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徐写意刚和林笙挂了电话，预备铃就响了。</p>她赶紧回教室，一时着急，就直接从教室后门进去了，没像平时那样绕到前门。后排都是调皮男生的集中营，结果她一出现，就有班上调皮一点的男生瞄她。</p>
“徐写意，你慢点跑啊。”</p>
“就是，着什么急啊？”</p>
他们坐没坐相，在那儿打口哨笑。</p>
徐写意飞快瞪他们一眼，不自觉垂头含胸，从他们旁边的过道走过去。</p>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着急，不小心就踢到了谁的脚，一个踉跄。</p>
“呀。”</p>
她惊呼一声，险些撞到走在前头的男生。</p>
旁边调皮的男生们口哨打得更响，“哟哟”“哇塞”地起哄，徐写意想起女生告诉她的，这帮男生背地里悄悄讨论她胸围，就又窘迫又气恼，红着眼睛、闷头往自己位置走。</p>
一整节自习课，徐写意脑海里都是后门那一幕，懊恼得看不下去书。</p>
她努力平复了几遍心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悄悄拿出手机找到林笙的号码，把吃饭的时间、地点一个字一个字在键盘上编辑好，检查了几遍。</p>
点了发送之后，她抱着手机在心里默默念：</p>
“大慈大悲的林哥哥，你就…发发善心吧。”</p>
“求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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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打放学铃，徐写意就赶紧收拾书包。杨冰冰和张晓励调侃她这么急吼吼的，是赶着去跟哪个帅哥约会。</p>
徐写意着急赶时间，觉得她们想象力太丰富：“别乱猜啦，哪有什么男朋友，是我一个哥哥。”</p>
“什么哥哥呀？”</p>
“男朋友也可以喊哥哥啊。”</p>
徐写意索性丢出两个字：“长辈！”</p>
果然，两个女孩儿立刻没兴趣打探了，杨冰冰说：“跟长辈打电话都能那么嗨…服你了。”</p>
她们还在笑闹，虽然课前后门的事让徐写意不太愉快，但花季少女心事没那么重，也跟她们笑起来。</p>
拉拉扯扯间，杨冰冰忽然指着徐写意桌上的手机：“徐徐，你电话响好久了，不接啊？”</p>
徐写意才发现来了电话，拿起一看，屏幕上赫然“林笙”两个字。</p>
她吓一跳，赶紧接把活泼的笑声一收，点了接听。</p>
傍晚，城市高楼耸立的天空洒着微雨。林笙打开车前雨刮器，刚戴上蓝牙耳机，就听见电话接通，里头女孩儿规规矩矩地喊人：“林哥哥。”</p>
雨刮器在玻璃上抹出一片透明，林笙视线放远，看见远处的马路与行人。</p>
他想起徐写意先前发给他的短信，从小心翼翼的措辞里能看出她是极其认真地在对待。笑了下。</p>
林笙用干净的手指紧了紧耳机，嗓音温和。“放学了？”</p>
“嗯，刚下课。”</p>
徐写意把这事当做大事件，一边打电话一边收拾书包，张晓励她们怎么干扰她也不理，“林哥哥你可以在医院在休息一下。我还要四五十分钟左右才能到财富广场。”</p>
“不着急。”林笙打方向盘，转过个红绿灯路口，“你读的二中，对吧。”</p>
“嗯。”</p>
“在学校等我，我来接你。”</p>
徐写意正在放文具盒，闻言愣了下，“不、不用麻烦了林哥哥，我自己坐公交去。”</p>
“不麻烦。”</p>
“真的没关系的，我…”</p>
“就在学校等我。”林笙温和的笑里，带着点不容商量。</p>
前面有辆大众Polo横插一杠。</p>
他白瘦的手指，灵巧地一转方向盘避开前车，嗓音低沉而随意：“我可不想，跟个疲惫的小可爱吃晚饭。”</p>
--</p>
林笙说30分钟后到停车场。</p>
但徐写意还是早早从教室下来，撑着伞在停车场等。</p>
她捋捋书包带子，还在消化刚才林笙那句话“疲惫的小可爱”。</p>
—是她上次过去被公交车挤得太狼狈，所以林哥哥才那么说吧？</p>
空气潮润，吸到鼻子里略微的凉。</p>
她一个人等的时候，漫无目的地考虑了些杂七杂八的事。父母，高考，以及下周的作业等等。</p>
下雨天黑得早。</p>
林笙的开车到停车场的时候，四周路灯已亮起。</p>
细雨斜飞，灯下穿二中校服的少女撑着把红格伞，黑色书包，马尾的发梢落在肩上。清秀的脸蛋有些许未脱的稚气。晚风吹去，拂动着她耳边的小碎发。</p>
她站在那儿，整洁，沉静，也不喧嚣。</p>
融在夜色微雨里。</p>
林笙手指随意搁在方向盘上，不觉多看两眼。</p>
风变大，她似乎冷，抱住胳膊在雨里缩了缩。有点可怜。</p>
“等很久了？”窗玻璃落下去，林笙对着那里说。</p>
徐写意吓一跳，因为发呆太投入，都没注意来车。那男人手臂随意地放在车窗，正看着这儿。</p>
她赶紧礼貌地喊人：“林哥哥。”</p>
杏黄的灯光夹着雨雾，林笙笑容很浅，倒是没有上回在医院看起来那么严肃，脾气好又没架子：“快上车，风大，别吹冷了。”</p>
“嗯！”</p>
徐写意绕过水洼，朝林笙的车走。</p>
收伞抖干净雨滴，徐写意才坐进副驾驶，然后把伞装进一早就准备好的塑料袋里。这样，就不会弄脏林笙的车。</p>
林笙看一眼她装伞的动作，略微意外。没想一个小女孩会这么细心、会生活。</p>
“抱歉。”他说，“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等很久了吧？”</p>
“没有没有，林哥哥你按时到的。”徐写意低头装着伞，语气带着礼貌的微笑，“教室的同学都走了，我坐在那也没事，就先下来了。”</p>
“是吗。”林笙随口道，显然对一个学生的生活琐碎并不太有兴趣。</p>
徐写意刚装好伞，把塑料袋打好结，就忽然感觉身上有很大件衣服披下来。</p>
她微微惊吓，抬头看的时候林笙已经收回胳膊专心开车了，“先穿上，别弄感冒了。”</p>
“谢、谢谢林哥哥。”</p>
徐写意愣愣地道谢。身边接触的男孩子们，大部分聒噪调皮，没人会这样关照女生。她有点不习惯。</p>
水洼被车胎碾过，海浪一般涌开。</p>
徐写意理了理身上的黑色风衣，领口还有男人脖颈肌肤残留的温度。</p>
以及清淡的男士香水味道。</p>
徐写意悄悄打量旁边。</p>
林笙只穿着一件白衬衣，干净的手腕戴着块腕表。</p>
她不自禁看向他的耳廓，硬朗分明，干干净净的。</p>
朦胧记得童年记忆里的少年，耳朵有耳钉。好像还不少。</p>
觉察到打量，林笙转头，眯眼微微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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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笙再次意外了，这女孩儿比他想象的有计划。</p>
她没请他吃麻辣烫、吃油炸串串这些学生经常吃的，而是正正经经请他去了一间羊肉汤锅店，显然是提前做过“功课”。</p>
至于她请他吃饭的目的，林笙当然明白。</p>
只是这孩子小小年纪，居然还会玩大人的“套路”，他觉得有点意思。</p>
反正，今晚也没有重要的安排。</p>
女服务员站在桌边等候点菜，不时瞟坐下后就没说话的男人，注意到他右脸颊有一颗小黑痣。像故意点的，不然，怎么会有人把痣长得这么恰恰好。</p>
徐写意从菜单里抬起头：“林哥哥，你有忌口的东西吗？”</p>
“随意，我没忌口的。”</p>
徐写意“哦哦”地愣愣点头，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要一斤羊肉，半斤杂，蔬菜要时蔬拼盘的。碗碟要鲜辣椒加酱豆腐，哦，一份不要葱，一份正常。凉菜要拍黄瓜和牛肉拌三丝。”</p>
徐写意说着，忽然想起来，“林哥哥，你喝什么饮料？有椰汁和可乐。”</p>
林笙没立刻回答，淡淡笑了下，徐写意正想他的意思，就听她口吻平和地说：“哥哥不喝饮料。你爱喝什么就点什么。”</p>
徐写意忽然觉得，之前在医院对林笙的敬畏是不是自己太胆小了。林哥哥，分明很亲切呢。</p>
点完菜，服务员用圆珠笔记好菜单后离开。</p>
“你似乎很擅长点菜。”林笙没抬头地问。</p>
徐写意摆摆手，“不不不，我不擅长的。”</p>
她是真的不擅长，平时和同学出去吃饭，顶多就是路边的小炒馆子、麻辣烫之类的。</p>
“不过。”徐写意弯了下唇，“我会做饭。”</p>
林笙才结束对桌椅油渍的审视，眼皮抬起，“哦？”</p>
徐写意动作熟练地替两人把消毒过的餐具剥开，给林笙摆好：“我从小就喜欢看做菜的节目，模仿着做。加上我爸妈也比较懒，经常让我做饭，慢慢就会了。”</p>
手机突然来了条微信，林笙看了一眼，随口说“是吗”。</p>
“恩恩。”</p>
徐写意本不是话痨少女，但想着要跟林笙套近乎，然后一会儿好让他答应自己一万块钱动手术的要求，就硬着头皮聊。</p>
她回忆着父母做生意跟人打交道的模式，聊了些话题。</p>
大部分是泽安的旧事。</p>
跟林笙唯一能聊上话的，就是泽安那点破事了。</p>
“我好多年没去过泽安了，那边还和以前一样？”林笙从手机屏幕上抽出眼神，看了眼女孩儿。</p>
徐写意浑然不觉，对面的成年人对这个话题的敷衍，也并看不出来，林笙现在的注意力在手机上，并且心情不佳。</p>
当然，也大概是因为这个男人情商太高，哪怕是敷衍，也可以做到很好。阅历浅显的高中生哪里看得穿。</p>
徐写意热情地介绍着：“不一样了。现在变化挺大的，政府把整个县城翻修了一遍。现在县城大道修得很宽，不过一到国庆还是堵车，游客太多了。”</p>
“你爸爸妈妈还在做超市？”</p>
“没有了。”</p>
徐写意眼睛垂了垂，“他们现在在找其他的生意做……”</p>
林笙看了眼新进来的微信，拧紧眉头，他盯得久了，微微出神，然后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对。</p>
刚才叭叭说话的女孩儿，似乎变得安静了。</p>
他抬起头，对面的少女一双水波粼粼的眼睛，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不知所措。她似乎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p>
于是林笙不再理微信，把手机也收起来，看向徐写意：“写意妹妹喝过酒吗？”</p>
“嗯？”徐写意没反应过来。</p>
林笙干净的手指交叉，放在桌上，看眼压在桌玻璃下的菜单，冲对面女孩儿弯弯唇：“哥哥不喝饮料，只喝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