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城内若是发生火灾,该由谁来管。”卫五毫不犹豫,“自然是交由当地巡检司负责。”
说完,卫五愣了一下。他在扬州待了许久,早已摸清扬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部署。
扬州如今的都巡检使名为于明,虽只是个负责治安管理的七品小官,但他的父亲于洪却是安抚使,正二品官员,统管整个扬州的军务治安事宜。
他所掌握的权力与知州分庭抗礼,互相牵制。
最重要的是,这个于洪,是太子的人。
卫五稍一思考便想明白,他垂头沉声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楚檀无言。入#群,QQ叁[二!铃壹
他微微抬起眸子,凝望天边一角,月亮正在缓缓沉落。
天快亮了,他要快点赶回去,抱着小少爷睡个回笼觉。
【作家想说的话:】
啵啵啵啵啵啵
“公子就当疼疼我,好吗?”
当天空露出鱼肚白,偌大的杨府便渐渐苏醒。
下人们扫院子、擦地、准备早饭……各司其职,安静而有序的忙活起来
而容钰的院子里格外静谧,因为容钰向来醒得晚,墨书便也跟着多睡半个时辰。可是今天他还在睡梦中,就听见一道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啪——”
墨书对这个声音非常熟悉,但还是吓了一跳,迷迷瞪瞪坐起来,往声音来源处一看,顿时乐了。
“楚檀,你可真行,大早上爬公子的床,你要脸不要?”
楚檀顶着左脸上的巴掌印,“唰”得一下把床幔放下,层层叠叠的红纱将大床盖得严实,墨书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活该!墨书翻了个白眼,把被子叠好抱着出去了。他才不像楚檀,只会爬床,他是个有正经事的小厮。
床纱里,容钰看着楚檀,眼眸安静得像一片湖,嘴里吐出的话倒是刻薄,“墨书说得对,大早上爬床,你要不要脸?”
楚檀无耻发言,“没抱着公子我睡不着。”
“我看你昨晚睡得挺香。”
“莫非公子昨晚去房间里看我了吗?”楚檀眨了眨眼,忽然靠近容钰,语气调侃,“我知道了,原来公子是在怪我昨夜没有陪床。”
容钰冷冷启唇,“做梦吧你。”
粉红色的帐纱在容钰面颊上映出一点微红,可他的神情分明是冰冷的,厌烦的,相衬之下,就显出一种色厉内荏的反差。
“公子想知道我昨晚干什么去了吗?”楚檀逼得更近,放大的俊脸几乎要贴在容钰鼻梁上,然后飞快亲了一口,占了个大便宜。
容钰皱了下眉,抬手就要打,却募地被楚檀抓住手腕。
“别打了,一会儿没法见人了。”楚檀有些无奈,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还有两份,其中一份油纸上有深深浅浅的痕迹,一角已经被油浸透了。
纸包还冒着热气,他挨个打开,顿时有香气逸散而出。
“永芳斋的千层油糕,飘香楼的春卷,都是第一锅,公子尝尝。”
容钰垂眸看着这两样热腾腾的食物,“你出去买的吗?”
“嗯。”楚檀捏了一只春卷递到容钰嘴边,“听府里的下人说,这两样是扬州有名的小吃,味道很好。”
容钰看了几秒钟,眸中有复杂情绪翻涌而过,最后都被他悄悄敛去。
他知道楚檀肯定不是只为了给他买小吃才出府,但主角有自己的大事要做,他也无所谓追问。
容钰扭头避开了楚檀的投喂,“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他没有骗楚檀,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吃东西。不出意外的话,待会儿老太太要请他过去吃早饭,要是现在吃了东西,那时恐怕就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楚檀眉眼沉了沉,“你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吃饭。”
容钰侧身躺下,淡淡道:“吃了夜宵。”
听到容钰吃了东西,楚檀心下微松,又问:“公子昨夜醒了吗?睡得好吗?”
“你不在,我睡得特别好。”
楚檀挑了下眉,将手中的食物放到床边的桌子上,然后在容钰身后躺下。
他罕见地没有对容钰动手动脚,而出额头埋在容钰后颈,语气可怜,“可是我睡得不好,公子能开开恩,让我抱着睡一会儿吗?”
“不能。”容钰十分冷酷。
楚檀就亲了一下容钰的脖子,一触即分,却有火热温度烙在皮肤上,久久不散。
“公子就当疼疼我,好吗?”青年嗓音微哑,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倦意。
容钰还是没说话,过了半晌,才默默转过身,眼睛还是闭着的,面色绷得很紧。
楚檀勾了勾唇,把人往怀里一带,亲了亲嘴唇,便睡了过去。
过了一个时辰,墨书敲门进来,在床边停下,“哥儿,陈嬷嬷来请您过去寿安堂用早饭。”
“知道了。”容钰的声音从帷幔后面传出。
墨书刻意等了一会儿,等到容钰掀开帷幔一角,他才上前扶起容钰。
然后就看见楚檀躺在床里面,里衣松松垮垮地敞着,懒洋洋用手撑着脸,漫不经心地看容钰穿衣服。
那样子简直跟服侍了主子一夜、恃宠而骄的小妾一模一样,墨书嫌弃地移开眼睛。
等容钰洗漱完毕,楚檀也飞快收拾好自己,跟着来到了寿安堂。
除了事务繁忙的杨大舅和大舅母还有杨淮慎不在,其他人都已经坐在花厅等开饭了。
“钰儿来了,快来坐。”老太太招手,“坐外祖母身边来。”
容钰道:“给外祖母请安。”
老太太看着容钰病恹恹的面色,关切道:“怎么脸色这样差?墨书说你昨日一直在睡觉,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杨淮瑾从容钰进来,视线就一直落在容钰身上,此刻目露担忧,“几日不见表弟,怎么感觉又瘦了些。”
“是啊,瞧这小脸瘦的,莫非是饭菜不和胃口?”二舅母转头问墨书,“你家公子近日用饭用得香不香?”
二舅母看似随和,却掌管着杨府后宅事宜,面对下人时十分凌厉干脆。
墨书不敢撒谎,况且他也犯愁,指望着能有人开导开导容钰,就说:“公子吃的不香,每顿连半碗都吃不上。”
“怎么吃这么少?”二舅母惊讶,“灵儿都比你用的多。”
杨清灵撇了撇嘴。
容钰道:“只是天热,胃口不太好罢了。”
“是不是在府中太闷了?”老太太拉着容钰的手,“让你表哥们带你多出去玩玩。”
“就是,你烨表哥成天往外跑,没个正事儿,让他带你玩去!”二舅母瞪了一眼正往嘴里送包子的杨淮烨,“听见了吗!”
杨淮烨咽下口中的包子,点头,“听见了,娘。”
“淮瑾也是,别成天死读书,也该出去透透气。”老太太对杨淮瑾道。
杨淮瑾赶紧放下筷子,正色道:“祖母说得是,有件事我正打算说,明日我有一位同窗要举办品诗会,我想带表弟一起去。”
杨淮烨直起腰,“哪位同窗?”
“陈翰俊。”
“哦,就是那个家里开酒楼的小胖子。”杨淮烨靠回椅子上,懒洋洋地吃起饭来。
杨淮瑾皱眉,对他的话很不赞同。
“淮烨,不要这样叫人家,很不礼貌。”
杨淮烨不甚在意,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杨淮瑾又看向容钰,期待地问,“表弟意下如何?地点就在飘香楼旁边的游船上,景色十分优美。”
容钰摇头,他实在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
杨淮瑾眼神黯了黯,抿了下唇,“表弟若是喜静,也可以在船上看看风景,不用参与我们。飘香楼的饭菜很好吃,你正好尝尝。”
见容钰还要拒绝,老太太便温声劝道:“去吧,钰哥儿,别闷在院子里了,跟你表哥出去走走,扬州城这么大,好好去玩。”
二舅母和杨二舅也劝。
容钰听得头大,要是在容府,他早就不耐烦走人了。可是杨家这些长辈都是好意,他并非冷血无情。他被念得头昏脑涨,只好答应下来。
杨淮瑾的眼睛顿时亮了,“祖母放心,我定照顾好表弟。”
老太太笑着点头,表情很欣慰。
“飘香楼的红烧肘子和蟹粉包子最好吃了!”杨清灵忽然插嘴,“二哥你给我带点回来!”
杨淮瑾道:“好。”
二舅母却板着脸训斥,“你就知道吃,昨日让你绣的荷花可绣好了?”
杨清灵撅嘴,小声嘀咕,“绣花也得让人吃饭呢。”
二舅母一瞪眼睛,杨清灵就噔噔噔跑到老太太跟前,靠在她怀里撒娇卖乖,“老祖宗您看,我这手都让针扎红了,可疼。”
“好好好,那便不绣了,我们灵儿要什么样的帕子没有啊,何必自己绣。”老太太慈爱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二舅母无奈地摇头。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了一餐饭。
回到院子里,容钰才算舒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可没过多久,老太太请来的郎中又来给容钰看病,把脉、问诊……,所有事情都消停下来,容钰已经筋疲力尽。
楚檀看出容钰脸上的疲倦,给他脱了外袍和靴子,将人抱进被子里,拉上床纱。
墨书嘴唇张了张,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退下了。
“我说带公子出去玩,你不同意,却答应了杨淮瑾。”楚檀揉着容钰的腰,语气有点不悦。
其实他心里醋意疯涨,都快翻了天,但碍于容钰情绪太低落,已经格外克制。
容钰恹恹地闭着眼睛,“你明天跟着去不就行了。”
“我自然是要跟着的,可是我更想和公子两个人出去玩。”楚檀低声道,“公子不是想知道神仙醉的原料是什么吗?”
容钰募地掀开眼皮,“你找到了?”
见终于激起容钰的兴趣,楚檀偏偏不说了,神秘一笑,“公子想知道,明晚上我带你出去可好?”
“今晚就去!”容钰有点急,他迫切地想知道神仙醉到底是不是毒品,源头又是谁?
他的腿是因为司机毒驾神智不清出了车祸才失去的,毒品早成了容钰心头的一根刺,他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
当见到这个世界有和毒品类似的东西时,他尘封的恨意又被翻搅而起,时时刻刻炙烤着他的心脏与理智。
趁这个神仙醉还只存在于一个小小的赌场,趁它还没有侵蚀更多人,他想把神仙醉彻底捣毁消灭,才能除掉心中的魔障。
楚檀摸摸他的脸蛋,将他所有神情尽收眼底。
“明天公子还要出去,今夜要好好睡觉。”
“那我跟表哥说,明天不去了。”容钰急切道。
楚檀眸中闪过一抹得逞之色,又飞快敛去。像在和杨淮瑾较劲似的,扳回一局让他心生愉悦,可并没有阻止容钰出去玩。
楚檀明白多出去走走,见一见热闹的烟火气,对容钰的病情有好处。
他安抚道:“公子别急,那地方就在那里,明晚再去也一样。”
容钰抓紧了楚檀的衣襟,“在哪?”
“在西郊,明晚我骑马带公子去。”楚檀拨了拨容钰的头发,眼眸流露出温柔之色,“放心,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完成。”
【作家想说的话:】
上一章那个虞美人是随便起的名字啦,架空朝代和世界观,不要代入现实
持有天子印者,方得上天承认,诸天下为臣,号令万民,是为天子。
翌日,杨淮瑾早早便来接容钰,一同前往品诗会。
品诗会在一艘游船上举办,等他们到时,船上已经有十几个人了。
“这些都是我的同窗,我们在同一个私塾读书。”杨淮瑾轻声和容钰介绍。
这些人穿着光鲜亮丽,一看便知都是富家子弟,而且家里都是经商的。毕竟穷人家的孩子挤不进他们的圈子,而官宦子弟也不屑于和商人一起玩。
可这些人里有一个例外,杨淮瑾看着人群中央,众星捧月一般的蓝衣男子,悄悄碰了碰陈翰俊,“你怎么把他请来了?”
陈翰俊穿黄色衣衫,身形比较富态,闻言挠了挠圆脸上的肉,叹气,“谁知道这消息怎么传到他耳朵里了,他自己来的,我又不能拦住他。”
二人对话传到容钰耳朵里,语气之中不乏对此人的排斥抵抗。
正说着,蓝衣男子的目光便投向几人,随即大步走过来,大声道:“哟,瞧瞧这是谁,这不是咱们李学究的得意门生,我们书塾最刻苦、最用功的杨大状元嘛!怎么不在家苦读,反而有时间出来玩啊!”
杨淮瑾抿了抿唇,陈翰俊皱眉道:“瞿鸿哲,你少阴阳怪气。”
要说这个瞿鸿哲功课也很不错,只是总被杨淮瑾压着一头。
李学究又是个十分古板的老学究,只看得到第一名杨淮瑾,看不见后面的瞿鸿哲,而望子成龙的瞿父又经常拿杨淮瑾和他对比,动辄责骂。
这就导致瞿鸿哲看杨淮瑾格外不顺眼,平时在书塾里就经常找麻烦,在外面就更不知收敛。
当然他也不是只针对杨淮瑾一个,他在整个扬州城都是一霸,招猫逗狗、无恶不作。大家背地里烦死他,明面上却不敢指责。
因为他姐姐瞿彩兰是临虞公主的至交好友,瞿彩兰格外宠溺这个弟弟,连带着临虞公主也对瞿鸿哲有几分爱护之情。
瞿鸿哲曾经当街调戏一名女子,那姑娘羞愧难忍,当晚回家便上吊了。
后来姑娘的家人告到官府,却只得到瞿家二十两银子的赔偿,瞿鸿哲本人却没受到半点惩罚。再后来有知情人透露,是临虞公主亲自开了口,此时便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因着这层关系,他们这些人都不太敢招惹瞿鸿哲,甚至还得捧着他。
“什么阴阳怪气,我这分明是夸奖!”入裙:叩叩%七-一灵无)吧.吧无九[灵
瞿鸿哲长得瘦高,面容十分桀骜,细长的一双眼睛,笑起来很邪气。他视线扫过杨淮瑾和陈翰俊,缓缓落到了旁边的容钰身上。
顿时眼睛一亮,“呦,哪来的美人?”
杨淮瑾面色微沉,严肃道:“瞿鸿哲,注意你的言辞,这是我表弟。”
“你表弟?”瞿鸿哲皱眉想了会儿,“哦,记起来了,就是那个每年都来你家一回,但从来不出门的病秧子表弟嘛,我说你最近怎么一放学就急匆匆地回家,原来家里有美人等着啊!哈哈哈哈!”
瞿鸿哲大声嘲笑,身后的几个跟班也跟着笑。
“瞿鸿哲,你别太过分了!”杨淮瑾向来温润平和的一张脸变得无比铁青,眸子里压抑着怒火。
“生气了?”瞿鸿哲像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笑得更加猖狂,“怎么,你捏着拳头是要打我吗?”
杨淮瑾咬牙上前一步,立刻就被人拦下。
“算了算了,都是同窗。”旁边的人劝道。
陈翰俊拉住杨淮瑾,“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又警告瞿鸿哲,“你也收敛一点,这是我家的船,我举办的品诗会,你要是想找不痛快,就请立刻离开。”
瞿鸿哲挑了挑眉,嬉笑道,“别呀,那我不说了。”
他轻佻地看了容钰一眼,然后转身往二楼去。
容钰始终垂着眼,面如平湖,看不出半点喜怒。而他身后保持缄默的楚檀却是跟随着瞿鸿哲上楼梯的背影,眼皮一点点撩开,露出黑沉沉的眼瞳,阴戾之气一闪而过。
“钰哥儿,今日是我想得不周到,没想到会遇见瞿鸿哲。”杨淮瑾本意是带容钰出来散散心,谁知碰上这么个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