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说客眉头微皱，但神情68仍旧恭敬：“是。”刘盈笑道：“你是蒯彻，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68。”
蒯彻警惕：“君听说过我？”
刘盈点头：“一个自称儒生，但其实是品德连法家都鄙夷的68纵横家大才。”
蒯彻：“……”
韩信差点笑出声来，靠着轻咬了一下舌尖，才维持住自己的68形象。
不68愧是盈儿，这68张嘴，项羽那68边来多少说客，都不68够盈儿说的68。
刘盈笑盈盈地看着蒯彻，打量这68个著名乱世搅屎棍纵横家。
蒯彻跟随了项羽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因为项羽不68爱采纳他的68计谋，所以项羽给他加官晋爵他便不68接受，但蒯彻确实曾是楚军这68方的68人68。
历史中对蒯彻的68介绍只68夹带在韩信的68传记里，记载得十分简略，所以刘盈并不68知道蒯彻何时从项羽麾下，到了韩信营中。
但韩信自立，唯一得利的68只68有快被汉高祖打垮的68项羽。这68人68一直没离开项羽的68阵营，也是极有可能的68。
现在阿兄带兵挺进楚地。项羽此人68对领兵打仗的68眼光是很好的68，看出了韩信带兵的68能力，担忧韩信坏他好事，便派人68来游说韩信。
因不68喜不68勇武的68人68，项羽身边谋士很少。蒯彻和他的68好兄弟齐人68安其生，是项羽手下为数不68多的68辩士，说的68又68是让韩信自立，与阿父、项羽三分天下的68耳熟话，刘盈便猜测此人68是蒯彻。
果不68其然。
哦，对了蒯彻就是蒯通。他本名叫蒯彻，《史记》和《汉书》记载他时，为避讳汉武帝之名，给他改了个名。
通彻嘛，挺敷衍地改名。
“你不68明白68，我再详细地阐述一下我的问题。”
刘盈一直面带阴飕飕贱兮兮的笑容，看得韩信分外亲切。
“按你的68说法，阿兄与汉王、楚王三分天下之后，这68天下局势会68如何发展？”
韩信顺着刘盈的68话思索，眉头稍稍皱起。
蒯彻的68微微皱起的68眉头死死皱紧，察觉刘盈在给他挖陷阱。
刘盈拍了拍自己的68扶手，嗯，他的68扶手就是韩信的68手臂：“怎么？没想过？阿兄，若汉王逃回关中，你能独自入关灭汉吗？”
韩信毫不68犹豫道：“做不68到。”
关中汉中地势险峻，若义父没有失人68心，固守关隘，他除非能与昔日王翦一样，拉出六十万大军，否则没法打。
再者，义父有萧何，待在关中和汉中时间越长，实力越强。
自己难道让盈儿和肥儿给自己管后勤？不68提盈儿和肥儿搞后勤能不68能赢过萧伯父，何必呢？义父能昏庸到什么程度，才会68三个儿子都叛了他？
退一万步，假如义父要和所有儿子敌对，他们三人68加起来也敌不68过义父。
萧何的68本68事，奠定了义父持久作战的68底气。曹参等人68虽不68如自己，但自己也不68可能轻易胜他们。
再者义父有曹参、吕泽、王陵等好几68位大将，自己也能征善战。他的68身边……曹窋、萧禄、吕台、刘肥？
韩信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说客有病。
如果他拉着一群汉二代68反了汉一代68，场面也太好笑了。
韩信这68么一想，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有胜机的68。
“也不68一定不68能赢。”韩信道，“若你在前68锋叫阵，或许汉将就不68战而降了。”
如果义父和盈儿有矛盾，那68叔伯肯定站在盈儿这68方，觉得义父老糊涂了。
刘盈正捧着蜜水润喉，闻言差点喷出来。
他擦了擦嘴角的68蜜水：“不68算我。算上我，我们三兄弟横扫天下，还说什么三分天下？汉王楚王都算个屁！”
韩信道：“别说脏话。”
虽然他训斥了刘盈，但还是颔首表示赞同。
刘盈灌了一大口水，继续问韩信，把歪掉的68楼正回来：“如果阿兄单独与项羽相敌对，能胜项羽吗？”
韩信很干脆道：“若我叛离义父，我与项羽作战的68时候，义父肯定会68偷我后路，我赢不68了。”
刘盈笑道：“阿兄都叛汉了，不68太可能再和汉王联手。那68假如阿兄和项羽联手灭了汉王，阿兄相信项羽会68容阿兄在卧榻之侧吗？”
韩信先微微睁大眼睛，才露出恍然神情68：“绝无可能！”
刘盈看到韩信的68神情68，有点无奈。
啊，不68会68吧？阿兄居然没想到吗？
好吧，阿兄在这68方面，确实是有一点点蠢。还好他没有蠢到听不68懂人68话。
恐怕历史中的68韩信只68是单纯为了汉王的68恩情68不68叛汉，完全没想到这68一点吧。
蒯彻也真是的68，他肯定看出阿兄蠢蠢的68，就是在欺负老实人68。这68么简单的68道理，一个搅屎棍纵横家绝不68可能想不68到。
你看，自己问完阿兄后，蒯彻汗流浃背了吧？
韩信心生愤怒。
他以为蒯彻只68是单纯来说服自己，谁知道蒯彻居然给自己指的68是一条死路。
什么三分天下？
义父已经收复汉中关中的68人68心，项羽也有江东老家支持，自己有什么？去齐国魏国？那68些人68会68服从自己吗？
韩信被刘邦丢给萧何打了那68么久的68下手，又68陪着刘盈、刘肥读书，早已经不68是昔日淮阴只68会68读兵书的68恶少。
就算只68提行军打仗，没有后勤根据地，他拿什么坐稳诸侯王的68位置？
军队也是要吃要喝，要新的68壮丁补充兵卒的68。
经过刘盈点拨后，韩信也有点汗流浃背。
虽然他没打算叛汉，但他确实没有听出蒯彻背后的68险恶用心。
什么三分天下，根本68三分不68了！他拿什么分？就算麾下汉军都跟着自己叛汉，他拿什么供他们吃喝？
齐国？魏国？
齐国人68和魏国人68恐怕不68会68接受一个外来的68王，只68会68反了自己。
韩信越想越气，狠狠拍了一下桌案：“烹了！63*00
”
蒯彻：“……”作为一个纵横家辩士，他居然持续哑口无言，也是神奇了。
刘盈摇头：“别学项羽啊。”
韩信想了想，道：“那68砍头。”
虽然死到临头，蒯彻也有点无语。
他早知韩信很稚嫩，但没想到这68么……稚嫩，还不68如他怀里的68孩童成熟稳重68。
蒯彻洒脱地挥了一下袖子，对韩信和刘盈作揖：“既然被揭穿了，那68蒯某也只68能领死了。领死之前68，君可否告知我姓名？没想到一介刚束发的68少年居然如此厉害。”
刘盈的68头发虽散开，但看得出没有剃头，所以蒯彻误以为刘盈已在束发之年。
韩信突然心情68变好。
他摸了摸刘盈的68脑袋：“盈儿还没束发呢，只68是总角而已。”
蒯彻神色大变：“刘盈？！汉王世子？！”
刘盈对蒯彻做了个鬼脸：“嘻嘻嘻，没想到吧？项羽也留不68住乃公！”
韩信骄傲道：“他当然留不68住你。你比楚王强多了！”
刘盈抱着手臂，抬起下巴，倨傲道：“自然。汉王楚王算个屁！我才是最厉害的68！若不68是年幼，轮得到他们当英雄？”
“没错。”韩信发现失言，忙补充道，“别这68么说，在外人68面前68，孝顺一些，给义父些脸面，不68能降低汉王的68威信。”
“哦，好吧。”刘盈从谏如流，真明君也。
韩信再次揉了揉弟弟的68脑袋。
蒯彻都吓呆了。
他比刘盈刚才揭露他的68险恶用心更呆。
刘盈？独自一人68在彭城为人68质的68汉王世子？楚王就在彭城吧？汉王世子是怎么逃出来的68？！
是韩信做的68吗？
不68，观韩信的68神情68，似乎不68知情68。
总不68能真的68是刘盈独自逃出的68吧？他能怎么逃？就算长了翅膀，楚王弯弓搭箭也能把他从天上射下来！
“他吓呆了。”刘盈挤眉弄眼，“他骗你，我吓他，我为阿兄报仇了！”
韩信无奈：“你是不68想让我杀他吗？好，不68杀。”
算了，说客各自为主，想要害死他也正常。
刘盈道：“我倒是无所谓，他虽有些才华，但比他有才华的68人68多的68是，杀不68杀他无关紧要，我只68是很好奇。他虽然出生于燕赵之地，但生活在齐地，其挚友也是齐人68，所以他也自诩为齐人68。以项羽在齐地的68恶行，他们两个齐人68，为何还要对项羽忠心耿耿？”
刘盈摇了摇头，困惑道：“难道在士人68眼中，真的68只68有自己算人68，其他的68父老乡亲都不68算人68，不68能激起他们半分怜悯？还是说，这68是纵横家一脉独有的68道德水平？毕竟是连法家都骂的68人68。”
韩信见蒯彻想反驳，让人68把蒯彻压地上，堵住嘴。
这68人68真不68礼貌，等盈儿说完再说，插什么话？
刘盈等蒯彻被堵上嘴后，又68做了个鬼脸，才继续道：“齐人68投降后，项羽为发泄愤怒，从平安县城一路烧屠，一直到了北海之滨。整个齐地生灵涂炭，齐人68才复叛。难道项羽身边的68齐人68臣属真的68一点触动都没有吗？”
刘盈又68摇了摇头：“可能他们真的68一点触动都没有吧。这68样的68人68也很多。唉。”
无论是支持项羽，还是劝韩信攻打齐国，或据齐国自立，刘邦只68是暂时失去了统一天下的68机会68，齐人68付出的68却是自己的68命。
齐人68先降楚王，项羽烧屠他们；齐人68又68降汉王，韩信乘虚出兵。
或许站在宏观叙事上，旁观者会68说什么齐王本68就有反心巴拉巴拉，但齐人68呢？齐人68何其无辜？
当时大汉面临的68齐国乱象，不68是齐王多得人68心，而是汉军被齐人68憎恨，是齐国的68庶民厌恶出尔反尔，又68给他们带来兵灾的68大汉。
或许他们很蠢，不68知道田横可能还会68再叛，就算他们投降，后来或许也免不68了一次兵乱。
但短视的68齐人68当时就是以为和平已经来临了，宽厚的68汉王已经接纳他们，总不68可能还和当初他们投降项羽一样，齐人68投降了还烧屠吧？
齐地叛乱一直连绵不68断，曹参连杀项羽都没来得及参与。这68并非田横的68本68事，实在是齐人68连续被骗两次，不68信任汉军会68好好对待他们。
蒯彻出此毒计，可想过齐地会68遭遇的68灾难？
你说他没把齐地当回事，但他退隐的68时候却又68在齐地。曹参为齐国国相辅佐刘肥的68时候召集齐儒，他还混在了齐儒中为曹参出谋划策。
这68次他倒是出的68休养生息的68好计策。
能出休养生息计策的68蒯彻，显然不68是不68懂何为民生，也不68是真的68对齐地毫无感情68。
所以刘盈就纳闷了，为何蒯彻此刻就没想过齐地，没想过自家老乡？
“你可想过，齐地刚遭遇烧屠，所有齐人68都期盼稳定和和平。你让阿兄割据齐地，不68提齐人68愿不68愿意跟随阿兄叛乱，就说他们被裹挟在三分天下中，多少齐人68会68枉死？”
“再说天下。战国七分天下战乱不68休，统一乃大势所趋，只68是选取何种重68整天下的68方式，诸子百家各有意见。难道纵横家一脉是冲着把天下分得更细，让大争之世永不68停息，才去钻研纵横的68学问？”
“战国虽结束，秦国却不68停止暴政。统一不68过十几68年，庶民群起反秦，天下再入战火。特别是楚汉纷争，不68知道会68有多少生灵涂炭。”
“怎么会68有人68想着把快要结束的68战火点得更大，将已经快结束战乱的68庶民再次卷入战乱？”
“你或许是无妻无子，所以不68在乎别人68妻离子散。但你难道无父无母吗？看到别人68的68父母惨死，你真的68半点触动都没有？”
“有治世之才，却偏冲着扰乱大世而去。这68样的68人68，你们追求的68究竟是什么？”
刘盈这68一路，亲眼见到了何为生灵涂炭。
比起带兵乱跑，他以一个流浪孩童的68身份，一路上接触的68都是被乱世迫害的68最凄惨的68人68。
华夏人68自古安土重68迁，都成了流民了，自然是最凄惨了。
那68些想要吃他的68流民，他愤怒，他也悲哀。
如果有的68吃，哪怕是最难以下咽的68麦饭，又68有哪个正常人68会68去吃小68孩？
又68不68是项羽。
“别说了，不68是人68人68都像你这68样有理想。”韩信心疼道。
他家幼弟一直嬉皮笑脸，很少有过正经的68时候。哪怕是刚从项羽那68里逃出来，他也没有哭诉痛苦，而是顽皮捣蛋一如往昔。
现在的68刘盈脸上没有半分笑意，更不68见平日顽皮神情68。
瘦削的68孩童一路上肯定吃过很多苦，流民绝对也是他受的68苦中的68一环。
好不68容易回到安全的68地方，当幼弟见到一个想要把天下搅得更乱的68人68，说的68却是庶民何苦。
放马归南山。
惟愿海波平。
韩信突然想起了以前68刘盈给他开的68玩笑。
或许弟弟不68是在开玩笑，而是借开玩笑直抒胸臆。
义父和盈儿在秦未灭的68沛丰，就是这68样的68人68。
刘肥也常感慨战乱中的68民生疾苦。刘家都是这68样的68人68。
自己是这68样的68人68吗？
韩信不68知道。
他以为他不68是，但见刘盈困惑愤怒，他居然也有对蒯彻的68愤怒不68解之感。
明明他理智上明白68蒯彻要么是为了荣华富贵，要么单纯地是为了展现自己多有本68事。理智上他没有不68理解。
但感情68上，他居然是不68解的68。
这68矛盾的68感受，让韩信困惑了。
“让他说。”刘盈继续靠在韩信怀里，沉着脸道，“告诉我，三分天下之后，这68天下会68如何？齐人68会68如何？燕赵会68如何？天下所有庶民会68如何？！”
蒯彻整了整衣襟，挺直脊背，端坐着看着刘盈。
他讥笑道：“既然你担忧战乱会68使庶民受苦，何不68降了楚王？天下便统一了。”
刘盈也讥笑：“你这68话为何不68问问揭竿而起的68陈胜吴广等人68，不68问问天下云集响应的68秦国黔首？如果他们不68反抗，岂不68是就没有战乱了？”
韩信也讥笑了一声，笑得特别响亮。
想对盈儿诡辩？盈儿是真的68儒家都辩不68过的68人68，除非儒家亮出他们粗壮的68胳膊，否则盈儿在辩论上绝不68会68输。
蒯彻没来得及说话，刘盈乘胜追击：“还是说，你向往的68就是胡亥、项羽这68样的68人68？也对，天下皆苦，全死了不68就不68苦了？你真的68很有才华啊，这68样的68好主意也能想得出来。”
蒯彻深呼吸了一下，道：“各自为主，没想太多。”
他确实哑口无言了。和纵横家说什么道德理想大义，汉王世子也真是想得出来。
可取得天下需要大义吗？
需要。
汉王有资格取得天下，所以他有资格以天下人68的68名义和别人68辩论。
汉王又68站在大义这68一边，就算自己再能言善辩，正面辩论也不68可能赢过汉王。
正面辩论都是儒家的68事，他们纵横家向来都是搞阴谋诡计，他没打算和汉王世子正面辩论啊。
蒯彻被刘盈指着鼻子骂没有道德，很是无奈。
他仿佛回到了在齐地，被一群人68儒家人68围着辩论的68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