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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唐璃心说都站在你眼前了还问?

    他只问了这一句,而后便眼神拉丝似的看着她,不避不让,原本还空旷的洗手间竟因他的靠近骤然变得狭仄。

    这处的光线并不强烈,镜面倒映着两人并立的身影。唐璃转过脸看他,昏暗中越发硬朗,且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有种难以察觉的涌动。

    唐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看了半晌,程绍堂那股子京腔便上来了:“今儿个我生日,别耷拉脸成不?”

    唐璃“嗯”了声:“生日快乐。”

    程绍堂被堵了一下,也不气恼。说实在的,能在这里看见唐璃,他很开心。

    于是他便笑了笑。

    唐璃问道:“笑什么?”

    程绍堂顺水推舟道:“谢谢你大驾光临,卖我个面儿。”

    可唐璃也不知怎么的,又觉他这话见外了。

    后来她问秦钲——要是你去给人过生日,那人却谢你给他面子,你怎么想?

    秦钲答:这是多么好的一句话啊,又谦卑又真诚。

    唐璃却觉得不尽然。

    程绍堂等了许久也等不到她回应,敏锐察觉到她此刻的高冷来源于哪儿。

    他看着她,目光在昏暗光线中顺着她的眼睛向下,定在她嘴唇上。很奇怪,明明光线不好,可还是娇艳欲滴。

    他压低了声音,好似接下来说的话有多么见不得人。

    “我从小到大,和家里人关系都不太好。”他慢条斯理地说,“天若和尔雅,待我很好。”

    唐璃抬着眸,欲言又止。

    程绍堂:“和家人一样。”

    他在解释,唐璃知道他意思。

    程绍堂手不老实,却落了个空。

    唐璃轻轻将手背到身后,说他们都结婚了,也都有孩子了,还来陪你过生日,当真难得。

    她故意把话讲得不留情面,还突然说了句:“你穷得只剩钱了吧?”

    程绍堂敛了神色,叹息说:“你这话说的。”

    但唐璃不想和他掰扯这些,都过去了,没意思。她静静站着,没有开口的意思,却在对方出声前张了唇——

    “你不是和周弥生——有过节么?”

    她欲盖弥彰地看着他,一副提防却又忍不住了解更多的表情。

    程绍堂挑了挑眉,心说小姑娘还真是长大了,越来就精明得真实,如今更是不加掩饰。

    也不知对视了多久,程绍堂忽地挺直身子,向后撤去,自觉与她拉开一段距离,深深看她一眼:“你想知道什么?”

    唐璃看着他,低声道:“我听别人说,周弥生作风不正。”

    “你听谁说的?”

    唐璃抿了抿唇,让他别管。

    程绍堂下巴微抬,语气中略显痞气:“他这人原先不这样,现在不知怎么,兴许是飘了?”

    “有钱就飘?”唐璃认真道,“那你不得翻了天了?”

    他漫不经心道:“我什么样儿你不知道?”

    唐璃回道:“我怎么知道?”

    “当年你喝醉了酒诱.惑我我都无动于衷。”程绍堂看着她,目光从嫣红嘴唇继续下移,移到某处……

    唐璃骤然打断:“程绍堂!”

    他收回视线,微一挑眉:“嗯?”

    “闭嘴吧你。”唐璃一字一句道。

    ……

    从洗手间出来,唐璃莫名懊悔。

    倒不是懊悔来给程绍堂过生日,又或者在他面前有意打探周弥生的消息。只是气恼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是会和他在交流中落得下风。

    明明每次都是他主动,明明她该占据上风。

    无论如何,唐璃都决定,在今晚林显来电之前,她要和程绍堂少说话。

    而程绍堂,立在镜面前看着自己的脸,唇角始终吊着,下不去。

    他也解释不清,明明自己不是这种人,为何一见到唐璃,就莫名……其妙想招惹她,惹到她恼怒了再去哄。

    乐此不疲。

    程绍堂抬手向镜子里的自己弹水,水珠炸裂,有种别样晶莹。

    他嗤笑一声,所以唐璃始终不待见他。

    可他却爱死她这高冷样儿。

    ?

    69、方糖

    唐璃摆不脱程绍堂,

    她走到哪儿,这人便跟到哪儿。

    冯天若接替程绍堂的位置,

    围上围裙和温尔雅一起做饭,

    周子臣坐在一边玩面团,无人管教也乐得自在。

    冯天若冲唐璃笑道:“你就请等着吃吧,要不让绍堂带你转转,

    他这房子除了大就是大,一个人住也不嫌空得慌。”说罢又道,

    “缺个当家的,女的。”

    温尔雅睇他一眼,

    冲人摇摇头。

    唐璃到底有点儿不自在,尤其是感受到他们三人一同长大无比熟悉的氛围里,

    每个人都柔和放松,

    她却好像没有身份。

    她讪讪道:“我自己去转。”

    程绍堂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儿,

    他从卧室出来,

    换了件白色衬衣,

    衬得他整个人挺拔俊秀,肩宽腿长。

    唐璃不由得多看几眼。

    他姿态随意地从她身旁走过,

    倒来一杯水饮下,

    润了润喉咙与嘴唇,

    又给唐璃倒了杯,

    冲人挑眉,

    示意她喝。又问她:“还生我气?”

    冯天若笑嘻嘻地学他,

    用肩膀蹭蹭温尔雅:“还生我气?”

    温尔雅哭笑不得:“要给我赔礼道歉么?”

    唐璃低垂下眸,顿感脸色发烫,

    抬脚迈向另一方向。

    程绍堂跟她跟得更紧,

    边走边说刚看了她送的礼物,

    很是喜欢,又说想穿件西装戴上那袖扣给她看看——

    唐璃顺着长廊走进书房,满墙书柜,书本琳琅满目,面积几乎比得上曾经他们一同居住过的小房子。她沉浸在震惊中,声色淡漠地开口:“你是在追我么?”

    程绍堂微微一怔:“怎么?”

    唐璃:“我的意思是——你要重新追我一次?”

    程绍堂静静地看着她。

    唐璃其实很受不了他用这种眼神看她,要不然她曾经也不会轻易沦陷。

    她转过眸去。

    程绍堂说:“你这样想,也没毛病。”

    算了,唐璃摇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随着程绍堂的脚步参观起他的房子,规规矩矩地站着走着,静默地看,不说一句话。

    程绍堂也不打扰她,有一瞬间,他觉得那认真的模样和曾经坐在公寓小沙发前发呆的她重合。

    ……

    这房子占地三百平,客厅和厨房占据了大部分面积,其余房间装修繁琐些,显得更为华贵。来之前,冯天若告诉唐璃今日项目是包饺子。唐璃还以为是在那小房子里进行。

    程绍堂对她的影响无孔不入,她如今租住的房子,和曾经回忆里充斥着两人同居史的小房子大差不差。

    走到卧室的时候,周子臣忽然跑进来:“程叔叔,我爸爸来接我和妈妈了。”

    正在看窗外的唐璃一怔,转头看向程绍堂。

    程绍堂问周子臣:“已经来了?”

    周子臣点头:“爸爸说,让我和妈妈下楼。”

    唐璃疑问道:“这么早就要走?”

    周子臣看了一眼唐璃,因为不熟悉所以没有主动同她说话。

    程绍堂牵着周子臣的手,说:“走吧,我送你们。”

    温尔雅已经换好衣服,站在门口等周子臣。她见程绍堂要换鞋,诧异问他要做什么,得知他要送她们下楼,忙不迭推辞。

    唐璃和冯天若在身后默不作声地看着俩人。

    温尔雅欲言又止,唐璃猜测是因为程绍堂和周弥生关系不好,她忌惮后者。

    程绍堂冷哧:“你怕什么?”

    温尔雅瞪他。

    “他还能吃我不成?”程绍堂说,“谁吃谁不一定呢?”

    室外阳光明媚,微风徐徐。程绍堂把温尔雅母子两人送到小区大门,门外停车道停着两辆打着双闪的车。周弥生站在后面那辆车的车头位置,面无表情地看着处。

    程绍堂在距离他几米的位置顿下脚步,忽然拉住温尔雅小臂,侧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在周弥生看来,两人动作亲昵自然。

    温尔雅对程绍堂点点头。

    程绍堂转身离去之前,向周弥生睇来一个眼神。

    当然,在后者的眼里,他眸里迸发出的那种无所畏惧又随性自然的东西就是挑衅。

    周弥生一言不发地坐进车里,等温尔雅走进车门时,助理将周子臣接到前面停靠的车。

    如此一来,母子二人分开,温尔雅只能上了后面周弥生所在的车。

    她本想坐到后排,无奈车门无法打开,于是只能不情不愿坐上副驾驶,动作娴熟地扣紧安全带。

    车内气氛低沉,载着周子臣的车开出去很久,周弥生都没有启动。

    温尔雅对他一贯没有好脸色,这是她对待周弥生和旁人最明显也是最巨大的差异。

    在她眼里,周弥生就是只老狐狸。

    周弥生侧身,手臂抵在车窗旁,嘴唇紧抿成一条线,透着挡风玻璃,目光沉沉地看向前。

    她一直不肯和程绍堂断了联系,三番五次带周子臣见他。周弥生装作看不见,已经装累了。

    “他和你说什么了?”

    温尔雅平静道:“没说什么。”

    程绍堂确实只说了四个字——记得吃饭,可这话过于无聊,温尔雅认为周弥生并不想听,或者说他听完之后会发出轻蔑的嘲笑,所以她不想说。

    可不曾想,这番举动会激怒周弥生。

    他把车开到近乎为狂飙的速度,在帝都闹市。

    温尔雅死死攥住把手,问他是不是疯了?

    周弥生面色沉沉,眸里似有散不掉的戾气,一言不发地向前开,直至十几分钟后,又骤然平静下来,将车停靠在路边。

    温尔雅大声质问道:“你是想死吗?”

    周弥生阴森地笑:“你要殉情么?”

    温尔雅被他的眼神吓到,虽咬牙切齿,却抿唇不语。窗外车水马龙,一切喧嚣被隔绝在外,气氛压抑而难捱。

    周弥生见她不敢出声,深知她害怕了。随即,他便松了松脸色,再开口语气有所缓和。

    “放心。”他说,“我死也不能让你死,你死了我儿子没妈。”

    一开口便是你死我死,温尔雅打心底觉得晦气,但无疑的是,周弥生一旦放松,她紧揪着的心便也放松下来。

    她怕周弥生,像怕自己父亲一样。

    他又问一遍:“程绍堂跟你说什么了?”

    温尔雅便又回一遍:“没说什么。”

    周弥生蹙眉,表情冷峻:“我就问你,和他断绝关系,做得到么?”

    “做不到。”

    温尔雅和程绍堂是发小,关系不是旁人一句两句就能说散的,即使这人是她丈夫,也不可以。

    周弥生自嘲般笑笑,嗓音里却像是含了冰片:“你上赶着他有用?他瞧得上你?”

    温尔雅无奈:“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和异性没有纯洁关系,见个女人都想搞,枉作为人。”

    周弥生闭了闭眼睛,低声道:“你每天都在看些什么?”

    温尔雅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脸颊涨红。受家庭影响,她是最为传统单纯的女性,上学时是学校里最听话的乖乖女,遵循父母意愿出国,工作中兢兢业业,就连婚姻她都希望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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