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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手指着容太后,

    直呼起她名姓,浑身都发起了抖。

    一旁伺候的众人见了这般情形,一个个都吓得脸色发白,

    两腿发颤了。面前的这两个妇人,一个是皇帝的嫡母,一个是皇帝的亲娘,两个都是母仪天下的太后之尊,可此时,竟是这般怒颜相向,眼看着就要扭在一处厮打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圣上,您快上前劝一劝吧,

    两宫太后这般闹将起来,这要传出去了怎么得了?”卢公公站在皇帝身侧,

    急切着声音,一副愁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元瑜一看这也不是办法,

    只好轻咳了一声,

    然后走到两人中间。

    “母后,阿娘,要不你们先进屋坐下来,

    喝点茶水再慢慢说话?”元瑜尽量缓着声音,试图将两人的怒火先降下来一点。

    “皇儿,你别插手,今天为娘我就要和这毒妇好好说道说道,不然她还以为咱娘俩好欺负!”容太后却是一抬手,将元瑜给推开了一点。

    “皇帝你不要管!今天哀家非得和跟她分出个清红皂白来,哀家由不得她这样肆意污蔑!”赵太后竟也抬手挥开了元瑜。

    “这……”

    元瑜先看看自己的亲娘,又看了看赵太后,可两人谁也不理他,只互相怒视着,都是一副怒火冲天,非要拼得你死我活的架势。元瑜一时语塞,僵立时原地只觉头疼得厉害。

    “你这毒妇!我忍了你这些年,早就不想再忍了……”

    “你这疯妇,早知这样,我当年就不该一时之仁,早该废了你,将你关在永巷一辈子!”

    ……

    就这样,两个加起来将近一百岁,在后宫明争暗斗了几十年,天启朝最尊贵的两个妇人,竟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骂了起来。什么皇家体统,太后尊荣,一时全都被她们抛之了脑后,此刻,她们只是两个积怨已久的普通妇人,一个了为娘家,一个为了亲儿,卯足了劲儿,都想将满肚子的憋屈与怒火发作出来。

    卢公公一众人不敢相劝,只能跪在地上默默不语,元瑜则是来回转着圈子,不时走到两人跟前,试图说话,却是发现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好干瞪着眼,摊着双手,实在是无计可施。

    “两位太后能不能先停下来,听臣妾说句话?”就在元瑜焦头烂额之时,殿门口传来了脆脆软软的一声。

    元瑜听得这声音,顿时只觉心头一喜,随即又生了紧张之息,忙抬眼看向门口,就发现郭小满慢慢自殿外走了进来。因着新年的缘故,她今日身上穿了件红色织锦长袄,外面披一件火狐领芙蓉白斗篷,圆圆的肚子高高隆起着,她用双手护在腹部,一张秀美柔皙的脸上,眸光黑亮,唇角含着一丝微笑。见着元瑜朝她看来,她弯起唇角朝他笑了笑。

    此刻,元瑜觉得耳旁的争吵之声皆都听不见了,他的眼内心底,都只剩下了眼前这个娇美温柔的女子。他迈着大步走向了门口,站到郭小满的身侧,又一把扶了她的双臂。

    “小满,你怎么来了?外面天这么冷,你有事着人叫我过去就行了,怎的还自己跑来了?”元瑜急切着声音,眉眼之间写满了疼惜。

    “圣上,我没事,早上沈医官才请了脉,说我好着。出门时我穿得厚实,又坐轿子来的……”郭小满轻声宽慰元瑜道。

    “坐轿子也不保险,这万一颠着可是怎么得了?”

    还没等元瑜开口,身后就有声音将元瑜的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元瑜忙转头一看,就见得自己适才还是一脸义愤填膺的亲娘,这会儿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双眼落在郭小满的身上,面上也是一副关切非常的模样。

    元瑜看得摇头叹息,再看一眼赵太后,就见得赵太后竟也是偃旗息鼓了,她站在几步之外,双眼盯着郭小满的肚子看了又看,一副怎么也挪不开眼神的模样。

    “皇儿,快,快扶着小满快进屋坐了说话。她要是累着了,可不是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得了意!”容太后一边催促着元瑜,一边拿眼瞥了下赵太后,显然直指她就是那“居心叵测”之人。

    “宸妃来了正好,索性当面将话说清楚了,你问问宸妃,哀家可曾害过她?”赵太后此时终于找回了一些理智来。

    “哼,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容太后讥讽着声音道。

    “两位太后,咱们先进屋,坐下来慢慢说话好不好?”郭小满软软着声音,面上含着笑,先是看看容太后,又朝着赵太后看看。

    说来也怪,刚才还剑拨弩张的两个妇人,这会儿见得郭小满,那怒火竟都消失了大半,说话的声音也不知觉地降低了,这回听得郭小满说要进屋坐下,赵太后竟是一言不发,率先往屋内走去了,容太后也紧跟其后走了进去了。

    元瑜见得眼前情形,一时惊奇不已,他朝郭小满看了一眼,却见得郭小满朝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丝俏皮的笑意。元瑜见得只觉心头烦恼顿消,忙伸手过去,攥了她的手纳在自己的掌心,小心护着她也慢慢走进了屋。

    屋内,两宫太后在上首坐了,元瑜扶着郭小满,在下首一点坐了下来。

    “小满,你此时来紫宸殿,是有什么事吗?”容太后先开口问道。

    郭小满听得点点头,然后转脸看着身后的阿茉道:“阿茉,你将东西呈上去,让两位太后都看一看。”

    “是,娘娘。”阿茉答应一声,然后快着脚步走上前,自袖内掏出一只荷包内来。

    “这是什么?”赵太后脸上露了惊讶,容太后也是一脸好奇之色。

    赵太后身边的周嬷嬷走过来,接过了阿茉手里的荷包,又将荷包打开了,发现里面是一只玉佩,于是双手捧着,送到了两位太后的眼跟前。

    “这玉佩怎么瞧着倒有些眼熟?”容太后侧身看了过来,口中嘀咕了一声。

    赵太后没有说话,她伸手拿着那块玉佩,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下,待将玉佩翻转,看清上面的刻字时,她竟是脸色一白,手指也颤抖了下。

    “宸妃,这,这玉佩,你是自哪里得来的?”赵太后看着郭小满,声音里竟带着一丝惊骇之意。

    容太后见她这样,一时也惊奇了起来,忙自赵太后手里将玉佩拿了过来,仔细看了一眼,脸色一时也变了,她与赵太后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

    “母后,阿娘,这……这玉佩有什么不妥吗?”元瑜见得两人这样,一时也疑惑了起来。

    “小满,你先说说,这玉佩究竟是怎么来的?”容太后没有理会皇帝,却是盯着郭小满急切着声音道。

    郭小满见得两宫太后情形,心里的猜侧已落实了一大半。她正待起身回话,这时就见得赵太后摆摆手道:“你身子不便,就坐着说吧。”

    “多谢太后。”郭小满先是道了声谢,然后又缓声道:“回两位太后的话,这玉佩是在茜喜的屋子里发现的。”

    “茜喜,谁是茜喜?”赵太后却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哼,你还装?不是你让沈德海寻了一位长相妖媚的贱婢,想着法子混进了漪兰宫,取得了小满的信任,又在昨儿夜里,企图爬上龙榻,然后在小满跟前大哭大闹,想要让小满早产,害我皇孙吗?”容太后冷着脸,一番话又急又快。

    赵太后听得这话一时愣了神,片刻之后才反应了过来,看着一旁侍立的沈德海开口了。

    “沈德海,有这回事吗?”赵太后沉着声音问。

    沈德海站到一旁还一脸懵懵的神情,听得赵太后问他,他赶紧走了出来。

    “回太后的话,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太后从来没有吩咐过小的这样的话,小的也不敢擅自派人混入漪兰宫。宸妃娘娘身怀龙胎,就是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样欺君罔上,罪大恶极的事情来。”沈德海跪了下来,面上虽有些惶恐,可语气坚定,不像是在撒谎。

    “是啊,前几个月听闻宸妃有了身孕,上圣太后心里还挺高兴的,说是皇家终于有了后续之人,太后还让奴婢送了好些滋补品送去漪兰宫。这派人混入企图加害宸妃母子的事,实在是没有影子的事情。”站在赵太后身后的周嬷嬷也忍不住说话了。

    “既是母后没有叫人做这样的事,难道是那叫茜喜的贱婢在撒谎吗?”元瑜见得眼前情形,一时也大为疑惑了起来。

    “沈公公,茜喜这名字是我替她改的,她从前叫做‘喜鹊’,你可有印象?”郭小满看着沈德海问道。

    “喜鹊吗?”沈德海重复一遍,面上露出一丝思忖之色。

    “对了,好像是有这个人,小的听手下的执事太监说过,说外院一个宫女名唤喜鹊的,模样瞧是不错,可人太不机灵了,手脚也笨。说要是打发她去尚宫局去做粗活。可她怎么竟是去漪兰宫当了差,还做了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实在是叫人想不到。”沈德海忙一五一十地回禀道。

    “不机灵,手脚也笨?”郭小满听得也疑惑了,那茜喜分明是个玲珑的,手也巧得很,怎么在万寿宫执事太监口中,她倒是个笨手笨脚的?

    “哼,这玉佩既是在那贱婢的屋子内找到的,想这贱婢和这玉佩的主人有些渊源了?”半天没说话的赵太后突然冷哼一声开了口。

    “阿娘,这玉佩的主人究竟是谁?您与母后都认得吗?”

    元瑜一脸好奇地问道,郭小满也是一脸探究地看向了容太后。

    第92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63

    那小贱人就是不死……

    今天早上起身之后,

    郭小满越想越是觉得茜喜的身份有可疑之处。茜喜模样生得好,又是个玲珑机灵的,明明可以在一众宫婢之中脱颖而出,

    可她为何要在万寿宫只做个粗使宫女?还有,昨夜她勾引元瑜未果,

    被揭穿之后的神情,

    显得很是淡定自若,

    分明是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再后来,她向自己求情之时说的那些话,颇有见识,

    字字句然切中要害,根本不像是个目不识丁的粗使宫女能说出的话,自己听得也不得不出声为她求情。

    郭小满前后细想一番之后,越想越是生疑,最后还是唤了阿茉过来,让她去茜喜的房里仔细搜查一遍,想着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阿茉去了一趟之后,回来时果然有了收获。郭小满看着阿茉带回的玉佩,一眼就认出这是皇家之物,

    玉佩的背面,还刻有一个“顺”字,

    像是名字或是封号之类的。

    郭小满拿了玉佩正琢磨时,内侍张兴又走了进来,

    向她禀报了昨夜皇帝派郭御史领着禁卫军查抄赵家一事,

    又提到上圣皇太后与容太后皆去了紫宸殿。郭小满心知上圣皇太后定是找皇帝兴师问罪的,而容太后这是护犊子去了。两宫太后若是起了争执,为难的只会是皇帝,

    郭小满没有多想就带着玉佩赶了过来,她心想此事是因茜喜而起,通过玉佩查出茜喜的身份,估计事情也就清楚了。

    “姐姐,真是没想到,这都十几年过去了,你我今日竟还见到了顺贵人的遗物?”容太后拿着手里的玉佩,朝赵太后扬了下,声音轻缓着,一副看热闹的口气。

    顺贵人?郭小满听得这话,与元瑜对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这顺贵人是什么人,怎么容太后一提起来,赵太后的脸色就变得铁青了。

    “哼,没想到那贱人死了这么年了,竟是阴魂不散,还将她的玉佩,通过一个贱婢的手重现天日,那贱人究竟是想做什么?”赵太后提起顺贵人,一口一声地“贱人”,看来对其是恨之入骨。

    “母后,这顺贵人是谁?她……她又是怎么死?”元瑜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声。

    赵太后听得这话脸色越发沉郁,她冷着脸一言不发,显然是不想回答元瑜这个问题。

    见赵太后这样,容太后竟是轻轻叹息了一声,过了半晌才缓声道:“皇儿,这顺贵人,的确是个贱人。她本是你上圣母后宫中的一名贴身宫女,你母后生下你兄长之后,一年后紧接着又怀了一胎。这本是件大喜之事,只是没想到,待你母后怀胎六月之时,这贱人爬上了先帝的龙榻,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叫先帝对她宠爱异常,赐她做了顺贵人,还将凝香阁赠她住了,从此,先帝夜夜宿在了凝香阁……”

    容太后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下赵太后,见得对方脸色越发难看,放在椅子扶手上的一双手,也是紧紧捏着,浑身上下都似蕴着愤怒之意。

    “你母后哪里受得了这个气?挺着大肚子就闯到了凝香阁,正打算以惑君的罪名治那顺贵人的罪,可怎么也没想到,那顺贵人在先帝跟前哭得梨花带雨,还当场昏厥了过去。先帝一时慌了,叫了医官来看,竟是诊出顺贵人有了身孕。如此一来,你母后哪能治了她的罪?她一时气极攻心,回去当夜竟是见红小产了。可怜一个成了形的胎儿,还是个男婴……”

    容太后说到这里,口中又轻轻叹息了一声,面上也出现了一抹黯然之色。赵太后没有出声,可她眼眶有些红了,面上的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哀伤之息。

    听得这些陈年旧事,元瑜与郭小满也是一阵唏嘘,元瑜转脸看了郭小满一眼,眼内皆是庆幸之色,如今茜喜的所当所为与当年的顺贵人如出一辙,若不是郭小满早有防备,又若是自己定力不够,岂不是会让郭小满和当年的皇后一样,落了得伤心欲绝的下场?元瑜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后怕,不由自主的伸手过去,大袖之内,握紧了郭小满的手。

    郭小满朝元瑜轻笑了下,又回握下元瑜的手。元瑜这才觉得心里安稳了些,转过脸又问容太后道:“阿娘,后来怎么样了?”

    “先帝眼见你母后小产,也很是伤心愧疚,从此也就慢慢冷落了顺贵人,再后来……”容太后说到这里,又看了眼赵太后,面上出现一抹犹豫之色,一时就再没有接着往下说了。

    “再后来,哀家因小产时月份过大,伤了身子,医官断言哀家这辈子都不可再怀孩子了。那贱人杀了我的孩子,又害我如此,哀家又能容她好过?哀家一忍再忍,待那贱人瓜熟蒂落之后,哀家叫人将她生下的女婴送去了永巷,又每日里叫人在她跟前,形容那女婴在永巷凄惨之状,让那贱人日日经历思女锥心之痛,三月之后,那贱人终于受不了,一道白绫了结得自己的贱命……”

    赵太后说到这里,脸上又露出了愤怒之色,好似顺贵人的自尽,并不能完全消除她心头的怨愤。

    郭小满听得这里,心里面又是一阵说不出的滋味。她没想到,一向威严雍容的赵太后,竟是有这般伤痛的过往。只是,当年那顺贵人临死之时,怕也是极度伤心与不忿吧?这后宫之中,又有多少女子,曾经历过这般仇恨交加痛不欲生的日子?又有多少女子,曾在深夜痛哭,任眼泪淌干,也看不到一丝希望与未来?

    “母后,那女婴……”元瑜的脸上,也露了感慨之色,他忍了忍,还是开口问了出来。不管顺贵人做了什么,可那女婴总是无辜的,她也是先帝的骨血,这一出生就被丢到了永巷,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吧。

    “死了!”赵太后听得元瑜相问,脸上神色一顿,口中却是冷冷地挤出了两个字。

    死了?元瑜与郭小满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惊讶与不忍之色。

    “回圣上的话,太后她当年并没有刻意虐待那女婴,虽说是送去了永巷,可身边有乳母及一名老嬷嬷一道去的,住的是干净屋子,吃穿用度也并不曾短缺。只是,长到七八岁的时候,突然生了一场病就夭折了……”太后身后的周嬷嬷开口了。

    “你不用特地为哀家说话,哀家的狠毒谁人不晓?那小贱人就是不死,哀家早晚也不能容她!”赵太后却是突然出声打断了周嬷嬷,脸上的神色仍是愤愤的。

    郭小满听得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这赵太后分明是个心高气傲的,年轻时事事要强,怕是得罪了不少人。纵是有被人误解的时候,可也不屑与人辩解,只由着自己的性子及雷霆手段,在后宫掀起风雨,力压众人。

    “请问嬷嬷,那女孩儿若是活到现在,该有多大岁数了?”郭小满的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来,忙开口问周嬷嬷道。

    “回宸妃娘娘的话,那女孩儿若是活着,今年也该有十六岁了。”周嬷嬷转身郭小满,恭敬着声音回道。

    十六岁?茜喜不正也是十六岁吗?郭小满只觉心头一震,脸色一时也变了,元瑜见了,立即也猜她心头想到了什么,一时间也愣住了。

    “嬷嬷,当年报那女孩身故的是什么人,她身边伺候的可还有人在?”郭小满又问周嬷嬷道。

    周嬷嬷听得这话,先是面露思忖回记之色,片刻后才开口回道:“回娘娘,当年是永巷一名执事太监过来寻老妪回的话,说是夜里突然生了高烧又惊风,早上发现时,人已是没了气。老妪不想因此惊了太后,令她想起伤心事来,于是就自作主张,拿了些银两,叫那执事的替她买了身新衣裳,又置了棺木,让悄悄运出宫去葬了,待过了小半年后才告知给了太后……”

    听得周嬷嬷说完了,殿人一下子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众人心中皆生出了隐隐生出一股猜测来。郭小满的心中更是震惊不已,依周嬷嬷所说,当年并没有亲眼见到顺贵人之女的尸身,也就不能确她是否真的死了。如今茜喜出现,身上又有顺贵人的遗物,年纪也恰巧对得上。郭小满想到这里,面上的神色越发凝重了。

    “那名唤茜喜的贱婢如今在何处?请皇帝立即派人将她拿了过来。哀家倒也当面看看,她是何方妖孽,竟打着哀家的名头,想要害了宸妃及她腹中的龙胎?”就在众人各自惊疑之时,赵太后厉着声音开口了。

    当面审问茜喜,这倒是个法子。元瑜一听点点头,立即吩咐杨喜前去永巷拿人来。眼见着杨喜出门去了,郭小满突然又想到一事,目光在殿内一众伺候的身上扫了下,又立即忙朝元瑜使了个眼色。

    “你们都退下吧。”元瑜瞬间明白了郭小满的意思,开口将殿中左右都屏退了。殿中只留下杨嬷嬷、周嬷嬷,卢盛及阿茉,还有个一直站在元瑜身后的内卫郎将。

    第93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64

    今生再不能回头,……

    “唉,

    若当年顺贵人之女当真没死,若茜喜又真的是她,她昨夜对元瑜所行之事,

    可算是不顾廉耻的不伦之举了,实是叫人意想不到……”郭小满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一柱□□夫过去,

    杨喜将茜喜带进了殿。赵太后及容太后一起将眼光投到了茜喜的脸上,

    一时间两人脸上都现了震惊之色来。赵太后更是脸色一白,

    随即就露出了一丝深深的厌恶来。

    茜喜跪在殿中,她的身上,仍是昨夜里的那件茜色衫子,

    一头青丝凌乱了些,脸也是苍白着的,可她将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双秀气的杏眼之内,闪着一抹绝然之色。

    “姐姐,你细细看看她的眉眼,与当年的顺贵人还真是像啊!”容太后直起腰身,将茜喜仔细看看,又朝着赵太后道。

    “还需细看吗?瞧她那不安份的狐媚模样,

    果然同她那亲娘一样的,是个下贱胚子!”赵太后已是指着茜喜喝骂了起来。

    原来茜喜真的是顺贵人的女儿!郭小满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她转脸看了元瑜一眼,就发现此刻元瑜脸上的神色更是难以形容。这茜喜既是顺贵人之女,

    也就是他的亲妹妹了,

    可她昨夜竟对他做了那样的事,可不令他像吃了个苍蝇一般?既恶心又难受。

    “老毒妇,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再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以慰我娘亲的在天之灵!”茜喜突然冲着赵太后喝骂了起来,声音尖利,目露恨色,与之前恭顺谨慎的模样截然不同。

    “茜喜,休得放肆!”元瑜冲着茜喜喝了一声。

    “当年你娘亲做了对不起太后的事,她是自尽而死,也算罪有应得。朕如今只问你,你为何处心积虑入了漪兰宫?宸妃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设计污蔑朕,差点就害了宸妃和她腹中的皇儿,你究竟是何居心?”元瑜冷着脸问茜喜道。

    茜喜听得这话,面上一时颓废了下来,她抬眼看了看郭小满,立即露了一丝愧色。

    “是,宸妃的确待我很好,可是,我还是要害她。因为宸妃是圣上的心尖尖肉,只有害了宸妃,害了小皇子,圣上才会龙颜大怒,才会狠下心来对赵家下手,让赵家那老毒妇伤心欲绝,不得好死!”茜喜一边说着,一边又看着赵太后的方向,口中狠厉着声音地道。

    殿中众人听了茜喜的话,一时间,心里皆都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来。没想到茜喜的心思这般缜密,她发觉在万寿宫内没法接近赵太后,转而就去了漪兰宫,她潜伏在漪兰宫中,竟妄想着害了宸妃和她腹中的皇子,再嫁祸于赵太后,让皇帝对赵太后心生恨意,继而不再容忍赵家。到时赵家被抄,皇帝又对她怀恨在心,赵太后此后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如今,皇帝震怒之下,赵家真的被一夜抄了家。茜喜这番计划,也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

    “茜喜,我问你,你当年是怎么出的宫?此后又在哪里生活?”郭小满却是看向茜喜问道,她心中实在好奇,茜喜当年出宫之时,才只有八岁,她在宫外是如何生活的,她究竟成长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才造就她这般偏执却又不顾一切的狠厉性子?

    茜喜听得郭小满相问,脸上露出一丝抵触之色,可见得郭小满脸上的悲悯之色,她顿时怔了下,顿了半晌还是开口了。

    “能怎么出宫?不过是拿脂粉涂了脸,装作没了气息的模样,又让自小照顾我的老嬷嬷去寻了执事太监,说我得急病死了。那些人本就厌弃我,巴不得我早早死了他们好省些事。这一听说我死了,立即报了上去又置了棺木来,老嬷嬷将我放在棺木内,跟着一道出了宫。待去了坟地,老嬷嬷趁着天黑将我抱了出来,又带着我回到她的家乡,从此和我相依为命隐姓埋名过日子……”

    茜喜说得一脸的淡然之色,郭小满听是心里却是暗暗吃惊,一个老嬷嬷,一个八孩的女孩儿,能从深宫之中逃出来,此后还要设法存活下去,这其中的波澜与惊险,怕是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想象的地步。

    “当年上圣太后并未刻意为难于你,你在永巷有吃有穿,为何要逃出宫去?”郭小满紧接着又问道。

    “有吃有穿?哈哈哈……”

    茜喜听得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她看向郭小满,口中抬高了声音道:“宸妃娘娘,你有没想像过?天天被关在一个小院子内,只能看见一小块的天,每天耳边充斥的,是执事太监管事嬷嬷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声音,是外面受罚宫人惨叫求饶的声音,还有那些疯了的,一刻不停的疯言疯语声,那些声音如影随形,日日夜夜纠缠着,叫嚣着,叫你一刻也不安宁!这样的日子你能熬过几天?”

    茜喜说到这里,脸上出现一抹惊惧之色,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才又接着道:“我自小就很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出去?我为什么见不到自己的爹娘?年幼懵懂的我,拿着这些问题一遍又一遍地追问嬷嬷,嬷嬷每每听得只能流泪,却是什么也不肯告诉我。直到我八岁那年,我又一次追问之后,嬷嬷她竟是告诉我,她会想法带着出宫去。”

    “我和嬷嬷出了宫之后,才知道外面的天地间竟是那样的宽广,花和草是带着清香的,还有鸟儿叫得也是那般欢快灵动……”茜喜说到这里,脸上的厉色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本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烂漫与纯真之息。

    茜喜顿了片刻,才又继续说了,原来那老嬷嬷老家尚有亲人在,老嬷嬷带着茜喜回了家乡,倒是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可前两年,老嬷嬷因病亡故了,临死之前,老嬷嬷交给茜喜一枚玉佩,说出了茜喜本是公主之身的秘密,又告知了茜喜,其母顺贵人死时的凄惨之状。

    相依为命的老嬷嬷撒手去了,茜喜自是伤心欲绝,待安葬好老嬷嬷之后,她竟是暗自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京都,再入皇宫之内,亲手替自己的娘亲复雪恨。

    于是,一年之后,她辗转进了京,彼时适逢宫内有大宫女想花钱请“私身”替自己做活,茜喜终于等到了时机,入了宫廷做了一名粗使宫女,又想法入了万寿宫。在万寿宫内待了半年,一直得不到机会,才转而去了漪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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