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她的怨怼浓烈,似也唤起了历代女巫神灵的怨念。灵气痴缠在那一块破碎的灵石上,映照着她那满身的伤痕。
她就用那濒死之时的怨灵下了个诅咒。
不对任何人,只对自己。
她将那锋利的灵石扎入心口,鲜血喷涌而出,女孩的身体也枯槁秋叶般倒在了血淋淋的草地上。
她也愿意记住伊比利斯给她的痛,不忘记他给他们带来的伤害,她要提防他,厌弃他,不会再对他动情。
她多希望最先遇上的是路西法啊……
伊比利斯怀中的蛇镯剧烈颤动着,他锁住的真心好似起了逆反心理,滚烫滚烫。
他心底升起一抹烦躁的气恼。
她都已经为了他去死了,那颗心还贱兮兮地发疼吗?就那么舍不得她?贱不贱啊?
灿金的眸子压了压,想起她曾经说的话。
她说,或许鸳鸯双死也算是一种happy
?
ending。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便不要她死,不让她的死灵离开。
那颗真心不是犯贱地贪慕她么?
好啊,他来成全他们。
·
在伊比利斯捡起那些零碎记忆之时,沈佳仪还在跟路西法掰扯凡特与东妮娅的事。
“好嘛,我下次不会了。”女孩服软,撒娇地摇了摇他手臂。
少年撇了撇嘴,还在为她随便借人衣服的事不开心。
因为气味的混淆,他抱错人了,哭死。
“亲一下。”小狼勉为其难地原谅了她。
小姑娘便抿出个笑来,踮脚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们已经几日没见,这期间,沈佳仪险些在那次夜里的暗杀中毙命,想来也是心有余悸。
她抱着他,安安静静地将肉嘟嘟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而后叹口气,“夫夫你这里硬邦邦的,把我脸都贴扁了,还是小狼的样子可爱。”
有肌肉的人往往体脂率不高,肌肉紧实,当然不比肥肉软。
路西法闻言便笑,“那怎么办,我又没你那一对软绵绵的白兔子。”
然后果不其然被她锤了一拳,气他在外面还乱讲。
小狼便凑过去,讨好地吻了吻她的唇瓣。
正是发情期呢,他有点想那个那个,可是沈佳仪忧心忡忡,又对他说起正事:“凡特的事我也不清楚全貌,刚刚那么说,其实也不对,我知道你很不容易,刀尖舔血,弄不好就要被反杀。”
路西法唔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佳仪,让你担心了。”
她皱了皱眸子,“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我就满足了,路西法,我想守在你身边。”
小狼眼睛一亮,开心地咧起了嘴,低头就香了她一口,“佳仪,我的好佳仪,等我打完这场仗,等我领了封地,我们就再也不分开。”
但,提起封地,沈佳仪就总觉得不对劲。
伊比利斯一直在不断地灭封主,怎么突然转了性,要路西法重拾封地的老路?而且狼族里从未有过王室外封的先例,独路西法这样,别的狼难道不会眼红吗?
她有点拿不准伊比利斯这个人。
说他不是个好哥哥吧,当时路西法除银换血,他眼都不眨就抽了好些自己的血换给他,平日也不曾苛待路西法,对他甚至称得上重用。
说他是个好哥哥……他似乎对路西法没有多少温柔的亲情,对伊西斯塞尼德也同样只是疏离的温和,他手刃过四个他的亲兄弟。
“路西法,”她抬眸,眸底沉了浓浓的担忧,“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狼王突然提起的封地。”
路西法的笑意渐渐收敛,他是个很敏锐的狼,当然也意识到这事的不同寻常,但王兄总有他自己的考量。
伊比利斯从未做过伤害他的事,他们可以很信任地将后背交给彼此。
“嗯,是有点,可能是他想看看大狱里南方老顽固们的政体,究竟是怎么运行的吧。”
所以找他来做了试验。
她觉得这理由好牵强,也莫名觉得惶恐又悲观,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又抱紧了他,埋首在他怀里不说话了,心里却在隐隐地生气。
少年觉察到她心情不好,低声细语地哄着她,给她轻轻拍着脊背。
私密的话没说两句,军营里便派人来催了。
路西法有些舍不得,但也不得不走。
原先还打算疼上她一回,可这下也来不及了。
沈佳仪不想离开他,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路西法,我已经找到除银的办法了,只要等我灵力再突破一下。”
他心里翻腾起暖暖的热意来,应了声好。
“你在军队里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保护好自己别受伤。”
他又应了句好。
“也不许乱来,不许乱搞女奴,知道吗?”
他一一回应,每一句都不落下。
可她还是舍不得放开,握着他的手,眼睛好酸好酸,泪花还是抑制不住,视线也跟着模糊,“我在这等你,你要早点回来接我。”
他喉结滚动,亦是不舍至极,一大只魁梧的少年,弯腰抱了她个满怀,“我知道了,佳仪,我会记得的。”
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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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0小狼发现自己被嫌弃后
他反握住她的手,在女孩纤柔的手指上咬了咬,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沈佳仪心中难过,目送着他走远,那种落寞一直盘旋心头,久久不散。
直到狼王派人传话领她过去,她仍旧一副失意模样。
女官带她到了小汀,草木泛起秋意的黄,只有岛上的合欢仍旧花开不败。
这地方她之前与路西法来过,树下有灵泉,还有狼族的壁画。
怎么,狼王也对这些感兴趣?
女官送她上了岸,便离开了。
茫茫小洲,只有她跟狼王两人。
她抬眸望向满树灿然如绒毛的合欢,明明很漂亮,可她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那种抵触,跟对伊比利斯的抵触很像,都像是与生俱来,骨子里就排斥。
风一吹,叶子与花簌簌作响,那灿金眼眸的青年发丝微动,朗润得好似一尊玉人。
他与路西法生的有几分相像,只在五官,而绝非气质。
有时候,凭借那三四分相像,倘若他露出些许黯然神色,沈佳仪便会想起路西法。
她舍不得小狼难过,因此也不愿看见那张几分相似的脸上,露出难过表情。
但小狼是小狼,其他人是其他人,她拎得清。
“这是黛西的墓冢,”伊比利斯垂手站在树前,佩刀映射着冷冽的灿芒,“现在只有你能打开。”
之前有路西法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帮她操控灵气,时光飞逝,这会儿她已经能靠自己来控灵了。
她抬手,灵气聚集,风动,入口便显化了。
伊比利斯也是头一次来这里,狼族已经太久没有女巫了,也太久没人能开启这处秘境。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秘境,沈佳仪始终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她能感受到狼王身上那股低气压。
他好像不开心。
这里残存着她与路西法的气味,伊比利斯便晓得他们之前来过这里。
他扫过墙上抽象而古老的壁画,这段历史在狼族王室的密辛里有记载,故而他也并不讶然,只是将视线转到了那泓灵池。
蛇镯像个时空的存储器,而这池子,就是最好的观景台。
“你看过了?”他问,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佳仪点了点头,那双灿金的眼便压了过来。
意思很明显,可沈佳仪并不想说出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狼王伊比利斯,和……自己。
“是很简短的片段,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沈佳仪含糊地答道。
其实单靠她那不喜的语气,还有微蹙的眉心,他便依稀猜到了她能看到什么。
按理来说,女巫留下的灵池,只有女巫能一窥究竟,她们对狼族的怨念太重,像讨厌肮脏的淤泥一样。
可伊比利斯也能看见池中的叙事,或许因为这世界本就是复制现实的世界,是他蛇镯中的天地,而蛇镯归他所有。
他站在灵池旁,便见池水涓涓鸣动着,映射出许许多多曾经的碎片。
将她的死灵禁锢在蛇镯之中的第一次重复,许是因为时间比较近的缘故,那颗真心还清楚的记着她,也记着外面发生过的一切。
只不过时间线晚了整整十年,本该遇到她的时间,向后地推了十年。
那十年里,无论如何,他也找不到她。
他瞧着自己反复拾起合欢,似乎在拿它做引,但失败了千百次,也没有像曾经那般搭上异世的灵媒。
直到第十年,也就是她死掉的那一年。
她无端出现在茵茵青草地中,春意盎然,周遭是葱茏的绿草,和灿黄莹白的野花。
死灵是不记得那些的,因此她也理所当然地忘了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那时恰逢路西法率兵北上作战,正经过这片草地,在草地里藏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于是她不出意外地被狼人发现了。
因为她模样长得与泛大陆的女人不一样,又出现得十分可疑,于是被当成细作捉了起来。
狼人折磨细作逼供那一套是很擅长的,尤其是在血腥味浓重的军营里。
路西法还没擦干净爪子上狰狞的血污,手下便把这姑娘丢进了他的军帐。
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长相的女孩,黑发黑眼,皮肤白的像初雪,身上萦绕着恬淡的香气。
人身上都有狐臭腋臭汗臭,反正就是臭烘烘的很刺鼻,怎么就她没有?
于是他凑近她,狼鼻子嗅了嗅,嗅了嗅,又嗅了嗅,还是甜的。
沈佳仪只觉得毛骨悚然,被他这吓人的动作惹红了眼眶,缩着身子,连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躲,路西法便扯着人家姑娘的手腕,强硬地将人拉回跟前,可他哪拉过姑娘家的手,没轻没重的,天生力气又大,被他握过的地方,皓腕便泛起了一圈的红。
少年来了兴趣,像捡了只漂亮的异国小猫似的饲养起她来。
她长得真好看啊,他心想,特别是眼尾微红,双眸浸润上惊惧的滢滢泪意时,就像干净剔透的琉璃一样,漂亮,且易碎。
她身上也好软,好香,乌亮的长发柔顺的像是东方运来的丝绸缎子。
她的手好软,手指纤柔,指甲是嫩嫩的粉,一看就是没干过重活,没晒过烈日的娇养姑娘。
她身上的气味很单调,如果不是来见他前泡在水里狠狠洗过,那么就是跟这里的人尚且没有丝毫联系,他嗅不出别的味道,只有草地,只有军营和他的气味。
当然,他也没忘记警戒地审讯她,只不过比起抽开皮肉,把血崩得到处都是,他更愿意温声细语地跟她讲话,劝她认清现实,别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因着初见就见他满手满身的血,还有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几具尸体,沈佳仪便很怕他。
纵使他跟她说话时故意很温柔,她也还是怕。
她排斥他的触碰,但为了保命,也只能忍着。
路西法也觉察到这点,不过她忍气吞声的样子有点滑稽,像个脸颊圆滚滚的仓鼠,他一看到,就想狠狠地欺负她。
少年自持自己是只很正经的狼,是个心理很正常的狼,但也不知怎的,就是看她喜欢得紧,喜欢得心里直犯痒痒,那种浓烈的破坏欲每每都要把控不住。
他喜欢,便要贱兮兮地欺负她,怪矛盾的,可对狼来说又如此合理。
沈佳仪只觉得他变态,是只贱狼。
起初他也只是好奇地捏捏她的脸颊,抱着她摩挲她的腰侧,心里喜欢极了,就要开始咬她的脸蛋。
太贱了,她受不了,哭爹喊娘地推开他,嫌弃地蹭掉满脸的口水,然后再忍不住憋屈的怒火便要锤他撒气。
她是有点脾气的,而且他咬人又疼,她被他气哭了几次,小狼也终于学会缩着獠牙控制好力道再去咬她。
这是狼族示爱的方式,可惜她并不喜欢。
行军打仗没有那么讲究,洗澡也是件奢侈的事。
接连几日过去,她身上都还没有什么味道,而狼人,体内混过白人女巫血液的狼人,身上的体味已然十分浓重。
沈佳仪忍了他几日,鉴于这里完全是他的地盘,她的吃食也完全由他施舍,她即便嫌弃,也只敢暗暗地嫌弃。
一日,狼人们夜里酣战厮杀之后,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大本营。
少年将军也是略有疲色,吩咐好换班防御后,便回主帐补觉去了。
他刚走近,便瞧见小姑娘坐在小板凳上,他的战刀被她搭架起来,上面晾晒着她新浆洗的小花被子。
现在是暮春,并不冷,加上狼人有厚重的皮毛,他们不需要盖被子。
那被子是他给她的,简单来说,是她难得拥有的私人物品。
但夜里他抱着她睡在一处,就也很自然地盖了她的被子。
好好好,他一走,她就开始洗被子。
很显然,他被嫌弃了。
路西法走到她跟前,不怀好意地俯视她:“怎么,嫌弃我盖了你的被子?”
沈佳仪便诚实地点头。
他便被气到了,恼怒地朝她龇牙。
他身上的血味,汗味,还有体味,对于沈佳仪一个现代文明社会的姑娘来说,都跟生化武器似的。
她又嫌弃地觑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路西法将人抓到臂弯里,“嫌弃也没用,你都是我的,你的小花被子也是我的,知道吗?”
他身上有血,还有污泥,贴这么近,把她的衣裙都弄脏了。
沈佳仪瞧着被他蹭上去的污渍,安静地撇了撇嘴角。
路西法看见了她那小表情,是暗戳戳地嫌弃,一时间更生气,把她往帐子里一丢,自己跑去洗澡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