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鸵鸟时夏
时夏手上一松，眼见着手机滑落，她下意识想截住，右手手背猛地传来一阵刺痛。“你别动。”手机掉进陆扬的手里。陆扬轻轻按住时夏的肩，正好时夏紧张地抬起头来，他看到她慌乱而羞赧的眼神。
喉咙滚了滚，他温声对时夏说：“你坐着别乱动，我去找医生。”
因为乱动而滚针了，时夏的右手背肿了一片，渗着血。
医生在她另一只手上重新扎针，老生常谈地叮嘱：“输液的那只手不能乱动，就一两个小时，忍一下。”
时夏吸吸鼻子，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
反倒是医生吓了一跳，没见过这么大的人打点滴还哭的，未免太娇气了。
他瞅眼旁边的陆扬，叹声气走了。
陆扬半蹲在时夏面前，抬起的手勾着手指，轻柔地抹她脸颊上的泪珠，片刻将自己手机给她：“还玩吗？”
“……”他应该没发现自己偷偷翻到了合照。
时夏再回想刚才手机掉下时，拇指碰到屏幕一划及时退出了相册。
她像鸵鸟一样将自己埋在土里，之前抓到陆扬似是而非的把柄，她敢追着问他对自己的感觉，现在看到实打实的证据却怂了。
她怕陆扬真的喜欢自己。
可说实话，她挺渣的。
她迟早要走。
他们之间好像有时差，她喜欢他的时候他讨厌她，他喜欢她的时候，喜欢与否对她来说不再重要了。
右手被温热的手掌轻轻包裹。
她转头，看到陆扬坐回到隔壁椅子上，抓起她浮肿的右手，小心翼翼地绕开针孔给她按摩。
她的手很凉，他抓着它揉了半晌才堪堪暖和起来。
“时夏。”
时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陆扬顿觉不可思议。按照时夏的脾气，她应该举着照片得意地质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她。
这么安静简直不像是她。
打了半夜的点滴，结束时已经三点多。
陆扬一手拎着装药的塑料袋，另一手牵着时夏往家走。冬夜空荡的街上寒风萧瑟，天还没亮，路旁的灯下映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到家后，陆扬又哄着时夏上床睡觉。
收拾好一通花费了许久，外面响起垃圾车倒垃圾的动静。
他看眼手表，离平时起床还剩两个小时，索性去厨房舀米，洗了三四遍，放进电饭煲里摁下煮粥键。
……
时夏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和妈妈在机场走散，登机的播报一遍又一遍直到结束还没找到妈妈。
醒来发现幸好只是梦。
路过桌子时她看到陆扬留下的便利贴，嘱咐她好好吃药。
她刷了牙洗了脸，吃完一碗粥，又按照药盒上的小字吞了两片胶囊，门口传来叫她的声音。
李芸站在门外。
“陆扬说你病了，托我照看一下。你来我家吃晚饭，我妹妹的厨艺很好。”
最近李芸打算跟方庆云离婚，不过出于人道主义还是会去医院照顾他。因为又要忙店里的事，又要跑医院，她拜托了妹妹李朵来照顾小安。
李朵在一家有名气的月嫂中心上班，据说是专门伺候富家太太的，还考了营养师资格证。
小安的脑袋从李芸身后探出来，“陆叔叔给了小姨好多钱。”
时夏顿时哭笑不得。
李芸家刚开了热空调，一张长桌上摆满了菜，有鱼有肉，荤素搭配，菜品的颜色也很漂亮。
小安看得口水直流，很快坐上凳子抓起筷子。
时夏犹豫了一下，在他旁边坐下。
一碗热腾腾的炖梨摆在她的面前，碗里汤汁干净透亮，缀着几颗红色的枸杞。
放下碗的手搓了搓围裙，“听说你感冒了，”李朵笑着说，“我特意给你准备的。”
李朵长得和李芸有几分相像，但性格更加爽朗。
“谢谢。”
“我才要感谢你呢。”李朵脱了围裙，看到时夏的眉微皱，转头就见小安拿筷子戳肉，抬手拍了一下，“夹菜用公筷！”
她不好意思地冲时夏笑笑，“前天我那个雇主突然病情恶化，那边手忙脚乱的，我忘了来给小安做饭。幸好你给他买了吃的。”
时夏淡淡地说：“没什么。”
李芸关心妹妹的工作，多问了几句。
“你那位雇主身体很差吗？”
“她好像一直不太好，身边跟着一个家庭医生，还患了脑瘤。”
“唉。”
“希望好人有好报，叶小姐是我见过最好的雇主了。”
时夏想着陆扬，慢吞吞地用勺子舀着梨汤，没心情掺和她们的谈话。
饭吃到一半，陆扬回来了。
李芸叫他一起吃饭。
陆扬笑着应了一声，视线一直落在默默吃饭的时夏身上。
他搬来板凳坐到时夏身边，时夏转头瞥他一眼。
陆扬问：“你中午吃了什么？”
“……”
“我知道了，”陆扬拿她没办法，“多吃点。”
饭桌上李芸向陆扬打听起离婚法，头疼地说方庆云不肯离。
“向法院起诉强制离婚吧。我可以帮你准备资料，”话一顿，陆扬斟酌地接着说，“如果能提交家暴证据的话，法官会偏向你的诉求。”
一提家暴，李芸有些犹豫。她和方庆云是自由恋爱结的婚，在生下小安前他对她不错，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过得这么苦。
李芸苦笑：“我再想想。”
吃完饭陆扬拉着时夏回去吃药。李芸一边听李朵骂方庆云，一边收拾碗筷，忽然她的目光落在刚才时夏坐着的位置上顿了顿。
拿开饭碗，一张精致的律师名片放在桌上。
……
周六一大早陆扬将时夏从被窝里捞了起来。
“时夏。”
“嗯……”时夏眼没完全睁开，被他推着去厕所洗漱。
陆扬耐心地解释：“今天我们要去的地方有点远，要早点出发。”
时夏最近因为生病一直浑浑噩噩的，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陆扬之前说过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目的地是御景花园1栋。
陆扬拿着手机导航，他们转了两次地铁，又打车往山里开。路过的车越来越少，偏僻又冷清，直到开到半山腰，迎面一辆救护车“呜呜”地呼啸而过。
最后出租车终于在一个别墅群停下。
他们在门口登记访客信息。看到表格上时夏的名字，保安惊了一瞬，忙恭敬地拿回登记表，示意他们不用登记可以直接进。
时夏猛然想起回国的第一天，陆扬跟自己说，他有她妈妈的线索。
他真的帮自己找到妈妈了！
两人坐上接驳车，时夏盯着车外的不断后移的房子心潮起伏，回到神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陆扬手里。她心神一动，忍不住勾起手指，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1栋在最里面，接驳车开了二十多分钟。
房子外有个宽阔的庭院，时夏一下车，就见到一只黑白相间的牧羊犬朝她兴奋地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