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伊比利斯睇着她苍白的脸色,和长睫上挂着的泪,声音里还是没什么波澜,只淡声道:“孤知道你来此为何。”“你要去找他,可他所过之处,都是这样的景致,如何,你还敢去么?”
他想震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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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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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2
1180执念
眼泪没出息地流着,她也不想,但她是真的很害怕。
很怕很怕,连擦眼泪的手,抬起时都在明显地打颤。
“我要去!”她喊了一句,语调很幽怨,声音也颤的不像话。
青年嘴角扯出抹淡哂,“怎么去,是像这样跌坐着,让人抬你过去?”
她张了张嘴,可又无法反驳。
女孩暗自握紧了拳头,撑着手臂,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腿抖得厉害,步子也虚浮,却是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过来。
他扫见她颤抖的拳头,和失了血色的唇,对上她那双漆黑的眼眸,看她在自己,与那头颅跟前站定。
她说:“我能走过去。”
声音依旧在颤,却坚定非常,没有半分的犹豫。
狼王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开口道:“接着。”
他提起美人的头颅,敦敦实实地放在她手上,灿金的眼瞳微沉,眼看着她浑身寒毛竖起,脸色愈发苍白,死死咬着唇,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喊着跳开一般。
可她好似钉在了原地,浑身僵硬地捧着那颗头颅,眼睛都难以眨动。
“这就是死亡。”他说,“你去找他,一命换一命,成了你手里这颗死头颅,不怕么?”
女孩强撑着定力,字句已经有些艰难。
“死亡不过一瞬,我怕的,是终日惶惶。”
伊比利斯定定看着她,诘问中藏了恼意,“为了个男人,值得么?你连自己都不爱惜,又配得上什么?”
沈佳仪把那头颅砸向他,终于扬声骂了出来:“如果不是路西法,我会死在荒岛的兽爪下,就算来到这里,也会像这颗头颅的主人一样!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这里是他的世界,不是我的!”
她骂完狼王,终于情绪崩溃,惊惧的后劲儿上来,近乎肝胆俱碎,蹲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生亦我所欲,义亦我所欲。
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伊比利斯想起那些个濒死之际,她坦然地道出这诗句。
他忽而笑了,笑得有些悲凉,自嘲似的开口,“你从来有情有义。”
青年克制地握着刀柄,心底有万种邪念与妄想,唾手可得的人,和坦途般的往后。
只要他想,为了去找路西法,她即刻便能答应委身于他,无论他待会儿做的多么过分,她也都不敢反抗。
就连路西法临走时,也对他说:“一年,两年,三年五载,她迟早会忘了我。”
“王兄,你要待她好些。”
他闭上眼,长睫沉沉,片刻,再睁眼,灿金的狼瞳清冽了许多。
青年俯身,扶起地上哭泣的女孩,扶她坐上椅子,对她说:“孤知道他的状况,未免他死于劳顿,给了他可以挫敌的毒药。”
沈佳仪擦了把眼泪,“多谢,我要去找他,王把我多余的灵抽出来吧。”
“求你。”她忙加了句,眼泪汪汪地望着他。
伊比利斯扫了眼地上滚落的人头,良久,终于答应她,“好。”
他扶好她,转身便离开了。
唯紧抿的唇,暴露了他的情绪。
那么多世,她的执念就是这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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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的马车一路向前,沈佳仪趴在车窗,看草木迅速向后掠去,化作连绵的线条。
她心里担忧路西法,故而一路上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没什么话。
狼王与她对面而坐,同行的,还有个消失了许久不见的安塔。
她好似得罪了狼王,至今脖子上还戴着项圈与锁链。
沈佳仪并不好过问狼王内部的事,只很同情地看向她,安慰地握住了她的手。
安塔不甚在意地笑笑,抬手便卷起她一缕长发,问道:“你想好了么,沈家小姑娘?”
沈佳仪点了点头。
狼王的视线落在安塔指尖绕起的那缕长发上,灿金的眸子犹如潦水寒潭。
安塔抬眉,“你会消失的,这样也愿意?”
女孩又点了点头。
安塔觉得不可理喻,“为什么?”
她说:“我没了路西法,就没了在这里的唯一羁绊。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伊西斯塞尼德也走了,没什么值得我牵挂。这里本就不是我该呆的地方,我不要为奴为婢,也不想日日担心丧命于狼爪。”
“他没了我,也还可以继续做他肆意潇洒的小亲王,这是最好的选择了,不是吗?”
沈佳仪反问。
女祭司看向狼王,眸中意有所指。
可青年并不接她的眼神。
她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在这个虚假的幻境中诞下狼王的孩子又有什么用呢?
安塔想要的东西,沈佳仪也在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件中给出了她满意的答案。
该了结了。
这姑娘也该解脱了。
她的执念,只不过是能护路西法周全,让她的小狼不受伤害。
一次次的轮回,她想要,却始终无力达成的,也不过从死神手中抢下她的小狼而已。
一次一次,一轮又一轮,终成执念。
这执念大到扰乱了灵镯里的气运,总能在狼王之前先遇上小亲王。
安塔叹了口气,说:“你体内的灵气是我混进去的,对不起,沈佳仪。”
她是没有那些记忆的,只觉得很是诧异,不解地望向她。
安塔也不解释,从袖中摸出一半断掉的灿金色石头,塞进她的手心。
此时,她还尚且听不懂安塔的话中之意。
曾经,安塔告诉过她,肉体是座囚笼,是精神的拖累,灵本该自由自在,幻化无形,有超高的悟性,是肉体拉低了灵的潜力,人会饿,会疲惫,有七情六欲,为世俗蒙蔽,这就是神给高阶灵塑造的监牢,为了避免高阶灵与神一样钟灵毓秀,而取代神灵的位置。
安塔还告诉过她,魂灵剥离之际,要躲过补灵网的白光,向着黑暗而行,就能在转世时保留前世的记忆。
她说过很多,像是在弥补对她的亏欠。
沈佳仪握着那块残破的灵石,阳光下轻轻转动,竟然映射出一道彩虹的绚烂光束。
“彩虹?”她惊讶出声。
在布列塔尼的时候,有个女巫帮助过她,告诉她,彩虹是回家的契机。
她给她房子住,给她了庇护,那房子里的物资一应俱全,就连装饰的风格都很和她心意。
可是那个大雪纷飞的凛冬,女巫却再也没能回来。
甚至她有意回想,都记不起女巫的容貌。
只记得,她好似跟自己一般高,斗篷的帽下露出落了白雪的几缕黑发。
她摩挲着石头割裂的锋利切面,冥冥之中有种直觉作祟。
她觉得,接应她的女巫,似乎就是她自己,是“另一个自己”,或许是残留的影像片段,而那小木屋,临近海湾,能看见海潮卷明月的小木屋,早就存在于遥远的海岛之上。
他们已经一起逃过了山海,躲进小岛,还造了个小木屋。
那时,他们一定很快乐吧?
沈佳仪小心收好灵石,对安塔道了句谢。
安塔轻笑一声,眸色认真地看着她。
“沈佳仪,你迟早会庆幸。”
她总觉得安塔说话云里雾里,“什么?”
安塔:“庆幸我给你灌输了杂糅的灵。”
沈佳仪:“?”
女祭司最后扫了眼沉默不语的青年,眼尾挑起一闪而过的不屑。
她也和女孩一道看向窗外倒退的山峦,安心地合上了眼眸,似羁旅已久,终于可以稍稍休憩。
沈佳仪抬手,又摸了摸小狼给她雕刻的簪子,轻轻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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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战场,风声肃杀。
少年将军稳坐于高头战马之上,周身是凛冽的杀伐之气。
只听对面阵营,金狼的军官得意大笑:“哈哈哈哈,王庭是没有活狼了吗,派你一个毛头小子出来应战!”
那少年将军听了也不恼,淡淡地扯起嘴角。
他唇色泛白,可一双琥珀色的狼瞳,却炯炯发亮。
“可别。”他笑了笑,轻佻地一抬眉梢,“你都一把年纪了,不也跟我一个军衔?”
金狼嗤笑一声,眼里是志得意满,似乎这是场注定要赢的战役。
这傻小子应该不知道吧,就算狼王给了他毒药又怎样?
他们金狼早暗中拿到了解药,何况狼王的名声早毁了,将士还肯为他效命吗?
金狼们就怀着这样势在必得的信心,在黑狼沿上风向洒下药粉之时,迅速扬了把解药的粉末。
将领于是哈哈大笑起来:“傻子!还不知道我们有解药吧!”
路西法冷笑一声。
忽而,金狼中响起一道惊呼:“是沙土!”
紧接着扬来铺天盖地的粉末,这回是真毒粉,可金狼们的解药已经用光了。
路西法既然小小年纪就能坐上那个位置,除了血统的加持,当然也少不了他自身的能力。
他虽年少,但军情这块,也不可谓不是手眼通天本事。
说他阴险狡诈也好,这奸诈的小狼就是先扬了沙土,用障眼法骗得金狼们浪费了解药,然后才是真材实料的毒粉。
那毒粉,在呼吸间侵入狼的鼻腔口内,不过片刻,中毒的狼便抽搐着踉跄起来。
路西法亲自引进的枪支弹药,还有战马,在军备传统的金狼面前,简直是碾压般的存在。
远攻铺路,进攻又讲战术,黑狼这场仗几乎占据压到性的优势。
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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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3
1190
士气高涨,黑狼们都怀着必胜的信心,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将军,握着战刀的手在发颤。
狼族作战,很讲究身先士卒。
因此纵使路西法是亲王,是高阶军官,也要冲在前面。
在苍茫的暮色下,战场如同被遗忘的荒原,弥漫着一种不祥的寂静。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挣扎着洒下余晖,将远处的山峦染成一片血红。
箭雨划破长空,盾牌与剑的碰撞声,伴随着战士们的怒吼,交织成一首悲壮的战歌。
少年将军高举着血淋淋的战刀,周身是所向披靡的凛冽杀气。
残阳如血,模糊了他的面容,只留剪影。
在狼王的引路下,他们畅通无阻地入了站场,沈佳仪有些近视,战场混乱,她根本找不见路西法。
灿金的眼瞳看向那轮残阳,他发觉远处的场景渐渐模糊不清,记忆里,幻境坍塌之前,也是这般模样。
只不过这次有些奇怪。
她还活着,幻境竟然就开始坍塌。
路西法是死是活,都无所谓,毕竟灵镯里困住的从来都只有沈佳仪,和狼王隐秘的负面情绪。
既然她还活着,也就是说,外界的伊比利斯,灵力已经不足以支撑灵镯的幻境了。
青年心绪复杂,幻境要结束了,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
哪怕一次。
安塔一指东方,沈佳仪便瞧见战马上的那抹英气身影,心头不由一紧。
她说:“就在这里抽灵吧,我不想……不想让他看见。”
安塔疑惑地抬眉,怎么,她竟然连告别都不敢吗?
竟要走得这般悄无声息……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才说两句的功夫,身旁的伊比利斯已经猝然抽枪,只听咔哒一声上膛的声音,他人已经掠过仓皇的兵马。
这个时代的手枪,射程尚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太远的距离根本射不中。
狼王觉察出路西法已是强弩之末,在他即将要被敌将斩于马上之时,一枪毙了对手。
路西法已然身形不稳,翻身跌下马匹,撑着战刀竭力站了起来。
伊比利斯提着他的后颈,挡在他身前。
忽而,叮得一声空灵之音,幻境里的世界都跟着波动一瞬。
少年的瞳孔微颤,渐渐莹润起一圈纯和的光泽,就连血液中被银灼烧的痛感也慢慢地消失不见。
她要消失了。
那一瞬间,向来朗润的青年终于恼怒了,手里的手枪恶狠狠地砸向弟弟的俊脸,转身一声不吭地走了。
虚化的世界,路西法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周遭的场景渐渐褪色,似意识海的崩裂。
他顾不上许多,踉踉跄跄地奔跑着,空气中还残留她的气味,他跑得飞快,飞快,没有什么战场,远方的场景渐渐消散,徒留他跑过的地方,依稀看得见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