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虽说草药很浓，池水发棕，但到底是水，水能遮住什么？来人是个女官，朝她恭敬地行了个礼，便拿起陶罐去舀暖池的水，在沈佳仪疑惑目光的注视下，将那温热的草药汁淋在她盘起的长发上。
药汁滑过她的肩膀，上面还残存狼蹂躏的痕迹。
沈佳仪被这味道呛得，又打了个喷嚏，“这是哪？路西法呢？”
女官便扬起个笑来：“小夫人，这是弗蕾亚宫，亲王有军务在身，我等就将您接回来休养了。”
休养二字确实很恰当。
沈佳仪也觉得自己确实应该休息一下，她的腿好酸，腰好痛，就连嗓子也有点痒痒的。
女孩微倦怠地松了眉眼，朝那母狼点了点头，便靠着暖池的理石池壁闭目养神。
“啊秋！！”
豆蔻太浓了，浓得她鼻子好痒。
明明是去腥去异味的香料食材，用来泡澡，只能说，狼族未免有点太壕了。
在这个时代，香料的价格简直堪比黄金，这么浓的豆蔻与香叶，不知道是丢了几箩筐黄金进来。
没过一会儿，她就受不了这味道，想要起身，却被那女官复又按回了水里。
“小夫人，再泡会儿吧，水中放了凤姜，很好解乏。”
沈佳仪没了衣服，就是个软柿子，再者不过是多泡一会儿这种小事，她也就乖乖听话了。
浓郁的药汁被淋在她的发丝间，很细致，一遍一遍的冲刷着。
慢慢的，她有种古怪的错觉。
好像这药汁是来掩盖什么的，是掩盖她的气味吗？
水下，她暗自摸上小腹。
路西法精力充沛，又是很喜欢内射的公狼，他射的精液有多又浓，且狼族是锁结多次射精的可怕物种，每次跟他做完，她肚子里堵着的东西都会撑得她发胀。
可这次……却好像没有。
肚子是平坦的。
沈佳仪多少有些神经大条，虽然觉察出这些细微的变化，却没太放在心上。
何况药浴之后，女官给她揉揉按按，最后又将她领回了她与路西法的小窝，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此时尚且还是黎明，屋子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她趴在床上，想起了小狼。
纵使没有明说，但狼族的发情期，她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是不能出去走动的。
于是画地为牢，被迫软禁在此处。
她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微凉的熹微拂晓。
而军营那头，路西法卜一完成今日的操练，就招来家臣，吩咐家里的事宜。
“安神的药粉停用。”他眸色凝重地吩咐，“她觉察到了。”
家臣应声称是。
“这些东西你给她带回去，供她打发时间。”他扫了眼一旁桌案上堆砌的书籍。
书本在这个时代可是尊贵稀奇的玩意，造纸术尚且不发达，拥有一本书籍，简直称得上无限奢侈。
少年瞥了眼羊皮封面上沾染的鲜血，想起家里的小姑娘见不得血，又多叮嘱一句：“血迹擦干净了，别让她瞧见。”
家臣应是，心中已经明了，这魔法书籍的来历可能挺血腥。
狼族里的男子有个通病，疼起老婆来，就容易不顾别人的死活。
比如亲王想哄自家爱姬欢心，为了搜罗几本珍贵的魔法学抄本，夜里便屠了人家一个部落，全当练兵……幸亏亲王只有一个爱姬。
可怕。
虽说这对狼族而言并不算什么大声势，但王似乎很有兴趣地多问了一嘴。
要知道，狼王鲜少单拎出一件屠戮的小事去盘查。
家臣觉得很微妙，但又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情况。
算了，王族的事，也不是他们能掺和的。
只是几十年过去，族里终于捉到了新的女巫。
清甜，美味，欢好之后，屋子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哪有公狼，不想在极致的快慰中获取无上的灵力呢？
亲王已经做到了，但如今的情况已经很明显。
女巫，被狼王收回了。
家臣暗自觑了眼亲王，眼底有同情也有嘲讽。
拜托，狼族可没什么柔软的同理心，连玩具都护不住的狼，怎配高高在上地指挥他们？
亲王觉察到那异样的窥探，眸色凛凛地扫去一个眼锋。
王族的气场尤甚，家臣立马明哲保身，垂着脑袋退下了。
家臣走后，路西法抽出袖子中掩藏的柔软布料，上面残留着她的气息，是她贴身束胸的绸缎，如今被他悄悄扣下。
微凉的秋风里，腥甜的血气，勾起他对山葡萄的回忆。
转眼又是一年，一年前，他还和她一起住在海茉利亚的小木屋里，暮晚时分，躺在壁炉旁的摇椅上烤火。
而如今，他们就连交往都受狼王的管制。
路西法冷嘁一声，眸色寒凉。
他齿关紧合，舌尖舔过利齿，嘴角的弧度竟然显得有些狰狞。
·
月华如水，沐浴着月光沉思冥想的女孩终于睁开眼，长睫一颤，抬眸望向斜在树梢的月。
她手边放着小狼送来的书籍，并一封他的亲笔信。
小狼在信里骂骂咧咧，又大篇幅地撒娇说如何离不开她尔尔，就算不能一起过发情期，也要天天给她写信……言语间尽是被宠坏了的骄纵。
小公举无疑了。
沈佳仪收起书信，指腹擦过信封的折痕，心中缓缓思忖着。
路西法看起来并不渴慕权势，他一直在做他的本职工作，尽亲王该尽的义务。
比起鸿鹄之志，他总是更享受当下的快乐，喜欢晒太阳，品尝葡萄的酸甜，还有每次她给他顺毛时，手指拂过毛发的柔软与轻松。
她忍不住牵扯出个笑意来。
这样就最好了，她也不渴慕权势，她只希望路西法好好的。
可这开心也只持续了一会儿，除银的事，一直压在她心头，可如今她始终不得突破，手腕上那株灵力的草芽，亦或是指尖流淌的风，都没有任何的长进。
明明她能吸收月的灵气，可就是窒碍难行，不得章法。
沈佳仪泄气地枯萎了，想着明天要去问问安塔。
还有，她原本以为是路西法送她回来的，但小狼告状，她才晓得是他王兄的意思。
是怕她耽误路西法练兵吗？
无论如何，她心里是不开怀的。
好好好，狼王这回算是捏到软柿子了，沈佳仪又能怎么办呢？
她也不乱跑，就在路西法给她打理的小花园里晒月亮，怀里捧着小狼给她搜罗的书籍。
隐隐约约间，她嗅到草药的气味，暗红的山羊皮封面，其上手工烫印的图案很是精美，似乎是部落的图腾。
沈佳仪对狼族各个部落并没有详细的了解，只觉得这书籍工艺精良，很是漂亮。
她提起煤油灯，照亮书籍的页面，只见密密麻麻的月相图。
静谧的夜，煤油灯拖长她的影子，虫鸣声阵阵，除了她这一点点微弱的光源，世界漆黑得有些渗人。
扭头，便撞上一双泛着幽幽绿光的狼瞳，是个少女的身形，不是伊西斯，也不是安塔。
那杀意很明显，震慑得她汗毛倒竖，呼吸凌乱，提起灯拔腿就跑。
“救命！”
风在她身边呼啸而过，身后是穷凶极恶的不知名野狼。
但人族的速度，哪跑得过狼人？
几乎眨眼的功夫，那狼族的少女便追赶上这只仓皇的猎物，一手掐着她的脖子，杀气汹涌。
沈佳仪想叫，狼便收紧手指，低声警告：“敢出声，试试能不能活到下一秒？”
行，她不出声就是了。
见女孩乖乖驯服，那少女便放条生路似的稍稍松开手指，“我交代几句，好让你死个明白。”
沈佳仪盯着她的眼睛，身子忍不住地发颤，她实在想不到，自己究竟得罪过谁，眼前这只狼，又为什么非要治她于死地？
护卫呢？
保护她的狼们呢?
“亲王为博红颜一笑，屠了我的部落，我的族人死光了，都是因为你。”
她缓缓收紧手指，“现在，你该去赔罪了。”
窒息感缠绕住她，她挣扎着去掰狼铁钳似的爪子，却被她直接轻飘飘拎起，双脚离地。
她张开血盆大口，獠牙锋利，长长的舌头朝她舔过来……
“唔！”她拼命地挣扎起来，抬腿蹬，使劲儿掰，可还是离她的獠牙越来越近，甚至被掐着脖子，连求救都叫不出来。
路西法……
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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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2
700惹狼厌
空中一道尖锐鸣啸，她眼前虚影一晃，顿感脖子的禁锢陡然松开，身子毫无征兆地坠了下去。
死亡边缘走了一圈，窒息带来的麻痹拖慢了五感，她手指微蜷，青草的触感慢慢回笼。
她听见金属碰撞，发出的清泠声响，很细微，像是战刀在行走时发出的轻响。
瞳孔慢慢聚焦，沈佳仪撑起身子，抬眸对上一双映着莹绿色夜光的眼眸。
青年的身形在夜色的勾勒中，显出几分神秘的冷峻，高挑且魁梧，小山丘一般驻足在她几米开外的草地上。
他并不上前，手里的长鞭散发出血的腥气，正垂眸瞧她。
沈佳仪想说什么，可一开口，嗓子便传来顿感的痛痒，掩唇咳嗽个不停。
狼王安静地等她咳个尽兴，低头慢条斯理地收起长鞭，仔细擦去鞭稍上的血迹。
等她终于能够开口说话，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她是谁？”
秋风萧瑟，吹得她纱衣翩跹，却吹不动他身上的冷冽甲胄。
“数年前，凡特送来当差的女官。”他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很客气，很疏离。
沈佳仪迅速理清思路，声音微微发颤，“路西法……屠杀了凡特这个部落？”
狼王没有答话。
沈佳仪并不是个傻子，平日里路西法安排了保护她的狼人，这回怎么就轻而易举地溜进来个杀手？还是个暴露路西法罪行的杀手？又这么巧赶上狼王来救她？
一切看起来更像是场精心的策划。
狼王想干什么？
拉拢她吗？
每次看见这匹眸色灿金的狼，她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不自在，好似一道封印，压制住她。
手心压住火辣辣的掐痕，她心底生出些恼火来。
他究竟想干什么？
伊比利斯其实不想管她死活，人族太弱，轻而易举就会死掉。
可她还算聪明，对他或许有用。
想起亲王在幄帐中是如何玩弄她的，伊比利斯就忍不住想要冷笑，看向她的眼神也是极冷。
最终，他还是半句也没再与她多说，只冷冷瞥她一眼，便离开了。
这相隔数米的社交距离，还有明晃晃的不待见……就好像是被迫来搭救她一把似的。
沈佳仪微微错愕，也忍不住满头问号。
她什么时候，又得罪狼王了？
女孩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裙子上的碎草，垂眸看见远处沾了血的书籍。
路西法，他做了什么？
屠戮了一个部落？
他怎么可以这样？
沈佳仪的拳头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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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比利斯并没有直接杀掉那匹母狼，只是伤了她，再顺着气味追寻。
鞭稍沾了银，银又淬过毒，中毒者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衰竭。
该交代遗言，或者该处理重要物品的，就会趁着生命最后的时间去做。
伊比利斯就在这小段时间里狩猎。
路西法把凡特屠干净了，却忘了当年有些部落向王城进献了奴仆这事。
也难怪，他平日只负责军务，王城内外的信息，总难兼顾。
但狼王不一样，他的耳目遍布内外，行事自然更加缜密。
原本这种零碎的琐事，是不需要他操心的。
但沈佳仪的灵力波动很强，女巫的诱惑极大，加之狼族尚在发情期最严重的时候，母狼躁动，公狼更为可怖，以至伊比利斯并不放心让狼族的侍卫再守在她身旁。
公狼在发情期，本就极度渴求性的狩猎，加上她纯粹的灵力，除非心智极为坚定，否则十有八九，要出事故。
就连狼王，都要站的远些，与她保持距离。
他并没有刻意设计什么，一切都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他也不确定凡特的仆从会不会对她下手，但确实一直守在不远处。
或许是发情期特有的躁动，他一看见她就来气，这种怒意几乎是无厘头的，莫名其妙的愠怒，除了这股子不爽之外，他还一直抑制着虐杀人族的本性。
其实从站在她几米之外开始，他锋利的爪尖就控制不住地外露，想撕碎她，或者咬杀她。
凡特的少女忽而停下脚步，不再逃窜，捂着胸口，呕出口鲜血来。
狼族擅长武力，绝对的力量与速度，帮助狼族实现了实力的碾压。