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你怎么总跟狗过不去呢?”“别转移话题!!”
“好好好,救你,救你~”
“那要是我跟伊比利斯同时掉水里呢?”
小狼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沈佳仪一怔,“救你。”
娇气的狼狼便扑进她怀里,少年冷白的皮肤上映了暖意融融的火光,浅淡的眸底也跟着发烫。
“沈佳仪,这是你自己说的,你说过,会选我,我现在信了,你可不许骗我。”
他口吻好认真,且直呼她大名,是很罕见的情况。
她的眼瞳里映出迷茫神色来。
她不明白他这是在干啥,也搞不懂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狼人,公的狼人,她一个都惹不起。
于是她也不执着于懂他了,姑且做只鹌鹑,一直熬到她回家得了。
在此期间,路西法想要什么宠爱,她都宠着他。
伊比利斯照顾了她那么多年,从不曾亏待过她,即使他们现在分开,她也仍旧感念他的恩情。
只求他们俩都会游泳,可以自救,阿门。
跟弟弟相处,气氛就是不一样。
他们的谈话好轻松,研究的逃跑路线,都是哪有美景,哪有好吃的野味。
成天出现最多的声音,就是“哈哈哈哈”。
弟弟会提起他小时候的事,这是狼在绝对放松和信任的时候,才会诉说的事情。
沈佳仪也会给他讲她的家乡,细化到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七大姑八大姨,还有邻居的发小朋友们。
好多年没提起,有些事她都快忘记了。
那些词汇好陌生。
闽南。
小区。
学校。
电视。
宠物……
小狼觉得好陌生。
他听得满头雾水,一脸迷茫。
沈佳仪便也释怀地笑了笑,晚风拂过她柔软的发梢,她透露了那个只对伊比利斯说过的秘密。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啦。”
小狼一瞬间就傻眼了,颇为呆萌地歪了歪脑袋。
·
后面沈佳仪发现,这少年是动真格的。
他真的有在认真思考怎么送她回去,即便是异世界。
清晨,她在河边梳洗好,歪着头梳辫子,小狼就俯下身子,噗嗤噗嗤捧着水花洗脸。
溅起的水珠沾上了她的裙摆,小姑娘倒抽一口凉气,又给了他一脚。
他完全是故意的,故意离那么近,故意弄起那么大的水花。
小狼被踢了,也不恼,只冲她坏坏一笑,“昨天是谁说不踢我的?”
沈佳仪便又心虚起来,“好吧我反省,下次不会了~”
“是嘛。”少年冲她咧起嘴角,琥珀色的眼瞳里藏了捉狭的笑意。
她立马警觉起来,这笑太痞气,一看就知道他要做坏事。
果然,少年拉起她洗的干干净净的裙摆,非常迅速地给自己擦脸。
沈佳仪惊叫一声,扯着裙摆就往后推,骂骂咧咧地凶他,“啊啊啊烧狼!你干什么!!”
他的喜欢很明目张胆,同时也带着少年人的幼稚。
这种幼稚,就体现在对她的各种捉弄上,好像是那种上学时,男孩子总要故意气自己的心上人,再贱兮兮地去揪人姑娘家的马尾辫一样。
好幼稚,嫌弃。
但却莫名轻松,他们无需掩藏各自的情绪,或是假装什么讨人喜欢的性格与人设。
娇蛮的可以尽情娇蛮,痞气幼稚的也尽情释放天性,打打闹闹,一会儿生气了,不一会儿又都消气了。
沈佳仪每天都在重复着被他笑死,被他气死,再被他狼狼的模样迷死。
她对带毛的小动物有种天生的偏爱,而且狼真的好好rua,只要路西法变回小狼的样子,她就完全凶不起来。
已是初夏,原野上开满了灿烂的小黄花,他们躺在花海里,周围是翩跹的白色小蝴蝶。
路西法说:“要么我们不去爱琴海跟希腊了,想回异世界,就得又灵媒。”
“灵媒?”沈佳仪疑惑。
“对,你应该……是被外力招来的,如果想回去,一是靠招你来的人送你回去。”
她便很茫然地望着他,她想说她也不知道是谁招她来的,但又隐约觉得可能是伊比利斯。
去求伊比利斯送她回去?
他曾发誓,不是他动用术法,绑她来这个狼人的世界。
伊比利斯并不屑于说谎,沈佳仪相信这点。
显然,路西法已经认定,就是伊比利斯把人绑过来的,不然他没道理把人私藏起来,还藏了她这么久。
绝对绝对是早有预谋。
沈佳仪说:“我不知道是谁……”
少年眉梢微抬,惊讶于她对伊比残存的信任,却也没咬着不放,“或者你自己修灵,不过那很危险。”
“伊比利斯是只地位很高的狼吗?”她话题转的很快,突然提起了好久不提的名字。
路西法颔首,心里因为她又想起王兄,十分的不开心。
“他是你们的狼王?”她又问。
少年再次点头,小脸已经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
沈佳仪心下便已经了然。
伊比利斯有能力搜罗很多书册,这在古早的欧洲,是件很奢侈的事。
他给她搜罗了好多书册,却独没有修灵的书籍。
她赌气时提到想回家,他也只是想法子哄她开心,而不是想法子送她回去。
由此可见,修灵或许真的很危险。
“那有多危险呢?”她又把话题跳了回来,路西法被她晃得脑子一抽,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
“……修灵本身不危险,但狼人会惦记上你,那就危险了。”
她便立马想出了个好办法,一打响指,“那我先把书籍资料卷跑,跑到地中海沿岸,人类聚居的地方再修灵,这不就行啦?”
路西法觉得很好笑,伊比利斯这一代狼王以来,狼人的势力空前强大,他打压得人族哪还有完全的自主可言?
只要有人在的土地,海茉利亚的狼人就有特权,何况狼族酷爱狩猎女巫,就算是海角天涯,也会去围猎。
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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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小狼的吻
他们于是放弃了爱琴海的路线,兜兜转转,还要回伊比利斯的地界。
小狼略显落寞,他曾不止一次提到过,想跟她在海边撒欢,迎着海风奔跑,就在夕阳灿烂的海边跟她分别,他很喜欢咸咸的海风。
沈佳仪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究竟是谁想去爱琴海呢?没关系,等我们拿到书册,可以一起跑到海边,我陪你度假几天再走的。”
于是他又被哄好了,翘起嘴角咧出个笑来,“好呀,那一言为定。”
可棘手的事情也来了。
他们跑出来一个月,也到了沈佳仪的生理期。
丛林里过生理期,是件极为危险的事。
血腥的气味最难掩盖,加上她生理期会脚软,也很乏力,根本走不快。
路西法于是在林间其余地方广泛猎杀,用别的动物的血掩盖她那点血味。
可他也是野兽,闻到她身上的血气,也会控制不住地躁。
除了他变成小狼的时候,他们之间不大会有肢体接触,沈佳仪的边界感有点强,路西法同样也不喜欢别人碰他。
看她那么虚,腥甜的血气缭绕鼻尖,少年眸色渐沉,却还是勉为其难地让步了,“要么……我背你走?”
女孩便摇了摇头,低垂的眉眼染上倦怠与疲惫。
“好吧,”他找了个小丘,树下花草繁茂,“我们在这歇一会儿。”
他给她铺上小毯子,凑近时,她身上混合着皂荚香气的血腥,格外清晰,让他几乎抑制不住地升腾起浓烈的破坏欲,爪尖外扩,一不小心钩花了毯子。
少年克制地给她铺好毯子,压制住嗜血的冲动,后退几步。
她抬眸看向他,乌黑的眸底映出些许担忧。
路西法指了指身后,“我去转转,给你捉鱼吃。”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沈佳仪望着他飞快跑开的背影,无声地抿了抿唇。
狼闻到了血味,应该忍得很难受吧?
她想起伊比利斯,她在他的庄园生活时,每回遇上生理期,他都会陪她很久很久。
他应该已经是只颇具城府的狼了,忍耐力也有些吓人,闻着她的血味,还能淡定地与她赏诗赏画。
路西法年岁小,闻到血气,他眼底的渴望根本遮掩不住。
现在想想,沈佳仪便想通了为何伊比利斯要在生理期陪她那么久。
应该是怕别的狼控制不住,循着血腥味来伤害她吧。
·
而这边,路西法遇上了一群异族的叛党。
他这一路并不全是观赏游玩,而是始终带着王族的任务。
清理余孽,便是他的本职工作。
数数狼头,他又顾忌起来。
狼人打架,可不是人族能承受得了的波及。
何况他的手下都是矫健勇猛的狼人,万一嗅到她的甜糯糯的血气……
少年当机立断收了预留的攻势,也不准备召出隐匿在暗处的手下们。
他弯腰捡起一只沾了鸟屎的草果壳子,指尖一弹,那草果便吧嗒一声撞上树干,又借着反力弹到了对面一只狼的屁股上。
很好,这样就能留下气味追踪了。
今天天气实在太好,气味混合着阳光的味道,会格外明显。
他心里惦记着小姑娘,不能让她等太久,于是嗖得闪身,迅速往回跑。
可惜,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路西法拎着只兔子回去时,敏锐地嗅到了同类的气味。
那波还没走远,此时并不适宜打架。
他独自在外头时,从没如此束手束脚,可想起她那又软又甜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吧,行事还是保险一点。
少年低头与手里的兔子对视一眼,冷嘁一声,随手将兔兔撇得老远,于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沈佳仪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被不知打哪窜过来的少年拉住手腕,他将地上的小包袱一捡,牵着她的手便悄无声息地跑了起来。
她扫见他严肃认真的侧颜,便知他们或许是遇上了麻烦,于是也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跑。
夏季的风里裹挟来庄园葡萄藤的气味,是庄园的人找过来了。
笑死,看了伊比利斯还是没去看她,否则来找她的,应该就不是庄园里的狼了。
路西法跑着跑着,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
然而血的气味,和群狼寻寻觅觅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林中蛰伏的叛党余孽。
少年抖了抖耳朵,在两拨狼发觉他们的踪迹之前,紧紧攥住了沈佳仪的手。
“佳仪,他们追上来了。”
沈佳仪跑得只剩半条命,气喘吁吁地抬起眸子,“来抓我的吗?路西法,你快走吧,别……别连累了你。”
他咧嘴一笑,“我有那么孬吗?这样,我们从这跳下去,水流会冲散我们的气味。”
少年有力的手臂拦过她的细腰,把她稳稳抱在怀里,“伤不到我,你别担心,就是一会儿跳的时候不能叫,你要是怕,就窝在我怀里,抱紧我。”
“等等等等等!呜!”
陡然的失重,犹如一阵猛烈的漩涡,她怕得缩紧身子,将头深深埋入他的胸膛,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抱得不知有多紧。
感官无限放大的坠落时空里,她的世界全是他的气息,他温暖的怀抱,还有砰砰跳动着的心脏。
那是一种异样的羁绊。
好像全世界都不管她了,这个陌生的异世界也不接纳她,却有个滚烫如小暖炉的少年,尚且不畏惧百丈悬崖的高度,执意要拉着她的手一路护送。
就像她不必再独自面对,在阴冷的,危机四伏的丛林里,全仰仗着自己的运气存活下去。
她有了跟她共担苦难,共享快乐的人。
也不知是吊桥效应作祟,还是她真的心动了,那一刻的庆幸,后怕,难过与惋惜……各种复杂的情绪,犹如打翻的五味瓶,浓烈地混合在一处,让她迷茫又错愕。
落水时,狼狼垫在她身下,泡沫翻腾,清澈的河水漾着窸窣的草沫,全世界只剩下水流汩汩的声音。
少年吐着连串的泡泡凑到她唇边,将憋得一大口氧气渡给了她。
这过程很快,她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唇齿相抵的一瞬,本能地推开了他。
她浮出水面,艰难地游到浅水岸边,扭头一瞧,却没瞧见路西法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