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当她走进宣明殿时,萧承渊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见她来了,他抬眼,目光冷如冰霜一般,直直地射向她。
“今天休息好了吗?”他冷着嗓音,虽然说着关心的话,但是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
“多谢陛下关心,臣妾今天好多了。”林清婉轻声说。
萧承渊盯着她,审视着她的神色。
林清婉看着他这样盯着自己,心中有些许不安。
他声音冰冷地继续问道:“你明明不能喝酒,昨天为何还要与萧承宥共饮?你就那么喜欢跟他喝吗?!”
林清婉内心一阵慌乱,急忙解释道:“陛下,昨晚是臣妾失态了。臣妾本不想饮酒,但齐王殿下一再劝酒,臣妾觉得不该忤逆殿下,才会……才会那样的。”
她抬头看向萧承渊,眼中闪烁着恳切和期待,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难处。
“你觉得不该忤逆他,难道就理所应当地忤逆朕?!”
听完她的解释,他的怒意有增无减,语气愈发凌厉,字字如刀锋般锐利,“你是朕的妃,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朕的颜面。你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应有的分寸吗?即便你昨晚坚决回绝他,有朕在此,他岂敢对你如何?我看,真如太后所说,应该让皇后多给你讲讲规矩了。”
他的声音冷冽而威严,让林清婉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的慌乱与恐惧更甚。
她默默低下头,双手紧攥着衣角,祈祷着他能够谅解自己昨夜的无奈与失态。
“你跪下!”萧承渊一声令下。
林清婉听罢,不得不顺从他的命令,慢慢地弯下双膝,跪在了地上。
这时,萧承渊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物品,正放在手中若有所思地把玩。
林清婉注意到那是他前一阵子从她腰间取下来的禁步。
忽而,他淡淡地开口:“昨日的宴席上,我看宇文彻腰间挂着的那个玉佩,跟你禁步上的这个是一样的……”
他的脸色一沉,浓云翻滚,语气虽然平静,但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还没等他说完,林清婉脸色瞬间苍白,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萧承渊抬眸,一双锐目紧攫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林清婉慌了,从来没有如此慌过。
她没有想到的是,宇文彻至今依旧还戴着那个玉佩。
“那日我问你,你说这个玉佩是你父亲给你的。但是,我可是听闻,玉连环的寓意,是永不终结的爱意。”
他的每一个字都凝聚着冰霜,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见林清婉站在那里不说话,他继续逼问:“怎么你们两人的玉佩一模一样?”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偏要以这种方式来试探她,让她在痛苦与绝望中挣扎。
林清婉的额头开始渐渐泛出汗水,她的嘴唇紧闭,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个玉佩的来历,更不知道如何回答萧承渊的质问。
但她知道,如果说出真相,可能会引发一场无法预料的风波。
她不作声,只是默默得看着地面,泪水已在她的双眼中泛滥。
萧承渊的眸子森寒,缓缓走下龙椅,踱步到她面前,与前一阵子温柔待她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既然你不说,那不妨让朕来说,这玉佩是宇文彻赠予你的——定情信物。”萧承渊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t?寒冰利刃,精准无误地穿透她的心扉。
“从你踏入这皇宫之日起,此物便如影随形,紧贴于你,如此看来,你们二人情愫暗生,倒是朕,是那个阻碍你们的罪魁祸首了?”
林清婉听着这话,急切地辩解道:“陛下,不是您想的那样!臣妾……臣妾确实与宇文彻自幼相识,但仅止于君子之交,这枚玉佩,不过是旧日里的一件寻常物件……并无深意。”
“臣妾如今身为陛下之妃,心里只有陛下一人。臣妾对陛下的深情厚意,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萧承渊听后,低沉地笑了起来,俊朗的脸上漫开肆意的兴味。
“你心里只有朕?”
林清婉用力地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走出殿去,把这玉佩给我扔了。”他的语气冷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林清婉听罢,在原地愣住。
“怎么,不愿意?”他再次追问,声音中透露出几分不耐烦。
林清婉艰难得摇头,她知道此刻如果不照做,只怕会引起他更多的追究。
于是,她从他手中接过玉佩,转身向殿外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心中的不舍和决绝交织在一起。
走到殿门口,她抬起手,将玉佩狠狠地向殿外扔去。
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她与宇文彻曾经的美好时光一般短暂而耀眼。
最终,它重重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这个曾经象征着她与宇文彻之间深厚情感的信物,也就这么断裂了。
瞬时,泪水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
看到她因为玉碎而流泪,一股烦躁涌上萧承渊心头。
他大步上前,用力捏住她的下颌,猛地将她的脸孔抬起,仿佛要将她内心深处的秘密全部挖掘出来。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这玉佩没有特殊的意义,那你哭什么,嗯?!”
林清婉迎上他冷冽的目光,眼中闪烁着隐忍与委屈。
她紧紧咬着几乎无一丝血的唇,如雪似玉的脸上泪痕斑斑,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到他的指尖。
烛火明灭,照得她的身影更显纤薄。
她明明那么娇弱,身体里却盛满倔强,硬是不肯说出半个字。
亦如小时候的样子。
一刹那,原本高举准备挥出的巴掌,在那一刻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萧承渊冷冷道:“你今天晚上就在这宣明殿跪着反思吧,这是对你犯了欺君之罪的惩罚。”
说罢,他转身回到了内卧,留下林清婉独自面对这满地的哀伤。
第42章
娘娘,你流血了
月光如练,轻轻洒落在宣明殿的屋脊和石阶上。
林清婉独自跪在宣明殿里,低垂着头,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凄凉破碎。
膝盖上,持续的隐痛悄然蔓延,无声地诉说着她已跪候多时。
然而,她并未因此有丝毫动摇,只是静静地承受着这份惩罚。
床榻之上,萧承渊双眼紧闭,但心中的烦躁却如同狂风骤雨般无法平息。
昨日的宴席上,宇文彻当着他的面,为林清婉挡下了萧承宥的酒,更是坚决地拒绝了与瑶月的联姻。
他坚定的眼神和态度,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他对林清婉的执着与深情。
萧承渊怎么能容忍自己珍视之物被他人觊觎?
而那块玉佩,更是如此的刺眼。
它曾经不仅是林清婉的贴身之物,更是她与宇文彻之间情感纠葛的鲜明印记。
自玉佩破碎之际,她的悲伤和痛心溢于言表。
他原以为自己与她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足以让她心生专情,全心全意地依赖于他。
然而,如今的事实却明晰地揭示,她的心扉仍为宇文彻留有一席之地。
她宁愿选择承受所有的痛苦和误解,宁愿在寂静的夜晚独自舔舐伤口,也不愿意向他坦诚她与宇文彻的过往。
他不可忍受这种隐瞒和保留。
不知跪了多久,林清婉渐渐感到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了,双腿开始颤抖,柔弱的身体仿佛一碰就要倒下似的。
站在一旁的姜元看着她,心生怜悯。
他走过去,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娘娘,您这样跪着也不是办法,您过去给陛下认个错,奴才相信他会原谅您的。”
林清婉轻轻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她的生活在亲情的温馨庇护下,在恋人的甜蜜守护中,悠然度过,这深宫是她避而远之的地方。
直到这个叫萧承渊的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他的出现,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打破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但即便是来到了宫中,她也是恪尽职守,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与他之间的关系,不求得到宠爱,只希望能在这深宫之中安稳度日。
关于那枚玉佩,她更是按照他的要求丢弃了。
但他依旧不依不饶。
他究竟还想要她怎样?
此时,姜元也无可奈何,只能拿出了一个披肩,示意一直候在一旁的采薇给昭仪披上,以免着凉。
“谢谢姜公公的好意……”林清婉轻柔地说,随即她望向采薇,“采薇,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就好了。”
然而,采薇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娘娘,你不用顾及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又过了许久,就连殿外的虫儿都不再鸣叫,四周开始变得寂静。
此时,林清婉的身体逐渐开始感到不适。
小腹处的疼痛如同游走的蛇,时隐时现,不断地侵蚀着她的身体。
她紧咬着下唇,用手捂着肚子,试图忍住疼痛,但冷汗还是不受控制地从额头滑落。
痛苦难受之际,只感觉一股暖流从下身涌出。
她这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上个月就没有来月事,现在是突然来了吗?
“娘娘,你怎么了?”采薇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她匆匆跑到林清婉的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当她的目光落在林清婉裙上那渐渐扩散的殷红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血!娘娘,你流血了!”采薇的声音颤抖着,满面惊恐之色。
林清婉没以为自己会怎样,冷汗已经浸湿她的额头。
她只是虚弱地说:“采薇,我……我可能是来……”
话没说完,小腹的剧痛愈发强烈,她的身体颤抖地不受控制。
就在这时,床榻上一直没睡的萧承渊也听到了采薇的惊呼声。
他的心中猛地一紧,迅速翻身下床,几步便跨到了林清婉的身边。
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身体,他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林清婉!”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你怎么了?怎么会流血?”
林清婉再也抑制不住,痛得呻吟起来。
“臣妾的肚子……好疼。”她艰难地开口,汗水顺着额头滑落。
“快,去叫御医!”萧承渊大声吩咐道。
他将她抱至自己的床榻,什么也不想再追问了。
时间仿佛变得异常漫长,每一刻都充满了煎熬。
终于,姜元带着御医匆匆赶来。
御医仔细检查了一番,眉头越皱越紧,随后转身面对萧承渊,语气凝重地说道:“陛下,昭仪她……”
“她怎么了?!”萧承渊眉头紧锁,双眼紧紧盯着御医。
御医沉默了一瞬,随后艰难地开口:“昭仪这是小产了……”
此话一出,像是一道惊雷,在萧承渊的耳边炸响。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你说什么?小产?她……有过喜?”
御医的脸上刻满了凝重,他的眉头紧锁着,此刻也在替萧承渊感到遗憾和痛惜。
他点头确认道:“陛下,昭仪确实是小产了。从脉象上来看,昭仪有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床榻上的林清婉听到这个消息,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肚子。
她没想到,那里竟然曾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而现在却空无一物。
而此刻的萧承渊,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久久无法言语。
她已有身孕,他竟然不知。
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她的异样,为什么没有给予她更多的关心和呵护。
他甚至,今天还让她一直跪在这里。
自责与痛惜交织在他的心头,他如同一只困兽般无处发泄。
他瞥了一眼站在床榻旁焦急万分的采薇,目光中透露出冰冷而锐利的光芒。
“你是她的贴身侍女,天天在她身边伺候,竟然不知道她已有孕!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他厉声道。
采薇被萧承渊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传来。
她连忙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声声泪俱下:“陛下饶命,奴婢前一阵子被抽调去帮忙庆功宴的筹备,确实不是故意疏忽……若是知道昭仪有孕,奴婢就算是拼了命也会保护好昭仪和孩子的!”
此刻,林清婉艰难地伸出手,拽紧了萧承渊的衣袖。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陛下……不要怪采薇。”
萧承渊听到采薇的哭诉,心中的怒火并未平息。
他怒视着采薇,厉声道:“滚回去,今晚湘兰殿所有的婢女奴才,都去跪着面壁思过!好好反省你们的过失!”
采薇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恩,仓皇退出房t?间。
看着林清婉宛如一张白纸般毫无血色的脸庞,萧承渊轻轻地握住她的手,那冰凉的感觉让他心中一紧。
一直以来,她一次又一次地默默承受着各种伤痛。
即便饱受践踏与摧残,她都选择独自面对,从不向人透露半分辛酸与无奈。
而今天,她却再度承受了来自他的责罚。
正是他的失误,导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去了。
第43章
朕就在这里等着
御医们会诊后一致认为,林清婉需要至少半个月的时间调养身子。
得知这个消息的次日,太后特遣内侍给她送去了上等的补品。
尽管在过去的日子里,太后对她颇有微词,但念及她曾为儿子怀过龙嗣,终究也是心怀体恤。
这份意外的关怀使林清婉在病榻之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与支持。
江淑仪也听闻了林清婉小产之事,心中盘算着要去探望。
她特意找到了谢淑仪,想要邀请她一同前往。
谢淑仪听闻,婉言回应:“映雪姐姐所言极是,但皇后娘娘尚未有动作,我们若是贸然前去看望,只怕有些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