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护士催得紧，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就算已经下定决心当没生过这个女儿，我也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死。

 到护士台问清病房号后，我上了楼。

 还未推门，便听见病房内吵吵闹闹。

 徐昭嚷嚷着：「你妈你妈，天天就是你妈，到底是你妈重要还是我重要？齐浩，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不惜跟我妈决裂也要跟你走，你就这么对我？这次你说什么我都要回娘家！」

 齐浩耐着性子哄：「宝宝，你清楚的，我妈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要照顾瘫痪的爸爸。她辛苦了这么多年，节约惯了，今天只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就不依不饶，我实在是太气了，才会推你一把。」

 徐昭仍旧嘴硬：「我本来就是花自己的钱，她凭什么对我指手划脚！」

 齐浩声音里满是遗憾：「如果你妈真的能帮忙照顾弟弟妹妹，肯定能给家里节省一大笔开支。」

 「可你妈又是报警说我们拐骗少女，又是换锁，人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我爸妈空欢喜一场。家里不容易，你要懂事一点，别总是让我为难，好吗？」

 齐浩话音一落，我便听见徐昭咬牙切齿地咒骂。

 「那老东西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先是一分儿钱也不给就把我赶出了家门，前段时间还当着警察的面非要跟我断绝关系，现在换了家里的锁，我连人都见不到，爸爸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她也不想想，她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人总有上了岁数动不了的时候。看着吧，等她需要我的时候，我也动不动就找不到人，想让我伺候？没门儿！」

 我当然知道，她不但会动不动就找不到人。

 还会让我煤气中毒，把我的骨灰倒进臭水沟。

 我推开了门。

 屋里的两人瞬间身体僵硬，眼神飘忽，神情极其不自然。

 齐浩用手肘撞了撞徐昭，然后脸上堆满了笑。

 「妈，您来了？昭昭年纪小，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和爸妈已经说过她了，她也知道错了，母女哪有隔夜仇？」

 「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咱家有新成员了，您要当外婆了！」

 齐浩一边说一边偷偷觑我的脸色。

 徐昭也可怜巴巴双目含泪。

 「妈妈，我和宝宝都好想你。」

 「别！我可经不住你们想！」我忙摆手，「我来只是看你最后一眼，好彻底断了我们的母女缘分。」

 「从今往后，你就当自己没妈了。实在有事，就去找你爸，反正你向来只听他的话。」

 小两口齐齐变了脸。

 我也没说气话，从今往后，她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扭身离开时，身边响起「砰」的一声响。

 回头一看，离我不到巴掌远的位置，一个玻璃杯四分五裂。

 是徐昭扔的。

 她气得双眼通红。

 「你就跟你的钱过一辈子吧，死了都没人收尸！」

 有人收尸我能活过来吗？

 懒得理她，我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我刚一走，屋内的齐浩便变了脸，他开始收拾东西，催促徐昭离开。

 「宝宝，我们出院吧，这儿住一天得花不少钱呢！」

 徐昭瞪大了眼不可置信：「我怀了你的孩子，还被你推了一把！医生都说要住院观察几天，你现在让我出院？到底是钱重要还是我重要！」

 齐浩嗫嚅着：「宝宝，你当然重要，可咱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你妈就这么走了，我们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徐昭被娇生惯养了十八年，吃过最大的苦就是跟着齐浩一起住狭小的房子，顿顿素菜。

 这是她的爱情，她喝口白开水都是甜的。

 可如今她怀了孕，小腹还在隐隐作痛，就这么离开，她打从心底里不情愿。

 于是她又拨通了爸爸的电话，先是狠狠拉踩了一通母亲，然后对父亲大夸特夸，最后才说明了用意。

 刘卫东听后不走心地安慰几句，然后故作为难。

 「昭昭，不是爸爸不愿帮你，只是家里所有的钱都在你阿姨那里，我也做不了主。这样吧，我身上还有150，都给你！」

 说完，刘卫东就给徐昭转了150。

 徐昭脸色骤变，她收了钱，看着被父亲挂断的电话，一把扔了手机。

 「假的！都是假的！一个都靠不住！」

 齐浩忙捡起手机，检查后发现还能用才松了一口气。

 他催促徐昭出院。

 徐昭一脸不耐。

 「那房子又小又黑，隔着门板都能闻见你爸屎尿的臭味，要回你回！」

 齐浩有些愤怒，但考虑到徐昭还怀着孩子，这才忍了怒气。

 「不回我家，那去哪儿？你妈为了躲你，连房子的锁都换了，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徐昭神色不断变换，最后才摸着肚皮恨恨道。

 「又不是只有你才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