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汪韶艳脖颈微缩，压着眼睫毛扫了虞晚乔一眼，饱含不爽。</p>她讪讪道：“儿媳……是好心……替虞姑娘张罗了一门婚事。”</p>
裴老夫人冷哼，笑了几声，讽刺意味拉满：“好心？你真好心，便不会想将我的虞儿许配给林家的傻儿子！”</p>
“你以为你存着什么龌龊心思，我不知道？惦记着林家的家财，想拿我的孩子去套！你做梦！有我活着一天，你敢打虞儿的主意，我跟你拼命！”</p>
裴老夫人激动异常，愤愤不平地拍打了锦被，一时气息不顺，咳嗽起来。</p>
“咳咳……你……休想……”</p>
虞晚乔忙不迭给裴老夫人顺气，轻拍她的后背：“祖母，为着这件事情气坏了身子不值当。”</p>
她眸色担忧，不希望裴老夫人动气过度。</p>
汪韶艳被眼前的场景吓住几分，她捏紧了手帕捂住胸口：“冤枉啊，婆母，我没想着要拿虞姑娘的终身大事牟利！”</p>
“男大当娶，女大当嫁。虞姑娘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裴府。婆母舍不得她，我能理解……”</p>
“你住口！”</p>
裴老夫人稍微缓了口气，恶狠狠瞪着她：</p>
“你觉得虞儿年岁大了？你别忘了，虞儿是裴家孙辈当中最小的！你不急着替你亲生姑娘寻亲，反倒是急着给虞儿订婚。”</p>
“你心里有没有鬼，我还能不知道？！你自己蠢也就罢了！是打量着把裴府上下都当成傻子么？”</p>
“亏你是裴家的主母，当初我便不该放权给你！给你行了作恶的便利！你瞧着你如今这副模样，心中可存半分良善？”</p>
汪韶艳一心要把虞晚乔往火坑里面推，丝毫不顾及，她嫁去林家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遭受什么样的待遇，过着什么样的日子。</p>
佛口蛇心。</p>
嘴上说着是好心好意，实际如何她自己最清楚。</p>
汪韶艳被裴老夫人劈头盖脸训一顿，脸上青紫交错，失了颜面。</p>
她瞪圆了一双眼睛，错愕不已：“婆母！这么些年我为裴府的付出，您不能视而不见吧！偌大的宅院，里里外外都是我来张罗！”</p>
“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现在后悔把府里事务交给我打理，那我的付出又算什么？”</p>
一番话，她说得痛心疾首。</p>
汪韶艳装可怜。</p>
裴老夫人压根不吃她这套，冷冷道：“我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却当我是个聋子，瞎子，什么都不知道。你偷偷捞了多少油水，吃了库房多少银子，你心里没数？”</p>
为了虞晚乔，老夫人看着是要大动干戈。</p>
汪韶艳心里止不住地发虚，她手脚发软，踉跄着后撤半步。</p>
“婆母，我没有……”</p>
“我真的没有……对裴府，我问心无愧！”</p>
适当买些头面首饰，锦绣绸缎，也是为了给裴府充门面。</p>
她打扮自己，难道不是给裴府长脸吗？</p>
裴老夫人惊叹于她的厚脸皮，愈发不给她留情面：</p>
“问心无愧四字，你倒说得出口！”</p>
“虞儿身子骨比寻常人薄弱一些，容易生病。我叮嘱你，要用最好的药材进补，你账册上记的不错，次次都是上好的药材，昂贵的价格。”</p>
“我私下命人去搜集药渣，十次有九次都是次品。我忍着火气没同你问责，由着你把钱财昧下，指盼你从虞儿这儿得了好处，便能善待她。”</p>
“可你呢？巴不得把虞儿赶出府，拿去送人！不是你的孩子，你学不会心疼人。你想把虞儿嫁去林家，除非我死！”</p>
裴老夫人怒而扯下床幔旁挂着的香囊，砸向汪韶艳。</p>
汪韶艳闪躲不及，由香囊砸在脸上，又落在脚边，她茫然抬眼。</p>
不等任何辩解，便听裴老夫人朝自己吼：</p>
“你给我滚去跪祠堂！”</p>
“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身！”</p>
裴长渊神色冷的可怕，原来虞晚乔的身子骨一直养不好，是因为药材被人换成了次品。</p>
他眼眸里的寒光如利刃般射出，死死地盯着汪韶艳。周身的气压低得仿佛能将空气冻结。</p>
“祖母，孙儿以为，该彻查府中账本，库银，免得有蛀虫吃空基底。”</p>
汪韶艳顿时心口咯噔一声，眼前发黑：“长渊！你什么意思！不信任我吗？”</p>
府里账本，库房钥匙，都是她管着。</p>
没人会无缘无故要清查。</p>
她这才敢挪用府里的银钱，想着后面再补上，结果补不上了……</p>
裴长渊长身玉立，睨着她的眼神似乎并不将人放在眼中。</p>
“大伯母是怕了？”</p>
汪韶艳心脏几乎冲出胸口，死死攥紧宽大的衣袖口，佯装出一派风轻云淡不甚在意的模样。</p>
“呵……我有什么好怕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p>
她可以收买查账册的人！</p>
没人能抵挡住金钱诱惑。</p>
裴长渊微眯双眸，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侧身面向裴老夫人：“祖母，寻常人不值得信任，不如由孙儿带人查账。”</p>
“不行！”</p>
汪韶艳的声线颤抖，她眼尾发红：“长渊……”</p>
“他得圣上看重，公务繁忙，怎么能花时间在府中小事上？婆母，万万不可啊。除却长渊，能用的人还有很多。”</p>
最关键的是，裴长渊根本不可能接受任何人的收买！</p>
别说是裴家，整个京城上下，谁不知裴二公子铁面无私，缺乏人情味……</p>
她也没那胆。</p>
裴长渊却像是打定了主意般，坚定异常：“无妨，近来不忙。”</p>
他有时间陪她玩玩。</p>
她怎么对虞晚乔的，一一细数，该付出相应的代价。</p>
裴长渊说自己不忙，虞晚乔不免担忧他又来纠缠自己，也希望能有事情占据他的时间。</p>
“长渊哥哥最是清正，人品可贵，能力出众。清查账册的事务，交给他来做，一定能完成得很好。”</p>
裴老夫人对裴长渊，自小便极其满意，事情交给他，也很放心。</p>
她点点头：“好啊，好，那便交给长渊去做。”</p>
汪韶艳面色惨白，缩起脖子垂着脑袋一声不吭……</p>
怕是在想自己埋在哪里风水比较好。</p>
裴长渊的视线扫向虞晚乔，他微微抬起下巴，下颌线条冷峻分明。</p>
“府内账册数量繁多，晚乔妹妹，不如同我一道清查？”</p>
虞晚乔双眼睁得很大，贝齿轻咬下唇，目光慌乱地在四周游移，像是在寻找能逃离的出口。</p>
“我……我不会……”</p>
裴长渊轻笑，不容她拒绝般果断：“我教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