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林子川今天本是不想出去的，但是上午的时候昨天那孩子竟然找到了酒店，说是要带他逛逛西瑶古城，人家上门来给做免费的导游，他也不好拒绝，便换了衣服同他出去了，夏朗确实是十分了解这古城的，走的路线既不是那种人多踩脚后跟的，也不是那种冷冷清清没有人的，两人都不着急，走到一出就听着旁边的青年介绍一下这儿相关的历史，倒是也很有意思。中午的时候夏朗带他去这城里有名的火锅店，只是一顿饭下来夏朗吃了不少，对面的人只是在清汤锅里涮了几个菜叶子和面条吃了两口便不吃了，倒是被这一边的辣锅呛得频频咳嗽。
吃完饭林子川执意结账，说是答谢夏朗陪他逛了一上午，这一次的吃饭在夏朗的眼里很失败，林子川本想着下午回去休息的，但是吃完饭出来就看着上午还眉飞色舞的年轻人耷拉着脑袋，有些没精打采，让人看着有些不忍
“怎么了？”
“对不起啊，今天中午吃饭的地方你是不是不喜欢啊？我看你没有吃几口。”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林子川听了他的话轻轻笑了一下
“挺好吃的，我挺喜欢吃的，只是我胃不是太好，吃不多，不是你推荐的地方不好。”
对面的大男孩睁大了眼睛，他之前是从电话里知道这人似乎是胃不太好，但是也觉得现在人多少都有些胃病，也没有多当成一回事儿，没想到这么严重，吃饭都受影响吗？
林子川本是想着下午回去休息的，但是看着夏朗兴致满满在安排着下午的行程，说晚上一定带他去他适合的店还是很愧疚的样子，他突然就有些不忍心，这样飞扬的年轻人不该是耷拉着大脑袋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算了，便陪着他再逛一下午吧。
接到言恒电话的时候，林子川刚刚和夏朗进了他推荐的那家店
“喂。”
“林总，有件事我想问你，顾寒之前有没有让你帮他查过秦峰的身世和家里情况。”
那边的声音很急，秦峰？那不是之前研发部来的毕业生吗？好像还是江云礼派人送过来的
“没有，怎么了吗？”
言恒也不知从何和他说起，但是依着林子川和顾寒认识了这么多年，总会知道他有可能会找谁去查，秦峰的事顾寒也必然不会瞒着他，便索性将事情的大体情况和林子川简单的说了一遍。
第147章
发病
林子川听完脸色就有些变了，顾寒小姨的事上大学的时候他倒是听他提起过，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秦峰会是他的表弟，如今就在他们公司。
“你知不知道他可能会找谁去查呀？”
言恒有些着急，这人这几天刚刚状态好一些开始复健，哪怕是能再瞒多些时候也好啊。
“我想想，我可能会找江云礼查，若是其他人...”
林子川低头想了想，这样的事顾寒定会找信得过又比较得闲的人，得闲的人他想起来一个
“倒是还有一个，程瑞，这样吧，你去打电话问江云礼，我给程瑞打个电话。”
说完便挂了电话，言恒和那位江家的家主其实没有太多的交集，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他接管顾氏发布会的时候，林子川能够提到他就说明顾寒和江云礼的关系很好，上次江云礼会出现恐怕也有顾寒的原因，只是他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从手机里翻出之前存了那人名片上的号码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联系到人就打了过去。
电话通了，过了片刻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
“你好。”
“您好请问是江总吗？我是言恒。”
那边似乎沉默了片刻
“是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云礼也有些奇怪言恒怎么会将电话打到他这来，言恒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便听那边说
“是，他是找我查过，我也查到了秦峰家里的情况，顾寒之前问过我一次，我那时没有说。”
这一句话言恒年明白了江云礼是清楚顾寒的身体状况的，总算是放下了一些心
“你回到顾寒身边了是吗？”
上次顾寒问他秦峰的事之后，他便没有再和他联系，怕他再问起来，一直都是给林宵打电话问那人状况的，林宵也提到了言恒追去了国外的事，此刻一问不过是想再确认一下。
“是。”
言恒松了一口气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电话那边的男人笑了一下，发自内心的为好友高兴。
林子川挂了电话便给程瑞打了过去，程瑞是他们大学同学，这几年一直喜欢在外旅游四处走，顾寒最有可能找他去查，只是电话正在忙线中，对面的夏朗见他接了电话面色就有些不对，有些小心地问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你多吃点。”
男人对他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手里握着手机，打算一会儿再打一遍。
顾寒翻了翻手机，看了看今天传到群里的图片，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便给程瑞打了电话，程瑞刚刚从西藏回来。
“查到了，这个孩子还挺可怜的。”
“怎么了？”
顾寒心里有些微微发凉，一股并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他母亲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他们的那个村子在大山里，现在都还没有水泥公路，早些年山里的人娶不到媳妇都是花钱从人贩子手里买被拐卖的女孩儿当媳妇儿。”
“秦峰的母亲就是被拐卖来的，在秦峰八岁的时候就死了，他那个父亲好打牌喝酒，听村里的老人说他一喝多了酒就会打她们娘俩，哎。”
听到秦峰母亲早就去世又是这般遭遇的时候顾寒心口骤然一缩，熟悉的闷疼感传来，他努力平顺着呼吸
“她
是怎么死的？”
“据说是急病，有点类似现在的痢疾，那村子当时不少人都死于这个病，像是瘟疫。”
顾寒手抓紧了被单，呼吸有些急促
“后来呢？秦峰后来怎么样？”
母亲早亡，又是那样一个父亲，那孩子是怎么长大的？
“那孩子是真的挺不容易的，村里的邻居说他上初中的时候他爸就想让他下来打工赚钱，还是当时学校里的老师极力劝阻才作罢，后来他考上了他们县里最好的高中，他爸不想出学费让他去上，他就自己去工地做了水泥工，杠水泥才凑够了学费。”
“我去了他们当初的学校，听他们老师说，他爸当时喝多了酒就会来学校闹，要带他回去，最后惊动了他们校长，他当初的成绩是真的很好，几乎是门门接近满分，那时的校长出面报警，让警察介入这才保了秦峰在高考前的安宁。”
“他也真是争气，成绩在他们省排在了第三，那个小县城十几年才出这么一个人才啊，但是他没报第一学府，却执意报考了科大，从那以后他几乎就没有再回过家了，大学靠着打工和奖学金过来的。”
顾寒不知道他是怎么挂的电话，手指抖的拿不住手机，心口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手机滑落，干瘦的双手使劲按住胸口的衣服。
嘴唇紫的惊人，胸前的抽痛撕扯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那剧痛从胸口蔓延到四肢，身上几乎没有地方是不疼的，眼前忽明忽暗，渐渐被黑暗吞没，手指用最后的力气勾了一下床边的呼叫铃。
言恒放下手机刚刚转身就看见好几个医生护士往一个病房赶，那个病房正是顾寒所在的方向。
他神色一紧立刻拔腿跟上去，果然是顾寒的病房
“先生，里面正在急救你不能进去。”
言恒甚至未来得及看见那人的脸就被护士推了出来，林宵也匆匆赶来，都来不及问一句就进了病房。
言恒跌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他只是出去了几分钟那人怎么就会发病到需要急救？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待的时间永远都是漫长的，这段时间那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不少，他以为一切都会好的，一切也都已经向好的方向发展的，他甚至已经快要忘却在手术室外等待的心情了。
他用手捂住了脸使劲儿搓了搓，不会有事的，那人不会有事的，别自己吓自己。
门内的情况显然并没有那么顺利，林宵已顾不上那人是因为什么原因发病了，床上那人已经陷入昏迷，血氧饱和度在下降，心跳却居高不下，最后竟然出现了室颤。
第148章
你们吵架了？
“准备除颤。”
林宵的冷静的声音下能听见细微的颤抖
“200J第一次。”
“1mg肾上腺素静脉注射。”
林宵的眼睛紧紧盯着一边的监控设备，波动频率有所改善
“200J第二次。”
监控图像上的波动渐渐有所恢复，林宵已经一身的汗了。
“调高氧气浓度。”
方才不过是短短的十分钟，这人已经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了，言恒在门外听着里面一声一声的指令，手指几乎已经快把手心刺破了，没有过太久，屋里便安静了下来，这样的安静反而更加可怕。
林宵出来的时候言恒甚至都有些不敢问，他现在腿都在打颤。
“方才出现了室颤，好在除颤成功了，他这些天的情况已经比较稳定了，怎么会突然发作的这么厉害，你们刚才吵架了吗？”
林宵额角还能看见明显的密汗，刚才的情况太险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人能突然发作，而且方才言恒还不在病房里，能引得那人情绪波动那么大多半是两人吵架了。
“没有，没有吵架，我刚才出去打了个电话，可能是秦峰和他家里的事被他知道了。”
除此之外他根本想不到那人怎么会这么严重的发作。
林宵愣了一下，之前在国外的时候言恒倒是提过一次秦峰家里的事，说是他小姨已经不在了，难怪了。
“算了，什么原因之后再说吧，他现在的情况还是要观察，只是他一向不喜欢进特护病房，好在这个病房设备倒是也齐全，就不用搬了，他可能夜里会醒，你看着点，有什么问题及时按铃。”
言恒连忙点头便进了病房，林宵也转身去换衣服了。
病房里只有仪器运转的声音，不过是一个电话的功夫，到现在也没有多大一会儿，只是言恒似乎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几天那么长。
他怎么也没有想过方才出门时还好好的人此刻又无声无息的躺在了床上，身上连满了监护仪器，他静静坐在了床边，目光落到了那人的脸上。
顾寒带着氧气罩，隔着氧气罩言恒也能看清他的唇色还是泛着暗紫，夹着血氧夹的手指尖也是这般同样的颜色，他小心地抬起手，轻轻挨上了他的手指。
床头放着他的手机，顾寒的手机密码是他的生日，言恒解了锁直接跳出来的画面就是一个之前的通话界面，上面显示之前通话的人是程瑞，程瑞，正是方才林子川说要问的那人。
言恒坐在他的床边，此刻他什么都不想想，只是想等这人醒来，无论怎么样，他都还在他身边。
林子川隔了一会儿就给程瑞又打了一通电话，这回接通了，夏朗刚刚给对面的人盛了一碗热汤就发现那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你都和他说了？”
“是啊，我去西藏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秦峰的老家，就直接过去帮他查了查，他刚才还打电话问我，怎么了吗？”
顾寒那人一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瞒的紧，程瑞常年在外，自然是不知道顾寒此刻是什么情况的。
林子川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赶紧挂了电话，给言恒打了过去。
言恒平时怕手机铃声惊扰了顾寒一直将手机调成了震动，看见来电显示是林子川，这才给床上那人整理好被子，轻轻出门接了起来，眼睛还透过门窗看着里面人的情况。
“我给程瑞打电话晚了一步，他不知顾寒的情况都说了，顾寒现在怎么样？”
林子川的声音有些着急
“刚刚发了病了，不过抢救的及时，这会儿还睡着，林宵说是要观察24小时。”
言恒的声音有些低哑，他知道现在还在后怕。
那人刚刚发病，言恒还要照顾顾寒，现在也不是聊天说话的时候，林子川只嘱咐他自己也要注意休息，人醒了告诉他一声便挂了电话。
言恒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那人床前，顾寒果然在夜里醒了一次，只不过因为药物的关系还不是特别清醒，言恒立刻按铃，林宵过来的很快，检查了各项数据，总算是还在范围内。
顾寒精力不济很快便又睡过去了，林宵这次直接也待在了病房里，赶着言恒去睡了一会儿，两人换班总算是熬到了天亮。
那人真正醒来时已经上午十点多了，言恒早上就买来了南瓜小米粥放在了保温瓶里。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宵早晨的时候看过了数据，说这人醒来后要保持情绪稳定，毕竟这次的发作很厉害，这时候万万不能再受刺激。
“没
事。”
顾寒的身上丝毫提不起力气，昨晚的记忆潮水一样的涌上来，抬眼看见床边的青年眼里布满了血丝，就知道他昨天恐怕是吓坏了他。
言恒面上扯过一丝笑意
“没事就好，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好好养身子，一切的事情都等好一些再说好吗？”
他伸手握住了那人刚刚拔下针头的手，帮他暖着。
床上那人神色晦暗不明，只是听了这话最后还是费力的点了点头，昨天的那通电话，挂断电话之后的剧痛似乎是刚刚才过去的事，顾寒也知道他现在不能这么想下去了。
言恒喂他喝了一些小米粥，林宵过来重新检查了一下各项指标。
“这几天好好养着吧，这样的发作很耗精神，你是老病号，这个时候需要保持心态的平稳你知道吧，一切都等好一些了再说。”
林子川前一晚因着顾寒的发病也没什么胃口吃饭，一天的时间他几乎没吃下去什么东西，夏朗看见他接过电话之后情绪就不好，也不敢太劝他吃东西，只能给他盛了点这里好消化的粥汤。
吃完饭他执意送林子川回去，林子川也没有再推辞，一路上他几乎没说什么话，秦峰的身世他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他这个外人听来尚且觉得可怜，更何况是找了他小姨这么多年的顾寒。
第149章
其实他都知道
林子川一天下来也没有吃进去什么东西，从店里出来往回走的时候胃里方才隐隐的疼痛似乎有些加剧，抽着疼的厉害。
这古城中不让走车，他想停下来歇歇又怕吓着身边的年轻人，夏朗看着这人一句不发，脸上的表情从方才接了电话就有些严肃。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一不说话的时候身上的气场有些让他不敢靠近，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一路跟在他身后走回住的地方。
进门的时候林子川已经一身的虚汗，胃里疼的厉害，绊在门槛上好在夏朗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
这一扶夏朗才发现这人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脸上丝毫血色都没有，额头上还都是细汗，就连嘴唇都有些大白，忍不住的有些害怕。
“你怎么了？是
哪里不舒服吗？”
林子川眼前有些发花，闭了一下眼睛缓了一下轻轻摇头
“没事，到了，你也陪我逛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今日多谢了。”
他勉强维持住正常的声线和他说话，夏朗却有些不放心他
“反正都到了门口了，我送你进去再走吧。”
他的态度有些执拗，扶着林子川的手也没有放松，林子川没力气和他争也只能点头。
进屋夏朗就看这人的手总是抚在上腹
“你是不是胃不舒服啊？我去给你接点热水。”
林子川靠坐在沙发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拿药，夏朗接水过来正看见这一幕
“你
你怎么样？用不用去看医生？”
这人的情况确实看着不太好，他从小打到身边的哥们身体都一个比一个好，实在没有碰见过这种状况，忍不住有些慌乱还有点害怕。
林子川看着年轻人瞪大了的双眼忍不住笑了一下
“没事的，就是有点胃疼，老毛病了，吃了药就好了。”
夏朗听他这么说怔怔的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水递过去，林子川就着他接过来的水喝了药，夏朗现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又不放心他也不想走。
“我没事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子川无奈地劝着眼前的大男孩儿，夏朗却是想都没想就开始摇头
“你不是有同伴吗？我等他回来再走可以吗？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都没人知道。”
林子川看着他的样子就是没人过来他绝对不走了，虽然他不认为他现在已经到了“离不了人”的地步，但是还是为年轻人的担忧心里暖上了两分。
第二天顾寒醒来的时候言恒没有再提昨天的事，甚至没有问他昨天到底是因为什么发病的，只是顾寒何等精细的心思，言恒只一句“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他便知道他是知道一切的。
他本也是不想提的，只是他还是有些事想问他，挣扎着拿下了氧气罩
“怎么了？”
言恒想要帮他再戴上，却被那人微微按住了手臂，那双手冰凉也没什么力气，但是他却挣脱不开，这人明显是想和他说话，他微微俯下身去
“别着急，缓一缓，你想说什么，我听着那。”
怕他着急，言恒握住了他的手，轻声慢语的在他耳边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