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但刘茗老师似乎当了真。</p>每次放学，她都要把我留在办公室，分析当天产出的错题的原因。</p>
在我完成作业后，又会和我打语音，布置明天留的专项习题。</p>
她对我的爱护，纯正地似乎不掺杂任何杂念。</p>
可她，为什么要执着于挽救一个吊车尾呢？</p>
我撑着脑袋，带着这个思考，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p>
因为和刘茗老师走的近的缘故，林可儿似乎畏惧我有什么“关系”，身上已经许久没有增添新的伤痕。</p>
我终于有了相对宽裕的时间，闲暇时可以帮母亲一起摆地摊，解决一下经济压力。</p>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到了最新一次月考的日子。</p>
有了一段时间刘茗老师的心理辅导，这一次试卷分发下来，我的心里罕见地有了些许从容。</p>
相信自己——</p>
相信自己的努力不会白费——</p>
“老师！我要举报！宋清清作弊！”</p>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如同一道惊雷一般刺进我的心里。</p>
林可儿那张美丽的小脸扭曲着，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斜眼看着我：“她的书桌里面有小抄！”</p>
我下意识地低下头——</p>
只见书桌里面明明空空如也，但伸手一探，上面竟然被人用写满公式的透明胶带所层层粘住。</p>
如果不伸手去摸，根本发觉不了。</p>
监考老师阴沉着一张脸向我走过来。</p>
“宋清清同学是吧？给我出来！”</p>
考试被迫中止。</p>
林可儿作为举报人，也跟着老师一起进了办公室。</p>
她得意洋洋：“这下被我抓个正着了吧，把她成绩记成0分，再全校通报处分！”</p>
“不行！”</p>
我据理力争，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流下来：“那个透明胶带谁能发现的了？那根本就不是我准备的，是有人提前放在我考试的课桌里面的！”</p>
“我要求调监控！”</p>
我原本以为，林可儿在听到这话之后会慌张几分。</p>
但没想到，她反而气定神闲：“好啊，那就我们一起看监控吧。”</p>
我们一路来了二楼的监控室。</p>
常年失修的监控本就模糊一片，再加上我坐的位置本来就是个死角。</p>
根本就无从申冤。</p>
监控老师瞪了我几眼：“成绩差也就算了，现在还和我玩这些心眼子，心里真是脏透了！自己去教务处领处分去！”</p>
“凭什么？”</p>
我拦住了监控老师的路：“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承认！你既然说是我做的，那你就给我找出来我做小抄的监控！我们一天一天地排查，看是谁亲手做的小抄！”</p>
“不行！”</p>
“不行！”</p>
林可儿和监考老师同时应声——</p>
“一天一天排查太费时间了，谁有空为你这点儿事情查那么多监控？你要是再不去领处分，我就给你处分再加重一次！”</p>
一阵拍手声响起。</p>
“怎么大老远，我就听见有狗在叫？”</p>
“走近一看，原来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在这里一起开会呢。”</p>
刘茗老师喘着粗气，一双好看的眼睛明亮有神：“我只是出差，还没死呢，我看谁要处分我的学生！”</p>
“刘老师，您这么明显地偏袒她，难不成背后有什么勾当？”</p>
林可儿大着胆子顶撞她：“你是省里派下来的老师又怎么样？难不成就可以睁眼说瞎话吗！小心我去教育局举报你！”</p>
刘茗老师冷哼一声，从包里拿出来一份档案。</p>
“林可儿，你刚刚说的这番话是在自我介绍吗？”</p>
周遭安静了一瞬。</p>
刘茗老师在操作面板上调控了几下，监控录像就出现了林可儿亲手把透明胶带贴在我考试书桌堂里面的画面。</p>
她挑了挑眉：“不好意思，忘了和你说了，虽然学校的监控摄像头不怎么好使，但是我花自己的钱又买了一个，正正好好可以照到这个角落。”</p>
“污蔑同学，栽赃陷害，林可儿，你说这个事儿要是传出去，你慷慨的父亲还会为你收拾烂摊子吗？”</p>
林可儿的面色苍白的吓人。</p>
监考老师想要上前为其说情，却被刘茗老师所打断。</p>
“至于你？不过就是气不过我一个月前处分了你的亲侄子，难为你还特意和原定的监考老师换了考场，嗯哼？”</p>
“你实习的名额是怎么来的，需要我上报一下上级吗？”</p>
刘茗老师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却犀利地扫过两个人：“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p>
“我，他妈的不是你们两个废物能够惹得起的。”</p>
考试被两人搅了局，刘茗老师索性直接把我带出了学校，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地直冲到游乐园里面。</p>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刘老师，林可儿家里据说有钱有势，可能会给您穿小鞋，要不趁着这个事情还没闹大，我们先回去给她道个歉吧。”</p>
“道歉？我们凭什么要道歉？”</p>
刘茗一头利落的短发散发着阵阵香味：“我今天就是为了针对她才出的远门，之前她校园霸凌你的证据我已经收集好了，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她那边就能收到消息，我们坐等她的求饶就好。”</p>
“真真的吗？”</p>
刘茗老师被我的结巴逗笑了。</p>
她那双温暖的手拂过我的头顶，像是有微风吹过。</p>
“你不是一直想去游乐园玩吗？我买了通票，等你玩完之后我送你去妈妈摊位那边，等你们结束之后再送你们一起回家。”</p>
“放心，一切都有我在。”</p>
我从没过过这样开心的一天。</p>
仿佛消除了所有的难过和疲惫。</p>
张开双臂，感受着最极致的失重感的时候，猛然回想起三年前的中考。</p>
我是第一个冲出考场的孩子。</p>
像是雄鹰展翅一般，我一口气奔向母亲的怀里，语气中难掩兴奋和骄傲：“妈！最后的题压中了！我一定能考上最好的高中！”</p>
爸爸那时候也陪在我身边，他一把把我举过头顶：“不管考的怎么样，我女儿都是最棒的，爸爸为你开心——”</p>
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p>
可自从上了高中之后</p>
我忍不住地借着尖叫喊出了自己的心里话：</p>
“我要自己变得更有本事——给妈妈更好的生活——”</p>
眼眶在不知不觉之中湿润，心脏那处传来阵阵钝痛。</p>
风在耳边传来呼啸，右手却被人紧紧握住。</p>
一转头，刘茗老师竟也红了眼眶。</p>
她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都被哽咽声咽下。</p>
良久，她深呼吸一口气，看似没头没脑地说了句：</p>
“你只管好好学习，高考我带你杀出重围！”</p>
如梦一般甜美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p>
妈妈有些喜出望外：“刚刚接送我们回来的人真的是你的老师？她人这么好？”</p>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钻进被子里，闷闷地说了声“是”。</p>
刘茗老师太好了。</p>
好的叫人感觉到不真切。</p>
每天辅导我功课，替我出头，现在还安抚我的情绪</p>
等等！</p>
她怎么知道妈妈摆摊的位置和我们家的住址？</p>
妈妈摆摊的位置每天都会随着客流量变化，而我在此前为了躲避林可儿等人对我的纠缠，在学校上报的住址全部都是瞎写的。</p>
而且</p>
我什么时候和刘茗老师说过，我一直想去游乐园玩了？</p>
她，到底是我的什么人？我们之前就认识吗？</p>
浑浑噩噩地瞎想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才沉沉睡去。</p>
林可儿一家人早已在校门口等候我许久。</p>
伯父和我初中的时候就见过，一见到我便心急地挥了挥手：“清清！我们在这里！”</p>
林可儿的脸色全是满满的巴掌印记，趁着伯父没注意，不甘地瞪了我一眼。</p>
伯父率先递给我一张银行卡：“清清，林可儿在学校针对你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全怪我和她妈妈工作太忙，疏于管教，是我们的错！”</p>
他堆出讨好的笑：“你看，你们两个初中就认识，也算是旧相识了，你看这个事儿能不能再通融通融？我们家愿意出五十万平息这场风波，清清你是个好姑娘，能不能考虑一下？”</p>
我伸手抚摸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p>
“这里面有五十万？”</p>
伯父忙不迭地点头。</p>
“不够，我要一百万。”</p>
我指向林可儿——</p>
“还有，我要求她转学，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p>
刘茗老师的睫毛很长。</p>
被晃眼的灯照下来，在试卷上投下一片阴影。</p>
“在想什么呢？感觉你最近心情都不是很好呢。”</p>
猛地被发现，我下意识地反驳：“没有老师”</p>
将原本想问的事情咽下肚子，转了个弯换个话题问了出来：“刘茗老师，我不是很有骨气地让林可儿付出应有的代价，害的你白忙活了一趟，你会不会怪我？”</p>
我指着房间里的被我束之高阁的银行卡：“钱您也不收，真的让我很不好意思”</p>
刘茗老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p>
“搞了半天，你就因为这件事情郁闷啊。”</p>
“为什么要自我道德绑架呢？她对你做错了事情，想怎样处理这件事情是你的自由，而我的职责是伸张正义，又不是打着正义的名义让你更加痛苦。”</p>
她一边帮我写着解题步骤，一边慢悠悠地开口：“你做的很对啊，假如你咬死了她的错，没准她会因为破防而做出更加极端的事情。”</p>
我的心突然“噗通”“噗通”地跳的很快。</p>
“清清，不要对自己太苛责，你已经很好了。”</p>
她拍了拍我的后背：“好好准备下次的考试吧，留给高考的时间不多了。”</p>
因为上一次我并没有参加考试，所以这一次的考场我被排到了最后。</p>
自从我提前走进这个教室门，周围的窃窃私语就没有停下来过。</p>
有人大着胆子给我扔了个小纸条。</p>
上面写着：</p>
“宋清清，听说你可以陪别人睡觉，请问是真的吗？”</p>
如果放在之前，我一定会无助地跑出教室。</p>
但现在不会了。</p>
我平静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在他们震惊的眼神中大声地读出了纸条上面的内容。</p>
紧接着，我趁着考试还没有开始：</p>
“大概在半年前，我在网上认识了苗苗，她在我眼里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p>
“后来她提出来想和我线下面基，我就同意了。”</p>
我停顿了一会儿。</p>
眼前出现了许多画面。</p>
“但我没想到，那天我正好被林可儿锁在了卫生间里面，没拿手机，错过了和苗苗的见面。”</p>
周围的声音逐渐降了下来。</p>
“原来苗苗是个男人。”</p>
我有些苦涩，喉头也感觉有些干涩：“直白一点就是，他还是个想睡我的男人。”</p>
“他以为我拆穿了他的诡计故意戏耍了他，于是他气急败坏地找人在这个校园里散播了我的谣言，说我是个下三滥的陪睡女。”</p>
我的眼神扫过每一个在教室里面的人。</p>
“我从前是个懦弱的人，总觉得解释太多会显得自己更加心虚。”</p>
“但我现在不这样想了，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统统都不在乎。”</p>
熟悉的高跟鞋声音已经逐渐靠近——</p>
“你们对我的百般注解和识读，并不构成万分之一的我，却是一览无遗的你们。”</p>
“但这种无聊的玩笑再开到我的头上，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p>
抬头，刘茗老师满脸笑意地望着我。</p>
“所有同学回到自己座位，一模正式开始——”</p>
这一次的考试，我的进步可谓是飞升。</p>
从原先的年级三百名，一跃到了年级的前一百名。</p>
但令人倍感荒谬的是，我依旧是我们班级里的倒数第一，丝毫未动。</p>
我焦头烂额，百思不得其解：“我天天凌晨一点钟睡，早上五点钟就起来做题，怎么还是比不过他们？”</p>
“难不成，他们脑子真的比我聪明？”</p>
刘茗老师头也不抬：“不要把目光放在别人的身上，全省上下那么多人，被你当成对手的人有那么多，何必关心自己的前后左右呢？”</p>
“可是就拿上节课说吧，我前桌睡了整整一节课的觉，左边同学还偷偷带了手机过来玩，右边更猖狂，居然直接拿出关东煮吃上了！”</p>
“而且——”</p>
我掏出手机，将聊天记录给刘茗老师看：“林可儿虽然转了学校，但是一模是八校联考的，她天天在我们初中的群聊里面晒自己的高分成绩，吵的别人不行。”</p>
刘茗老师笑而不语。</p>
“马上就到高考了，你比之前来说有了很大进步，我不要求你做到最好，但一定要竭尽全力地一博，好吗？”</p>
我点点头应下。</p>
笔尖哗哗作响。</p>
写下的，是我最宝贵的年华。</p>
转眼间时光过隙。</p>
抬笔不过几个瞬间，落笔却已沧海桑田。</p>
正式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有一股将士凯旋归来的释然。</p>
刘茗老师和妈妈手捧着花，激动地向我小跑过来紧紧相拥——</p>
“恭喜你清清，你毕业啦！”</p>
那个暑假我记得。</p>
好幸福，好圆满。</p>
因为拿到了林可儿家里给的一百万补偿金，母亲虽然一开始多有推脱，但最终还是选择收下。</p>
刘茗老师开着车自驾，带着我们浏览了祖国的一片大好风光。</p>
一路上，有山有水有笑容。</p>
高考出分数的那个晚上，我们三个人颤颤巍巍地蹲守在网吧里面，不停地重复点击“确认查询”那四个字。</p>
直到最后677的分数浮现在电脑屏幕上——</p>
刘茗老师一向淡然冷静的脸色变了表情，当场喜极而泣地紧紧抱住我：</p>
“清清——你好棒，677分！985的高校一定是稳了！”</p>
母亲在发觉父亲出轨的时候都没有流出过半分眼泪。</p>
但此时此刻，她也鼻头一酸，喃喃自语：“好啊好啊清清你永远是妈妈的骄傲！”</p>
手机“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p>
我低头一看，就看见不计其数的好友验证争先恐后地发送了过来。</p>
奇怪。</p>
他们发什么疯？</p>
因为从前发生的事端，我对自己的同班同学并没有半分好感。</p>
高考结束后，就把他们纷纷删除。</p>
怎么现在统统像打了鸡血一样找我？</p>
我坐视不理，一律无视。</p>
“走！今晚我们不醉不归！”</p>
初中同学悄咪咪地告诉我一个好消息。</p>
林可儿，考砸了。</p>
而且不是一般的砸。</p>
最后的分数只有一百多分。</p>
林可儿的父母大为震撼，不敢相信，吵着闹着说林可儿的分数是被人调换了，这一定不是真相。</p>
但实打实充斥着林可儿笔迹的试卷照片一看，所有人又变得哑口无言。</p>
而更令人奇怪的是林可儿本人的态度。</p>
倘若真的是高考失利，并且是像她这样的状元选手失利，一定会迫不及待地选择复读。</p>
但她却十分抵触复读这一选项。</p>
并且拒绝试卷的二次检查。</p>
她一边被自己的爸妈催的应接不暇，一边接近疯狂地给我以各种渠道发送好友申请。</p>
甚至不惜搬出初中的班主任来帮她说情。</p>
老实讲，我也真的好奇。</p>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们变得如此癫狂？</p>
但刘茗老师拦下了我。</p>
她还是那么温柔，温柔地像一缕春风。</p>
“再过一个月再通过她的好友验证好吗？”</p>
“再多给我一些时间。”</p>
她这样的说辞，让我有了一种她要离开的预感。</p>
于是我隐隐地感觉到不安，拉着她的衣袖：“刘茗老师，你要走了吗？要离开我了吗？”</p>
她面上有些不忍。</p>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她才轻声说：</p>
“清清，不要担心，其实我一直都在。”</p>
原谅我的叛逆。</p>
最终我选择背着刘茗老师，私下和林可儿见了一面。</p>
或许是因为已经离出分的那天有了一段日子，林可儿并没有如我想象的一样歇斯底里。</p>
她低着头：“是我遭到了报应，但我想活的明白，你是怎么发现我有系统，然后摧毁了我的系统的？”</p>
“系统？什么系统？”</p>
见我迷茫的神色不似作假，林可儿反倒迷茫起来了：“不是不是你干的？那还能有谁？谁破坏了我的成绩系统？”</p>
见我还是一头雾水，林可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p>
“算了算了，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中考毕业之后我获得了一个系统，无论我的卷子上考了多少份，最后成绩单上都会出现高分。”</p>
“所以我从来就不需要学习，就可以当成所有人眼里的香饽饽。”</p>
“成绩系统？”我倍感荒谬：“天上怎么会有白白让你得馅饼儿的好事儿呢？连这种鬼话你也相信？”</p>
林可儿翻了个白眼。</p>
“对于你这种优等生自然是不会相信的。”</p>
“可我无论怎么努力，成绩都比不过你，好不容易有考的比你高的机会，我为什么要白白放弃？但不知道为什么成绩系统唯独在高考这一次失效了。”</p>
她的眼神转移到我的手机上：“这段时间应该有不少人在找你吧？因为我们班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有系统，虽然用途不大想通，但达成的效果都大差不差，都是可以不劳而获就娶得高分的系统。”</p>
“毫无意外，他们的系统也都失效了。”</p>
我目瞪口呆：“这我从来没有遇到系统，也完全不知情这些事情。”</p>
“无所谓了。”</p>
林可儿伸了个懒腰。</p>
“这么多年，是我嫉妒你，是我恩将仇报对不起你，被我爸妈痛打的这几个星期我进医院进了六次，终于发现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其实挺不是人的。”</p>
“我要出国了，后会无期。”</p>
“对了，初中那些麻烦你的日子，对不起了，如果以后还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开口和我说。”</p>
她走了之后，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面对着咖啡愣神。</p>
为什么所有系统都失效了？</p>
我灵机一动，脑子里原本短路的线突然连接上了——</p>
一路狂奔之后，我颤抖着推开了门。</p>
“你到底是谁！”</p>
“系统的事情，是不是你让他们都失灵了？”</p>
我强硬地将刘茗老师拉扯转身——</p>
却看见她通红流泪的眼。</p>
她说，清清，我还想陪你更久一点啊。</p>
我的人生，是刘茗老师创作的一本小说。</p>
我是她笔下最爱的女主，从笔尖落下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人生就此启航。</p>
但这样的陪伴，却在中考结束后中止。</p>
她的电脑被人偷走，里面的故事也一并被盗稿了。</p>
她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小说产权争夺过来。</p>
但偷电脑的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竟然将这部小说改写了结局。</p>
小偷让我一落千丈，从天之骄子到受人欺凌。</p>
同时，他给我周边几乎所有人都安装了“金手指”，却让我独身一人单打独斗。</p>
在原定的小说结局里面，我抑郁成疾，最终在高考的那一天选择跳楼身亡。</p>
刘茗焦急地删除文字，却发现有些情节已经无法更改。</p>
仿佛这种命运已经深深烙印在我的身上，无法抹除。</p>
于是她自己进入到了这本书里来。</p>
拉着我的手，走出深渊——</p>
我哭的不能自己，刘茗老师的身体在我面前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p>
我想要留住她，却成了徒劳：“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消失不见，你不要离开我你是创造我的人，你要留在我身边陪伴我继续长大呜呜呜”</p>
她条件反射地想来摸我的头。</p>
但却已经摸不到了。</p>
“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所有世界之外的一切都会消失，包括我自己。”</p>
“清清，你善良，勇敢，正直，是我笔下让我骄傲的女主角，以后的路或许会有坎坷，但你不要怕，漫山遍野开的花，在你头顶上飘过的那片乌云，还有之后爱你的人都会带着我的影子”</p>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世界的真相！”我接近崩溃：“我可以一直做一个傻子！我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些，我只想你留下来——”</p>
“可我不想你只做一个傻子。”</p>
刘茗老师的声音也逐渐变得虚无缥缈起来——</p>
“我要让你知道，你刻苦勤奋却一直倒数第一，不是因为你不如其他人聪明，而是因为你没有受到公平的待遇。”</p>
“我也要让你知道，人生的逆境有时候不由自己决定，但继续咬牙挺一挺，也许就会看见希望的曙光。”</p>
“最后——”</p>
刘茗老师擦了擦眼泪，对我笑着说出那句话：</p>
“谁说我要走了？这本书还没有完结，你会永远留在我的电脑数据里面，用文字向我展示你卓越的一生。”</p>
“清清，我爱你，我祝你的人生不必波澜起伏，只求平安顺遂。”</p>
刘茗老师走后，我消沉了许久。</p>
直到有一天我在外地读大学的时候，母亲为我寄过来一本书。</p>
她的语气中难掩兴奋和雀跃：“清清！你看，这本书的主人公也叫宋清清和刘茗，好巧啊！而且这本书的名字也叫《高考我带你杀出重围》呀！”</p>
我浑浑噩噩地打开书，然后猛然顿住。</p>
因为故事里面的情节，分明就是我和刘茗老师经历的点点滴滴。</p>
笑着笑着，泪水就滴落在书上。</p>
我缓缓走向阳台，双手作喇叭状朝着天空大喊——</p>
“刘茗老师，这也是你安排给我的吗？”</p>
“你放心，我会过好我的人生，不会让你失望的——”</p>
我如同疯了一般跑出寝室门——</p>
“哎！清清，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小心有危险！”</p>
“没事的！”</p>
我的眼睛亮晶晶的。</p>
“我要去健身，去听讲座，去提前实习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