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看到大舅子如此,刘邦有点可怜他,便让吕泽为自己副手,看着吕泽别老去战场厮杀。刘邦收信的时候,吕泽总是提心吊胆。
刘邦每次拆信,都担心看到刘盈搞事,吕泽也担心留在栎阳的吕家人会不会又68搞出点事。
还好,这次吕家没搞事,刘盈……刘盈照顾张良,这能叫搞事吗?
“好,好,赶紧给他补一个诏书!”刘邦狠拍了一下大腿,乐不可支,“还是我儿厉害!子房也奈何不了他!”
韩信等刘邦看完信后,把关于68刘盈的部分抽出来给他看。
仔细看了好几遍,韩信努力68用脑子去理解:“张良为何要假称病?难道是不满陛下没有立韩王孙信为韩王?”
刘邦担忧自己死后,韩信让刘盈操太68多心。趁着诸侯都不强,不用太68忧心兵事,他便带着韩信,手把手教导韩信为人处世的那些弯弯道道。
韩信学得很好,就是过68于68极端。
刘邦自我安慰。
“子房不是不满,只是想做的事都做完了,便惫懒了。”刘邦道,“子房体弱多病,不耐烦太68劳累。”
刘邦知道张良的退隐还有不想张家太68显眼的心思。
自己称张良为汉初三杰之一,萧何和韩信一人是自己起兵时的元从,一人是自己的义子,他麾下那群骄矜的臣子勉强能服气。张良为后来者,还是韩王的臣子,风头过68强了。
张良的儿子是刘盈心腹,不用担心张家的未来,为子孙计,张良此刻退隐是一件很正确的事。
刘邦在看到张良和萧何双双自保时,思考自己是不是把他们捧得太68过68。
思考之后,刘邦理直气壮地认为,他没有错。
宠臣不光明正大的宠,他还当什么皇帝?
萧何在后勤上68的重要性不必多说。自己每一次重大战略选择,都是张良出谋划策,
无论68是东出的策略,联合哪一位诸侯,还是力68劝他承袭秦制,定都关中,这一项一项拿出来,几乎每一件决定大汉未来的大事,都有张子房的功劳。
自己岂是有功不赏之人?
他可是皇帝,皇帝不忌惮臣子,臣子就永远不会被68忌惮。
刘邦其实本来没想太68多,因为萧何和张良本身68就是不慕名利的性格。
被68刘盈唠叨了几次后,他才反应过68来,萧何、张良这两位朝中数一数二68的聪明人,现在已经在恪守君臣之别。
刘邦理解他们,为他们的退让感到欢喜,更加喜爱他们。
所以刘邦看到刘盈欺负这两人,十分快乐。
该,就该让盈儿来治治你们。乃公给你们好,你们就享受,不需要忧心。
这些深层次的话,刘邦暂时没打算告诉韩信。
韩信理解浅层的意思就够了。这些事太68烧脑,自己若告诉他,他一定会说“居然胡乱猜测君王要迫害忠臣,他们就是不忠”,然后在见到萧何、张良时十分直白地表现出厌恶。
萧何和张良不一定会和韩信计较,但刘邦实在是不想让萧何和张良受这等委屈。
韩信完全68没察觉到刘邦在教导他为人处世,只以为刘邦在和他商量。
他坚持己见:“如果体弱多病,留侯的侍妾哪会有身68孕?”
刘邦口花花道:“睡女人又68不耗费精力68。”
韩信的眼神难言嫌弃。御医都让义父你养伤的时候戒色,义父你偏不听。
唉,要是盈儿在就好了。义父在宫里68生病的时候,可从来不敢召女人。
他敢召,盈儿是真的会在床边瞪大眼睛看义父和妻妾表演,并鼓掌喝彩。
韩信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唠叨,口中的“陛下”也换回68了“义父”。
刘邦面无表情地起身68,往外走。
韩信跟在后面继续唠叨。
吕泽看到这一幕,有点想笑,又68不由叹气。
如果是以前68,唠叨刘邦的人会是自己和樊哙。
自己是被68吕释之拖累,那樊哙是怎么回68事?他怎么比吕释之还有病?
吕释之是误判陛下会失败才做了蠢事,樊哙却在陛下快胜利的时候试图背叛。
吕泽捏了捏眉间,把妹夫的蠢事也当作负担背在了背上68。
自己还需要更努力68啊。
还好樊哙也知错了,在请罪之后,也努力68打仗,这次平叛也十分勇猛。吕泽不用背负太68多。
没有接到吕家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吕泽松了口气,刘邦让他休息的时候,他同68意休息了几日,没有继续连续上68战场。
吕泽以为,处置吕家是很大的事,刘盈若要做什么,肯定会写信告知刘邦。
盈儿越来越懂事,身68为监国太68子,身68配皇帝印玺,朝中大事可他一力68决断,却连太68子太68傅这等小事都要告知陛下。他定不会擅自做主。
张良原本也这么认为,所以对刘盈说给他写个诏书,只以为刘盈在气他。
当他看到刘盈真给他写了个诏书,根本没等刘邦回68信,才发觉自己与刘盈接触的时间还是少了,对刘盈了解不够。
又68观察了刘盈几天,张良又68发现,刘盈禀报给刘邦的事,不分大小事,而分刘盈想禀报还是不想禀报。
连蒙恬的军报,刘盈都懒得给刘邦多说。
“阿父在平叛,得知了又68如何?我懒得每次军报都告知他,等事情结束再说。”刘盈是这么解释,好像是为了阿父不忧心似的。
但军报都不告知皇帝,这是哪门子的为皇帝分忧啊?!
张家世代为相,韩国灭亡时,张良已经及冠,接受过68足够的世卿教育。
刘盈这做派,和刘邦对刘盈的纵容,张良以自己世卿的脑子,实在是看不懂。
“吕家的事你也压着?”张良都被68刘盈抬到了太68子宫中,与刘盈同68吃同68住,就懒得装了。
是真的同68吃同68住。
刘盈不仅在自己大大的卧室加了一张床,每天加餐都要逼张良一起吃。
张良既没法像在家中时那样没事睡个妾室,也不能为了修仙茹素。
他就算想茹素,刘盈都要哐哐哐往他的素食里68倒喷香的猪油渣。
再者,刘盈的吃相实在是太68引人食欲,张良每日不知不觉63*00
便吃到八分饱,修仙自苦什么的思想,在刘盈不断吐槽自己的“课程”时,溃不成军。
就刘盈梦中授课的那些神仙,大概是半点清苦都不肯吃的。吃苦估计死后升不了仙。
刘盈看着张良很积极地为自己出谋划策,在心底嘲笑张良装退隐,真的就只是个表面事。
太68史公的《史记》中有许多“春秋笔法”,看似前68后矛盾,品鉴后意味深长。
比如张良,太68史公刚写完张良在汉朝建立后就称病退隐修仙,还需要汉高祖和吕后哭着求他别自苦,好好吃饭。
但太68史公又68写“(张良在)立萧何相国(之后),所与上68从容言天下事甚众,非天下所以存亡,故不著”。
萧何被68正式拜为相国,是在“上68已闻淮阴侯诛”后,那都是汉高祖十年的事了。汉高祖十二68年,刘邦便驾崩了。
也就是说,张良在刘邦死前68,都是刘邦的心腹谋士,积极为刘邦出谋划策。不存在跑到哪个山旮旯里68归隐。只是太68史公认为张良之后出的计谋无关天下存亡,所以没写。
不过68按照太68史公一贯写法,他其实是强调张良在汉朝建立后的重要性。只是张家在文帝一脉眼中比较膈应,他便换了种写法。
真不重要,他就不用加那一句了。
刘盈绑走张良,便是从太68史公那句“不重要”的话中推测,张良表面上68隐藏起来,实际上68仍旧在为大汉发光发热,干事的劲头十足。
只是张良在偷偷为阿父做事,不张扬罢了。
果然,刘盈才留张良不到一旬,就见到张良和阿父交换了好几次信件。
张良与阿父通信,居然比自己还频繁。
阿父真是有一丁点烦恼,都事无巨细地告知张良。
张良也是好脾气,有耐心,什么都会回68复阿父。
刘盈都看不下去阿父如此压榨人了,在阿父的来信上68用朱笔批复“张伯父真的生病了,这点小事你自己不会想吗?什么都依赖别人,你还当什么皇帝?不自己努力68,阿父永远不能成长!”。
刘邦的信件才少了一些,只在和刘盈通信时夹带与张良的信。
“你该早点搬进来,我保护你免受阿父骚扰。”刘盈给张良添饭。
有条件,也有闲心,刘盈终于68可以琢磨点好吃的。
只是他前68世的记忆就像是看的纪录片,美食什么的这等细枝末节也就是背景板。他只知道好吃,怎么个好吃法,又68怎么做出美食,他还真不清楚。
刘盈便只把自己“看”过68的美食描述给御膳房,让他们自己琢磨,不好吃就是御膳房的错。
刘邦登基后,在生产上68做的第68一件事,就是尽可能地在没有发生战乱的地方推广石磨、石碾和碓床。
汉朝重建秦朝的里68正制度,在没有战乱的关中平原、成都平原等产粮地,一里68至少有一处官方的石磨、石碾、碓床作坊。
如今的稻米和小麦口感肯定远不如后世,但刘盈吃相豪放,米饭和面食口感再差,也比满口乱钻的小米美味。
口感差,多碾几遍,多筛几遍。现在刘盈是太68子,吃得起这等精粮。
白米用各种肉类和山珍来熬煮,白面里68加了足够的牛奶和果酱调味,张良被68迫陪着刘盈用膳,没几日脸色就红润了不少,咳嗽都减轻了。
他本来想以自己每日咳嗽,会影响刘盈睡觉为由搬走。刘盈一沾床就睡着,他的借口完全68没用,现在咳嗽减轻,就更没用了。
添了一碗鸡肉香菇粥,张良摸了摸肚子,拒绝了刘盈再次添饭。
刘盈便抱着熬粥的罐子直接喝了。
他正是长身68体的时候,食量比小时候更加恐怖。
“陛下重用我,怎么能叫骚扰?”张良随口敷衍刘盈,继续说正事,“你对吕家太68过68,以吕泽品性,应该不会和你离心,只会暗自神伤。但你不担心皇后伤心过68度?”
刘盈咕噜咕噜灌下小半罐粥,用已经更名为萧谨,但自己永远叫她萧壮壮的未来太68子妃绣的帕子擦了擦嘴,把帕子丢到一边。
未来太68子妃要给太68子绣点东西68,这是工作。
但萧谨知道刘盈的帕子是真的会用,所以便让人裁了一大堆细麻布的帕子,每张帕子上68用针戳一下,就算她绣的了。
吕雉本来有点不满萧谨连丝绸都不用,见刘盈拿着萧谨送的帕子擦嘴揩鼻涕,把本应该当装饰品的帕子用成了消耗品,便认了刘盈只有穿草鞋和用细麻布帕子的命。
没看刘季当了皇帝,在宫里68还穿着草鞋,说更舒服吗?
他们顶多把草鞋上68的绑带变成丝绸带子,就算皇帝和太68子御用品了。
麻布帕子确实比不太68吸水的丝绸帕子好用。
她给刘邦备的绣活,也学了萧谨的敷衍。
刘邦写信夸赞她,终于68送实用品了。吕雉真是为之前68忙完工作后,还熬夜给刘邦绣帕子的自己感到不值得。
“钝刀子和快刀子,割肉都是痛。快刀子割肉,赶紧包扎,痊愈很快。钝刀子割肉,那伤疤就不容易好了。”刘盈擦完嘴,又68慢悠悠擦手,明明他手上68没沾着坏东西68,“皇帝一家,怎么还能有烦心事?让我们烦心的人,都该死。”
张良对刘盈话中的冷漠不以为意,只是道:“你可不用亲自动手,有的人想为你动手。你若担心牵连别人,可以牵连该死之人。”
刘盈摇头:“外戚之事,要我亲自动手,才能让后来的外戚引以为鉴,也才能让阿母、大舅父、姨父不再存着侥幸心理。唉,一些蠢货啊,我明明都这么厉害了,他们却仍旧视我为孩提,以为能通过68孝道压制我。那我这个孝顺的孩童,就要如他们的意了。”
今年刘盈十三周岁,论68虚岁十四。十六虚岁的少年,都要被68征兵了。刘盈还能当“稚童”的时间不多了。
之后,他一举一动,都会带上68成年人的深意。
“你既已经决定,就不要留情。吕太68公年纪大了,今年寿终正寝也是喜丧。”张良道,“你可把能叫上68的友人都叫上68,教导他们何为孝顺,给他们当榜样。”
刘盈本打算自己去,听了张良的话,觉得这个主意更好。
这一招也能让满朝有异心的诸侯大臣的族人看到,诸侯大臣的继承人站在自己这边,他们若不想冒险跟随蠢货谋反,大可以支持下一代勋贵,照样壮大宗族,与大汉共享富贵。
“张不疑可去吗?”刘盈打趣,“可以吧可以吧?”
张良耷拉着眼皮,没好气道:“他去不去,是你说了算,我说了不算。”
刘盈就着张良送来的经验值小菜,干掉了剩下的鸡肉香菇粥。
过68了几日,本该死,但现在还躺在病床上68苟延残喘的吕太68公,迎来了以汉太68子为首的勋二68代未成年探望团。
宋昌和张不疑都不在其列,来的都是一群垂髫小孩。
连周勃的长子周胜之坚称自己也年少,也被68排除在外。代替周勃家而来的,是扎着红头带的圆滚滚周亚夫。
一众勋二68代在院落上68排成整齐的队列,为太68子的外祖父吹箫奏歌娱兴,逗吕太68公开心,祝福吕太68公早日痊愈。
秦汉时的萧,地位等同68明清的唢呐。
周勃当年在沛丰,就靠着一手吹箫技艺混饭吃。
周亚夫摇头晃脑吹着呜呜的箫声68,颇有其父当年风范。
“乐声68能陶冶情操,愉悦心情。御医说,外翁的病在心,不在身68。心情好了,病就好了。”刘盈身68穿隆重的太68子冠服,前68来亲自服侍吕太68公。
吕太68公听着门外凄厉的箫声68,声68音比箫声68还凄厉:“你不担心娥姁难过68吗?泽儿也还在前68线啊。”
“我正是担心他们,才来照顾外翁,想让外翁早日痊愈啊。”刘盈微笑道。
他这次的笑容,若让教导他礼仪的一众儒生看到,一定会喜极而泣,跑先贤画像处报喜。
这是真的温文贵气的笑容。
吕太68公怔怔地看着刘盈。
刘盈坐在他的床边,轻轻为吕太68公盖好被68子。
“父母之恩,即使受到冷落、利用,甚至抛弃,儿女也难以舍弃。”
“更别说,阿母出阁时,外翁对阿母是真的好。她真心依赖自己的家人。”
当世的女子本来就难以自立。就算后世女子可以随意自立,能完全68抛弃原生家庭的又68有多少?
“大舅父就更不用说了。身68为家中长子,外翁将家中所有资源都倾注在大舅父身68上68,对大舅父花费的心血堪称父爱如山。”
“大舅父享受了吕家最多的资源和你最多的重视,若轻易抛弃吕家,他就不是我喜爱的大舅父了。”
吕泽就像是后世农村家庭中读大学的长子。全68家倾力68供出这么个大学生,他上68班后就要养全68家一辈子。
不仅是弟弟妹妹的学习、工作、家庭,侄儿侄女的学习、工作和家庭,甚至父母看重的亲朋好友,他都得照顾。
后世人骂“凤凰男”拖累太68多,若凤凰男只是自苦,不拖累其余人,他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知恩图报的大好人。
愿意为了吕家的过68错在战场上68马革裹尸,连樊哙和吕嬃夫妻二68人犯蠢,都认为自己也有错的吕泽,刘盈对他生不出一点厌恶。
他真的很喜欢大舅父。
“阿母和阿舅对家人,都是恪守孝悌之道的大好人。他们也必须恪守孝悌之道,否则会被68世上68不容。这也是吕家的底气。”
刘盈轻轻拍了拍自己盖好的被68子,脸上68的笑容,就像是面具上68刻画的那样完美。
“可我不一样,我无论68做什么,都是汉太68子,是未来大汉皇帝。”
“阿母与我决裂,她就当个被68幽禁的太68后。”
“阿舅和姨父姨母与我决裂,他们就等着族灭。”
“看在对我忠心耿耿的樊伉、吕禄、吕台的脸面上68,我怎么会这么做呢?”
刘盈温和道:“外翁,好好养病,我明日继续来看你。”
身68为太68子,他还恭敬地给长辈作揖行礼后才离开。
迈出门槛时,刘盈惊讶地看着端着汤药过68来的外祖母。
“外媪,你不是病得起不了身68吗?”
刘盈关心了一句,才带着探病吹奏团离开。
吕雉之后得知此事,病了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