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一直都没出过生的聂答应,突然出声道:“不知西面边关,是不是也下雨了,希望今年不再是个灾年。”“你父亲昨日曾上折子,倒没说下雨,只说在领兵在关内又开垦了几顷良田,想必也未遇大旱。”霍金池接下她的话,细致说道。
聂答应也垂下眸子,脸上冰雪消融,透出一抹红来,“皆因皇上洪福齐天,才有上天庇佑。”
这话倒是让云沁不禁看她一眼,没想到冰美人说话这么好听。
她看向霍金池,表面冰冰冷冷,内里温柔妥帖。
皇上才是真正的好福气……
这边一派其乐融融的,另一边众人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尤其是房答应,手中的帕子都快揉烂了。
她哪里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竟立刻被熙嫔风头给盖了过去。
聂答应都跟皇上说过话了,可她呢!
房答应不由抬起眸子,看向了皇后,想请她帮帮自己。
她眼神可怜兮兮的,皇后却只当没看见。
父亲和姑母的打算她一清二楚,既然觉得自己没用了,那就靠自己的本事去吧!
她垂眸看着小公主的睡颜,眸中闪过一丝温柔,轻轻晃了晃手臂。
又做了一回,便开始摆宴。
小公主的名字也定下了,是“昭宁”二字。
徐安在殿中高唱了圣旨,便把圣旨一层层递下去,最终在宫门高唱,让天下人皆知:
皇上得女,赐名昭宁。
席间,众人都送上了自己的礼物,比起旁人的或名贵或新奇的礼物,云沁的要朴实许多。
是一对掐丝的金葫芦,小巧精致,用红绳绑着,可以系在手腕上。
小公主恰好醒了,葫芦形状好握,她便握在手里不撒手。
皇后看得直笑,对云沁道:“看来小公主很喜欢,本宫替她谢谢你。”
“小公主喜欢就好。”
云沁伸出手指,逗了逗小公主,她裂开嘴直笑,露出两颗小米牙,极为可爱。
小公主养在通明殿的时候,她偶然遇过几次,许是比起旁人,小公主更熟悉她的气味,只对她一个人咧着嘴笑,对旁人都是鼓着小脸,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简直把云沁的心都给萌化了。
她笑呵呵逗小公主的模样,全都被霍金池看在眼里,眸光柔和的同时,眼底又有些发暗。
之后,大皇子又出来,给霍金池背了两首诗,得了他的夸奖,一直绷着的小脸,才终于露出笑意。
后半程明显活泼了许多,还偷偷跑到了云沁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
“熙嫔娘娘。”他低声道:“等下月就是我的生辰了,你能不能……”
他示意云沁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能不能也送我一对金葫芦。”
云沁有些诧异,也有些好笑,笑道:“好啊,熙嫔娘娘到时候送你一对。”
大皇子虽是皇子,却也还是个孩子。
他当时身体比小公主还不如,怕是没有过这样热闹的时候。
今日众人也几乎都围着小公主,他又看小公主收了这么多礼物,也想要礼物很正常。
云沁笑了笑,从荷包里摸了摸,摸出一只小金猪递给他。
“今日我就先给你一只小金猪做定礼,好不好?”
这是她拿来哄阿菁的小玩意,做得十分精致。
大皇子双眼微微一亮,伸手接过,虽不知道什么是定礼,可收到礼物,他还是十分高兴,“谢谢熙嫔娘娘。”
一大一小在这里偷偷摸摸,却不知对面的德妃,已经面沉如水。
第207章
谁侍寝
赐名礼结束,云沁便回了延宁宫。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一天下来,她也有些筋疲力尽,换过衣服,便半躺在软榻上,拢着皮毛毯子小憩。
殿中往来的宫人,脚步都很轻,不管是放东西还是拿东西,都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
在这一片静谧中,云沁的思维有些发散。
回想今日所见所闻,对宫中形势又有了新的看法。
首先是皇后。
她接下册封圣旨当天,太后对皇后大发雷霆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之后皇后就一直称病,太后定然不只是发脾气这么简单。
皇后倒也聪明,因为此事,她也顺利抱养了小公主。
今日赐名礼虽然算不上十分隆重,可皇上一直待到最后,也足可见他的重视程度。
从皇上与皇后的相处中,也能看到一些变化,至少比之前更加尊重了。
这对她来说,却不知道是好是坏。
皇后倒是对她表现出了一定的善意,却依旧不能放松警惕。
德妃……
云沁微微睁眼。
德妃最近真是安静的可怕,似乎把一切心思都放在了大皇子的身上,带着他去给皇上和太后请安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似乎是知道已经惹人怀疑,所以龟缩起来一点破绽也不露,真是难对付。
想到沈美人,云沁微微叹气。
今天宴会中途沈美人就离开了,走之前却要她出去送送。
她还以为沈美人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哪知沈美人提起的却是沈澈。
“哥哥他下月就要回来了,应该还会在禁军中任职。”沈美人眼中带着些探究,压低声音问:“你要不要见见他?”
云沁当时都想问她一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她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云沁觉得自己报恩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再见他,可哪里知道,沈美人根本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家哥哥。
想起新进宫的两个人,云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个房答应,倒是个钻营的性子,既想和她搭话,还想和德妃交好,沈答应她也表现得很热情,看起来倒想要左右逢源。
真是野心不小。
皇后对她倒是一直很冷淡,也是,房家人硬塞个人进宫,明显就是觉得皇后没用,皇后要是真对房答应百依百顺,就不是皇后的性子了。
至于聂答应。
从皇上的只言片语中,她听得出他对聂将军还是很信任的。
听到是聂将军的女儿进宫,云沁还真有些吃惊,在她看来,这样的驻边大将送女儿进宫,就跟把妻儿留在京城没什么区别,就是握在皇上手里的人质。
当然也不排除,是聂将军想要表忠心,或者是想谋求更大的利益,才把女儿送进宫的。
但从皇上的态度来看,他还是表现出了一定的重视。
应该是君臣间的双向奔赴……
云沁轻轻打了个哈欠,揉了下发酸的眼眶,看了眼窗外渐黑的天色。
后宫都十分在意,这两人到底谁会先侍寝。
在她看来,是这位聂答应无疑了。
云沁还正想着,小顺子轻手轻脚走进来,行至软塌边,低声道:“娘娘,皇上往舒雅轩去了,今日应该点的是舒雅轩的灯。”
不出所料。
云沁睁开半阖的双眼,点了点头,对小顺子道:“你们也不必等着了,早早关上宫门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她语气如常,小顺子略显小心地看她一眼,才垂头应了声,“是。”
小顺子退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容欣进来,不由对她使了个眼色。
这一切云沁都看在眼里,等容欣走近,不由笑道:“你们这是打什么眉眼官司呢?”
“他们是怕主子心里不高兴呢。”容欣看云沁双眼莹润含笑的模样,不禁道:“我瞧他们是多虑了。”
云沁却笑着摇摇头,“他们也没多虑,我当然不高兴。所以……”
她微微抬起上半身,“所以今天晚上的药,我不喝了!”
容欣忍俊不禁,用手指按住她的额头,没好气道:“想得美!”
云沁哼了一声,甩下了手腕上的珠子,看了眼外面湿淋淋的地面,“阴冷阴冷的,咱们要不吃羊肉锅子吧。”
她合掌笑道:“反正皇上也不来,你叫上小顺子他们,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快去叫他们过来,让厨房再温点酒,我要喝一点解解乏。”云沁边说,边退了容欣一把,“姐姐快去!”
“行,行。”容欣拗不过她,只好去叫了人来。
可除了容欣,丹雪他们哪跟主子坐在一个桌子上,只能还是抬进来一个矮桌,他们坐一桌,云沁自己单独坐一桌。
云沁是个不容易觉得孤独的人,可每当看他们自己热热闹闹一桌,自己则一个人看着一个铜锅的时候,孤独感还是会从骨子里冒出来。
她从一开始兴致勃勃,也变得兴致缺缺起来,锅里的羊肉不香了,酒倒是一杯又一杯。
但殿内总体来说还是热闹的,丹雪他们看云沁兴致不高,觉得还是皇上宠幸新人的缘故,所以都想着法地逗云沁开心。
丝毫不知道外面,又细细密密地飘起雨来。
以至于听到外面敲宫门的声音,把霍金池迎进来的时候,他头发和肩膀,都已经完全湿透了。
——
稍早些时候。
霍金池确实去了舒雅轩,他给聂答应带去了她父亲的书信。
他坐在圆桌旁,并未碰端过来的茶,眼神甚至都没有落在聂答应的身上。
聂答应看完书信,起身谢过,双颊微微有些发红地问道:“皇上,您可曾用晚膳了?”
霍金池摇摇头,视线终于从窗外的夜色移到了她的身上。
眼前这种场景,他经历过许多次,也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可这次他却不想动。
甚至脑子里想到的都是,那一抬眼,就能看到两颗银杏树的窗户。
今日下了雨,那院子里是不是一地落叶,又惹得那人倚着窗户抱怨:怎么每天都掉这么多叶子,也不怕掉秃了!
延宁宫不小,他知道,她那是心疼宫中洒扫的宫人。
有时候某个念头一起,就会像饥饿感一样,在瞬间变得汹涌,无法抑制。
霍金池当即便站了起来,在聂答应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走出了舒雅轩。
第208章
吃得死死的
等霍金池坐上銮驾,徐安都不用他吩咐,直接道:“摆驾延宁宫。”
霍金池侧眸看他一眼,“你这差事当得是越发好了。”
“那,那皇上不是要去延宁宫吗?”徐安头皮一紧,战战兢兢道。
霍金池微微摇头,“别怕,朕刚才那话真是在夸你。”
虽然他这么说,徐安却也高兴不起来,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这臭嘴,怎么就怎么快呢!
陛下也是要面子的!
行至半路,天上就开始飘雨,不大,却细密如织,便是打着伞,也挡不住斜织的雨幕。
可哪知道到了延宁宫,却吃了闭门羹。
看着紧闭的宫门,霍金池薄唇为抿,从牙缝里挤出俩字,“敲门!”
徐安只得上前,手都快拍烂了,才终于把门给敲开。
来得是个小太监,开门看到是皇上,魂都快吓掉了,行完礼就想跑进去通传,却被霍金池让人拦住。
往前行了几步,就能听到殿里传来的嬉笑声。
徐安快速看了眼霍金池的脸色,只见,里面笑声越大,皇上的脸色却越黑。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看着胆子小,却相当忠心,瞧见皇上没直接进去,张口便喊道:“皇上驾到!”
这一嗓子,殿内突然为之一静,随后便是一阵杂乱之声。
霍金池眼神轻飘飘地看了眼那小太监,才朝殿门走去。
殿门打开,云沁还没来得及迎出去,霍金池就带着一股阴寒的水汽,走了进来。
云沁一惊,赶紧走过去,“皇上,您怎么还淋雨了?”
“你还有脸问。”霍金池的脸色,比脸上的雨还凉几分。
之后,便是一阵兵慌马乱。
等徐安出去,再端了炭盆进来,殿中已经跪满了人。
皇上已经脱了外袍,而云沁则站在软塌旁,亲自用帕子给霍金池擦着头发,笑容也有几分讪讪。
霍金池的眼神扫过杯盘狼藉的两张桌子,“你们倒是挺热闹的。”
“天气有些凉,臣妾才想着吃个羊肉锅子暖暖身子。”云沁便给他擦着头发,便糯声道:“那也不能臣妾一个吃,让他们干看着吧!”
“你还喝酒了?”她一张口,霍金池就闻到了酒味。
云沁下意识按住嘴唇,却突然打了个嗝,更多的酒气从指缝里溢了出来,不由尴尬地笑了两声。
她心虚的模样,让霍金池磨磨后槽牙,“倒是朕搅了你们的兴致了。”
云沁乖觉的很,赶紧道:“没有,没有,皇上不来,臣妾哪里有什么兴致。”
霍金池冷哼了一声,这话一听就是再哄人。
他没有再一脸平静地阴阳人,云沁的胆子反而大了些,期期艾艾地坐到他身边,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侧眸看霍金池的脸,低声道:“皇上怎么过来了?”
她语调带着些甜蜜,“臣妾是听说您点了舒雅轩的灯,才让人关了宫门的,哪成想您又来了。”
“是聂答应惹您不高兴了?”她柔声问着,却有一丝幸灾乐祸从唇角笑意中流出。
霍金池终于侧眸看她,对上了一双略有狡黠的晶亮眸子,下压的唇角已经有些崩不住,“你挺高兴?”
云沁摇摇头,尖尖地下巴,戳得人肩膀有些痛。
“皇上要问聂答应,那臣妾听为她感到遗憾的。”她轻咬着唇,好像在压制唇角的笑意,“可若是皇上过来,那臣妾……”
她微微垂下眼睑,“臣妾是很高兴。”
霍金池又轻哼了一声,唇角却已经慢慢翘起,“你惯会骗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