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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他近来好似十分容易躁郁。

    “我们还去集市吗?”

    “随你。”

    本该听起来彰显宠溺的两个字,却被他说得如寒潭水。

    “好,去。”

    说着随你,其实秦越心中早有决断,尤七眼神中带着零星戏谑,还好秦越闭着眼看不见。

    正当他庆幸着放肆大胆时,秦越睁开了眼,四目相对,尤七浑身一僵,手已经抠紧了腿下椅边。

    闪了个机灵,尤七一眨眼,眼中调侃之意消散无影,换上浅浅担忧。

    “爷,将晋和公主丢在路边真的好吗?”

    秦越未答。

    “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孤寡一生啊!”

    秦越:……从前怎不觉他如此聒噪?

    于是乎,尤七也被赶下了马车。

    “诶……别呀,属下是开玩笑的。”

    朝继续前行的马车喊了两句,尤七叹一口气。

    以王爷的身份,何愁会没人嫁给他?只是怕他这辈子难得一位他想要的。

    但周拂宁较为特殊,她的身份是和亲公主,是要纳入珩帝后宫的人,不过……若是王爷真想要,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题,毕竟如今大半实权都尚掌握在他手中。

    思及此,尤七忙晃了晃脑袋,这并不是他应该揣测的。

    眼下还是先去买东西要紧。

    殊不知,在前方某处拐角,秦越也下了马车。

    待他循着路返回时,并不如他所想。

    周拂宁并没有因为害怕等在原地,而是踪影不见。

    平时的乖怂去哪里了?

    被念叨着已经逛到另一条街的周拂宁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头,并未对她雀跃的心情造成多大影响。

    若说有哪里不好,就是没带瑶欢出来,连个替她拎东西的人都没有。

    她亦发觉,从前她不舍得花钱,是因为在宫中,没机会也见不到这么多有趣好玩好看的东西,且都不贵,前些时日她需得顾忌秦越,更不敢在街上停留。

    低头一看,一只手上拎着几包点心,一只手提着盏鲤鱼提灯,还拽着一个竹蜻蜓,她的手早已满满当当。

    一老伯扛着冰糖葫芦,吆喝声由远及近,周拂宁将人唤住。

    路上吃过两次,她喜欢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想起来口中就已分泌出汁液来。

    “老伯,多少钱一支?”

    打量她一眼,老伯道,“三文钱。”

    “我要一支。”

    周拂宁心道真便宜,却没注意老伯狡诈的眼神。

    老伯取下一支递给她,周拂宁才发觉她已经没有手去接,想着先将钱付了,很是艰难地扯开荷包,手却一滑,荷包掉落。

    她又急着想用手捞回来,手脚慌乱得终是来不及,反倒将自己踉跄一跤。

    半弯着腰稳住身形,眼见杏色荷包落入一只大手中。

    周拂宁站直身子,正要道谢,看清来人她惊道,“楚……公子。”

    作者有话说:

    除夕快乐,虎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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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乐!!】

    【口是心非这四个字我已经说倦了】

    【又是口是心非的一天】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11章

    ◎是你好骗◎

    无情撇下她离去的秦越乍然出现在眼前,周拂宁惊愣后一个字也说不出。

    “多少钱?”秦越问。

    面无表情已足够威慑人,更何况还是个普通老伯伯。

    周拂宁作势要答,被老伯抢先一步,“一文钱。”

    秦越从荷包中取出一文钱来付了,老伯将糖葫芦塞进周拂宁手中,腿脚突地伶俐起来,不一会儿就走远去。

    而周拂宁傻愣愣盯着老伯背影,还在纠结。

    “他方才跟我说的分明是三文钱……”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秦越这里,就成了一文钱?

    她眸中盛满疑惑,又凝结一层水雾,眼睫扇动着,像是扇在了面前人的心上,小脸粉扑扑,许是不服气,腮帮子也有些鼓,傻乎乎的,可爱自然流露,能将人心融化。

    秦越心内,砰的一声,如有烟火炸开,脑袋似有醉意,这是他第二次感觉到那样陌生的情绪。

    而这陌生情绪,轻易动摇了他自认为正确的对于周拂宁的情愫。

    周拂宁一心惦记那多出来的两文钱,并未注意到秦越情绪的起伏变化。

    她猜测,难道是因为秦越看起来太凶了,所以老伯卖得便宜些?

    不知不觉,她竟将这话说出口来,被秦越听个正着,恰好将其心中汹涌抚平。

    “是他看你好骗。”他恢复了疏离。

    周拂宁:……我不听,我不信。

    她哪里好骗?

    一眼看穿她心内嚎叫,秦越又道,“谁会将荷包明晃晃拿在手上逛街?是怕无人知晓你有钱?”

    “我那只是……为了方便。”

    秦越视线在周拂宁周身上下一扫,满满当当拿着东西。

    “你这是来进货的?”

    周拂宁:……

    她闷着头将手上的糕点蜜饯放在秦越脚边,然后再将糖葫芦递给他。

    “这些都是给殿下的。”

    “……哦。”

    秦越的嘴角颤动,险些控制不住往上扬,她这是时时刻刻都惦念着他?

    “殿下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周拂宁问道。

    “我随便走走。”

    那可真是太随便,才会走到这儿来。

    “尤护卫呢?”她又问。

    “不知道。”

    “他不是和殿下一起的吗?”

    秦越眼微眯,“你这么关心尤七做甚?”

    “我……我没有。”

    他语气突变,周拂宁生怕又惹到他,结巴起来。

    礼貌性问一句就是关心了?但她还是小声解释一句。

    “尤护卫人好。”

    “给你送点吃的就是人好,这不是好骗是什么?”

    秦越沉了脸,瞧着比傍晚的天色还暗,他却不自知,说话都不经意间带点较劲的意思。

    “是不是好人,我分得清楚。”周拂宁瓮声道。

    “你只是觉得尤七可为你利用。”

    再好脾气,周拂宁也不禁气由心生,气堵着话都说不出。

    “利用他接近我。”秦越又道。

    周拂宁明白,他说的是送杏花糕一事,可所有的事情并不止她一个人在主动,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秦越本身就是另一个巴掌。

    她压制心头不适,知道并不该在此时与秦越争辩,无论赢或输,她都是劣势的一方。

    可眼下叫她服软说好话,她又确实做不到,于是干脆沉默。

    面对不着急辩解的周拂宁,秦越稍不适应,低头去看她。

    “无话可说?”

    “既然楚王认定是我心思不正,辩解有何用?”

    周拂宁也抬头,猝不及防,撞入秦越道不明情绪的眼眸中,她的倒影清晰可见。

    她说话如平常般并不具攻击性,却令秦越皱了眉。

    “之前你可不是这般。”

    他怀疑刺杀之事与她同样脱不了干系时,她生怕被误会而追着他解释。

    “可楚王也不见得信,有过一次,知道结果会如何,我又何必再白费这力气?”

    明知道结果如何,又何必继续白费力气,最后受伤的唯有自己罢了。

    是啊,这样简单的道理,谁人不懂?

    秦越眼中多染上一丝阴郁与执意,二者似乎打了一架,不知是谁赢。

    不过应当是那一抹执意胜,秦越语气有些紧,追问一句,“可若是你再解释一句,哪怕只一句,我也许就信了呢?”

    像是怕周拂宁下一瞬就不见,他还伸出一只手,握上她小臂。

    周拂宁微怔,这个时候的他与常见到的摆着架子的王爷不同,反像个不懈追求只为得到一个结果的孩子。

    天色渐黑,周边的店铺酒楼尽都挂上灯笼,照亮了这条街。

    秦越眉间蕴有期盼与渴求,一贯冷硬的面容在昏黄灯光照耀下,显上几分柔和。

    不知他为何突然像换了个人,周拂宁竟有几分不舍说重话,她怕就此将秦越的所有希冀击散。

    可她也并不觉得欺骗是更好的办法,尽管是善意的欺骗。

    将小臂上秦越的手用力挣脱,她道,“王爷也说了,只是也许。”

    不愧是年少便历经杀伐的人,秦越的失态到此为止,他察觉后,立刻就背过身去。

    瞧着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的直挺背影,在熙攘的大街上,唯他此刻存半分寂寥。

    “你……没事吧。”周拂宁开口询问道。

    她本已伸出手,想搭上他的肩,给予一份宽慰,可碍于二人关系,她还是收回了手。

    秦越这样的人,看似没什么能够打倒,可内心包含的无从诉说的心思一定不少,周拂宁此刻深有感触。

    对他而言,所有情绪都必须在掌控之中,可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完全做到。

    “你……”

    “你……”

    二人异口同声。

    秦越转过身来,面上已什么都不剩。

    “你有没有替你父皇对你的冷落找过借口?”

    不晓他为何问出这样的问题,周拂宁一阵恍惚。

    “有,怎么会没有。”

    提及此,周拂宁落寞片刻又恢复平静,“但是都过去了。”

    “当你的期盼都变成别人眼中的痴妄,就会放下。”

    秦越若有所思,“这世上没有人理解你,又作何?”

    “不会没有人理解你,只是也许那个能理解你的人还没出现。”

    秦越凝思更重,在周拂宁看来显得阴沉不已,这叫她不得不反思是不是她说的话哪里又惹着他了?

    唇一抿,她神色畏畏去看秦越,“我常说这些胡话,殿下听过就罢了。”

    而秦越依旧微拧眉头,沉着一张脸,似没有听见她说话。

    当周拂宁打算再解释一遍时,他终于思绪回拢。

    “我不觉得这是胡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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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口是心非。心动而不自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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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心而不自知】

    -完-

    第12章

    ◎这个比较适合你◎

    有一刻,秦越也觉得他疯魔了,竟会缠着周拂宁问出这些他一直藏在内心深处,不曾对他人诉说过的问题。

    并且,他还信了。

    思虑越深,越觉出她话中在理之处,那个能够理解他的人还未出现。

    那么,这个人会不会是周拂宁?

    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秦越的视线已然深深落在周拂宁身上。

    他与她之间的感同身受,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周拂宁能在得知是北齐帝,她的父皇不念父女之情派人痛下杀手时,惊讶胜于难过,足以说明如她所说,她确实早已放下。

    而他呢?从前对自己说的放下,是真的放下吗?

    理智将脑中所有他最不愿意考虑的糟心事儿都清理出去,顿时觉得空明不少。

    在周拂宁对他突然来的温和而怔愣间,秦越已经走到一家铺子面前,是周拂宁方才买鲤鱼提灯的那个地方。

    周拂宁一反应过来就跟了上去,恰好秦越已将一盏兔子灯买下,递到她的面前。

    “这个比较适合你。”

    “……”

    希望这不是暗喻。

    有秦越在,周拂宁也没了逛街的心情,与他一路沉默着回到驿馆。

    尤七刚好手拎着一只鸡,从街道另一边,同他们相对步行而来。

    看见对面并肩而行,一高一矮,一俊一美的二人,尤七心口一堵,双手自然而然叉在腰间,却忘了他手中还拎着活禽。

    这模样实在滑稽,周拂宁掩面轻声笑了笑。

    尤七立刻将手放了下来,等到他们走近了,他这才望向若无其事的秦越,阴阳怪气道,“王爷马车不坐,怎么陪着公主步行而归?”

    是谁一点也不听他劝告,却在将他赶下马车后,上赶着往人家身边贴?

    秦越淡然不已,“马车轱辘脱轴,街上偶遇。”

    周拂宁悄悄侧眼,哦,是这样吗?

    尤七:我信我是狗!

    “晋和公主,这是你要的东西。”

    尤七将鸡举到周拂宁面前,鸡的两个翅膀虽被禁锢着,可它还是扑腾了几下。

    周拂宁下意识躲避,她的额头恰撞到了秦越的肩膀。

    秦越立即往旁边移动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尤七又有了话要说,可方才因说实话被赶下马车还历历在目,他还是识趣地住了嘴。

    “一路上,我瞧尤护卫是个烤东西的好手,想必也十分擅长处理这样的活物,不知可否劳烦尤护卫一会儿帮我先将这东西处理了?”周拂宁询问道。

    从前这样的事情都是择禹做,她可不会,她只负责接下来的步骤。

    尤七对她好感度本就不低,又悄悄猜测秦越对她心思不一般,当然不会拒绝。

    “没问题。”

    周拂宁笑弯了眼,“多谢尤护卫,我就知道你人好。”

    尤七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

    月亮攀爬上来,洒下清辉,地上树影斑驳,还有三道人影。

    秦越眼尖,在他们一来一往说话间注意到,周拂宁的影子与尤七交叠了一半,眉已然一耸,又听周拂宁夸尤七人好,俊眉皱得更深。

    他往侧边迈出一步,隔断尤七与周拂宁的视线交流,手搭上尤七的肩,顺手就将尤七身子掰转过去,而尤七自然而然往旁边挪去一步,二人背对着周拂宁。

    “无需麻烦,我现在不想吃了。”

    见与周拂宁身影重叠的换成了他,秦越心境瞬间开阔不少,瞧谁都顺眼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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