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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阳光明媚,绿草如茵。程绍堂坐在遮阳伞下,眯着眼睛观赏不远处妙曼身姿的唐璃和旁人共同打高尔夫。他也看出来了,打球事儿小,重在行业交流。

    他不会干涉。

    冯天若来找他的时候,他都快睡着了。

    人被扰乱,程绍堂略显烦躁地挑挑眉,问他怎么了?

    冯天若却被打高尔夫的二人吸引去目光,啧啧道:“我记得唐璃这高尔夫还是你教的?”

    一句话,牵扯回忆。

    暖风扑面而来,扑得他心里舒服。

    冯天若却又拍拍他肩膀,话拐了个弯儿:“尔雅没来,我心里还不是滋味儿。”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生命中重要环节彼此从未缺席。

    程绍堂像是想起什么,抬眼问道:“真没来?”

    “来不了。”冯天若回他,“她家里那摊都乱成什么样儿了?”

    程绍堂沉吟片刻,认同他话:“也是。”

    ?

    82、方糖

    温尔雅和周弥生离婚了。

    不是像以前那样说说闹闹,

    亦或是一提及,温尔雅便招手发闹骚,

    要人闭嘴的状态。

    这大半年,

    她飞于国内国外之间,准备移民事项。

    其中内情,他们耳闻一二。

    冯天若问程绍堂:“你说尔雅知道么?”

    程绍堂:“不知道。”

    “我想也是。”冯天若沉思道,

    “她就算是知道,这婚也必须得离。”

    程绍堂低声:“我说我不知道。”

    冯天若着急要走,

    又忍不住想说:“我不了解周弥生这人,你觉得——”

    “我也不了解。”

    程绍堂眯着眼睛看着远处,

    唐璃正和同行大佬共同探讨着什么。蓝天白云绿草之间,画面犹如从前。

    “那行吧。”冯天若说,

    “我去忙,

    先走了。”

    程绍堂:“走你的。”

    看了有一会儿,

    程绍堂起身向后走,

    却在接待厅撞见程博通和友人交谈。他本想着视而不见,

    不料友人叫了他名字。

    他的眼眸里,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那友人笑着寒暄,

    问程绍堂今年多大,

    这些都不用他自己开口,

    程博通替他回答了去。

    友人试探性询问:“有女朋友?”

    程绍堂抢先在程博通开口之前说道:“有了,

    不劳费心。”

    程博通蹙眉:“小孩子不懂事,

    闹着玩儿。”

    “不是闹着玩儿。”

    他的眼神似冬夜寒风,

    冰冷到不近人情。

    程博通尴尬笑笑,在友人面前,

    装样子一般笑道:“好好好,

    不是闹着玩儿。”

    友人走后,

    程博通才敢撕开那道虚伪的装束,一本正经地训斥:“今天坐在你身边的女人是谁?”

    他在说唐璃。

    空气里萦绕着凉薄的香气。

    两人对立而坐,一张桌子亘在中间。

    “你管不着。”

    “我是你老子!”程博通厉声,“谁能管你!”

    程绍堂懒得和他多说,他不甚在意地挑挑眉,表示无所谓。

    程博通假模假式地说:“是那个姓唐的吧?还是那个?”

    程绍堂嗤笑:“你这不知道?”

    程博通又道:“你还真是——”他哼笑一声,坐姿豪迈,身体倚着靠背,“长情。”

    “那是。”程绍堂笑道,“比你也就强那么一点儿吧。”

    对于现在他与程绍堂的关系,程博通是又气又无奈,他干脆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听说她搞了个什么公司,当创始人?”

    程绍堂抬眼,看着程博通,用一种可谓看透了的语气说道:“你都知道?还问什么?”

    程博通:“我是在提醒你,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你要提防——”

    “管好你自己吧。”程绍堂一秒没犹豫回怼过去,“李淑晴是什么高门大户,虚假艺术家罢了,你这都年近花甲,不照样和她蜜里调油?”

    程博通眼皮子一抖,脸色瞬间塌下来。在这方面,他从来就没在嘴皮子上胜出程绍堂。

    是他理亏,可谁家老子被儿子这样戏弄。

    “所以你尽早给我闭嘴。”程绍堂平静道,“我和唐璃的关系用不着你评价,唐璃更用不着你做评价,她是什么样儿的姑娘我比你清楚,别一张嘴就自称老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说完了,也不忘再添一句:“有我这样的种,算是你烧高香求来的。”

    “你!”程博通眉头紧锁,被他的话彻底噎死,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

    半晌后,他却又忽然笑出声。

    男儿本色——不就是狂妄?

    程博通端起面前茶水虚虚抿了小口,垂眸道:“说起来,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在帝都这种地方开公司,心思和能力肯定高于常人,你若真想和她谈几年,我也不会说什么。”

    程绍堂盯着他。

    程博通压低声音道:“温家那出,坏名声都甩在姑爷身上,婚离了,温氏半分影响不到,所以找个没背景的,也不是一点儿好没有。”

    “好赖话都让你说了。”程绍堂无趣地挑唇,“你也别光盯着别人家看了,操心操心你自己。”

    程博通眼眸一瞥,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程绍堂讥笑:“自己猜。”

    ……

    与程博通分别,程绍堂来到更衣室前的等待室休息,百无聊赖之际,他给温尔雅去了个电话。

    也不是平白无故的电话,他其实早就想慰问一下她,毕竟离婚不算小事儿,何况一切发生得那样突然。

    温尔雅问他:“什么事儿?”

    程绍堂蹙眉:“哪有事儿?”

    “没事儿我就挂了。”她说,“忙呢。”

    “别。”温尔雅何时对他这般冷淡过,冷淡得叫人不适应。他说,“几分钟都抽不出?”

    “可以。”

    程绍堂浅笑:“那就聊会儿。”他问她,“最近心情怎么样?”

    “你是问我离婚感觉怎么样吧?”

    “你这样说也行。”程绍堂挑挑眉,又问一句,“还好吧?”

    “那有什么不好的?”温尔雅的声音听来很是无所谓,但似乎也是和从前有些不同,她清浅道,“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吗?”

    闻此言,程绍堂便也无话了。他从前便知晓,温父和周弥生私下里的勾当,但没想到紧要关头,周弥生竟替温父悉数揽下。

    事到如今,真相瞒着温尔雅亦或是告诉她,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温家大宅,温尔雅还在清点将要搬去西雅图的行李,简单繁琐,她无暇顾及其他。

    程绍堂这通电话,令她短暂地想起周弥生。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她刚哄睡周子臣,便径直走进主卧。

    周弥生出现在她面前时,吓了她一跳。他把她朝墙角抵,一步步逼近,扼紧她腰肢,冷眼看着她。

    周弥生甚至没等她开口,便率先撕开了她身上薄如蝉翼的睡裙。

    闷声不响,却拳拳到肉。

    她想说话,唇边的温热几乎称得上是撕咬着。陷入深深的床帏间,如同搁浅的鱼挣扎缺氧。

    直至一切结束。

    周弥生穿戴整齐坐到床尾沙发上,眸色沉沉地望着地板,在他手边搁置的,是一份已经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温尔雅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而周弥生始终没看过她的眼睛。

    除了那份离婚协议,还有一份周子臣的姓名更正。

    周弥生将赋予唯一儿子崭新的名字——温子沐

    温尔雅神色茫然,用诧异的语气问他:“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儿子刚生下来时,她取名为周子沐,他说那沐字与他一位长辈谐音,不得取,于是改为周子臣。

    温尔雅静默着,手指间夹着那两份协议。

    其实不算是协议,更像是两份通知。

    周弥生说:“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是。”温尔雅起身,从梳妆台前拿起一支眼线笔,干净利落的签上自己名字。

    整个过程不超三分钟,一切迅速不容任何人反悔。

    协议书的内容,她连看都没看。为了能摆脱周弥生,她愿意放弃除孩子之外的一切。

    她将协议书扔回他身上。

    几张纸滑落在周弥生眼前,他伸出手捞起,皱着眉头轻笑。

    温尔雅就站在他旁边,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她直觉中感到眼前男人的异常,但主观中并不想询问。

    窗外夜色极深,周弥生低声询问:“什么时候回温家?”

    “才刚离婚就撵我了?”温尔雅一本正经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在你的地方多待。”她想了想,而后道,“给我几天时间吧,我慢慢搬走。”

    周弥生忽而抬眸看她:“协议书你看都不看?”

    嘴角生疼,温尔雅触到了血,她转身坐到梳妆台前仔细用棉签清理伤口,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睡裙。

    她说:“只要能和你离婚,除了孩子,我什么都不要。”

    “你以为我在乎这些?”他打断她无所谓的发言。

    她背对着他,镜面里看到他疲惫的脸,不知为何她从那张昔日盛气凌人的脸庞中看到一丝沧桑,犹如丧家之犬的挫败。

    “你难道不在乎么?”她将唇瓣一丝嫣红抿下,清透的光照着她的妙曼身姿。

    周弥生从背后看她,他低垂着头,眼睛却是向上的。这种姿势让温尔雅油然而生出一股高高在上的错感。

    明明不久前……

    周弥生冷笑:“恭喜你——”他一字一句,从唇齿间生硬的挤出她熟悉的称呼,“温秘书。”

    温尔雅问道:“你是想让我对你说一声谢谢么?”

    她确实有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

    不真实,难以置信。

    “不然呢?”他说,“我也可以不放手。”

    她说:“我们已经离婚了。”

    “是啊。”他的口气竟让人感到不舍,“已经没关系了。”

    他走了,甚至还贴心得为她关好了门。

    温尔雅抬起手,手腕那处一圈青紫色,疼得麻木不仁。

    她居然已经抗压到这般地步,明明自小起,她就是一群人里最为柔弱矫情的胆小鬼。

    同样麻木不仁的,还有她的心。

    她就像是住在城堡里的公主,从小都在等待白马王子的出现。和周弥生的婚姻打破了她的童话王国,让她意识到世上根本没有公主可言,身骑白马的男人也有可能是屠夫。

    从那天起,周弥生没回来过。

    温尔雅一连睡了几个好觉。

    她简单打包了温子沐的东西,带他回温家。当她还在整理措辞准备和父母解释时。父母却像是早就准备好一般,迎接她回家。

    温聿是茫然不知的。

    父母并不让他多问。

    温家的后院种满了桃树。她沉默下来向后望,粉色桃花团团锦簇,园丁在阳光下喷水,有一道浅淡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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