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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面见太后

    宫里的日子,一旦平静下来,就过得很快。

    但这只是对云沁来说,对宫中其他人来说,日子却有些难熬。

    皇上依旧像之前那样,不常来后宫,这月也就来后宫留宿六次,一次是去皇后宫里,一次去看了沈美人,其余几次都是去了熙嫔宫里。

    还召她去通明殿侍寝了一次,这还不算上平日里陪她用膳的次数。

    原本想着来了两个鲜嫩的新人,总该能分掉些她的宠爱,却没想到,两人干脆成了摆设,皇上看都没有多看她们一眼。

    宫里这些人,看云沁的眼神都有些绿了。

    云沁倒是很稳得住,如果连让皇上偏宠的本事都没有,她还算什么宠妃。

    她稳得住,有些人却坐不住了。

    这日照常给皇后请安后。

    沈美人也过来了,她月份大了之后,皇上和皇后都免了她的请安,但她却还是时不时来皇后这里坐坐,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每次云沁看到她总有些心惊肉跳之感,控制不住地警惕四周,尤其是对德妃。

    她要小心控制自己,才不让自己露出明显的戒备和敌意。

    除了她和沈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一种朴素的关怀,以及对新生命的敬畏,何况她从小受的教育里就是要关怀孕妇。

    坐了一会,皇后突然站起来,对众人道:“今天难得到得这么齐,太后的身体也好了许多,今日你们就跟本宫一道去给太后请安吧。”

    皇后说完这话,眼神有意无意瞥了云沁一眼。

    就算她不看自己,云沁也明白,太后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别说,云沁还真有些害怕。

    太后毕竟和宫妃不同,那是皇上的生母,她可没有那本事让皇上为她跟太后对着干。

    她不自觉握紧了身侧扶着她的,容欣的手。

    容欣也是紧张,低声叫了声“主子。”

    云沁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反正太后总不会要了她的性命,走一步看一步吧。

    宁和宫内。

    殿中依旧点着檀香,太后用的必定是上好的香料,清雅的同时,还透出一丝甜香,十分怡人。

    只是这种香料,却不适合孕妇。

    云沁进去之后,并未往前坐,而是坐在了靠门的位置,伸手把沈美人拦下,让她顺理成章坐在自己的下首,最靠门的位置。

    沈美人自是感激,对她轻柔一笑。

    她们动作并不显眼,可云沁本人很显眼。

    只是在众人看来,云沁做得这么靠后,纯粹是为了躲避太后,而沈美人只是迫于情面,不好越过她坐到上面去罢了。

    太后坐在软榻上,一手搭在矮几上,手里拿着串木制的佛珠,看起来慈眉善目,可眼神中偶尔闪过的锐利,却让人不敢放松。

    皇后坐在矮几另一侧,而房答应则直接坐到了太后的身边,抱着她的胳膊天天地叫她姑母。

    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丝毫察觉不到这样于理不合,还隐隐带着些炫耀的味道。

    太后与她说了会话,才状似不经意的抬眼,看向了云沁。

    “熙嫔怎么坐得这么远,哀家难道很吓人吗?”

    年前,她多数时候都是病着,去皇后那里请安都没去几次,更别说来给太后请安。

    也就在她的寿宴上见过一回,还闹得不怎么愉快。

    年后,云沁身体一天天好了,太后却身体不适,一直没怎么见人。

    这还是她晋了熙嫔之后第一次面见太后。

    听太后问这话,云沁很想点头,她可忘不了,太后曾让人灌她迷药,只是这点小事,太后恐怕都没有放到心上过。

    后来她册封自己为答应,对太后来说,这件事更是翻篇了。

    可在云沁这里,这事可翻不了篇。

    “太后娘娘说笑了,娘娘和蔼可亲,嫔妾亲近都来不及呢。”

    她脸上盛着笑意,嘴里也说着亲近,可就是不往前坐,甚至连坐这么远的借口都不找一个。

    太后并未因为她一句话而改变脸色,也笑呵呵道:“哀家也是许久没有瞧见你了,坐近一点,让哀家瞧瞧。”

    她既然发话,云沁只能走上前,坐到了宫女搬来的矮凳上。

    坐到近前,太后打眼一看,今日云沁穿着身丁香色的宫裙,广袖细腰,外面套着曾云雾纱的对襟长褙子,衣襟绣着云兽纹样,雪肌芙蓉面,瞧着倒真是飘飘若仙,如天宫仙女。

    便是太后再不喜欢她,却也不得不生出感叹,“真是个美人胚子。”

    太后笑道:“也难怪皇上这般疼爱你,恨不得日日与你相对。”

    来了!

    云沁袖中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并未露出惶恐之色,只垂眸道:“嫔妾也只能尽心伺候皇上。”

    她可不会说什么“嫔妾”不敢这种话,这不是给太后发作的理由吗?

    云沁这话却也把事情全都推到了皇上头上,不亚于说:皇上就是宠我疼我,那我能怎么办呢?

    这话也让除了皇后和沈美人之外的几人,脸上微微变色。

    一面惊讶她在太后面前竟然也不知收敛,另一面也心中暗骂她好不要脸,在太后面前也要炫耀自己的恩宠。

    “你确实尽心。”太后脸上神情也冷了几分。

    “有时却也不能太尽心了,总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她淡声道:“身为嫔妃,也该多劝劝皇上,不要一味顺从。”

    反正这口锅,太后一定要扣在自己头上就是了。

    云沁腹诽一句,乖顺地应了声,“是。”

    之后太后就转而去跟其他嫔妃说话,似乎这事就轻飘飘揭过去了。

    可云沁却没有放松警惕,她才不信太后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众人告退离开的时候,太后突然出声:

    “熙嫔上次抄的佛经,连寺中主持都说你虔诚,哀家身子不适,你便留下来帮哀家抄抄佛经吧。”

    云沁真是没想到,她字写得烂,太后还能找出她虔诚的理由来,罚她抄佛经。

    但这也总好过打她几大板。

    “为太后抄经,是嫔妾的荣幸。”云沁只能答应。

    未离开的众人,皆是一派幸灾乐祸,只有沈美人微微蹙眉。

    走出宁和宫,她便对身侧香檀道:“你让人去跟皇上说一声。”

    香檀知道她所说何事,也不敢耽搁,便叫来个太监,去给通明殿报信去了。

    第214章

    拆佛堂

    消息传进通明殿的时候,霍金池正在书房中与大臣密谈。

    密谈对象,正是西行归来的钦差和沈澈等人。

    徐安听完这消息,看着紧闭的殿门,额头上都有些冒汗。

    皇上吩咐过任何事都不准打扰,可他拿捏不准,这个任何事包括不包括熙嫔娘娘的事情。

    一旁的小德子见他犹豫,心中也是焦急,干脆上前道:“熙嫔娘娘的事可耽误不得,小的愿意给师父分忧,让我进去试试吧。”

    “你小子是为了我吗?”徐安不傻,只是熙嫔如今得势,他自己都得巴结着,并不说破罢了。

    他警告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可若是熙嫔娘娘真出了什么是,咱们怕是也要小命不保。”小德子赶紧道。

    徐安自然也知道是这么一回事,挥手让人拿过一铜壶热水,“成了你小子前途便有了,若不成我也会求皇上抱住你的脑袋,御前你却不能再呆了,成与不成,皆看你小子运气了。”

    小德子接过铜壶,冲他一乐,“师父放心,小子运气一直很好。”

    “快去吧!”徐安推他一把。

    小德子没怎么犹豫,便推开了殿门。

    话虽是这么说,可谁不惜命呢,所以他故意把开门声弄得很大,以打断里面的对话,省得自己真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听里边没什么声响,他才故意加重了脚步,上前又推开了槅门。

    “做什么?”

    他突然闯入,霍金池的脸色果然难看的很,连带着两位钦差和沈澈,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密谈之事泄露,对他们来说,也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小德子稳着声音,“奴才来给皇上和诸位大人添水。”他说着还故意抬眸看了眼皇上。

    皇上不可能看不出来他有事禀报,成与不成,全看他愿不愿意听他禀报了。

    若皇上不愿意听……

    小德子攥紧了铜壶的提手,姐姐那里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后宫里不让一个人死,却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实在太多了。

    若皇上不愿意听,他就当殿喊出来,皇上总不会置姐姐于不顾!

    霍金池看着他的眼神果然微微一眯,但御前的人了解他,他也了解这些人,若不是真有要事,他们是不敢这么闯进来的。

    “还不快点!”他冷喝道。

    小德子立刻松口气,快步走上前,借着倒茶的时候,在霍金池耳边低声把事情说了。

    听完之后,霍金池当即蹙眉,“为什么不早说!”

    他站起身,对殿上几人道:“你们在这等着,朕去去就回!”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小德子很想跟上去,可看着殿中几位大臣,只能收住脚步,一一给他们添水斟茶。

    皇上竟在密谈中把他们丢下,几人也是有些匪夷所思,难免好奇。

    也看出小德子是皇上心腹,不由跟他打听:

    “公公,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事未必能瞒住这几人,可消息却不能从他嘴里泄露出去,小德子只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几位大人稍作等候,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

    他说完,却不禁看了眼殿上与姐姐关联最多的沈澈。

    不到一年的功夫,这位原来的御前首领,又比之前成熟了许多,脸上线条越发深刻,英朗的眉目也多了几分锐利,如初露锋芒的宝剑。

    小德子迅速垂下视线,退出了大殿。

    沈澈却没错过他看自己的那一眼,心下暗自沉吟。

    他为何看我?难道……

    沈澈脑中划过那双皎若晨星的眸子。

    ——

    霍金池带人赶到宁和宫的时候,殿中一派静悄悄的,他心跳微乱,大袖一甩,挥开上前行礼的宫人,径直走入殿中。

    他站在大殿中两边一看,一眼便看到跪在西次间小佛堂中间的云沁。

    她身前放着矮几,手腕悬空执笔正在抄写什么,若这样就罢了,她双膝下却没有垫子,就这么跪在冰冷的青砖上。

    西次间紧闭着窗户,却点着浓重的檀香,浓烟滚滚,云沁纤细的身影笼罩其中,看都看不真切。

    他才进来这么一会,就听到女子咳嗽两声了。

    霍金池暗咬后槽牙,径直走了进去,一把把云沁拉了起来。

    女子似是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揉了揉被烟熏得通红的眼,似乎才看清他,刚想开口问,便又呛得咳起来。

    霍金池赶忙拉着她往外走,走到门口,东次间的槅门终于打开,太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喝道:

    “你打算把她带到哪去?”

    女子咳得腰都直不起来,摸着她背后嶙峋的脊骨,霍金池一颗心揪得生疼。

    他俯身将人抱起来,侧眸看着太后,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大声吩咐徐安:“徐安,去内务府司问问张怀德,朕这宫里,如今是穷得连好檀香都烧不起了吗?”

    “他那颗脑袋要是不想要了,就自己剁下来,送去上林苑堆肥!”

    太后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又气又恼,身形晃了一下被孙嬷嬷扶住,手指指着霍金池,“你,你这,这逆子!”

    霍金池依旧冷着眸子看她,“太后沉迷修佛,日日叩拜,有伤凤体,朕深感不安,只能加以劝阻。”

    随后他冷喝一声,“把太后的佛堂拆了!”

    “你,你敢!”太后也大喝一声,“我看谁敢动!”

    “动手!”霍金池却不为所动,目光看向殿外。

    与他同来的禁军立刻上前,拦住太后的同时,也走进了佛堂中。

    打砸当然是不敢,却将里面香炉,蒲团等物都端了出来。

    等一尊金身观音被端出的时候,太后险些昏厥,她死死抓着孙嬷嬷的手,对站在殿外的霍金池怒喝道:“对菩萨不敬,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霍金池越过禁军看着太后,眸色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声音也是如此,“母后不必担心,您日日在佛前修功德,业障早已消解,怎会遭报应呢?”

    他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太后有五雷轰顶之感,她睁大眼睛看着霍金池,扶着孙嬷嬷连连后退,最终跌坐在了软榻上,形容狼狈。

    “娘娘!”

    霍金池眼中也划过一丝痛色,却并未上前安慰,而是抱着云沁转身离开。

    殿中禁军也迅速撤走,徒留下一室寂静狼藉。

    佛堂中,唯有檀香余烟久久不散。

    第215章

    容易满足

    离开宁和宫后,霍金池始终沉默,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但他却无视了停在殿外的銮驾,抱着云沁闷头往前走。

    徐安也不敢出声提醒,只招招手,让仪仗跟上。

    众人默默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云沁一口气已经缓了过来,抬眸看着霍金池清俊的侧脸,细碎的阳光越过他打在她的脸上,光影变换,让眼前的脸有些虚幻。

    可她又能清晰看到男人微微凹陷的脸颊和下巴上青色的胡茬。

    年后一直繁忙,让他清减许多。

    这些清贵下的粗粝,却让眼前的人,显得无比真实。

    一阵风吹过,微凉的风,让云沁喉咙泛起痒意,又禁不住咳了一声。

    抱着她的人,似是被她一声咳嗽惊醒,身形一顿。

    他垂眸看向怀中的人,视线重新有了焦点,他又往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仪仗看了一眼,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神了。

    霍金池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等銮驾跟上,随后才抱着云沁踏了上去。

    他将云沁轻柔地放到软垫上,自己也坐下来,微微后靠,转眼间,又恢复了往常漫不经心的模样,好像刚才失魂落魄的模样只是旁人的幻觉。

    一旁的徐安微微松口气,没有多言,只高喊一声,“起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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