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醉醺醺状态的她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娇憨，不似清醒时候的冷漠与暴躁。</p>

    强烈的反差让云青觉得，她莫名可爱。</p>

    也莫名心疼。</p>

    指过第一个娃娃，得到云青的肯定，陆遥兴致勃勃继续给他分享，</p>

    第二个娃娃看着比第一个做工精细些，但还是很丑。</p>

    陆遥说得认真，他也听得认真：“这个娃娃是我十九岁时，我到他们家里做家教，用家教赚到的钱买的，教的是个小学三年级的妹妹，那家人付钱好大方，那个妹妹过生日的时候还邀请我一块去吃蛋糕呢。”</p>

    她露出思索的神色，软软糯糯说道：“那个蛋糕好大，他们的爸爸妈妈还送了她一个好大的娃娃，那个妹妹带我到她的房间看，好漂亮，然后我想，以后我也要有一个这么漂亮的房间，你看，这个房间是不是超级无敌漂亮！”</p>

    云青点头：“超级无敌漂亮。”</p>

    他大概能够理解，陆遥为什么会把次卧装扮成这样，会买来这么多玩偶，这么多娃娃。</p>

    那是为了填补童年时缺失的一切。</p>

    陆遥的嘴边挂着笑，但云青不难想象，她在看到其他小女孩得到父母的万般疼爱，被捧在手心，房间装点如同公主城堡，她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p>

    羡慕、心酸，痛惜......</p>

    再次得到云青的肯定，陆遥露出大大的笑容。</p>

    但转而，她想到自己生日的场景，她低垂着脑袋，语气中带着委屈与心酸，瘪了瘪嘴：“可是，都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我没有大大的蛋糕，没有人给我送漂亮的娃娃。”</p>

    云青声音低沉：“你的生日是哪天？”</p>

    “十二月十三号。”</p>

    “我记得了。”</p>

    陆遥昂起头，云青语气认真：“以后我记得你的生日，我给你买大大的蛋糕，送你漂亮的娃娃。”</p>

    她明眸闪过惊喜：“真的吗？”</p>

    “真的。”</p>

    “拉钩。”</p>

    她伸出手，勾起小拇指，和幼儿园的小孩，与小伙伴约定要拉钩一样。</p>

    云青想说，陆教授你好幼稚。</p>

    但他明白这是陆遥潜藏在心底深处，用倔强外壳包裹，永远不会对外人展露的，最真实，最纯粹的她。</p>

    云青伸出手，小拇指勾住她的小拇指。</p>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p>

    说完陆遥还用力的晃了晃手，大拇指扣上他的大拇指，为彼此的约定盖章。</p>

    拉钩完，云青没有立刻放开，陆遥好看的眉头一皱，一脸迷惑的看着他。</p>

    云青问道：“陆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p>

    “你是谁？”</p>

    她眼睛迷离，带着懵懂，说话间还有淡淡的酒气，钻进云青的鼻孔，云青在看她，她也在看云青。</p>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陆遥似乎在思考。</p>

    “应化一班，云青。”</p>

    陆遥终于想起来，她伸另一只手，踮起脚，用力的揉了揉云青的头发：“我记得你这个丑丑的头发，云青。”</p>

    看她迷离中还带着嫌弃的表情。</p>

    云青轻笑，松开手。</p>

    “你是坏人。”</p>

    陆遥嘟了嘟嘴，继续说道。</p>

    “我怎么就是坏人了？”</p>

    陆遥想了想，道：“你是不听话的坏学生，你是刺头，你还欺负我。”</p>

    云青眉头一扬。</p>

    原来陆教授你对我的印象是这样？</p>

    但我从头到尾对你都没说过任何过分的话，昨天晚上，今天晚上，你喝醉都是我在旁边照顾你。</p>

    要是换一个人，对你有歹意，你就是刀俎鱼肉。</p>

    “我怎么欺负你了？”</p>

    陆遥认真道：“你把我睡了，你问我要红包，你还跑到我学校去。我最讨厌别人跑到学校去了，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你们不能来打扰我。”</p>

    学校于她而言不只是学校，同样是避难所，是避开世间所有不喜欢的，纷扰杂乱的地方。</p>

    所以她才会在看到云青的时候那么生气，所以她才反感林淑芬把电话打到学校，明明很不喜欢什么相亲，也要跑出去骂那个人一顿。</p>

    云青听懂了。</p>

    “睡觉也不可以，结婚才能一起睡觉。”陆遥声音清脆。</p>

    砰砰。</p>

    再一次。</p>

    云青感受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p>

    “那你想结婚吗？”</p>

    “我不想！”</p>

    她很干脆，云青微微颔首。</p>

    不过脑袋并不怎么清醒的她并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对于新家的第一位客人，她很希望和客人做分享。</p>

    陆遥昂起脑袋，手指指向下一个洋娃娃。</p>

    二十岁生日......</p>

    二十一岁生日......</p>

    二十五岁生日......</p>

    洋娃娃的款式比起最开始的几个更加精致，更有质感，想来应该并不便宜，每个娃娃背后，都蕴藏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辛酸。</p>

    而这些是她每年给自己的生日礼物。</p>

    从她介绍洋娃娃的过程，云青对陆遥十八到二十八，那十年间的生活有了大概了解。</p>

    她上学时成绩很好，一边刻苦读书一边打工赚生活费。</p>

    大三时遇到了现在的老师。</p>

    老师建议她读博，认为她在科研一道很有天赋。</p>

    那位老师后来一直带她，本硕博连读，留任楚庭理工，她也变成现在化工学院学生们惧怕的陆教授。</p>

    云青不难想象，那位老师对她的意义。</p>

    那是她人生的贵人。</p>

    呕——</p>

    陆遥忽然胸口一闷，眼巴巴看向云青：“我想吐。”</p>

    于是，云青只得搀扶着她，走出次卧，进到客厅旁的洗手间哇哇大吐起来。</p>

    狼狈模样和白天时截然相反。</p>

    拍拍她的后背，云青从洗漱台上拿过纸巾，让她自己把嘴擦干净。</p>

    云青摇摇头：“都说女孩子要干净漂亮，要香香的，怎么我每次见到的都是你最不堪的画面。”</p>

    前世他见过非常多女人。</p>

    每个在自己面前都表现出最佳的状态，妆容精致，衣着华丽，情绪最佳，绝不会让自己看到不想看到的。</p>

    结果你倒好，最糟糕的都让我看到了。</p>

    听到这话的陆遥有点不高兴，她皱起眉头，昂起脑袋，噘着嘴：“我不漂亮吗？”</p>

    头顶的灯光照落。</p>

    她的头发，她的面容。</p>

    她醉醺醺的丰富的小表情。</p>

    云青笑笑：“你漂亮，很漂亮，超级漂亮。”</p>

    她扬了扬下巴，颇有些得意。</p>

    “我最漂亮！”</p>

    “你最漂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