是那通电话挂断,唐璃抬眸看着他:“管得挺严的。”

    秦钲放下手机,调至静音,像是解释般同她说道:“她没安全感,比较依赖我。”

    唐璃恍然,点头,表示理解。

    锅底清汤沸腾,绿叶翻滚着,唐璃的筷子在锅里夹了一下,又一下,始终没夹到菠菜。

    秦钲拿过她的小碗儿,说:“我来给你夹吧,除了菠菜还要什么?”

    “海带。”

    “嗯。”秦钲很平静道:“那天从你家出来,我和格尔吵了一架。”

    唐璃停下动作,看着他。

    她知道他说的是哪天。

    她生日那天。

    “她说你不喜欢她,从来都没拿正眼瞧过她。”秦钲一根一根地夹起菠菜,再一根一根地放进小碗儿,从头到尾没抬眼,“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她也没做错什么。”

    “我说她做错了吗?”唐璃摇头,“我从没说过。”

    秦钲忽然手一顿,抬眼看她。看清楚唐璃脸上表情不是生气之后——实际上,她根本没做表情。

    他说:“订婚的事我给你道个歉,你如果愿意,结婚我让你坐头桌。”

    唐璃没给他明确答复:“以后再说吧。”

    她心绪渐渐安静,身后走了一桌,店里的顾客愈发少了。

    她问秦钲:“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问完她突然想起来了,又道,“毕业之后,别人告诉你的是吧。”

    秦钲也问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唐璃坦然道:“在你和李格尔在一起之前,我去找过学姐。”她陷入回忆里,语气里甚至带有畅快喜悦,“我送了她最喜欢的向日葵,和她聊了很久的天,她身体不好了,气色也很差,她让我不要告诉你她生病的事情。”

    秦钲听来很是唏嘘,他问唐璃为什么?

    唐璃说:“也许是太累了。”

    许沉吟发病前一晚,还在和秦钲吵架。

    她反问他:“其实你那时候——真的挺幼稚的?”

    “幼稚?”秦钲的脸色写满了挫败,他深深叹了口气,“二十岁,谁不幼稚?”

    他苦笑一声:“璃璃,你是不是对我要求太高了啊?”

    唐璃忍下心里酸涩,说没有,就是挺幼稚的。

    许沉吟比他们都要成熟。

    现在唐璃回想,发现许沉吟在和秦钲的这段恋爱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包容了他。

    唐璃知道,秦钲和李格尔订婚后,未来也许会在某一瞬间想到过许沉吟,但是绝对不会再因为这一丝念想去放弃当下所拥有的一切。

    这是许沉吟选择隐瞒的原因。

    这是她给秦钲的最后的爱意。

    站在秦钲的角度,许沉吟这个名字已经距离他很遥远了。

    他也许会彻底忘记。

    可这也正是唐璃无法释怀的原因。

    唐璃深吸气,告诉秦钲该说抱歉的人是她。

    “不是。”秦钲沉默了好久,才道,“你和她关系比我和她好,我怎么敢怪你。”

    唐璃木讷着,面前的菠菜在麻酱小碗儿中放凉,缩成一团翠绿色。

    静默许久。

    “都过去了不是么?”秦钲是真的,释怀了。

    他也看得出唐璃,并没有。

    唐璃压低声音,双眸渐红:“你要我怎么能忘记学姐呢?”

    秦钲又怎么能保证,她和李格尔能够和平相处呢?

    谁有错呢?

    谁也没错。

    可谁又对了?

    钲钲啊,其实你是最了解所有人的人。

    毕竟所有人,都是因为你,才相聚一起。

    他最明白,就算现在要唐璃低声下气去和李格尔示好,李格尔可能都不会领情。订婚不通知唐璃一事,无需多说,谁都能猜到是谁的本意。

    可秦钲应下了。

    唐璃难过的是,秦钲竟然应下了。

    可唐璃也有错,她的错就在于,一开始没向秦钲说清,她不想与李格尔交好。以至于秦钲的每一次撮合,她都像是打碎了牙朝肚子里咽。

    秦钲最后说:“这几年里,无论我做什么,她都陪着我,跟着我。给我做饭洗衣服,我生病发高烧,她在医院陪我一整晚,你知道么璃璃,有时候我想——不是她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她。”

    “我知道。”

    感情一事,根本说不清。

    唐璃笑笑,释怀道:“祝你们幸福。”

    “你别这样——”秦钲反应了好长一段时间,表情也不甚自然,“如果不是真心的,不说这话也没关系。”

    唐璃干脆敛起了神色,声音平淡:“我是真的。”

    但也就是到这里了。

    这天过后很久,两人都没再联系,下一次听到对方消息,便是唐璃lilyanne股份全部转让一事。

    秦钲给唐璃打了电话,唐璃没接。发了微信消息,唐璃没回。

    问候静静躺在聊天页面中,没有再推进。

    不知又过了多久,唐璃搬了家。

    秦钲接到房东电话时,对方告诉他,唐璃把他垫付的押一付三——四个月房租转了回来,托他转交。

    秦钲淡淡嗯了一声:“那她搬到哪里了?”

    房东很干脆:“这我哪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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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七月,太阳直射柏油马路,树叶绿得亮眼,热浪滚过,光影透过缝隙吹落,盈盈晃动。

    唐璃坐在加长林肯车厢内,手里摇晃着杯冷饮,不经意间瞥向车窗外,而后诧异询问程绍堂:“柏纳庄园?”

    程绍堂双臂敞开倚向靠背,翘着二郎腿,眉眼微吊:“怎么着?来过?”

    唐璃轻声说:“来过一次。”

    程绍堂没再多问。

    唐璃又道:“温尔雅和周弥生结婚,不是也在这儿么?”

    “嗯。”程绍堂说,“温家的地盘,不在这儿去哪儿?”

    唐璃面上,是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

    柏纳庄园占地三千亩,正门前一条长而宽阔的街道,双排梧桐茂密粗壮。唐璃静静坐着,感受车辆缓慢通行。

    她和程绍堂来参加冯天若儿子的百日宴,宴会厅在后院,中途还要经过几座假山,溪水潺潺流淌,太阳照射,浮光掠影。

    十几分钟后,车辆停在宴会厅前,身着黑色小礼服的唐璃将手搭在程绍堂手上,稳稳踏在琉璃地板上。

    侍应生恭恭敬敬将人引到厅内。

    冯天若正端着酒杯言笑晏晏地同人交际,他喜得麟儿,春光满面,叫人看上去都觉得喜悦。

    他看到这处,热情招手:“大驾光临。”

    程绍堂笑了一声:“不至于。”

    冯天若眼神泛光,顺着两人的手向下看,还改不了他那好大喜功的毛病。

    “哎吆你俩!”他笑嘻嘻道,“这可有我一大半的功劳。”

    唐璃清浅笑笑,姿态从容不迫:“恭喜冯总。”

    他饶有意味地看向程绍堂:“我这不会是大儿子都会打酱油了,你那儿还没着落吧?”

    程绍堂说:“那不至于。”

    冯天若大笑,转头向旁人介绍起唐璃。

    “我们唐总——这位是tend创始人,tend知道吧?国内手游新贵!”他冲唐璃挑眉,继续扭头夸赞,“厉害着呢。”

    转眼到程绍堂,他便又开始不着调了。

    “这位就不用我说了。”他压低声音,“唐总准男友——哈哈哈……”

    程绍堂气笑,简直无奈。

    不是准男友,而是已经是男友了好吗?

    ……

    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落座不久,典礼便开始了。冯天若与爱人怀抱小小婴儿,热情感谢多方来宾。灯光被调成暖调,气氛温和绵软。

    用餐之际,唐璃诧异发现,温尔雅和周子臣竟然不在。

    她问程绍堂。

    程绍堂很淡然:“嗯,估计有事儿。”

    他有点儿心不在焉,手指间拨弄着透明高脚杯,却没有一丝要饮下的感觉。

    柏纳庄园除了宴会厅还有休闲区,唐璃餐后意外被一位同行大佬搭讪,聊到兴处,相约去后园区打高尔夫。

    唐璃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程绍堂静默闯入,她一回身,吓了一跳。

    嘴里嘟囔着:“这是女更衣室,你怎么能进来?!”

    “你再大声点儿。”他居高临下,“让人都知道。”

    唐璃仰视着他,问他想干嘛?

    程绍堂不爽她擅自决定和别人打高尔夫,又怕自己多说诉求引起她的不满,于是申请旁观。

    唐璃无所谓道:“想看就看嘛。”

    “不过先说好。”她一本正经道,“只准远观。

    程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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