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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顾停气的咬牙撑着自己起来:“老子要见什么人,做什么事,用得着你们管——”

    可惜他低估了自己的力气,就是这么一个起身的动作都做不到,还差点把枕头边小猞猁给压倒了。

    小猞猁倒是不疼,就是急得喵喵叫,起不来就趴着啊,像本喵一样趴着!

    霍琰赶紧回身,把顾停按下。

    看到这人各种替他操心,各种不省心的样子,霍琰心里一阵甜一阵苦。甜的是顾停这姿态,明摆着‘这人再混蛋也只有我能骂你们不行’,苦的是眼下状况,他舍不得。

    舍不得小东西难受一点点,他病着呢,需要好好休息!

    霍琰按下顾停,给他盖好被子:“你乖乖睡觉。”

    再转头看吴丰和小猞猁:“看好他。”

    吴丰自不用说,主辱仆死,这本就是他的职责这本就是他的职责;小猞猁歪了歪圆脑袋,看了看枕头边蔫哒哒的主人,像是听懂了,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喵嗷——”

    知道啦,下回再来记得给主人和主人的喵带好吃的!

    都安排好了,霍琰从房间走出来,背着手把门关严,狭长眸底压着火气:“他在养病,本王今日便不与你们计较。”

    随即脚尖轻点地面,身姿飒爽的离开。

    不是治不了这两个人,只是响动多了,小东西一定睡不好。

    霍琰已经极尽体贴,给足了脸面,顾庆昌仍然不知足,一脸难以置信:“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明明就是他的错,倒成了他不同我们计较了,简直不要脸,和顾停一样!”

    看到江暮云担心的脸色,一眼眼望向房间门的动作,顾庆昌心里忿忿,不行,他不能让顾停这么舒服!病了是不是,哥哥能让你病得再重一点!

    很快,外头流言四起,大多是捧宜昌侯府俞星阑的。

    都说人家是从小到大精心养着的小公子,锦衣玉食,善良乖巧,不管长辈同辈,没有一句恶评,所有见过的人都夸他脾气好品性佳,这次虽然在大街拦男人有点失礼,但人家应该啊,被占了便宜就不能讨个说法了?

    且人家用情至深,温柔又懂事,还不争不抢不闹妖不惹祸,这样的人谁不喜欢?俞星阑值得得到一份好姻缘,他也配得上!

    反观顾停是什么人?从小就招猫逗狗各种歪心思,不被家人待见的庶子,和镇北王的纠缠本身就是个阴谋!顾家家在京城,老宅在晋阳,哪哪都同九原无关,他为什么跑去九原受冻?还不是因为看上了人家镇北王!他的主意一早就在打了,说人家俞星阑心思深,他心思就不深了?

    最开始所有人都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说他是镇北王心尖宠,靠着这名声招摇过市,谋财得利,没一个人见过他和王爷在一起,也是王爷大度不计较,才没弄死他,北狄犯边,顾停是帮着守城了,看起来功劳很大,可那又怎么样?不就是装模作样的骂骂人,换我我也行啊!镇北王这样的男人谁不想要?只要付出这一点就能得到,我也愿意啊!

    而且养顾停多贵呀,看看那讲究,那在九原城头放的话,什么小银鱼小金鼠小南珠,你怎么不上天呢?

    此人一路走来的所有,一目了然,野心昭然若揭,心胸狭隘又嫉妒成性,能是什么好人?还好镇北王醒悟过来,没睡他睡了人家宜昌侯府小公子,不然岂不是亏大了?

    呵呵,顾停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好下场!

    见主子有了点精神,吴丰小心劝:“真的不让小的给王爷带句话?”

    外头那些话实在是不好听,他为自家少爷不值。

    “不要,他若来了,你帮我赶走,我不想见他。”

    顾停蔫哒哒的揉了揉枕边小猞猁。

    他知道自己有点任性,有些情绪不应该,可现在演着戏生着病么,他允许自己任性一点,等病好了,他会好好办事的。

    就三天,顶多三天,他给自己规定下时间,就算病没有彻底好,他也要满血复活去外头平事,十日期限就快到了,哪容得他总是逍遥自在?

    他没问外头的事,霍琰和吴丰也没特意告诉他,霍琰是想让他好好休息别费神操心,吴丰是知道自家少爷太聪明,要说就得全说,隐藏不了,想隐藏也会被猜出来,所以干脆一个字都不说。

    第三天晨起,顾停感觉自己精神了很多,说话不瓮瓮的了,脑子清醒头不疼了,身上还挺有力气,并且觉得饿,这是全好了吧!

    他决定吃完饭就出门,是时候造一造了!

    结果不等他出门,顾庆昌先找过来了。吴丰不愿意拿外头那些脏的臭的污少爷的眼,他可是愿意的很。

    “哟,还有闲心思吃早饭呢,”顾庆昌凉凉开口,“你的镇北王要同人成亲了,你知道么?”

    顾停夹小咸菜的手一顿:“成亲?”

    顾庆昌看着他,眼底闪着异光:“对啊,当人家宜昌侯府小公子是白给的呢?睡了还能不负责?镇北王是挺厉害,可那是在九原,京城可不是他的地盘,这里有掌天下权的天子,有天子青眼有加的侯府,龙来了得盘着,虎来了得趴着,不愿意也得愿意!”

    顾停怀疑的看向吴丰——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敢瞒着。

    吴丰只是安静的垂了头,没说是,也没着急反驳。

    顾停就明白了,没什么成亲不成亲的事,又是他这没脑子的兄长在危言耸听,可顾庆昌敢这么说,肯定就是有了些风言风语,没准还有顾庆昌自己的推波助澜,想要让他不痛快。

    顾停从容的吃完粥,放下碗:“我突然觉得,你做下一代家主挺好。”

    “呵,”顾庆昌冷笑一声,“终于知道为兄的厉害了?”

    顾停颌首:“又蠢又瞎,愚昧无能,顾家有你这样的人带着,不会有未来,将来我对付起来也会轻松很多。”

    “你——”顾庆昌猛的跳起来,指着顾停鼻子,“到现在还以为有谁会护着你么!你是镇北王的谁?能帮得了他什么?今天可就是第十日了,天子遇刺一事还没有结果,眼看镇北王就要受罚,你什么都帮不了,反倒人家宜昌侯府小公子,背靠大树有权有势,还能帮忙圆缓说和,眼下娶了正好平事,要你干什么?”

    顾庆昌越说气势越足,眼神越恶毒:“也就这两日,人家只是放出口风,尚未正式过礼,真的换了庚贴定下,谁还会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美梦,你可清醒点吧,你就是一只下贱的,人见人打的野狗!”

    情绪激动上来,顾庆昌手还伸了过来,看起来像是想对顾停动手——

    “喵嗷——”

    小猞猁立刻伸爪子蹿过来,指尖和眼神一样锋利,往哪儿一落,哪儿就是一道重重血痕!

    “嗷——”

    顾庆昌一嗓子嚎出来,比小猞猁还嘹亮,捂着自己被挠出血的手:“畜牲!养不熟的小畜牲——你抓谁呢!”

    顾停抱住正在气头上的小猞猁,声音淡淡:“畜牲谁抓的?”

    “当然是它!”顾庆昌伸手一指那小野猫。

    顾停慢悠悠笑了:“哦,这可不是我说的。”

    顾庆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气的火冒三丈咬牙切齿:“顾——停!你竟然敢骂我!”

    “骂你怎么了?”顾停抱着小猞猁给它擦爪子,“再敢欺负我家小豹子,我还敢打你呢!”

    顾庆昌快气死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家里,一切我说了算!今天我就能弄死你信不信?反正镇北王也不要你了,你说我要把你卖了,能不能换个好价钱?毕竟是人王爷用过的东西呢……”

    他看向顾停的眼神逐渐走向疯狂变态。

    顾停还没来得及收拾他,就有下人噔噔噔跑了过来:“大,大少爷,外头来提,提亲了!”

    顾家不可能用个结巴传话,大概这件事过于震惊,这传话人有点顶不住。

    顾庆昌却懒得理,他这正忙着收拾人呢:“什么提亲?谁提亲?跟我有什么关系,滚!”

    传话人抖了抖,才一脸敬畏的把后半句话补全:“是,是镇镇北王上门提亲,说要求娶咱们家停少爷!”

    “老子说了叫你滚……你说什么?”

    顾庆昌回头,眯着眼,咬着牙,一脸难以置信:“你说谁求亲,要娶谁?”

    传话人深呼吸一口,弯腰行足了礼:“是镇北王求亲!求娶咱们家停少爷!”

    现场一片安静,鸦雀无声。

    不但顾庆昌失了魂,顾停自己也一脸惊讶:“你说镇北王上门提亲,求娶……我?”

    传话人用力点头:“是。”

    霍琰疯了吗!不是说好了都是戏吗!

    一切都是假的,他们二人并没有任何关系,真出了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为什么要求亲,万一这亲真求成了,顾厚通答应了,以后怎么办?镇北王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霍琰是个傻子吗!

    傻子镇北王如今正坐在顾家正厅,和顾停的父母对面喝茶,正厅门口,是他亲自捕的大雁,活的,叫的可欢快。

    第73章

    本王要娶你

    一对大雁,

    精气神十足,只是被绑了翅膀,

    腿脚动不了,绑在嘴上的红绸不知怎的叫它们自己扯去了,

    叫声一声比一声洪亮,

    别说顾家人,

    左邻右舍附近人家只怕都听到了。

    霍琰因身份高,

    一进正厅还未说明来意,就被迎到了首座正位,眼下他放下茶盏,神色郑重:“顾停人品贵重,

    精彩绝艳,本王心中甚慕,

    特此上门求娶,

    还望二位应允。”

    顾厚通紧张的抱着茶盏,手有些抖,白瓷杯盖和杯身相撞,发出细碎脆响,

    他赶紧又放下了。

    斜眼看看门口那两只精神奕奕的大雁,

    再看看外头列成方阵的亲兵,心说这是问他意见么?要是他不答应,

    是不是立刻会被打死?

    往日里算计可精,趾高气昂的顾父,在这一刻缩成了鹌鹑,

    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命重要。

    还是冯氏稳的住,僵着脸笑了笑:“王爷远道而来,又如此厚爱,寒舍蓬荜生辉,只是这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我家停哥儿是庶子,是个男儿,从未学过掌家理事,亦不能生儿育女,王爷可尽知晓?”

    霍琰:“本王知。”

    冯氏顿了顿,眼神微暗:“我家停哥儿不好养,要求极高,稍不能让他满意就会大发脾气,王爷可尽知晓?”

    霍琰想起那什么小银鱼小南珠,唇角不由自主扬起:“本王知。”

    冯氏咬了唇,眼神更深:“我家停哥儿自小顽劣,喜外面天地,惯爱离家出走,无规无矩,极难管束,王爷可尽知晓?”

    霍琰抬眼看了冯氏一眼,冷笑一声:“本王知。”

    “即便如此,王爷无尚尊贵……”冯氏感受到压力,指尖发着抖,仍然咬了牙,“顾家小民,实在不敢高攀。”

    霍琰眯眼:“夫人这是不答应?”

    冯氏突然倒在了顾厚通身上:“老爷——妾身好怕,王爷这是在威逼,咱们必须答应吗?”

    顾厚通推开了她,小心看了外头一眼,吞了口口水,不知在安慰她还是自言自语:“王爷肯定不会来强的……大家都是讲规矩的人……”

    霍琰眉锋冷厉,眸卷寒霜:“

    本王知民间风俗,谈婚论嫁,总要对自己人谦言几句,比如说自家女儿才貌一般配不上等等,自己挑剔过了,别人就不可以挑剔,一丁点都不行,看起来谦言,实则护短,夫人这‘谦言’——本王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冯氏的心重重一跳。

    霍琰微微身体微微前倾:“本王亲自上门求娶,换做别人,不说立刻兴高采烈,至少至少会想了解本王,夫人如此不情不愿,是害怕本王委屈了顾停,还是夫人曾经大大委屈过顾停,怕本王为他撑腰,回头报复?”

    冯氏紧紧攥住颤抖的手指:“他同你说的?”

    霍琰嗤笑:“夫人这话可是不聪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冯氏突然抬头:“王爷一代枭雄,言必信行必果,镇守边关,创不世之功迹,青史怎敢不留名,往事已矣,今我两府若订鸳盟,您这样的人物,定不会追着算旧账,是不是?”

    这是要谈条件了,我若应了这桩婚事,你就不能找后账!

    霍琰慢条斯理:“本王一向大度,和你没有任何前事,当然不会翻旧账,可别人的前事是别人的事,本王也管不了。”

    意思也很明显,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冯氏脸色惨白:“这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还是在想办法推脱,暗指霍琰自己亲自提亲是不合规矩,也别怪她们不答应!

    “要规矩是不是?”霍琰突然拿出一枚玉佩放在桌上,“长者赐,不敢辞,你我二府本就有婚约,再不认,是想本王告官么?”

    冯氏看到玉佩就头大,当年老王爷和自家定下口头约定时,就是这枚玉佩!

    外头亲兵方阵里,小头领有模有样训话:“站好了都站好了!给老子离远点,省的吓着人摔着了玉佩,你们几条命都赔不起!”

    “是!”

    动静这么大,顾厚通冯氏别说拿起桌上玉佩细看,连动都不敢动了。

    镇北王今次前来,响动非常,就是在宣告,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门亲事,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

    镇北王亲至顾家求亲,消息长了脚一样立刻飞遍了整个京城,宜昌侯府里,被打了板子跪过祠堂的俞星阑差点站不住:“你说什么?他求亲了,来的不是宜昌侯府,而是顾家?”

    下人垂首回了个‘是’,俞星阑立刻砸了一套杯子:“凭什么!顾停那贱人凭什么!我为了他都已经付出至此,他怎么敢这样对我,怎么敢!”

    谎话说一千遍自己都信了,俞星阑真的以为自己很特殊,镇北王在认真考虑,不可能放得下他,他有宜昌侯府的金字招牌,还有宫里的支持,路已经走成了这样,就一定能成功,哪怕强按牛喝水,霍琰也得来找他!他不要多的,只要这件事成了,他会立刻改了爱玩的心思,日后自会细水长流,好好过日子……可镇北王竟然不愿意!

    他都已经委屈自己,不反对霍琰收了顾停,霍琰还不愿意!

    最重要的是,丢脸的事已经干了,话也放出去了,结果却不如意,他以后要怎么办?在这京城继续丢人么?

    万万不行!

    他立刻指着下人:“你去,马上,给宫里递个信!”

    下人回话有些弱:“宫里现在应该也知道了吧……”

    再递信干什么,找不痛快么?

    俞星阑眼珠通红,厉声道:“叫你去你就去!”

    “是!”下人麻利的溜了。

    宫里果然已经知道了。

    尤贵妃素手掐断了花枝:“过分!好个镇北王,不要太过分!本宫就不信,事到如今他还没看出来意思,明明知道宫里有意撮合,还敢这么干,是故意跟朝廷做对是不是!”

    摔了一瓶花,火气控制住,尤贵妃深深吸了口气,唇角勾起冷笑:“他当然要跟本宫做对,他杀了本宫哥哥,怎么可能跟本宫交好?行啊,今儿个天不错,也算收拾人的好日子,来人!”

    有个时间,可是到了呢!

    ……

    冯氏脑子转得飞快,想不出任何法子应对眼前,答应不答应,都是大大得罪了镇北王。

    霍琰老神在在端坐首座制造压力,还不忘口干了喝水,一点也不委屈自己。

    门口大雁叫声嘹亮,也不知道谁给的底气,在助谁的阵。

    正当空气滞涩,场面僵硬,接下来不知如何是好,朝哪里发展时,顾停来了,一来就石破天惊,冲着霍琰放话:“我不同意!”

    冯氏几乎立时卸了力气,万万没想到,最后就她于水火的竟然是这个她向来瞧不上的庶子!

    什么?他说不愿意?所以这件事是镇北王剃头挑子一头热?

    那就……更麻烦了。

    冯氏是过来人,太懂这男女之事,她为什么总是要教女儿矜持,自爱,因为这种事让男人来做,他们才会记忆更深刻!追求的越难,越不容易,最后越不想放开的才是他们,只要好好经营,这段婚事就错不了,可顾停态度暧昧不愿意,镇北王一心一意要求得,这桩婚事……还有机会说不吗?

    霍琰挑眉:“你不想嫁给本王?”

    顾停吼回去:“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顾厚通想不到冯氏那么多,只被洗过脑这桩婚事若是成了会很麻烦,听到这样的话眼睛一亮,赔笑道:“王爷您看,不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同意,是停哥儿他自己不愿意,这强扭的瓜不甜——”

    霍琰冷眼:“本王让你说话了么?”

    顾停瞪他:“关你什么事!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顾厚通:……

    “你个不孝——”

    霍琰开始挽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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