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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可……”

    霍金池睇他一眼,“少废话,叫上几个人,随朕走便是。”

    徐安不敢再多话,赶紧叫上太监和侍卫,随着皇上快步离开。

    ——

    春禧宫内,张御医已经给云沁把过脉,此时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姑娘,你这又是何苦?”他一脸无奈。

    云沁嘴角还带着血迹,头昏脑涨让她嗓音有些飘忽,“云沁不会让张御医为难,您对皇上照实说便是。”

    这话让张御医微怔,随后叹了口气,“老夫也不敢不对皇上说实话,只是老夫也不会让姑娘的苦心白费。”

    他的回答,也让云沁怔了怔,随后郑重道谢:“多谢张大人。”

    “姑娘还是先将解毒的药喝了吧。”

    张御医起身要为云沁拿药,就听外面传来容欣的声音:“奴婢参见皇上。”

    话音还未落,霍金池便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臣参见皇上。”张御医立刻见礼。

    霍金池随手一挥,便越过他走到床边,看着云沁面如金纸,嘴角含血的模样,立刻皱起眉头。

    “如何了?”他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

    云沁只是微微摇头,“恕奴婢不能起身行……”

    霍金池懒得再听,冲她一摆手,随后就看向张御医,“究竟怎么回事?”

    “是鹅膏之毒,姑娘中毒不深,等微臣把丹丸化出药力便能解。”

    “那还不快点动手!”霍金池又问:“毒是怎么来的,查清楚了吗?”

    他说着又看向端着一盆水进来的容欣,“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容欣眼眶通红,本就自责不已,被说得立刻跪倒在地,“是奴婢失职。”

    看她如此,云沁也不禁红了眼眶,对霍金池道:“奴婢就在这春禧宫中,毒是怎么来的,皇上还用查吗?”

    霍金池扭头看她,眸子微眯。

    张御医立刻道:“皇上,昨夜臣曾在宫女阿菁的体内的查出此毒。”

    听到这话,霍金池看着云沁的眸色深了几分。

    云沁的眼神则没有闪躲,依旧眼中含泪地看着他。

    “毒素已经在她体内盘桓几日,按照时间来看,应当是她还在春禧宫的时候就被人下毒,只是剂量一直很少,若不是她被领走,长久下去,必死无疑。”张御医把话说完,悄悄抬眸看了眼云沁。

    云沁泣道:“皇上听见了?此人给她下毒,就是冲着奴婢来的,奴婢实在害怕。”

    她哭起来很美,秀眉微蹙,眼眶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娇怜可人。

    宫里的女人,都会哭,却没有一个人有她这般可怜,让他心里不舒坦,只想快哄哄她。

    可现在,她却学那些女人,把眼泪当成武器……

    “你想让朕怎么做?”他声音不复刚才的紧张。

    他的声音低沉轻缓,似是真的询问一般,却听得云沁心头一紧,她暗暗握拳,正要开口,却突然俯身咳起来,点点血沫,随着她咳嗽不断落在盖在腿上的被子上。

    鲜血落在锦被上,留下一朵朵血花,看得霍金池神色一变,看向张御医喝问,“不是中毒不深吗?”

    第68章

    除了自己还有什么

    张御医立刻过来,要给云沁施针。

    云沁却越过他,拉住了霍金池的衣袖,“皇上,请皇上彻查。”

    她嘴唇染血,让原本苍白的唇色变得鲜红,眼神凄凉,这模样还是让霍金池心头一软。

    “先解毒!”他想把她甩开,却没忍心,还是伸出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一点点拉开。

    云沁手上哪有什么力气,轻易被他扯开,眼中的凄惶更甚,眼泪像是决堤一般,口中也发出泣声,连张御医递过来的药也不肯喝。

    霍金池气得胸闷,一把夺过张御医手里的药,递到云沁唇边,“喝药!”

    见他态度软化,云沁指尖又要来要勾他的衣袖,这回霍金池没惯着她,袖子一甩,声音带着怒火,“朕让你喝药!”

    云沁看了他一秒,把头扭向了一边,依旧一脸倔强不肯喝药。

    “云沁,朕的耐心有限!”霍金池不禁咬牙威胁。

    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都用在这里了。

    云沁却无动于衷,依旧扭着头不肯喝药,眼泪倒是落个不停,一颗颗砸进药碗里,让霍金池看得心头火大。

    “你就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是吗?”他冷着声音,“你自己都不心疼,还指望朕能疼你?!”

    云沁终于把头扭了过来,泪眼倔强又凄楚,哑着声音大声道:“那皇上要奴婢怎么办,奴婢除了自己还有什么!”

    她情绪一激动,又俯身咳起来,这次直接咳出一滩血。

    折腾这一会,云沁早就撑不住,身子一歪差点歪倒在床边。

    霍金池赶紧伸手把她捞在怀里,把手里的药递给容欣,坐到床上,让云沁躺在自己怀中。

    看着她闭着眼睛,泪水一直随着眼角往下落,霍金池轻舒一口气。

    是啊,她除了自己还有什么……

    别人能跟装模作样博取他的心疼,而她就只能拿命赌。

    她在装可怜吗,她是真的可怜。

    她都这么可怜了,他还有什么好跟她计较的。

    霍金池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叹息道:“好,朕答应你还不行?先把药吃了……”

    听到这话,云沁慢慢睁开看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道:“皇上真的答应了?”

    她这般哀求,他答应了,她却又不敢信了。

    霍金池心头又一揪,“答应你,朕立刻就让徐安带人去查。”

    “奴婢谢谢皇上。”云沁伏在他的肩头,哭得肩膀发抖。

    霍金池避开她的伤口,慢慢抚着她的肩膀。

    在看不见的地方,云沁抬手轻轻擦了一下下巴上的泪水,和满脸担忧的容欣对视一眼,眸光微微闪动。

    她是在赌,赌的却不是命,而是心。

    从她闹起来,皇上没有甩袖而走,云沁就明白,她已经赌赢了。

    “药给我。”霍金池冲容欣伸手。

    接过药,他便扶着云沁的肩膀,低声道:“这回肯喝药了吧?”

    云沁抹着眼泪,微微点点头,伸手捧住了药碗。

    看她这乖顺的模样,霍金池又用手指蹭了下她的脸,还是忍不住生气,“吃了多少鹅膏?心真是狠,就这么不怕死?”

    “怕。”云沁从碗里抬起头,看他一眼,软声道:“奴婢若是死了,就没办法报答皇上的恩情了。”

    霍金池轻哼一声,“巧言令色的小骗子。”嘴上这么说,他嘴角却微微翘起。

    看云沁喝了药,一旁的容欣也松口气,把她身上的染血的被子抱起来,换了一床新的。

    霍金池没有起身,依旧抱着云沁,看向张御医,“此毒,对身体可还有别的影响?”

    “云沁姑娘中毒不深,对身体的影响不算特别大,这回倒是把肺部的瘀血吐干净了。”张御医垂着眸子。

    云沁微微抬头,没想到张御医为她遮掩到这一步。

    “那个叫阿菁的呢?”霍金池知道云沁在意她,所以问了一句。

    张御医回答:“她体内毒已经清了,只是人还没有醒。”又添了一句,“这种毒会损伤脏器,阿菁虽性命无碍,可损伤程度臣也无法估量,等她醒过来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早些时候,阮嬷嬷已经派人过来,把阿菁给接走了,此时还不知道她如何伤心。

    这话让霍金池立刻联想到了云沁的身上,又忍不住瞪她一眼,之后才道:“命人照看好她,也跟阮嬷嬷讲,朕会给她一个交代。”

    云沁指尖扣着碗边,差点撇嘴,倒是挺会卖人情的。

    这点小动作也没瞒过霍金池的眼睛,他眸中含笑,伸手把她手里的碗拿过来,“你再抠,碗里也抠不出金子。”

    云沁被抓包,耳尖立刻有些红,垂着头没说话。

    霍金池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却没捏起多少肉,他笑意淡了几分,把她重新揽进怀里,把徐安喊了进来。

    徐安听完来龙去脉,抬眸有些讶异地看了眼云沁,随后垂眸问:“皇上,这事要不要先知会皇后娘娘一声。”

    “她都已经把人送去慎刑司了,知会又有什么区别。”霍金池冷着眸子回了一句,

    “是,奴才这就去。”徐安点头退了出去。

    一出去,就遇到了小德子。

    小德子凑过来,一脸讨好地笑道:“徐公公,您带小的一个,小的好回来报与姑娘听。”

    知道是云沁身边的人,徐安没把人打发走,打量他一眼,“慎刑司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你小子别到那就给吓湿了裤子。”

    “不能,小的胆子大着呢。”小德子一脸谄媚,“小的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他生得脸嫩,谄媚也不让人讨厌,徐安笑了笑,“行,那就跟着吧。”

    “多谢公公,多谢公公。”小德子袖手跟在他身后,笑意之后,却是一抹阴沉。

    屋内,霍金池又跟张御医细细问了云沁的病情,垂眸再看她,却见她已经闭着眼睛昏睡过去。

    看着她沉静的睡颜,霍金池心中微软,站起身慢慢把她放好,又给她压好了被子。

    他没这么照顾过谁,虽有些笨拙,但很细致。

    “朕先回去,事情会给她彻查,让她安心等结果不许胡来。”霍金池对容欣低声道:“照顾好她,再有这种事,朕轻饶不了你们。”

    “奴婢知道了。”容欣赶紧应下。

    霍金池又用手指蹭了下云沁脸颊,才转身离开,张御医也与他一起离开了。

    第69章

    “他有一颗完整的心吗?”

    等人都走后,云沁却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哪有一丝困意。

    “云沁。”容欣见她如此,有些疑惑。

    “我不睡,皇上怎么顺理成章地离开。”云沁对她笑了一下,“让我演依依不舍吗,今天很累了,演不动。”

    容欣有些担忧,“你身体真的没事吗?”

    “张御医的话你也听到了,放心吧。”云沁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又低声道:“等下次张御医过来,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容欣点点头,“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

    “总会有机会报答的。”云沁这话说给容欣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容欣又点点头,看着云沁道:“皇上对你真的很好,咱们在惠苏美人身边两年,何曾见过他这般温柔过。”

    她犹豫一下,继续道:“你就真没有一点动心吗?”

    云沁闻言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心动,怎么会不心动呢?随口一句话,一个决定,就能掌控别人的生死,这种权势,只要是人都会心动。”

    这种感觉容欣自然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对权势动人心,她又怎么会愿意一辈子留在宫里,想要做一个能让人听话,受人敬重的嬷嬷。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她嗔怪地看了云沁一眼。

    云沁又笑一下,“别的,就不敢了。姐姐,有句话我没有说谎,我们这种人,有的就只有自己了。命都说了不算,至少这颗心,我说了还算。谁想要它,就得拿自己的心来换。他是皇上,你觉得,他有一颗完整的心来跟我换吗?”

    “少一块,我都会痛苦,会想把缺少的抢过来。那就不是我了,那,还不如死了。”

    容欣知道她获得通透,却没想到她将爱恨都看得这么明白,想想她的年纪,心中只觉得酸楚。

    一把抓住她的手,“呸”了一声,“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胡说!”

    “好,不说。”云沁拍拍她的手,“姐姐,我就睡一会,一小会,若是有结果了,你要叫醒我。”

    她转过头,看着房梁,低声道:“她不是想见我吗,我就去见见她。”

    容欣摸摸她的头发,心疼道:“好,我会叫你的,你快睡吧。”

    云沁微微点头,闭上眼睛,没一会就陷入了沉睡。

    ——

    徐安查出的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去慎刑司把人都审了一圈,确实找到了给阿菁下药的宫女,那人却一口咬定,是皇后宫里的宫女找到她,把一包鹅膏给了她,让她加在阿菁的饮食当中,下多少剂量都严格告诉她了。

    徐安也来不及震惊,带着人赶去了皇后的宫里,可刚跟皇后说完此事。

    宫里就有人来报,说是那宫女已经悬梁自尽了。

    徐安领着人去搜了一遍,还真从她屋子里搜出来一包鹅膏。

    东西拿到皇后跟前,她没有一丝惊慌,反倒是大发雷霆,直接砸了手里的药碗,说要面圣。

    于是这件事,就闹到了霍金池面前。

    通明宫,霍金池的寝殿内。

    “皇上,此事臣妾真的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指着桌上的一包鹅膏,“今天之前,臣妾都没听说过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拿它去害人!”

    霍金池看她盛怒的模样,心下倒是信她,不是别的,是他很了解曾经还是只叫房青雪的皇后,她目下无尘,只怕连吃的米菜都分不清楚,都说她终日与诗书为伴,不食人间烟火。

    他却觉得,这是另一种无知。

    就她这样,还真不一定知道鹅膏是什么。

    “你不知道它是什么?”霍金池坏心思一起,下意识捻了下手里的珠子,却觉得手感不对,他垂眸,心里划过的是云沁柔滑的脸颊,上好的白玉,忽然都差点意思了。

    他把手串往桌上一搁,继续道:“你没吃过鹅吗?”

    皇后惊诧,指着桌上的东西,“这毒是在鹅身上来的?”

    霍金池垂眸捻着指腹,闻言哼笑了一声,却不做回答。

    旁边的徐安看他一眼,有些无奈地解释道:“皇后娘娘,这鹅膏并非取自鹅身上,全名是鹅膏菌,是一种毒蘑菇。”

    “陛下!”皇后立刻看向霍金池,怒叫一声。

    霍金池依旧没有抬眸,又哼笑一声,“徐安,看见没,这就是你们饱读诗书的皇后。”

    皇后整个人都气得有些发抖,扶着桌角,看着霍金池咬牙切齿道:“这总能证明本宫的清白了吧!”

    “这可说不准。”霍金池这回抬起眸子,冷冷地看着她,“毕竟是送毒的是你宫中的人,下毒的还是你宫中的人,你洗脱得掉嫌疑吗?”

    皇后冷若冰霜的脸上,又出现了一道裂痕,“臣妾一定回宫严查,给皇上一个交代!”

    她看着皇上,眸子比他还冷三分,“皇上难道就没有想过,是有人栽赃臣妾吗?”

    “谁?”霍金池挑眉看她,眼中满是寒意和讥诮:“谁能收买你身边的宫女,苏美人吗?还是,你想说云沁?”

    皇后垂眸没有继续言语,而是冷道:“臣妾会回去查清楚。”

    “你最好能查清楚,放心,朕也会好好查,绝对不会冤枉了你。”

    两人剑拔弩张,徐安和跟在皇后身边的兰英都不好受,可没一个人敢上去劝。

    最后还是霍金池一摆手打发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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