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若非白术有功,只怕他早就死上千次万次了。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小太监的传唱:“楚王到,楚王妃到。”
宋文君一进殿,就看到了被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白术。
他两眼冒火的看着前方,在看到萧稷的时候,身上的戾气倏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委屈和不甘。
萧稷也在同时看到了白术,不过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
两人疾步上前,跪倒在文帝脚下。
“儿臣给父皇请安。”
“儿媳给父皇请安。”
看到他们二人,文帝阴沉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
如今,谁也没有楚王夫妇在他心里的份量。
尤其是宋文君肚子里还怀着他皇室的骨肉。
文帝挥了挥手:“平身,赐坐。”
闻言,萧寅的脸色抽了抽。
所有人都站着呢,文帝却让楚王夫妇落了座,这不是打他这个太子的脸吗?
小太监端来了椅子放在了宋文君身后,宋文君谢过恩以后,便落了座。
萧稷神色恳切,双手抱拳,恭敬地为白术求情:“父皇,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念在白术为我朝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饶他这一回吧。”
他微微顿了顿,接着加重语气:“他千里奔袭,历经艰险,身上的伤已然恶化,若再不及时医治,恐怕难以痊愈。”
文帝原本也并非真想严惩白术,只是白术方才在殿上实在太过放肆无礼,竟然敢觊觎郡主,实在是触犯了皇家威严。
如今萧稷出面求情,文帝心里明白白术是他的心腹,看在萧稷的面子上,便顺势下了台阶:“他既是你的人,那就由你带回府中,好好管教。”
听到文帝松口,萧稷心中一喜,赶忙跪地谢恩:“谢父皇隆恩!”
今日这一番折腾,着实让人心力交瘁。
文帝面上露出明显的倦意,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恭敬地目送文帝离去。
待文帝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尽头,萧稷快步走到白术面前,脸上露出一丝又好气又无奈的神情:“若不是本王及时赶到,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乾坤殿都给拆了?”
白术无力地跪在地上,整个人仿若被抽去了脊梁,眼里满是颓废之色,声音沙哑地说道:“属下不敢。”
“你还不敢?”
萧稷气得脸色铁青,“你竟敢在金銮殿上,当着皇上的面撒野动粗,本王看你敢的很。”
低低的笑意从白术的嘴里溢出,抬头他眼睛腥红的看着萧稷:“若是没有南枝,我要这条命有何用。”
闻言,萧稷恨不得冲上去堵住他的嘴。
四周还有人呢,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郡主心生觊觎。
萧稷看向不远处的萧寅,后者尴尬的望了望天,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回头,他对着白术压低了声音:“先回府,本王可以给你解释。”
白术依然跪着没动,萧稷厉喝一声:“还不快滚过来。”
他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只是身形不稳几次险些跌倒在地上。
第415章
成为她的影子
走到殿外,田七正在焦急的原地转圈。
看到白术出来,他喜出望外迎上前。
一把将他抱住了:“老白,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白术身形一滞,不解的问:“谁说我死了。”
“消息是从边关传来的,还有你随身携带的小木偶那还有假?”田七不解的眨了眨眼。
白术眼神一凛,明白了一些:“有人误传消息,府里出了内奸。”
萧稷沉着脸没有说话,声音低沉的道:“先回府再说。”
白术似是明白了些什么,他低头跟在萧稷身后,回了楚王府。
他身上的伤十分严重,先洗了个澡,然后又找了府医给他疗伤。
折腾了一番下来,天色已经暗了。
屋内,摆好了一桌酒菜。
精致的菜肴色香味俱全,热气腾腾地升腾而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屋内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萧稷面色凝重,坐在首位上。
宋文君安静地陪在他身侧,田七和白术依次落座。
三人皆是关切的看着白术,而白术则神情落寞两眼发直的看着前方。
从前白术也不爱说话,可那时他精神饱满。
现在的他,眼里失去了光芒,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看着就让人心疼。
白术嘴唇翕动了一下,看向萧稷,眼里满是期待。
他想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吃点东西,再说话。”
萧稷看向白术,眼神里满是心疼。
府医之前已经将白术的伤情详细告知了他,那些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伤口,几乎布满了白术的全身,其中还有两处箭伤,从边关一路带到了京城。
也亏得他命硬,换作旁人,早就因伤口感染而丢了性命。
为了赶回京城,白术彻夜不休地赶路,整个人瘦得脱了相。
脸颊深陷,颧骨愈发突出,眼睛深深凹陷进去,更衬得那双眼睛又黑又大,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让人心里直发怵。
这般坚韧的毅力,背后的缘由萧稷又怎会猜不到呢?
白术却没有动筷子,而是问道:“郡主她?”
一块肉,放在了他的碗里。
萧稷的声音不容置喙:“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白术习惯了听从了萧稷的命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就低下头开始吃饭。
长久的跋涉,早已经让他腹中饥肠辘辘。
他吃的毫无形象,一碗饭,几乎是三口就进了肚。
眼看见他伸手去抓鸡腿,田七小心的看了萧稷一眼,却见他脸上没有任何怪罪的神色,反而是满满的心疼。
“慢点吃别噎着。”田七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碗里的饭扣到了白术的碗里。
白术也不推辞,依然卖力的吃着。
桌上的菜和饭不多时,就被他消灭了一大半。
这些饭菜进了肚,白术却感觉自己的胃像是添不满似的。
但他却没有再说了,而是拿帕子擦了把嘴,一脸期待的看着萧稷。
萧稷见状,便让人把饭菜都撤了下去:“再去备一桌新的。”
他看出来,白术并未吃饱。
“本王接到了假消息,说你战死边关,南枝知道后险些病死,无奈之下只得给她服用了失忆药,现在的她对你没有任何记忆,所以才会不认得你。”
短短几句话,却仿佛用尽了萧稷的所有力气。
他愧疚的几乎不敢看白术的眼睛,端起桌上的酒杯,对他道:“都是本王的错,若非如此你们二人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本王欠你们的,先干为敬。”
话落,他仰头把酒喝光了。
白术听完,如遭雷击。
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夺眶而出,声音颤抖着:“她,她怎么那么傻,要随我而去……”
想到萧南枝为自己生死不顾的模样,他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痛意蔓延至全身。
宋文君也拿帕子抹了抹眼睛:“当时,她病的连水都喝不下了,若非为了她的命,也不会出此下策。”
“如今,她已经答应了与东陵的联姻,你们……”
宋文君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满心苦涩心知肚明,白术跟萧南枝,怕是真的彻底错过了。
眼下赐婚圣旨已下,整个京城无人不知,萧南枝即将远嫁东陵,成为东陵国君的新娘。
就算白术立下赫赫战功,可在这皇家威严与两国联姻的大局面前,文帝也绝不可能收回圣旨,转而将萧南枝许配给他。
说出这番话时,宋文君只觉得心口像被无数根细针狠狠扎着,疼得厉害。
她是真心希望白术和萧南枝这对有情人能修成正果,可现实却如此残酷。
白术的眼睛此刻通红如血,被痛苦与绝望填满。
他紧咬着嘴唇,下唇都被咬出了深深的牙印,渗出血丝,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拼了命地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伸手,颤抖着端起碗,一口接一口地猛灌着酒。
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下,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只想借这酒精,将满心的痛苦与不甘统统麻痹。
田七缓缓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老白,兄弟陪你。”
好像除了陪他喝酒,他也不知道能为白术做什么。
两人默不作声的喝着酒。
倏然,白术头伏在桌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他的双拳紧紧的握着,肩膀微微耸动。
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却哭成了这样。
田七瞧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他想要劝白术两句,却发现自己也哭的不成样子。
“老白,你能活着回来,我真的,真的特别高兴。”
他与白术不是亲兄弟,却更胜亲兄弟。
当知道白术战死的那刻,田七大哭了三天。
也是日日借酒浇愁。
兄弟两人抱头痛哭,萧稷的眼里也是泪光浮动。
本以为白术会一蹶不振。
没想到,第二天他就找到了萧稷,跪在了他的脚下:“属下请求王爷,能让属下以护卫的身份,跟随南枝一同去东陵。”
“白术,你……”萧稷拧着眉看他,眼神有些犹豫。
白术却轻笑一声:“纵然此生不能跟南枝在一起,那我便当作她的影子护在身边,东陵路途遥远,有我保护她也能安全一些。”
萧稷缓缓吐出一口气:“你知道影子意味着什么吗?一旦成为影子世上再无你这个人,你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也不能出现在人前,只能像个影子一般隐匿着,哪怕是死都没有名字。”
第416章
送嫁
白术听完这话眼里没有一丝惧意,甚至还感觉很畅快。
“只要能陪在南枝身边,就算是影子又如何。”
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更不要说无名无分了。
萧稷看他心意已决,便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本王便成全你。”
“多谢王爷。”白术激动的跪倒在地,对着萧稷磕了一个头。
“起来。”萧稷将他扶起,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南枝,就由你守护了。”
白术听完,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就算他跟萧南枝成不了夫妻,能够以这样的方式陪在她身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萧南枝的婚事被提上日程,这几天她安静的待在宫里。
可白术那张悲伤欲绝的脸时常浮现在她眼前。
每每想起,她的心就感觉到一股刺痛。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
萧南枝痛苦的捂着胸口,一边的宫女手上托着大红色的吉服,见状忙把东西放下上前扶住了她:“郡主,你没事吧?”
她晃了晃头,把脑海中那股痛意挥去。
对着宫女道:“没事,把吉服拿过来吧。”
宫女犹豫着上前,把吉服递到了萧南枝的面前。
可在行走间不小心撞到了桌子,原本紧闭的抽屉被撞开,一只小木偶掉了出来。
宫女吓的匍匐跪倒在地,连声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
萧南枝没有理会宫女的求饶,她的目光被地上的小木偶吸引。
她缓缓把小木偶捡了起来,手指触碰到小木偶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端详着小木偶,面上不由自主地露出迷茫的神色,口中喃喃道:“这只小木偶,怎么跟我这么像?”
殿内的宫女都是新换的,对于萧南枝从前的事根本不知情。
自然也不知道,这只小木偶是从何处而来。
脸颊上有湿意,她用手一抹,竟是泪。
看着手指上的泪水,萧南枝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不想哭啊。
大喜的日子,她本该是笑的。
可是这泪却不受控制的从眼里滑落,而且越流越多。
萧南枝一脸莫名,手不停的抹着泪,喃喃自语:“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哭?”
还有心头那股痛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就在萧南枝不解的时候,萧稷和宋文君走了进来。
两人看到萧南枝手里拿着一只小木偶在流泪,面上全都一怔。
“南枝。”宋文君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