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但我妈显然根本不在意我说什么，她只不过想把满腔的恨意发泄在我身上。

 也是，如果他们真的在意我，上辈子就不会那么对我。

 而这辈子，如果不是按规矩需要我给弟弟守灵，他们也不会在我失踪一周后才想起来找我。

 我被打得鼻青脸肿，最终亲戚们看不下去了，才伸手来拉我妈。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别把孩子打坏了。」二伯这时也当起了好人。

 「是啊是啊，天赐死了谁也不想的，你们要是怕没儿子养老，这样吧，我把我家秋秋过继给你们。」我妈和我同时一愣，瞬间明白了二伯的意思，他这是惦记上弟弟的赔偿款了。

 大姑一看这架势，也立刻明白过来，连忙把自己的儿子富贵推到了我爸跟前。

 「大哥，要儿子你跟我说啊，我家富贵跟你家天赐同龄，给你当儿子正好。」从我妈跟大姑吵架开始，我爸就始终一言不发地站在墙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烧纸的火盆看，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岁。

 我知道，他是舍不得我弟。

 我爸始终不表态，等到弟弟一下葬，我妈便将所有人都轰走了。

 包括我。

 她指着我的鼻子骂：「丧门星，要不是你，你弟弟怎么会死？该死的明明是你。」只一句话，我便知道，我妈也重生了。

 她同所有人说是我害死了弟弟，不许我爸给我饭吃，也不让我睡觉。

 她在家里给弟弟立了个长生牌位，每天盯着我给弟弟念经，好像这样弟弟就能活过来一样。

 我爸萎靡了好一阵子之后，大姑和二伯轮流来家里看他，都说要把表弟过继给我爸。

 我爸从刚开始的无动于衷，到看到我妈变得神神道道之后，居然动心了。

 趁着我妈出门买菜，他把大姑家的儿子富贵带回了家，还让他叫我姐姐。

 我妈回来的时候，我爸正美滋滋地给富贵削苹果吃。

 我妈顿时就炸了。

 她抄起门口的扫把就往富贵和我爸身上打去，一边打还一边骂。

 「你带这个小杂种来干吗？你妹妹打的什么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呢？」我爸被他打得火冒三丈，试图跟我妈讲理。

 「天赐他大姑可怜我没儿子养老，答应把富贵过继给我。」「你放屁，我告诉你，这个家只要有我在一天，他就甭想进门。」「滚，都给我滚。」我妈把富贵和我爸都撵了出去。

 我爸恼了，对着我妈破口大骂。

 「当初要不是你为了省那两个钱，天赐怎么会死？」「老子现在有钱了，我告诉你，你跟你生的那个赔钱货一分都别想花。」我妈气得发抖，她将手里的扫把砸向门外，然后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离婚。」婚当然是离不成的，主要是为了我弟那五百万的赔偿款。

 他俩都怕离了婚要被对方分一半走，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倒是富贵，被我爸送回大姑家的时候哭天抢地，满脸的不情愿，我爸很是惋惜了几天。

 我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谁承想大姑仍不死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按理说，弟弟死后一个月要办月祭，需要回乡下老家办，我们一家三口都回去了。

 见到我和妈妈，奶奶很不高兴，直接扔下我和我妈，拉着我爸进屋说话去了，全程没有要搭理我们的意思。

 我妈没什么情绪，转头抱着弟弟的骨灰进了他之前住的屋子。

 我没地方去，坐了一晚上的车又饿得不行，就钻进厨房里去找东西吃。

 怕奶奶骂我，我没敢开灯。

 就着惨白的月色，我翻了半天才从灶台里翻出两个有些干巴的馒头。

 刚找了个位置蹲下，就看见两个人影往厨房后窗走来。

 我没敢动。

 两人走到墙根底下开始说话，我仔细听了一会儿，认出是二伯和二婶。

 二婶扯着二伯的袖子抱怨：「不是我舍不得把秋秋过继给你大哥，那以后谁给咱们养老送终？」二伯吐了口烟圈：「眼皮子浅的东西，大哥拿了五百万的赔偿，等秋秋过继过去，以后不都是咱家的？」二婶皱眉：「那也要大嫂愿意，你看她上次那个态度，她肯定会反对。」二伯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了碾：「你说死人，还能反对吗？」我猛地一惊，手中的馒头掉在了地上。

 「谁，谁在那里？」二伯呵斥了一声，脸上露出警惕。

 我心下一紧，手心攥出了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