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沈清筠抬眸看他：“你的药……解了？”

    “嗯。”他淡声，似不愿再提，应该也是有几分尴尬的。

    沈清筠很贴心地试图安慰：“我不会笑话你的。”

    反正那时他也见了她是什么样子。

    谢砚怀替她涂好手腕，撩起眼皮看她——他这样子，像是在担心她笑话吗？

    他轻轻一哂，指了指她脚腕。

    沈清筠立刻红着脸道：“我自己来吧。”

    还没有勇气在他面前脱掉鞋袜。

    她接过金疮药，转身去了旁边的藤椅上，回头看谢砚怀一眼，他一伸手，拉上了床幔。

    沈清筠松了口气，飞速脱掉鞋袜，挽起裤腿，抹好金疮药，再穿戴好，提醒谢砚怀好了。

    谢砚怀复又拉开床幔，起身将门口地上的铜盆端到盆架上，慢条斯理地洗了被血染红的手。

    动作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沈清筠肚子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她一脸尴尬。

    好在谢砚怀并没看他，只是对门口沉声道：“宋闻，准备个饭菜需要这么久？”

    这宋闻真是越来越不顶用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就听见宋闻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问：“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小的现在进来吗？”

    “进来。”

    宋闻诚惶诚恐地推开门，将手里饭盒放在桌上。

    谢砚怀语气不善：“早干什么去了？”

    宋闻顿了顿，道：“小的以为……不敢打扰大人和沈姑娘，没想到大人会这么快。”

    谢砚怀：……？

    宋闻察觉自己说错话，头也不敢抬，慌忙又退了出去，关上门。

    这话导致之后谢砚怀和沈清筠用饭时从头到尾沉默，两人谁也没说话。

    沈清筠中途曾想过说点什么安慰，想起宋闻那句话，又觉得还是不安慰的好，免得话一出口说的不合适更加尴尬。

    她便只是闷头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很饿，却觉得这顿饭菜不如在圣安寺时吃得香，好像宋闻的手艺退步了。

    可能是今日时间过于紧张，他未能发挥出原本的厨艺。

    又或者，他并没有时间做饭，找旁人做的饭？

    但这时也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能填饱肚子已经很不错。

    看她放下筷子，谢砚怀问：“饱了？”

    沈清筠点头。

    谢砚怀不知吃饱没，便也放下筷子，将碗碟收入饭盒，递了出去。

    被救下来后便一路慌张，此刻沈清筠才有空问：“那宁海路的事，要怎么办？”

    毕竟是杀了人。

    她巴掌大小的脸上全是担心。

    谢砚怀平声：“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他眉目沉静，似是对这种棘手之事早已见惯。

    但若是真的这么好处理，谢廷玉不会专门赶过来拦他。

    沈清筠思忖片刻，还是开口道：“其实你不用杀人的。”

    看谢砚怀神色微冷，沈清筠怕他以为自己在责怪他，立刻又补上一句，“我不想你因为我陷入危险。”

    谢砚怀眸中冷意果然退去。

    他平声：“我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件事也还谈不上危险，谢廷玉会替我善后，你不用担心。”

    自己的女人。

    沈清筠被这五个字弄得心神一晃，都没听清他后头说了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那外祖母那里——”

    “你失踪突然，紫鸢回去时已经悄悄禀了祖母，未能瞒过去。不过我找到你后已经命人送了信儿回去，老太太应该不至于太过担心。”

    沈清筠点点头，眼皮都快睁不开，折腾一天，困意在此刻终于袭来。

    谢砚怀便道：“去床上睡。”

    本来去隔壁睡也不是不行，但谢砚怀实在不能放心。

    沈清筠撑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呢？”

    却都没等听到回答，她已经趴在桌上，闭着眼睡着了。

    灯下她一张脸安然，平稳地呼吸着，长睫垂落，根根分明，仿佛鸦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