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四郎,我们来?了!”第一个来?打招呼的?是裴诗均,身后随着二十多名白衣男子,皆是年约弱冠,几乎都是之前在芙蓉楼见?到的?熟面孔,见?到花一棠,皆是喜笑颜开,纷纷上前施礼,颇为热络。
“他不会是把整个扬都有名有姓的?纨绔都叫来?了吧?”靳若愕然。
林随安:“冯氏那一派的?好像都不在。”
“那是自然。现在外面都传开了,扬都出了个杀人狂,专杀纨绔,死状一个比一个惨,连冯愉义都被抓走了,府衙疯了似的?满城寻人,现在凡是跟纨绔沾点边的?富家子弟个个都吓破了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靳若翻白眼,“姓花的?居然把这些纨绔都聚集到红妆坊来?,这不是明摆着——”说到这,靳若回过味儿来?了,“他是故意的?。”
林随安:“虽然东晁说下一个要杀的?是花一棠,但也?不排除他是声东击西?,东晁功夫不弱,这些纨绔们落单反而危险,将他们集中一处保护起来?更稳妥。”
靳若:“你?是说,花一棠也?许只是个幌子,所有的?纨绔都有可能是东晁的?下一个目标?”
林随安点头:“如?今我们在明,凶徒在暗,与其龟缩在家中惴惴不安,不如?放手一搏,引那凶徒出手一举擒获,永绝后患。”
“也?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靳若想了想,又道,“不对?啊,冯氏那一派的?肯定?不会来?啊。万一东晁去杀他们,那——”
“所以花四郎才做了这么?大场子。”凌芝颜率明庶和明风匆匆而至,明庶和明风大张着嘴,从嗓子眼里都能看到小舌头,凌芝颜望着坊门外的?车水马龙,道,“他估计是要赌一把,一边是胆小如?鼠闭门不出的?纨绔,一边是狂妄自大夜宴笙歌的?纨绔,那一边更能激起东晁的?杀心?。”
这还用问吗?林随安心?道,就东晁那般的?疯子,肯定?会选花一棠这边。
靳若不觉放低声音,“他这是把他这一派的?纨绔都当成了诱饵,简直像为了——”靳若露出牙疼的?表情,“保护冯氏那边?”
凌芝颜摸了摸鼻子:“我可没这么?说。”
林随安失笑,她敢打赌,花一棠死都不会承认。
“若东晁真来?了,这边的?人岂不是很危险?”靳若又问。
林随安:“凌司直去府衙借人,结果如?何?”
凌芝颜有些无奈,“周太守拒不帮忙,只有我们三个。”
果然不出所料。林随安心?道,周长平这是明摆着要坑死花一棠和凌芝颜。
明风立即表决心?:“那帮酒囊饭袋,不来?也?罢,我二人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明庶:“何况还有林娘子在,以一当百也?不是问题。”
林随安:“……”
她可不敢托大。刚刚她四处查探过了,宅院内外都藏了不少人,皆是精壮汉子,显然是花氏的?人。
“只是,花家四郎这般做,这些纨绔若得知?实?情,岂不是会怪他?”凌芝颜有些担忧。
“凌司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靳若用眼神示意,“他们应该都知?道。”
凌芝颜诧异,竖耳细听,纨绔们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过来?。
“四郎,你?不必多说,我们都明白此事危险。”
“那凶徒实?在可恶,严鹤、蒋宏文之流先不说,陈竹一介书生,就这么?枉死了,着实?令人不忿!”
“纨绔又如?何?纨绔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我们和冯氏那帮胆小鬼可不一样,那凶徒若敢来?,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不成,到时一拥而上,擒住凶徒,我呸死他!”
“没错!今日冯氏龟缩不前,待我等?擒凶立功,看他们还有何脸面和我们争地盘?!”
“我们今日就是要告诉他们,这纨绔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他们算个屁纨绔!”
“那凶徒着实?可笑,今日说纨绔是万恶之首便是了?那明日若说杀猪的?、卖羊的?、读书的?也?是万恶之首又如?何?是善是恶岂能让他一人说了算?”
花一棠笑得犹如?初春日光下,枝头开满了花,抱拳道,“诸位所言甚是!”
凌芝颜容色触动,沉默片刻,“之前听闻扬都纨绔种种,花氏四郎种种,心?存偏见?,如?今看来?,确是我狭隘了。”
靳若口气酸溜溜的?,“这话若是让花一棠听到,他肯定?得意得不得了。”
不止,尾巴肯定?都能翘到天上去。林随安想。
五十多名纨绔陆陆续续抵达,以花一棠为首,勾肩搭背进了梅五宅院,林随安等?人跟上,一路穿过繁花水雾,抵达大堂。
虽然称为大堂,但实?际上是个四面镂空的?宽敞大亭,梁下挂着层层叠叠的?帷幔,大红大绿的?配色颇为喜庆,四周搭了凉台,身着华服的?乐师整齐列坐其上,堂内早已开席摆宴,桌上排满了琳琅满目的?菜品酒水,负责宴席正?是木夏,引林随安等?人分别入座,林随安坐在花一棠左侧,凌芝颜在右侧,靳若、明庶、明风大喜,敞开肚子先吃了再说。
林随安注意到,门口招呼花一棠的?女子引人入席后,便迅速退下,席间也?未见?任何妓人,她又扫了一眼堂外的?乐人,都是青年男子,虽然穿着乐人的?衣衫,但皮肤黝黑,指节粗大,还有熟人,穆忠捧着琵琶,瓦尔抱着皮鼓,阿隆摆弄着箜篌。
木夏提声:“奏乐,开席!”
乐声轰然响起,凌芝颜“噗”喷出一口茶,靳若、明庶和明风差点被噎死。
林随安暗自庆幸,幸亏她机警,没吃东西?没喝水。
这些乐师显然都是穆氏商队的?伙计,根本没几个擅长乐器的?,全部都在“滥竽充数”,不,或者说,都是“滥竽”,奏出来?的?音乐那叫一个不着四六,不靠七八,如?乌鸦呱呱,似犬吠嗷嗷,总之没一个音在调上。
神奇的?是,这帮纨绔对?如?此离谱的?音乐竟然听得如?痴如?醉,裴诗均还跟着哼唱起来?,众人推杯换盏,吟诗句行酒令样样不耽误,气氛搞得很是热烈。
花一棠端起酒杯笑道,“这般充耳不闻的?本事,可是常年的?功夫,羡慕不来?的?。”
众人:“……”
林随安:服了。
凌芝颜随便吃了两口,从袖中掏出一卷轴书放在案上,“这是根据十酷刑的?线索,筛选出的?凶案卷宗,祖安县三年前的?案子,死者被挖心?挖眼,死状极为惨烈。。”
花一棠打开看了一眼,“这宗我都看过,凶徒名为西?祖,是个小买卖人,半夜入宅杀人,当场被擒获,人证物证俱全,已于三年前判绞刑。”
“你?看这里,”凌芝颜指着卷宗道,“西?祖身形矮瘦,但有一名目击证人坚持说,凶徒是个彪形大汉。祁元笙在封档的?海捕文书发现一对?兄弟,哥哥叫郑东,弟弟叫郑西?,常年在祖安县和徐朝县的?必经之路上杀人越货,手法?也?是挖心?挖眼,杀的?都是商贾乡绅,美?其名曰劫富济贫。哥哥郑东和东晁的?形貌十分相似。只是五年前,这对?兄弟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郑西?,祖安县,西?祖。徐朝县,郑东,东晁——”林随安道,“只怕不是巧合。”
凌芝颜:“西?祖杀的?那人,是一名声名狼藉的?纨绔,据西?祖的?供词说,他是见?此人强抢良家女,前去救人,见?纨绔欲行不轨,一时激愤杀了人。而那名女子,在得知?西?祖被判绞刑之后,投缳自尽了。”
林随安:“那女子与西?祖是何关系?”
凌芝颜摇头,“不得而知?。”
花一棠沉默片刻,“凌六郎,你?到底想说什么??”
凌芝颜:“我是怀疑,东晁杀人的?真正?原因,只是因为纨绔的?身份,还是别的?什么?。”
林随安挑眉,凌芝颜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你?们这帮臭小子若是干过什么?类似强抢良家女的?坏事,速速从实?招来?!
花一棠慢悠悠摇着扇子,笑了。
靳若表情嫌弃:“凌司直,你?真太看得起他们了,他们这两帮纨绔就知?道抢地盘、骂仗、打架,三日一小打,五日一大打,隔三差五撂翻几个,轮流回家养伤,去医馆比来?红妆坊都勤,哪有精力干别的??”
林随安想起之前花一棠写的?那近千份“黑账”,还真是,他们光打架都忙不过来?了。
凌芝颜思索片刻,“花四郎写的?只有这三年的?记录,那么?三年前呢?”
花一棠脸黑了,拒绝回答。
“三年前,四郎还是个好孩子,日日在家刻苦读书呢!”裴诗均举杯,大笑道。
众纨绔哄笑一片。
凌芝颜愕然,林随安很感兴趣,“你?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做了纨绔?”
花一棠干咳一声,摇起了小扇子,“我这般容貌和家世,若不做扬都第一纨绔,岂不是暴殄天物?”
凌芝颜扶额,靳若做了个呕的?表情。
林随安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脑洞。
难道,花一棠当纨绔,是别有所图?
酒宴延续了大半夜,吃喝玩乐好几个时辰,纵使是资深纨绔们也?有些扛不住了,纷纷醉倒大睡,穆忠等?人率领的?乐师们还在尽心?心?力奏乐,经过整夜磨合,居然能听出几分曲调了。
花一棠靠在凭几上,半眯着眼,一手托腮,一手握扇轻叩膝盖,一下接一下,越来?越慢,随着他的?节奏,木夏示意穆忠等?人停止奏乐,纷纷退下。
凌芝颜、明庶和明风的?神色愈发凝重,靳若站起身活动手脚。
子时将至,风凉如?水。
寂静的?月光平铺地面,砂石地上每颗石子都被映出了萧瑟之意。
林随安握紧了千净,她听到了脚步声,一步一步,不慌不忙,由远及近。
凌芝颜豁然起身,明庶、明风长刀出鞘。
长长的?倒影从门外投射进来?,影子的?另一端连着一双黑布靴,靴帮沾满了泥泞,大约是走了很远的?路。
来?人一身黑衣,头上依旧戴着黑色的?鬼面具,身形高魁,手握横刀,凛冽刀光寒意逼人。
“还以为他会偷袭,没想到居然明目张胆走进来?了。”靳若冷笑道。
林随安笑不出来?,他这般行动,只有一个原因,有恃无恐。
花一棠起身,衣袂飘飘走到大堂正?前,啪一声打开扇子,这是一个信号,木夏和穆忠领着花氏众人手持利刃奔出,团团将东晁围在中央。
东晁摘下面具扔到一边,面具下的?脸和之前王壕描述的?有八成相似,长脸长眉,就连人中都比平常人长些,眉眼间隐有戾气,一看就是常年刀口舔血之人。
“有些胆色,总算没让我失望。”花一棠笑道。
“你?将这些纨绔都聚在此处,是怕我对?他们下手吗?”东晁也?笑道,“花一棠,你?小看我了,他们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不配我脏了刀。”
“你?说谁不入流!”
随着裴诗均的?喊声,刚刚还睡成一片的?纨绔纷纷站起身,互相搀扶着站到了花一棠的?身后,酒气熏天瞪着东晁。
东晁狂笑起来?,笑声震得苍凉夜空阵阵回响。
“东晁,今日你?插翅难逃!还不束手就擒?!”凌芝颜高喝。
东晁停了笑声,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你?们这帮纨绔还真是有趣,比冯愉义好玩多了,”他掏出一个小木匣扔了过来?,木匣掉到花一棠脚边,啪一声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只血淋淋的?人手,还有一个玉佩。
纨绔们哗然后退,有几个吓得坐到了地上。
“是冯愉义的?玉佩!”
“难道那是冯愉义的?手?!”
花一棠脚下一晃,林随安眼疾手快一掌撑住了他的?后背,不得不说扬都第一纨绔的?表情管理着实?令人惊叹,吓得牙帮子都打颤了,居然还保持着完美?的?嘲讽笑容。
“想用冯愉义要挟我?你?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扬都谁人不知?,我花一棠和冯愉义势同水火,巴不得他早点死呢!”
“没错,整个扬都都知?道。”东晁松了松肩膀,“花四郎,我也?要提醒你?,冯愉义有两只手。”
林随安眉头一皱,心?道不对?。
突然,就见?宅院门外灯火灼灼,杀声四起,一群凶神恶煞的?男子手持火把杀了进来?,为首的?竟然是冯松、严言、白凡等?人。
就在此时,东晁豁然跪地,朝着花一棠抱拳高呼,“属下幸不辱命,已灭严、白、蒋、冯四家血脉,如?今他们已是苟延残喘,花氏剿灭冯氏一族及其爪牙,称霸扬都,就在今夜!”
第35章
他大爷的!
东晁这一嗓子,
林随安就知大事不妙。
他知道自己寡不敌众,所以利用冯氏和花氏不合,挑拨离间,
渔翁得?利。
好?死不死,冯松竟是信了,
他手里也捧着一个滴血的木匣,
赤目嘶吼:“花一棠,果然是你!全都给我上!擒住花一棠者,赏百金!”
“擒住花一棠!”冯氏一众嘶吼着杀了过来。
“猪队友!”
“啖狗屎!”
林随安和?花一棠同时喝骂出声,花一棠高举折扇:“擒住东晁!”
话音未落,林随安已疾驰而?出,千净出鞘,剑刃犹如一抹薄薄的碧色极光斜切开夜色,
她的速度很快,几步已经将凌芝颜和?靳若甩到身后数丈之外,可东晁的速度更快,他两脚踹飞阿隆和?瓦尔,
大叫着冲向了冯松的人马。
“花四郎,我?替你杀光冯氏猪狗!”
“擒住东晁!”穆忠率人紧追。
“花氏要?杀人灭口!”冯松大吼,“抓活的!”
两句话间,
东晁已经杀到了冯氏队伍前,长刀轰然劈下,
一串殷红的血浆喷出,两个人被拦腰斩断,立时咽气,
尸体上半截飞到了冯松脚下,冯松嗷一声坐在了地上,
白凡和?严言直接晕了。
冯氏众打手断不敢再和?此人对战,竟是朝着穆氏商队的人扑了上去?。
穆忠大怒:“他和?花氏没关系,打我?们作甚?!”
可根本没人听他的,冯氏和?花氏本就积怨极深,平日里都是压着火气,积攒了数年的怨气和?怒气如同一桶炸药,被东晁这颗火星一点,轰一声炸了。两边人马不管不顾混战在一处,叫骂声和?刀刃相击声震得?地面隆隆作响。
这一乱可就糟了,原本林随安距离东晁只剩三四丈远,可现在被人群一冲,和?东晁之间的距离立时多出一倍,更闹心的是,冯氏打手见?战局中?混入一个小娘子,都想捡个便宜,竟有七八个人围攻而?至,横七竖八的刀光遮住了林随安的视线。
“你大爷!”林随安大怒,舞刀如电,足踏厉风,格刀、冲肘、膝击、甩拳,身旋腾跃,连环飞踢,嘁哩喀喳击倒一圈,横刀怒目,“找死吗?!滚!”
四周打手大惊失色,轰然散开一圈,“这小娘子恁是扎手!撤撤撤!”
林随安展目四望,入眼皆是混战的人群,东晁不见?了!
不好?!调虎离山!
她掉头?就往回?冲,形势紧迫,这一次她可没那么好?心手下留情,千净所到之处,血花如烟火飞溅,幸而?冯氏打手平日养尊处优,并?非亡命之徒,林随安才砍伤了三人他们便知道了厉害,齐刷刷让了一条路出来。
风灌入眼眶,压得?眼球又酸又疼,林随安第一次对这个时代的建筑格局生出了怨愤,没事儿把?院子修这么大干嘛,她的速度再快,也不能无?视物理距离,狂奔中?,她看到凌芝颜和?靳若被一群打手围攻,凌芝颜边战边退,大喝“我?乃大理寺司直,此事是误会,通通住手!”,靳若大叫“喊个屁,都杀红眼了,根本没人听你的!”明庶和?明风被困住了,欲去?救援,却无?法脱身。
林随安扫了一眼,没有东晁的影子,反手抽飞一个不长眼的打手,继续拔足狂奔,她看到了和?冯氏打手和?纨绔混战,面对这些富家纨绔,打手们明显不敢下狠手,纨绔们可不管不顾,使的全是地痞无?赖的打架功夫,姿势虽然不雅,骂声倒是震天,竟打出了悲壮惨烈之感,林随安帮裴诗均踹飞一个,大喝道,“花一棠呢?!”
“这儿呢!”左侧传来声音,林随安猝然扭头?,但见?花一棠骑|在一个打手身上又撕又挠,木夏左手提茶釜,右手甩茶勺,对企图接近花一棠的所有打手进行无?差别开水攻击,烫得?周围打手吱哇乱叫。
看到花一棠的那一瞬间,林随安吊在嗓子眼里的心咚一声落了回?去?,砸得?胸口生生地疼。
幸好?……幸好?!
林随安呼出一口浊气,快步走向着花一棠,“东晁不见?了,此事不对——”
“后面!”花一棠大叫。
林随安背后汗毛倒竖,只觉一道劲风直袭后脑,条件反射勾头?含胸,反手荡出千净,呲!一串血珠溅过地面,林随安只来得?及看见?一只脚腾空而?起,说时迟那时快,刺目刀光犹如暴雪冰锥压了过来,林随安大惊失色,双手握刀仓皇接招,每一刀的力量都十分?惊人,震得?她手臂发麻,连连踉跄后退,才三五招,虎口已是溢血,勉强架住了东晁的刀。
东晁的刀光寒如霜冰,千净墨绿似毒蛇之瞳,双色刀刃闪烁碰撞间,林随安看到了东晁的眼睛,布满血丝,狠佞嗜血。
她要?死了!
林随安脑中?嗡一声,视线里幻作一片黑白,千净的刀鸣和?脑中?的轰鸣合在一处,震慑着五脏六腑,血液逆流而?上,澎湃力量从身体里涌出,林随安大喝一声,千净逆推而?上,逼得?东晁连退三步。
东晁笑了,露出染血的牙,从单手持刀改为双手握刀,再次攻击,两色刀刃疯狂交击,火花四溅。
林随安知道她的身体再次失去?了控制,但她无?能为力,只能像个无?根的浮萍飘荡在这具身体里,旁观她和?东晁的对战,大约是旁观者清,这一次看得?很清楚,她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没有防守,只有攻击、攻击、攻击,不要?命地杀!杀!杀!
她的耳朵渐渐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无?尽杀意如潮水冲刷着岌岌可危的神志——杀!杀!杀!!杀光他们!全部杀光就好?了!
“林随安!!”突然,有个声音犹如晨曦撕破了眼前的黑白,林随安一个激灵,顺声望去?,但见?花一棠双手提着茶釜,气喘吁吁望着她,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又泛起了绯红的水光。
啊,他胆子小,莫不是又被她吓到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五感瞬间回?归,钻心的剧痛从手臂传如大脑,林随安这才意识到,她疯狂的攻击可能已经震裂了自己的臂骨。
东晁“啧”了一声,猝然压刀,林随安疼得?眼前一黑,扑通单膝跪地,东晁的刀压着千净砍在了她的肩膀上,立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岂料就在此时,花一棠大喝一声,将烧得?通红的茶釜砸向了东晁,东晁一脚踹翻林随安,反身劈开茶釜,一个纵身掐住了花一棠的脖颈,将他勒在了肘间。
林随安一骨碌翻起身,“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