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肤之痛

    08

    我以为自己会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却不想半年后，沈俞白竟出现在玉华书院。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因着职务之便，书院里书童便让请他进来。

    那时，他正和岑夫子下棋，见我进来，手中的棋子一落，轻轻砸在棋盘之上。

    我视而不见只将岑夫子今日要喝的药端过去：“夫子，该喝药了。”

    “好，好。”岑夫子立刻眉开眼笑。

    我回来后，他心情好了不少，身体也比之前更加硬朗。

    沈俞白见状道：“夫子，我今日前来是来接拙荆回家。”

    岑夫子将药饮尽，漫不经心道：“哦?书院里都是我的学生，可没听说过有你的妻子。”

    沈俞白目光落在我身上：“谢晚凝是我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夫人。”

    “但你们和离了。那和离书半月前我们已经收到了。”

    岑夫子笑道。

    半月前，母亲托人将沈俞白签字的和离书给我，自此我和沈俞白也算真正的一刀二断。

    我以为从此我们就是两路，再也不会相见，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来找我。

    沈俞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晚凝，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我抬眸看他：“可以。”

    有些事却是该说清楚了。

    可我没想到，他竟会将我带来书院的后山，不远处正是陆予怀的墓。

    沈俞白定定看着墓前那紫白相间的花束，他问道：“那是你一直喜欢的人?”

    我一愣，慢慢点头。

    沈俞白嘴角微颤：“你走后，兵部尚书来找我过一次。”

    我怔住，兵部尚书是我和陆予怀的同窗，昔年我出嫁前，他曾说若是有人欺负我，只管找他。

    没想到，我离开后他竟会直接去找沈俞白。

    “星、林星瑶出嫁前，闹出了一桩丑事，她和一小厮私通，被人当场捉奸在床。名声坏了，她的夫家便上门退了婚。”

    “后来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风声，你的离开是因为我和她有旧情。”

    我沉默不语，心里却就觉得有几分可笑。

    只想反问他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吗?

    沈俞白看着远处继续道：“兵部尚书听闻此事，上门来找我，我才知道原来你心里一直有其他人。”

    他的眼眶微红：“谢晚凝，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怪我?”

    我看着他平静地开口：“沈俞白，我从没有怪你。”

    他一怔，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那你为何?是因为林星瑶?”

    我道：“我只是觉得该结束了。”

    “沈俞白，我们成为夫妻不过是各有所取，我喜欢你这张脸，你需要一个合适的妻子。可现在我已经看开了，有些人长得再像也不是对方，你终归不是我的明月。”

    他抿唇：“可我呢！你不能再我喜欢上你以后抛下我！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辞官北上……”

    “沈俞白。”我打断他的话反问，“再给我喝那碗打胎药时，你后悔了吗?”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当即愣在原地，我只笑笑：“你没有后悔，就算后悔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沈俞白，承认吧，你并不爱我只是不习惯。”

    他似乎还想反驳，可我只道：“别让事情闹得太难看。”

    我看着他，做出了送客的姿势，沈俞白沉默了半响，终是转身离开，我抬头看，便见苏林在远处看着我们，腰间悬着宝剑。

    他见我微微一笑：“谈完了?”

    我点头：“夫子让你来的?”

    苏林笑：“我就不能是关心同窗?再说了，我总不能让人当着陆予怀的面欺负你。”

    我笑，如今我已经能和人平静地提起陆予怀也许就像岑夫子说的，当有人同你一起怀念时，便不会觉得孤单，而人世间还有人惦记这个人时，他便不会真正死去。

    “走吧，夫子还在等我们一起吃饭呢。”

    我和苏林一起下了山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母亲在一个春日里来看我，也住在了漠北。

    而沈俞白竟选择了从前，从最底层的一个小兵做起。

    林星瑶坏了名声，被沈夫人狠狠教训了一顿，后来她得知沈俞白不回京城，便连日过来想我，希望我能原谅沈俞白，好好劝劝他。

    我恭敬客气地将人请了出去，沈夫人耐着不走，后来沈俞白赶来，他们母子两大吵了一架，沈俞白将多年的不满竟是发泄出来，那一刻，一向华贵仪态整齐的沈夫人苍老了许多。

    再后来，据说无依无靠的林星瑶入青楼做了名妓，却因为勾引有妇之夫，被人活活打死在街上，一卷草席丢入了乱葬岗。

    而这些都与我无关，书院重新招收了一群穷苦人家的幼童，我负责教他们启蒙，闲暇时便去陆予怀坟前坐坐。

    漠北很好，月亮很亮，我便时时抬头，见见我的明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